與萬琳琅不同的可愛之處。
有時她舉手投足間，總會給沈淮安帶來一絲新奇感。
和她在一起，讓他感到很舒服。
倘若沒有意外，餘生他願意和她共攜手，共白首。
可當萬琳琅重新出現在他生命中時，他又覺得老天待他不薄，他生命中曾經最為遺憾的那一塊拼圖，也被填上了。
萬琳琅，他自然是要的。
林绾，他也不會放手。
況且，遍京城望過去，哪位世家公子不是妻妾成群。
他覺得他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難不成，這林绾還真妄想同他一生一世一雙人？
簡直可笑。
他實在沒想到，這林绾還真就是這麼想的。
也沒想到她的脾氣竟然這麼大。
竟像是一夜之間皮囊之下換了個芯子。
譏諷的神情，冰冷的話語，以及扇在他臉上的巴掌。
這些事，換作是以前的林绾，是萬萬不可能做出來的。
Advertisement
他不禁思考，是不是這些年來，自己對她寵愛過了頭，讓她看不清自己的地位。
對於沈淮安來說，林绾就是個美麗的茶盞。
當他將她捧在手心，她可以是世間無雙的珍寶。
而當他一放手，林绾也就隻配是一地碎渣子。
他得好好罰一罰她。
好讓她徹底明白這個道理。
可當她在夜宴垮著一張小臉大哭自己沒吃飽時。
他有一瞬，竟真覺得自己做錯了。
她從來不是會大喊大叫的性格，看來這次是委屈得緊了。
什麼泡髒水的稀飯、帶泥巴的饅頭。
他是氣她，卻也不允許旁人這般苛待她。
夜宴過後，他吩咐管事連夜徹查膳房，將那些心術不正的趕出府去。
他本想去蘭溪閣看看她。
卻又想，倘若她哭一哭，自己立即就心軟，會不會太過嬌縱了她？
罷了，明日再說吧。
畢竟是自己的發妻，他先低頭哄一哄又何妨。
他把自己關在書房，心煩意亂了一夜，一杯接一杯地將自己灌醉。
可還沒等到明日，他就看見萬琳琅被人抬了進來，渾身血淋淋的。
她口齒不清地告訴自己，林绾與外男私通，還想殺她滅口，現在已經跑了，人去樓空矣。
沈淮安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麼叫……跑了？」
空蕩的書房中，女人那略顯尖細的嗓音在室內回蕩。
他從來沒覺得萬琳琅的聲音這般刺耳。
刺得他五髒六腑無一不痛。
他心裡氣極，恨極。
林绾怎麼敢的？
倘若不是他將她帶回侯府，她至今還是那個無人可倚靠的鄉野丫頭。
能有這三年的榮華富貴？
他還沒來得及冷靜下來細想，便又有人將一個苟延殘喘的矮胖男人抬了進來。
一番嚴刑拷打下，那人終於招了。
是萬琳琅在夜宴中給林绾的茶酒中下藥。
也是萬琳琅指使他去玷汙林绾，好讓全京城都看看她的蕩婦模樣。
對，對。
林绾是氣急了，才會想要離開他。
否則放著好好的侯府夫人不做，她怎麼會想跑呢？
至於什麼私通外男。
放他媽的狗屁吧。
事已至此，他已經不會再信萬琳琅任何一句話了。
「來人，拿我將軍令去關閉城門，掘地三尺也要把夫人找出來。
「至於萬琳琅……」
他深深地看著眼前這個曾經的心上人。
良久，終於作出了決斷：
「關在沈氏義莊，派人嚴加看守，永世不得外出。」
13
我和江轍在日出前私奔了。
白天我們執劍做俠客，夜裡我們共衾做夫妻。
日子過得逍遙又快活。
最後實在是玩兒累了，便租了京郊的一處宅子安頓下來。
有時陽光從半斜的格窗投射進來，暖意彌散，灑在我的臉上，我便覺得無比幸福。
隻是，偶爾也會出現一些小插曲。
譬如，動情時的江轍時常會一邊親著我的脖頸，一邊對我說：
「我愛你。」
而我，或許是因為和他太過相熟的緣故，明明想回應他的是：
「我也愛你。」
可話到了嘴邊，莫名變成：「你居然想出這個招數惡心我。」
這時的江轍便會沉著一張臉，不再出聲，隻是身下的動作又加重了些。
平靜的生活是在一個雨夜被打破的。
紫藍色的閃電將天空撕成了兩瓣。
天角的響雷鞭挞著烏雲滾滾而來。
可江轍出門替我買白玉霜方糕去了。
他走得匆忙，甚至還沒帶傘。
我隻能支著胳膊託著腮，眼巴巴盼望他快些回來。
可惜，我沒等到江轍，卻等來了沈淮安。
他眼尾泛起薄薄的紅，墨色的眸中染上一層冷霧。
就這樣死死盯著我，一字一句道：
「找到你了，绾娘。」
對此，我無言以對。
最終偏了偏腦袋，想出一個不算太尷尬的回復。
「呃，好久不見？」
沈淮安動了動唇，似乎有些猶豫該如何開口，可最後的語氣還是那樣冷硬：
「你……跟我回去。」
我有些納悶：
「下大雨腦子進水了吧你？」
他朝我湊近幾步，聲音又低又啞。
「绾娘，你跟我回去吧。
「琳琅對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曉了，我已經罰了她，罰得很重！她永遠都不會出現在我們面前了，你跟我走，我們還像從前一樣……」
他說著說著，便想上手攥我手腕。
可惜還沒碰到我，就被人一腳踹飛了出去。
江轍懷中護著一袋新鮮出爐的白玉霜方糕，渾身湿了個透。
他垂眼，居高臨下地看著沈淮安。
鴉青的睫羽蓋住了眼中的情緒，他嘴角翹起，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喲，這不是前夫哥嗎？
「大老遠跑來，有事？」
我心疼地替江轍擦拭著身上的雨水，卻見沈淮安吐出一口血沫，滿目震驚地看向我。
「你竟然真的私通外男……」
「私通外男？」
聞言，江轍輕嗤一聲，當著沈淮安的面，按著我的腦袋在我唇邊落下重重一吻。
「不好意思，在感情中，不被愛的才是小三。
「還有，聽說你愛搞替身那套啊，嘖嘖，真老土。
「喜歡一個人，就算求而不得也另有一方滋味繾綣在心頭。其他的人，像一分也好，像九十九分也罷，對我來說，都是索然無味。
「真是喜歡她，那誰也替代不了。」
沈淮安不知聽進去了幾分，隻是聲音已全然啞了：
「……绾娘，別這樣。
「男兒頂天立地，既有罪，我便贖，既有錯，我便彌補。
「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可你不能這樣隨意找個男人來羞辱我……」
我氣得又上去給他來了一腳。
「呸！什麼隨意找的男人！我不許你這樣羞辱我們江轍！」
「可你從前分明是我的妻！時時刻刻與我待在一起！怎麼會這般隨意地就愛上另一個人？你的真心就這樣廉價？」
我挑挑眉，笑道：
「這個嘛，說來話長，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了。」
「為何？！」
「因為，子時已至。」
話音剛落，我腦海裡響起系統久違的電子音。
【時空穿梭之門已開啟，宿主，是否選擇脫離世界？】
這次，我答得毫不猶豫。
「是。」
驚雷滾滾，一道閃電劈下，在我們面前撕開一個時空裂縫。
身後是沈淮安的壓抑的哭腔：
「不要！绾娘！不要走……我明明才見到你……」
我恍若未聞，牽著江轍的手，頭也不回地踏了進去。
終於，可以回家了。
番外：
沈淮安用自己的十年壽數，向那個所謂的系統換來了見林绾一面的機會。
他穿越到了現代。
見到那些高聳林立的摩天大樓時，他先是恍惚。
緊接著，看見街道上露胳膊露腿的男男女女，他木然了。
林绾就生活在這樣一個風氣開放的世界裡嗎？
但如今他已無暇顧及這些事。
他跟著系統的指引，走進了一家店鋪。
頭頂是數盞奢華的照明燈，裡面的人們手中都捧著一杯東西。
看樣子，似乎是一家茶館，可味道聞起來，卻不像茶。
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
林绾穿著一身墨色吊帶，下半身是一條短褲。
沈淮安額間青筋暴起。
穿成這樣！成何體統！
他正準備走上前去，卻被一個姑娘攔了下來。
那姑娘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幹笑兩聲：
「啊……請問, 您的漢服是在哪家店買的呢？看上去質量很不錯欸！」
沈淮安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也沒工夫與她廢話。
他甚至有些粗暴地一把撥開她，隻想走到林绾身邊。
走近了, 他才注意到林绾身邊還坐著個男人。
那男人一頭藍灰色短發，穿著花裡胡哨，看樣貌，並不是之前所見到的那個「江轍」。
或許是注意到沈淮安的目光, 那男人回過頭瞪了他一眼，隨即一把攬住林绾。
「看什麼看？我寶寶也是你能看的？」
「寶寶……」
果然如此嗎？
這個女人的真心就是這麼廉價。
不過數月，她身邊就換人了。
林绾終於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隨即震驚得愣在原地。
她神情復雜道：
「臥槽……你是不是魔怔了……追我追到這兒來？」
她身邊那男人依舊喋喋不休：
「呵呵，我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跟蹤騷擾狂是吧？趕緊滾！還 cosplay 上了……」
沈淮安冷笑一聲，看著林绾, 質問道：
「怎麼, 這位是你的新寵嗎？
「林绾, 你不過也是個朝三暮四的女人, 當初又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新寵這個詞顯然都把兩人雷得不輕。
那男人誇張地喊了一聲，抱著雙臂護住自己, 憤怒地大喊道：
「什麼新寵，你別亂說話，我們可是姐妹！
「你再不走，我讓我男朋友來抽你！」
這下, 換作是沈淮安愣在了原地。
怎麼, 難道在這個世界, 男人甚至可以和男人在一起嗎……
而林绾在一旁扶額, 無語道：
「小聲點！所以我才說不想跟你們男同玩了！」
沈淮安巴巴地在一旁等了很久。
才等到跟林绾單獨相處的機會。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找她。
他或許, 還是不甘心。
面對面時，他先這麼開口了：
「绾娘……這些日子，你過得好嗎？」
林绾笑得恣意又張揚：
「我很好啊。
「有很健康的身體, 還有很多的愛, 簡直太好了。
「沈淮安，你看清了吧, 這才是屬於我的世界。
「我跟你, 從頭到尾都不是一類人。你回去吧，好好做你的沈將軍、沈侯爺，我們死生不復相見了。」
沈淮安語塞了。
明明他準備了很多挽回的話。
可如今話到嘴邊，卻再也說不出口。
正愣神，身旁一個黑色的龐然大物帶著轟鳴聲飛馳而來。
緊接著, 從裡面走下了一個熟悉的男人。
是他。
那個江轍。
江轍見了他, 隻是濃眉一挑, 像是見到了有趣的事物。
隻因他帶回了一個女子。
「（而」「不得不說，你還挺牛逼的。」
林绾見了他，先是踮起腳尖親了親對方。
隨後邀功似的將手中的盒子遞到江轍面前, 甜聲道：
「別管他了，快嘗嘗我剛買的老婆餅！」
江轍嘗了那糕點一口，捏了捏她的臉，說道：
「老婆買的餅挺好吃。」
「還有這個！這個是老公餅！」
「嗯, 老公覺得這個也還行。」
「靠，你怎麼這麼惡心……」
兩人手挽著手走遠了。
而沈淮安，再也沒有追上去的勇氣。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