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攻略成功後,我留了下來。


我曾逼著沈淮安發誓,這輩子永不負我。


他應了。


直到成婚第三年,他從戰場帶回了那位被流放邊疆的白月光。


我知道,我該走了。


向系統申請脫離世界的那晚,我幹等了一宿。


隻等來一聲系統的報錯音。


下一秒,我在現代的竹馬出現在我面前。


他瞪著我,滿臉黑線,咬牙道:


「老子找了你三年。


「結果你他媽在這兒跟別人玩古代過家家?」


1


沈淮安回府的第三天。


侯府一改往日冷清,出奇熱鬧。


隻因他帶回了一個女子。


那是他年少時期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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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京城上下都在吃這兩位的瓜。


包括我這個平寧侯夫人。


「倘若說沈侯爺曾是江南最年少輕狂的世家子弟,那麼那位萬氏美人便是江南最姝色無雙的女子,兩人本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順子!」


翠花一邊給我科普這段傳聞,一邊麻利地往案上扔出幾張竹牌。


「要不起。」


「奈何十年前,因朝堂之禍,萬氏闔族受牽連,男丁斬首入獄,女眷流放北疆,自此兩人天涯相隔……」


翠草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緊隨其後補充道。


「直到數年後,沈侯憑著一身赫赫戰功封侯拜將,向陛下請旨的第一件事便是以收復失地為名,帶兵前往北疆……」


「真是一段蕩氣回腸、令人動容的感情啊,王炸!」


我面無表情地扔出兩張王牌,如此總結道。


翠花翠草聞言,對視一眼,訕訕道:


「夫人,您好歹是侯爺明媒正娶的正室娘子,當真一點不難過嗎?」


我託著腮,樂呵呵道:


「難過啊。


「原來這就是被人玩弄的感覺嗎,太難過了。」


看著兩人一臉不信的模樣,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原有致死性的先天性家族遺傳病。


這種病的特徵是,一代比一代早逝。


父親在某個尋常的午後忽然病發去世那年,才 38 歲。


從那之後,我每天都在擔驚受怕。


害怕自己下一秒就莫名其妙嘎了。


直到有一天,那個系統找上了我。


它告訴我,隻要完成任務,作為獎勵,便能替我治好絕症,重獲新生。


我向來是好死不如賴活著,實在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於是我穿越到了這裡,遇到了沈淮安,並費盡心思攻略他。


我太想活了。


所以攻略得很認真,帶著一種向死而生的認真。


那天漫天飛雪,我替沈淮安擋了一箭,以瀕死的口吻告訴他:


我中意他。


那一刻,沈淮安對我的好感值達到了 100%,系統判定我,攻略成功。


它喜氣洋洋地來道賀: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請問是否選擇現在脫離世界,回到原來的生活?】


我興奮得渾身發顫。


終於等到這一天。


可還沒來得及答「是」,就因為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再睜開眼,我看見沈淮安那張瀕臨崩潰的臉。


見我醒來,這位戰場上驍勇善戰,朝野上雷厲風行的平寧侯眼眸止不住地顫抖。


眼淚一點點砸下來。


他沙啞著聲線慟哭,央求我,不要離開他。


我一面淡定地應付他。


一面在腦海裡呼喚系統:


【系統,現在任務結束了,我可以回家了吧?】


隻等來系統滿是遺憾的回答。


【抱歉宿主,因為您未在規定時間內做出決斷,時空穿梭系統已關閉。


【下一次開啟時間,是三年後。】


尼瑪。


我不可置信地問道:


【什麼意思?我還要繼續留在這裡三年?】


【是的哦~】


我發出了爆鳴般的尖叫聲。


系統好心道:


【沒關系的宿主,您就當這是一次跨時空的短期旅遊,順便談了個戀愛嘛。


【沈淮安可是京城最炙手可熱的郎君,如今隻心系於你,小統認為你們很是般配呢~】


我差點噴了。


【你怎麼不去死呢。】


【嘻嘻,宿主,命運是天定的,幸福是自己的,早遇見早追求,早搞上早享受。


【祝你好運哦。】


「……」


自此,系統沉寂了三年。


而我嫁給了沈淮安,至今也已三年。


每當覺得在此地挨不下去時,我都會自我安慰:


三年,換平安無恙、身體康健的後半生。


值!


好在,沈淮安實在稱得上是個好郎君。


成婚三年,他待我極好。


溫柔體貼,事事上心。


他知我並不通曉當家主母之務,也從不勉強我。


那時京城上下議論紛紛,都說平寧侯府的主母不成體統。


溫良恭儉讓一個不沾,被縱得無法無天,實在稱不上良配。


對於這一切,沈淮安渾不在意。


塞外孤煙,江南煙雨,長河雪飄,隻要我想,他便帶我去看。


有時他青袍玉立,含笑為我插上簪子時,我也會心生恍惚,以為自己誤入了甜文劇情。


最動情時,我甚至開玩笑地逼他發誓。


讓他說,這輩子永不負我。


他應了。


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令我不敢細看。


我怕一細看,就忍不住信了。


而信這玩意兒的人,往往都很倒霉。


然則,沒有人會跟安生日子過不去。


久而久之,我也逐漸適應了這個身份。


我為他穿衣布菜,在他讀書時紅袖添香。


直至今日。


「你可看清了那美人的長相?真真是我見猶憐,美豔不可方物,怪不得侯爺執意要帶她回府。」


「說起來,你不覺得那美人與咱們主母長相頗為相似嗎?」


「呸,說反了吧。要我說,這所謂的侯夫人不就是靠著一張與萬美人相似的臉才得以上位的嗎?否則當初遍京城那麼多名門貴女,侯爺怎就偏偏看上了她那個鄉野丫頭?」


「你可悄聲些……」


庭院裡,兩名丫鬟的碎語落在我的耳邊。


翠花憤懑至極,衝出去賞了她們一人一個大嘴巴子,揚言要將她們發賣了去。


而我倚在軟帳裡,懶倦地翻了個身。


後宅之中,失寵便是失勢。


如今在旁人眼裡,我是虎落平陽被犬欺,眾人都伸長脖子墊高了腳等著看我的熱鬧。


等著看我撒潑打滾一哭二鬧三上吊對沈淮安控訴自己真心錯付的怨婦模樣。


可他們不知道。


我要走了。


三年來的每一天,我都在掰著指頭過日子。


而今天,就是時空穿梭系統再度開啟的日子。


還有什麼比能回家這件事更令人高興呢?


我哼著愉悅的小曲,試圖在腦海裡呼喚。


【系統系統,三年之期到了,快讓我脫離世界,我要回家。】


系統應答得很快。


【收到!宿主!我這就去向主神大人請示!】


【這次你可別再出什麼幺蛾子了……】


我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句。


系統定定道:


【放心吧宿主,包靠譜的,今夜子時咱們準時出發!


【接下來的時間,您可以好好地跟沈侯道個別。】


我愣了愣,隨即失笑。


【道別?


【沒必要了,就這樣吧。】


我對沈淮安,此刻雖稱不上怨恨。


可要說真心,那也不見得有多少。


非要掂量起來,可能隻有一點感激吧。


畢竟他之前對我的好不是假的。


多餘的話,就沒必要再說了。


況且他如今幸得美人歸,怕是無暇顧及我。


巴巴湊上前去說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也實在不是我的風格。


我長舒一口氣,正準備上榻,一覺睡到今夜子時。


卻見翠草匆匆上前,臉色有些一言難盡。


「夫人,侯爺來了。


「與之同行的,還有那位萬美人。」


2


見到萬琳琅的第一眼,我終於知道。


為什麼當初系統會選擇讓我來攻略沈淮安。


又為什麼我隻花了三個月就能將沈淮安攻略成功。


我跟她……確實長得很像。


試想,年少時期的白月光重新出現,還差點死在自己眼前。


誰能不瘋魔呢。


思及此處,我忍不住琢磨起來。


這些年,沈淮安的那些情意和眼淚。


有多少是為我而生,為我而流呢?


罷了。


幸好,我還沒有愛上他。


幸好,幸好。


我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萬琳琅。


另一邊的沈淮安卻看著我,眉頭微蹙。


「你瘦了些。」


「近來酷暑,妾身便吃得少了些。」


我舒眉軟眼地笑答。


「侯爺今日來,是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趕緊走吧。


沈淮安神色有些復雜地看著我,沉吟道:


「我今日來,是想同夫人商議,將琳琅抬為平妻一事。


「這些年,她吃了很多苦。如今她是罪臣之女,與我又有自小的情分,倘若我不護著她,往後她在京城裡怕是要受盡冷眼……」


沈淮安話未說完,原本一言不發的萬琳琅忽然衝上前來跪在我跟前。


她執著淚眼看我,豆大的淚珠滑落臉頰,嬌啼道:


「琳琅自知罪孽深重,從不奢望能以平妻之名入府。隻求姐姐能在侯爺身邊給我騰一個位置,讓我好生伺候侯爺,琳琅便心滿意足了。」


見狀,沈淮安將她扶了起來。


「琳琅,起來,你不需要下跪。」


萬琳琅身子一軟,順勢在他懷中梨花帶雨地哭了起來。


唯餘我一頭霧水。


腦子裡升起一個巨大的問號。


我好像還沒說什麼吧。


這兩人怎麼就演上了。


雖然我對沈淮安的私事沒什麼興趣,卻也不喜歡這種被人架在戲臺上的感覺。


我的笑容冷了半分,淡淡道:


「侯爺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妾身體抱恙,恕不奉陪了。」


我轉身便想離開,卻被萬琳琅叫住。


我回頭一看,這姑娘竟是又跪下了。


「我知姐姐心中勉強,琳琅也不願做那奪人所愛的主。倘若今日得不到姐姐的真心應允,琳琅寧願跪死在這裡。」


我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臉頰。


堅韌、倔強,宛如冬日裡緩緩綻放的白蓮花。


沈淮安看在眼裡,甚是心疼。


他不贊同地看了我一眼,口氣帶了點強硬。


「绾娘!」


我掃了他一眼,沒應聲,倒是朝萬琳琅挑了挑眉。


「你又怎知我不是真心應允?」


她定定道:


「若今日能得姐姐親自相贈,琳琅才信姐姐對我是真真毫無芥蒂之心。」


我揉了揉眉心,無奈道:


「行吧,你看上什麼拿去便是。」


反正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


最後一天了,我實在懶得多生事端。


萬琳琅溫良無害地笑了笑,抬手指向閣中的某物。


「琳琅自認無才無德,唯獨識得一些樂理之術。這琵琶樣式新奇,令人眼前一亮,姐姐可願贈與琳琅,成全妹妹一片好奇之心?」


我眉頭一皺。


「這個不行。」


聞言,萬琳琅臉色一白。


倘若要我從這裡帶走些什麼做個紀念,恐怕也就隻有這琵琶了。


三年來,無數個長夜漫漫如刀割,我都是抱其彈唱,從民謠到現代流行樂,聊以慰藉。


再說了,這玩意兒也不是琵琶。


這是一把當初我費盡心力耗時數月改造的一把「吉他」啊!


你拿去你也不會彈啊。


沈淮安臉色僵了僵。


「林绾,不過是一柄琴,你何須如此計較?」


我臉上仍是笑:


「我說了,隻有這個,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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