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晃動雜亂的視野中,那抹觸目驚心的紅。
那天過後,執拗地在我的夢中反復出現的紅。
但奇怪的是,伴隨而來的卻並不是恐懼,而是安心。
以至於,慢慢地。
我開始想,如果留在安全感的源頭處,會怎樣呢?
可是,我不屬於這個世界,也並不是為江時臨而來。不管任務完成得怎麼樣,我都會被系統送回去……
所以到底該怎麼辦啊!
「你覺得這床被子蓋著合適嗎?」
見我沉默著說不出個所以然,江時臨突然問道。
「啊,合、合適。」
現實與回憶交織,我一時有些恍惚。
江時臨冷笑一聲,捏著我的下巴,將我們的距離一瞬間拉近:「那你會抱著這床被子過一輩子嗎?」
當然不可能……
「所以,」他輕描淡寫道:「以後別給我提什麼合不合適,聽一次收拾一次。」
我回過神,小聲抗議:「強盜邏輯,這明明就不是一件事。」
他聽後,淺淺提了提嘴角,眸子裡卻不見絲毫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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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慌著,他卻突然俯身。
冰涼指尖緩緩下移,一點點劃過我的上衣,然後停在了胸膛的位置,抬眼看我:
「小魚,我真挺想把你的心剖開,看看裡面到底有沒有我……」
他看我的眼神太過冷靜淡然,我一時分不清這人到底是不是認真的,後背發冷,放軟了聲音低聲喚他:
「江哥,」頓了頓,繼續道:「我想上廁所。」
逃避可恥,但有用。江時臨的眉頭舒展開,低頭親了口我的鼻尖,「該叫我什麼?」
昨晚他落在我耳邊的沙啞話語以及被他逼著胡亂問答的零碎片段不受控地在腦子裡浮現。
我的臉騰地變紅,輕聲答道:「老公。」
「真乖,」江時臨輕笑出聲,無比憐愛地在我額上印下了一吻,語氣低沉又溫和:「老公這就抱你去。」
我以為他把我抱到廁所門口就會放下來,等他一手託住我臀部,另一隻手自然地向下探過去——
我才反應過來,止不住地搖頭,拼命挪動著不太靈便的身體往另一側躲:「……絕對不行!」
「開始拒絕我了。」他嘆了口氣,聲音透著幾分難過,「明明之前一直都很乖的……」
他彎了彎唇,若有所思地補充:「啊不對,之前也不乖。」
「算了,」
眼看著男人又要翻舊賬,我自暴自棄地把頭埋在他胸膛裡,英勇就義一般,閉上眼大喊:「你來吧!」
「哦?」
哪成想江時臨突然松開我。
輕笑一聲,語氣帶了幾分揶揄:「我隻是幫你拉開拉鏈,小魚閉眼做什麼?」
他垂下眼簾,若有若無地掃了一眼。挑挑眉,神情挑逗又曖昧:
「怎麼,這也要老公幫你嗎?」
我的臉如火燒雲般,瞬間紅到了耳後根。
17
自那天之後,江時臨再沒去過公司,而是待在我的公寓居家辦公。
他熱衷於親手做一切與我相關的事,飯喂到嘴邊,換洗衣物隻需要我抬抬手。
文,我說不過;武,我低頭看了眼腳腕上的鐵鏈子,然後回想一番江時臨的身材,頹喪地又砸回床上。
一切電子設備都被安裝了監控器,一旦聯系別人,他立刻就能收到警報。
除了乖乖被軟禁,我一時間竟也想不出別的辦法。
唉……
我翻了個身,打開平板,挑了部恐怖片看。
在愈加詭異的背景音樂中,女主角捂著唇走進地下室。
突然,她雙目瞪大,失聲尖叫——
身後突然貼上來一具身體。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嚇到了?」男人摸了摸我的頭,扶著我的腰自覺調整到舒服的位置,身體暖融融地貼在背後,然後頭枕在我肩膀上。
他昨晚用的應該是我的沐浴露,淡淡的玫瑰荔枝味兒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在黑暗的空間裡有種朦朧的溫柔。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屏幕上突然跳出一隻血肉模糊的東西!
我一時失語,唰地扭頭就鑽進江時臨陸清巖懷裡去了,顫抖著嗓子詢問:「結束了嗎?」
男人沒忍住笑了一聲,拍拍我的背,回道:「還沒呢。」我等了一會兒,又問:「現在呢?」
「現在啊,」江時臨突然湊到我耳邊,聲音幾不可聞:「它爬到女人背上去了……」
我下意識就摟緊了他的腰。
等這人笑得身體都在微微顫抖時,我才反應過來,一把推開他,惱羞成怒地把平板一腳踢到了床尾。
「我本來沒那麼怕的!」
「好好好,怪我,」江時臨猶自悶笑著,然後伸手又把我拉回自己懷裡。
從倫敦回來後,他都沒再這樣笑過了。
我把臉搭在他的胳膊上,有些出神地想。
【警告??警告??】
【您已偏離主線任務,將於 24 小時內與系統解綁。】
「哥……老公!」
我嚇得一個激靈坐直了身體,看向江時臨賣乖:「我在家待得好悶,能讓我出去走走嗎?」
我必須出去追江願,不然,不然——
我就要永遠離開你了。
男人從平板中抬頭,淡淡瞥了我一眼:「還有力氣?」
「……」
我硬擠出笑,「可是我還不知道江願——」
我想問她現在在哪兒,有沒有再一次向唐盛告白,可一聽到她的名字,江時臨原先還帶了三分笑意的臉突然冷下來。
他關上平板,垂眸打量著,考量一般,面無表情地再次重復:「還有力氣?」
眼看著他的手搭上領口,我立刻叫出聲:「沒有沒有沒有!」
然後癱坐回去,欲哭無淚。
我到底要怎麼在一天內跑出去,找到女主接著追她啊!
「那唐盛……你覺得怎麼樣?」我調整戰略換了個問法。
江時臨輕輕推了下金絲眼鏡,微笑著問:「怎麼,又換口味了?」
他握住我的腳踝往身下拖,眼看著就要一掰,我大喊道:「我想讓他做我妹夫!」
江時臨支起胳膊撐在我上方,沒怎麼在意我的話:「你哪裡來的妹妹?」
我有些不自在,將眸光移向別處:「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麼?」
江時臨的身體倏地頓住,他抬起眼簾,眼底明明滅滅。
看得我故作淡然地笑都維持不下去了,他才翻身下去。
啪——
男人修長的指尖夾著根煙,輕描淡寫地確認:「不吵著要跟她好了?」
我什麼時候「吵著」要跟江願好了?
我有點懵,被關了幾天,腦子一時間轉不過來,老老實實回道:「我沒想和她在一起,隻是追追。」
「呵。」江時臨吐出一圈煙霧,俯身靠過來,盡數噴在我臉上,笑得流麗又性感。
看得我心跳都快了幾拍。
「給我下藥又要分手,追江願又不想和她在一起」
見我捂唇咳嗽,他漫不經心地把煙捻滅,睨我一眼:「不解釋一下?」
「算命的說我必須要追江願,我本來就要追她的。」
我平息著亂了的心跳聲,試探著靠近江時臨。
見他沒有躲,便把臉埋進他頸間,嗅著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兒,半真半假地亂編:
「要是江願單身,我就得一直追,不然就會倒大霉。」
江時臨沉默著沒有出聲,手卻漫不經心地摩挲著我的下巴。
我紅著臉環上他的脖子:「可是老公太好看,我一看見就走不動道了。」
這倒也不隻是哄他,江時臨長得太俊美,氣質溫柔清貴卻又不失斯文敗類的氣息,簡直完美狙中了我的取向。
——所以當初我能越過幢幢人群,一眼看到他。
隻是要跟他廝守,眼下必須要把任務先做了。
江時臨拿出手機,撥了個號出去。
接通後冷笑一聲,話語間威脅意味十足:「狗東西還在猶豫什麼,再拖我老婆要娶你老婆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掛掉電話,然後揉上我的唇。
「給你兩個選擇。」
他的嗓音低啞,「要麼被我圈一輩子,要麼——」
修長的指尖點了點我的喉結,順著柔韌的頸線一寸一寸地就要往下滑。
「我選後一個!」我回得不帶一點兒猶豫。
江時臨收回手,溫柔地撥開我的碎發。
「既然這樣。」他的吻落在我的額間,繾綣而細致:「那現在就走吧。」
我看著他單膝跪地為我穿上鞋襪,有些不知所措:「去,去哪兒?」
江時臨抬頭,眼角微微揚起:「出國結婚。」
等一下,所以,通關秘笈早就擺在我面前了?
番外 1:
系統出 bug 了。
我被江時臨押著飛去愛爾蘭領了結婚證。
很明顯,交換戒指那會兒,24 小時已經過去了。
我剛松了一口氣。
江願,她這個原著女主,居然跑了!
沒告訴任何一個人,在我們婚禮結束後,悄無聲息地就消失了。
唐盛第一個發現,彼時他正拿著江願最喜歡吃的小蛋糕,說江願這個伴娘站了一天,都還沒怎麼吃東西,笑著問我們有沒有見過她。
我和江時臨是今天的主角,當然沒注意到她。
幾個電話沒打通,唐盛的嘴角慢慢緊抿起來。
確認隻有自己的微信和手機號被拉黑了以後,唐盛苦澀地笑了笑。
他拍拍江時臨的肩,故作輕松道:「看來哥們兒我還要追一陣子了,新婚快樂,我就先走了啊——」
看著男人高大的背影一點點變小,最後消失,我回頭憂心地問江時臨怎麼辦。
江時臨低頭啄吻著我的眉眼,聲音說不出的輕柔:「都成年人了,讓他們自己玩兒去吧。今天你的注意力應該要放在自己老公身上。」
話雖這麼說,但接下來的好長一段時間,我每天都要問幾遍江願那邊的情況。
心驚膽戰地,生怕系統判我任務失敗, 要把我抹殺掉或是送回原來那個世界。
如果我憑空消失了,江時臨會瘋掉的吧……
雖然這人也算跟我玩過強制愛,但我也不能昧著良心,稱自己完全沒有從中得到過趣味。
我從前的朋友都說, 鍾鬱性格開朗, 為人處世得體大方。
他們不知道, 那都是因為我身後沒人啊。
從小寄養在別人家,習慣了笑臉迎人,遇到事情也總是熟練地先退一步。
我是回報養育之情的養子、是學校的優秀畢業生、是公司裡的小組組長——
但我現在,隻是一個和戀人在一起的普通青年。
我的愛人會提醒我多添一件衣服,會在雨天載著我去古村落散心,會把頭抵在我頸窩間「充電」。
雖然他總是因為我賴床不肯起來吃早飯而生氣, 但往往隻要一個吻,或者窩在他懷裡撒撒嬌就能讓他消氣了。
別問我一個大男人為什麼會越來越熟練撒嬌,等你們自己有老婆了就知道了。
番外 2:
哥哥從小就是我最安心的存在。
不管外面兩個人吵出什麼樣的動靜,隻要待在哥哥的房間裡,坐在哥哥身邊,我就能心無旁騖地埋頭寫作業。
那兩個人很快就籤好協議分開。
母親把我懷裡的娃娃拿走,問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去倫敦時,我噔噔噔跑到哥哥身後,認真地說:「我要跟著哥哥。」
事實證明,我沒選錯。
就算父親情人不斷,私生子成群, 但那些糟心的人從來沒在我面前出現過。
十指交扣時,我的雙手還死死抓住門把手。
「…就」不過每次看到他微笑著拒絕那些女孩子時,我總是在想,哥哥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人呢?
什麼樣的人才能突破那些無形的厚壁, 柔軟地裹住那顆美麗但冰涼的心?
哥哥總是笑著, 溫柔地, 但其實總讓不明真相的女孩子心碎。他遊刃有餘地遊走在這庸俗世間, 不屑於愛任何一個人。
所以,當青年捧著白玫瑰出現在我面前時, 我真的詫異了幾秒。
毫無疑問,他是幹淨的,柔和的。像一汪山泉, 清澈到一旦你發現他,就禁不住為之駐足,想一探究竟。
隻是真有意思, 我的哥哥前腳飛去倫敦向至親出櫃,他的男朋友後腳就來追我了。
我最擅長做出不諳世事的表情, 沒有一點防備心的樣子, 對他說:「我們去附近的清吧邊喝邊聊。」
哥哥說過, 江家隻有被淘汰下去的,但唯獨沒有蠢的。
我熟練地點上酒,默默打量著他。
你最好能配得上哥哥的喜歡。
出乎意料, 就算我「喝醉了」軟軟地倒在他懷裡,他也沒有動手動腳。
隻是溫溫和和地替我擦淚水,還憂心地囑咐我不要跟陌生人喝酒。
他看人時,裡面除了溫和的善意, 再也看不出其他。
就好像,同時招惹我們兩兄妹,真的沒有任何企圖似的。
……我好像知道哥哥為什麼會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