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吧裡,我抱著巨無霸酒杯,喃喃自語:「我那麼喜歡她,跟她告白了無數次……」
「嗯,然後呢?」
江願也有了幾分醉意,撐著下巴含混地問。
我抬頭,表情迷離傷感:「可她說一直把我當哥哥!」
江願怔愣片刻,不言不語悶頭幹了一整杯維帕斯。然後捶了捶我的肩:「來,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有什麼心事通通告訴姐……」
十分鍾後——
「嗚嗚嗚,他說隻把我當妹妹,我缺哥哥嗎?唐盛這個混蛋!」
江願抱著我胳膊大罵,鼻涕眼淚混成一團。
「既然這樣。」我抽出紙巾擦她臉上的淚水,「要不我們在一起算了。」
「唔。」江願搖頭,松開我趴到桌上,頹然道:「雖然你也很帥,但我隻喜歡唐盛哥哥……」
我拿走她手裡的酒,輕聲解釋:「不是真的在一起,你等會兒回去的時候帶上花,看你的唐盛哥哥會有什麼反應。」
「嗯?」少女偏頭看我。
「反正沒什麼損失。」我微微一笑,「不妨試試。」
將江願攙扶上出租車,我拍下車牌號,敲敲車窗跟她囑咐:「到家了給我打電話。」
「唔。」
她閉著眼,眉頭緊緊皺著,不太舒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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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嘆口氣,「下次別再跟不認識的人喝酒了。」
然後對司機點點頭:「麻煩您了。」
……
「啊啊啊鍾鬱!他他他真的——」
「在意了?」
「嗯嗯嗯!」
電話那頭,江願語氣激動:「他表情沒什麼變化,但一直問花誰送的。」
「然後呢?」
「然後,」江願安靜了幾秒,再開口時,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我把你的名字說出來了,他怕我被騙,想見一見你……就在明晚,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的姐我的兩百萬!
12
為了給唐盛足夠的危機感,出發前,我特地整饬了一番。
鏡子裡,青年穿著一件米藍寬松毛衣,搭配一條淺色牛仔褲。
發絲烏黑柔軟,領口露出的脖頸修長白淨,整個人清爽又帥氣。
我手捧一束清香的白茉莉,輕吸一口氣,推開包間門。
「小鬱!」
看到我時,江願眼前一亮,驚喜地迎上來:「今天好帥!」
我有些不好意思,抿唇笑了笑。把花放在她懷裡,看向包間裡的另一個男人。
不愧是小說男主,桃花眼,唇方口正,臉型流暢漂亮。一身深棕長大衣,氣質張揚又貴氣。
——跟江時臨一樣的驚豔型大美人。
四目相對時,美人明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笑吟吟招呼我坐下:「你好,我是唐盛。願願跟你說過我吧?」
我點點頭,在江願身旁坐下,回以禮貌一笑:「你好,我是願願的男朋友。」
江願適時挽上我的胳膊,甜膩膩地開口:「沒騙你吧,我男朋友很頂的。」
「是叫小鬱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唐盛看我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我點頭,面露羞赧,開始輸出深情男配語錄:「我暗戀願願很久了,前些天鼓起勇氣向她告白,沒想到她竟然同意了。」
江願把頭靠在我肩上,語氣澀然:「我以前太一根筋了,沒有看到身邊的人。好在你出現了,我才知道原來人生還有別的可能……」
聞言,唐盛臉上的表情淡了幾分,他掃了眼江願摟在我胳膊上的手,意味不明地出聲笑了一下。
「小鬱,」江願再接再厲,突然地轉頭深情看著我:「唐盛哥你也見了,什麼時候見見我的親哥哥?」
我愣了一下,心虛感後知後覺地湧了上來,隨意搪塞道:「後面再說吧。」
突然,門把轉動,一道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怎麼,不想見我嗎?」
我的表情倏地僵住。
13
「哥!」
江願率先反應過來,立刻松開我,起身撲向來人,驚喜道:「你不是去倫敦了嗎?」
「聽說願願談了男朋友,」
男人輕笑一聲,「剛好我家小貓跑了,不親自回來抓怕逮不住。」
江時臨脫下西裝,隨意扔在屏風上,拖出椅子坐到我對面,動作從容又優雅。
他沒什麼表情地看我一眼,完全不認識似的,衝江願揚揚眉:「介紹一下?」
江願看我一眼,見我不吭聲,便把剛剛的話術又重復了一遍。
「嗯,他追的你。」江時臨劃拉著自己碗裡的湯,語氣淡淡的。
這重點抓得……他越平靜,我越覺得驚悚,背脊一陣又一陣地發涼。
「哥你什麼時候養了貓啊,你不是對貓毛過敏嗎?」或許是看出氣氛不對,江願笑著轉移話題。
「你們交往了多久了?」江時臨卻沒有回答,平平緩緩地問。
「額……」江願看了我一眼,有些遲疑:「五、五六天?」
「五六天?」江時臨停下動作,終於抬頭看向我。手裡的湯匙磕在瓷具上,發出清脆的一聲。
五六天前,我還住在江時臨的公寓裡,跟他一起窩在沙發上,商量著給家裡換什麼顏色的地毯。
江時臨抬眼掃過來的那瞬間,我立刻垂下頭,不敢跟他對上。
唐盛像是看不下去,嘆了口氣,站起身:「願願,跟我出來一下。」
「可是……」江願猶疑的目光在我和江時臨之間來回遊移。
「沒事。」
既然最倒霉的情況已經發生了,總要有個了結。
我盡量做出雲淡風輕的樣子,卻不知道自己笑得比哭還難看:「去吧,我跟你哥聊聊。」
包廂門闔上的那瞬間,我飛快起身坐到江時臨身邊,極有眼色地端走他面前那碗湯:「裡面有姜絲,我幫你挑出來。」
男人把玩著打火機,也不知想些什麼。
頃刻過後,他的身體慵懶地往後一靠,胳膊不動聲色地搭在了我身後的椅背上。
修長手指漫不經心地在椅背上點幾下,他才悠悠開口:「小鬱,你是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做這種事,還是——」
他唇角原本揚起的弧度一點點消失,看過來目光透著陌生的冷意:
「我的貼心妹夫?」
江時臨的語氣分明冷靜又淡然,我卻好像嗅到了一絲風雨欲來的氣息。
尤其是看到他開始面無表情地解皮帶時,我心底突地一跳,猛地站起身:「江哥?!」
木質椅子在瓷制地板上劃拉一下,發出刺耳的聲音。
江時臨看著我,眼神靜到極致,隻是語調冷了幾分:「你可以走。」
他臉上的倦意掩都掩不住,我當然不能一走了之。想到他是從倫敦匆忙飛回來的,我有些心疼:「江哥,我們先回去休息好嗎?」
見他默不作聲,我連忙補上一句:「去我那裡。」
14
打開燈,我拿出備用拖鞋遞給江時臨:「新的,沒人穿過。」
他淡淡點頭,掃視一圈屋內,問:「浴室在哪兒?」
我引他走進浴室,一一展示架子上的洗浴用品:「這瓶沐浴露是檸檬味兒的,哥你是用這個味道的吧?」
身後半天沒什麼聲響,我回頭看時,一股力道突然襲上來,將我雙手反剪壓在牆上。
「哥?」我顫聲詢問。
江時臨沒有應答,下一秒,花灑被他打開,噴出的水流盡數打在我身上。
事發突然,我沒忍住哆嗦了一下。
大概是被我的反應愉悅到,男人輕笑,呼出的氣流如羽毛般在我耳後掃過,帶起一片瘙痒:
「看到小鬱穿這身時,我就想這麼做了……跟我想象中的一樣害羞呢。」
他單手捏住我的手腕,右腿忽然屈起,抵進我兩腿間。我悶哼一聲,他便更是頂了一下,聲線沙啞:「怕嗎?」
我連忙點頭,顫著嗓音示弱:「哥……我怕。」
「怕還敢背著我亂搞?」
江時臨嗓音似乎泛著殺氣,手上的力度卻是卸下幾分。
察覺到桎梏稍松,我立即掙扎著轉過身。也不敢看他,低垂著頭若無其事地往外走:「哥,你先洗澡,我這就出去了。」
江時臨一把拽住我手腕,輕輕松松又將我拉了回去。
他的視線在我不住顫抖的身體上掃了一圈,神色平靜:「走什麼,先算算賬。」
他揉捏著我的手腕,「我們不合適?」
「就這樣?」
他停頓片刻,輕輕呵了一聲,像是喉嚨裡壓到極致的輕笑:
「還是你追的願願……怎麼,當初能給我下藥,一天不見就變直了?」
我長睫默默垂下,面對他的詰問,實在沒底氣辯駁。良久,訥訥開口:「我們不合適。」
「好一個不合適……鍾鬱,我後悔了。」
江時臨嘆了口氣,修長的指搭上襯衫的扣子,垂下眸一顆顆解開。
「我以前舍不得強迫你做些什麼,換來的卻是一句『就這樣』。」
「現在想想,就該在酒吧裡遇到你的那晚……直接把你拎回家鎖床上才對。」
他用皮帶綁住我的手,神色繾綣溫柔,眸中似盛著一汪春水,「也好讓你知道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15
我的嗓子啞了。
意識到這一點時,手還被牢牢綁在床頭,隻不過皮帶換成了軟布綢緞。
不對,是兩塊手帕,打了結系在一起。
——右下角都繡著一尾鯉魚,分明是我當初給江時臨的那兩塊!
所以我第二次給他手帕時,他就把我認出來了?
原來一直以來,他都不是在叫我「小鬱」,而是——「小魚」。
手腕處清涼,應該是上了藥,散發著淡淡的苦香。
看著周圍熟悉的擺設,我心頭第一次湧上茫然。
江時臨他,對我不隻是玩玩兒嗎?
……還有,他要關我多久?
突然,臥室門被推開,江時臨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
「醒了?」他神色未變,坐到床邊,拿起勺子先試試還燙不燙。
粥送到唇邊時,我偏頭躲開,神情懇切:
「江哥,我們真的不合適,你放我走吧。」江時臨手一頓,放下調羹,神色慢慢冷了下來。
他注視著我結了痂的唇,面無表情地問:「哪裡不合適?」
哪裡不合適?
說實話,我還真舉不出例子來。
在一起的開始那幾天,我還沒搬進江時臨的公寓,也沒一點兒多了個男朋友的實感。
任務搞砸了也沒見系統把我送回去,隻能提著心繼續維持原主浪蕩公子哥的人設,成天跟藍毛他們混跡各種夜總會。
「喂,鍾鬱,聽說你最近跟姓江的走得挺近啊?」
祁項南,也就是藍毛,在開了瓶 Spirytus 後,突然發問。
他最近又把頭發染成了更扎眼的紅,眯起眼看人時,多了幾分以前沒有的狠戾。
就算後來我解釋過為什麼那晚攔著他給江時臨開瓢,但他一直半信半疑地。
估計是這幾天又聽到了什麼風聲,才找了這個點發難。
「……」
我猶豫著,沒有立刻答話。
見狀,祁項南把倒得滿滿的酒塞我手裡:「沒有就大大方方地否定,兄弟信你。」
「但這要是真事兒,」
他眼中笑意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輕蔑和嘲諷:
「那這杯酒,你可得給我一滴不落地幹下去。」
我說他們今晚怎麼盯我喝酒盯那麼緊,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被混著灌了幾杯酒,這麼一大杯再喝下去,明早都不知道從哪裡醒過來。
「怎麼,不敢喝?」
話音剛落,幾個原本還摟著姑娘嘻嘻哈哈的人都默不作聲地圍過來。
我把酒放桌上,做最後嘗試:「我說了,那女孩是人家妹妹,他沒搶你女人……」
啪——
祁項南猛地把酒瓶摔在地上,飛濺的碎片在我下巴劃了一道血口子。
「老子問你有沒有跟他搞在一塊兒去,你擱這兒嗶嗶賴賴什麼呢?!」
他扯住我的衣領重重地壓在沙發上,恨恨地瞪著我,「說,有,還是沒有?」
本來最近神經就一直緊繃著,現在腦袋嗡嗡地像要炸開一般。
我嘆了口氣,捏緊拳頭,用力揮了上去。
「媽的,鍾鬱,你居然為了一個外人揍我?!」
祁項南雙目猩紅,死死地掐著我脖子,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南哥,還跟他廢話什麼?」
旁邊一個人挽起袖子,把氣昏頭的祁項南一屁股頂開。
接著雨點般的拳頭落了下來。
數不清挨了多少拳,也沒印象還擊了幾次。
隻記得哗啦一聲門開的聲音,一道高大的身影衝過來把我橫抱起來——
隨著混亂的悶哼聲。
那總是溫柔落在我發間的唇,慢慢淌出了猩紅的液體。
16
回憶和江時臨的交往時,我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不是他蓄著笑意叫我「寶寶」,不是他把我抱懷裡給我暖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