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們是全校皆知的同性情侶,最愛我的那年,裴清野在心髒處紋了我的名字。
可我不知死活,被他抓奸在床,又卑鄙地問他要分手費。
三年後,他在同學聚會上高調宣布訂婚,拿著一沓錢拍在我臉上:「這麼愛錢還沒撈夠吧,以後有我的地方自動避讓,這錢就賞給你。」
1
豪華包房的燈光幽暗,大理石的茶幾上擺了十幾杯酒,心中壓抑著一股氣,我一杯接一杯,像灌白開水似的,不過幾分鍾十多杯酒全部被我喝光。
其實我酒量並不好,幾杯下肚腦子已經昏昏沉沉,全憑心裡一股橫衝直撞的怒氣支撐著。
我鼓著眼睛:「周經理,酒已經喝光了,我們一季度酒莊的酒錢可以結了嗎?」
周經理從沙發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睨著我。眼前的視線一直在晃動,我看不清他的神色,隻感覺下巴被一隻手死死捏住,頭被迫抬起。
凝視著我的眼神帶著狎玩的輕佻,黏膩得像是糖鍋裡的老鼠,他聲音藏著難掩的得意:「秋遇白,你要早跟了我,這款不就結了?上蹿下跳這麼久,還不是落到了我手裡!」
他伸手來解我的扣子。
我心裡湧起一股衝動,手已經摸到冰冷的酒瓶,甚至已經聽到腦殼被我砸得稀爛的聲音。
想象與現實割裂。
扣子被解了三顆,我一動不動沒有反抗。
我很疲倦,如果陪這老男人上完床,能拿到一季度的提成......
艹,去他媽的潛規則!
我緊緊握住厚實的酒瓶,狠狠地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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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悶哼呼痛聲過後,我被人揪住頭發扇了兩巴掌。
「秋遇白,看來之前是老子對你太溫和了,竟還敢跟老子動手,老子今天就要在這裡辦了你!」
2
我處於劣勢被壓在身下,但身上的老男人也沒討著好,手被我咬得深可見骨。
見了血,他的動作越發兇狠,拿皮帶捆了我的手,西褲被褪到一半,門被一聲巨響踢開。
「滾,今天誰也別來打擾老子,都給老子滾出去!」
啪嗒,頭頂的燈亮了。
「周經理好興致,看來是我擾了周經理的遊戲時間。」
我被亮如白晝的燈光刺得眯起了眼睛,隻覺來人的聲音有些耳熟。
「裴少,您、您怎麼有空過來?」
「我若不過來,又怎麼能看到這一出好戲?」
是,好像是裴清野。
我如遭雷擊,臉上的血色在瞬間褪得一幹二淨。
三年未見,我從未想過我們的重逢會是在這樣的場合。
我頭垂得很低,盡量將自己往大理石茶幾下藏,心裡還懷著最後一分慶幸,他沒有認出我。
「周峰,若我沒記錯的話,這間房是裴少的專用吧。你上班時間不幹正事,這些齷齪下流的行徑也敢整到裴少面前來,自己犯了錯,你說怎麼處理吧!」
周峰撲通一聲跪到地上:「裴少我錯了,是這個新來的勾引我,我一時鬼迷心竅,才會犯下這種荒唐事,求、求求裴少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左右開弓地狂扇自己巴掌,包廂裡一時間除了掌幗聲,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新來的 MB?」
裴清野的聲音說不出的陰鸷、晦澀,我心裡一驚,蜷縮成一團,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去。
3
「惡心,把這間房裡的所有物品全部換掉!」
周峰連連點頭稱是,一行人出了包房門後,門又被合上。
我弓著腰許久都沒有動彈,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五分鍾,也許是半個小時,聽不到任何動靜後,我才抬起頭來。
雙手被皮帶捆得很緊,怎麼也掙脫不開,我踉跄著站起來,掛在腿上的西褲直接從大腿滑下,落在了腳踝處。
我思緒混亂,麻木地彎腰提起褲子,扣扣子時因雙手不方便,一個沒拿穩褲子又滑了下去。
再次彎腰拎起褲子,還沒起身卻被人壓住背脊。
「需要幫忙嗎?」
房間裡鋪了厚厚的地毯,我沒聽到任何聲音,裴清野已經貼著我站定。
他語氣漫不經心,微涼的手壓著我的背,體溫通過冰冷的褲子傳了過來。
下一秒我被人圈住腰身連人帶起,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的手從我被扯爛的白襯衣下伸進去,湿熱的氣息噴在耳廓,耳邊是熟悉又陌生的低語,輕佻玩味中又夾著些許嘲弄譏诮。
「既然是新來的 MB,陪我一晚你開個價。」
我身體僵成了一團,襯衣下的手似是不滿我的沉默,毫不客氣地重重一掐,疼痛讓我麻木的靈魂猶如驚弓之鳥。
我掙扎著起身,悶聲悶氣:「抱歉,不賣給你。」
冷冽得似是含著冰碴子的聲音陰鸷寒涼:「那秋遇白,你又想賣給誰?」
似寒冬臘月被一盆冰水澆頭,我瞬間透心涼,原來裴清野早就認出了我。
4
難堪、苦澀湧上心頭,我沉默著沒有說話。
他卻不肯放過我,一把死死地拽住我的手腕,狠狠一拉,我踉跄著摔倒在地上。
居高臨下地凝著我,他冰冷的聲音裡慍著滔天怒意:「會所來錢快,所以自甘墮落?秋遇白,你賤不賤?」
我垂著眼睛沒有看他,忍著心底的翻江倒海:「與你無關。」
他咬牙切齒已經怒急,拉住我手腕上的皮帶往上扯,厲喝:「起來,跟我出去。」
束縛在手腕上的皮帶越拉越緊,他連拽帶拉地拖著我往外走。
剛出包房,一件西裝外套從天而降,將我整個人罩得嚴嚴實實。
從後門出來,穿過觀賞花園,是一條人煙稀少的街道。
裴清野一言不發地解著捆住我手腕的皮帶,特制的皮帶上布滿細密的小倒刺,解開時我手腕上一圈紅痕,裴清野動作很粗魯,我沒忍住輕哼了一聲。
他聽見後語氣嘲弄:「自甘墮落還會怕痛?」
我像個人偶,沒有出聲。
僵持了好一會兒,才動手掀開頭上的外套。
不遠處,裴清野背對著我正站在一棵大樹底下吸煙。
三年未見,他身材更加挺拔,身高大概已經超過 190 釐米了,看起來卻比之前瘦了不少。
雪白的襯衣工工整整地束在西褲中,腰身看起來沒比我的粗多少,指尖夾著一支煙,煙火在夜色裡明明滅滅。明明看不到他的神色,背影卻莫名讓人覺得落寞。
5
我盯著他看了很久,或許重逢後的故作不識,又不開口解釋就是為了這一刻。
思索良久後,我才猶豫著開口:「買我一晚的話還算數嗎?」
裴清野扭頭看我,街道的路燈幽暗,頭頂又有葳蕤如蓋的大樹,我看不太清他的容貌,唯獨一雙眼睛,似是在黑夜裡出鞘的利刃,鋒利的寒光逼得讓人不敢直視。
周遭安靜極了,靜得仿佛一根針落地都聽得見。
我渾身神經繃緊,似是在等待判決的犯人,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裴清野的眸光很冷,他瞧著我嗤笑一聲:「我有潔癖,嫌髒。秋遇白,我很好奇,你在床上就像個木頭人,真的會有客人?」
腦袋似是被一把斧頭劈開,很長時間我思緒一片空白,像是被兩根長長的鐵釘釘住了雙腳,連挪動一步的力氣都沒有了。
視線裡,高大的男人坐上路邊的豪車揚長而去,我呆呆地看著,又過了很久,心裡鈍鈍的痛意湧上四肢百骸,才恍然醒悟,該回家了。
身上實在狼狽,我沒有直接去醫院,先回出租屋洗了個澡。
提成遲遲沒有到位,我隻能腆著臉向同學借。
裴清野方方面面都很出類拔萃,長相又極為出眾,在學校裡迷妹迷弟眾多。
當年他確實對我很好,好到讓無數人羨慕嫉妒的地步。
所以當我不知好歹地出軌的消息傳到學校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排擠。
那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我連大學都沒讀完,就退學了。
我朋友少得可憐,同專業的同學沒有一人和我有聯系,唯獨與一個學醫的學長有些交集。
他沒有因那些冷言冷語刪我微信,又因外公的病情,我偶爾會向他請教一些問題,唯一能借錢的人,也隻有他。
6
我猶豫了好半天,才發出借錢的消息。
【學長,我想向你借二萬塊錢,等提成下來就還你,成嗎?】
收到幹脆利落的二萬的轉賬時,不知為什麼,我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我心裡感激,有些語不成調:【學長,真的太謝謝你了,你幫了我大忙,我真不知該如何謝你!】
【若真想謝我,以我男友的身份,陪我參加一場同學聚會。】
他詳細說了請我假扮男友的原因,無關曖昧,一點小忙我沒理由不幫。
但我沒想到會在同學聚會上遇到裴清野。
推開包房的門,看到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我刻意掛在臉上的笑僵住,心裡梗得發慌,拼命壓制住自己才沒有轉身就走。
推門聲驚醒了旁人,有人朝我看來。
「秋遇白?」
一道冷漠的聲音在包房裡響起,本來熱鬧非凡的房間頓時鴉雀無聲,四五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裴清野當年名氣太盛,連帶著我被千夫所指也人人皆知。
「秋遇白,你怎麼還有臉出現在裴神面前?不會是知道裴神正式接手裴氏,所以不要臉地打聽到了這場同學聚會,搖尾乞憐來了?」
房間裡響起一片竊竊私語。
「這就是裴神的前任?那個被捉奸在床的浪貨?」
「裴神如今事業愛情雙豐收,他心裡肯定沒憋好屁。」
「他就是卑鄙無恥下流下賤的爛人,誰不清楚他的齷齪心思!趕緊讓服務生把他趕走。」
我死死握住大門的扶手,臉色煞白。
「怎麼不進去?」
學長推開旁邊的門走進包房,他來得晚並未聽見眾人對我的評價,指著我介紹:「我男友秋遇白,規矩我懂,來晚了我自罰三杯,還請諸位同學多多關照。」
7
幾十人的包房再一次出現詭異的沉默,學長一把握住我的手,俯身在我耳邊輕語:「別擔心,你是跟我來的,我一定罩著你。」
心裡一股暖流湧至四肢百骸,我垂著頭跟著他落了座。
旁邊的女生立刻將椅子搬走了,她雖沒說什麼,但誰都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在知道這頓豪華大餐由裴清野買單後,我全程沒動過桌上的菜。
學長卻不管這些,他給我均勻地夾了所有菜,隻對我說了一句話:「秋遇白,跟什麼過不去,都別跟自己過不去。」
吃過飯,學長寒暄了幾句,拉著我準備走。
「慢著。」
我剛起身,裴清野拿毛巾不急不緩地擦著手,目光漫不經心地瞥了我一眼:「阿洲,給我一張訂婚請帖,我要邀請給我戴綠帽的前男友,我要讓他親眼看看,如今的我有多幸福。」
他身旁一個一身白西服的青年站起來,皮膚雪白,模樣清俊雅致,身材高挑,與裴清野站在一起極其登對。
朝我看過來時露出一抹笑,一個極為漂亮的梨渦出現在嘴角,更是為他添了三分顏色。
我隻能死死握住學長的手,才不至於當場失態。
大概是這場期待已久打臉渣男的戲碼萬眾矚目,四五十人的包房裡竟無一人說話。
裴清野拿著一張燙金請柬遞過來,我愣愣地盯著正要伸手去接。
精致繁復的請柬從空中落下,裴清野嗤笑了一聲:「秋遇白,你不配出現在我的訂婚宴上,我嫌惡心。」
8
這些年我聽過數不清的惡意中傷,還以為千瘡百孔的心早已麻木,卻沒想到,在這一刻,竟還會生出密密麻麻的痛意。
恍惚間,一沓厚厚的錢拍在我臉上,裴清野語氣譏诮:「秋遇白,你這麼愛錢還沒撈夠吧,以後有我的地方自動避讓,這錢就賞給你了。」
「裴清野,夠了。」
學長厲喝:「秋遇白現在是我男友,不要逼我扇你。」
我不知是怎麼從包廂走到的停車場,又是怎麼回的家,等學長要從口袋裡掏鑰匙時,才滿臉驚恐地下意識壓住了他的手。
「秋遇白,回魂了?」
我自嘲地笑笑:「抱歉學長,連累你風評被害,邀請我假扮你的男友,是你這輩子做得最差的決定。」
「秋遇白,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傻?非要我明說我喜歡你?」
我震驚地看著他,學長臉上慍著薄怒,無奈地輕嘆:「你先把門打開,我們進去說。」
學長明清瑜是醫學院的高嶺之花,他性子極冷,我鮮少見他除了疏離外的其他表情,甚至一度以為,他沒有塵世的世俗欲望。
這樣一個不惹塵埃,不似這糜爛世間的人說喜歡我,我真是罪孽深重。
狹小的出租屋簡陋得不像話,連張像樣的凳子都沒有,我請學長在小床上坐下,自己坐在了矮小的塑料板凳上。
我沒有看他,心潮起伏千回百轉,隻化作幹巴巴的一句:「學長,我不配你的喜歡。」
扭到一邊的頭被掰正,學長手上的力道不輕,他躬身捧著我的臉,一雙幹淨的眸子裡有繾綣的柔波。
冷冽的聲音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秋遇白,不要妄自菲薄。」
他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小白,你的過往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心思百結還沒準備好開啟下一段戀愛,今晚向你表白也不是要逼你和我在一起。」
深邃的眉眼情意翻湧,他聲音鏗鏘有力:「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隻是希望你在人生的低谷時不要絕望,因為有人五年如一日地喜歡你,你還有我,我永遠是你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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