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想到面前的男人沉默半天,語氣懊惱地說:
「徐玥,對不起。」
「周末我有事。」
「或許……」
我愣了一秒,迅速說:「沒關系。」
然後轉身離開房間。
是我會錯意了。
是我越界了。
居然會想要和老板一起出去度假。
也是——孤男寡女,身處異地,和約會有什麼區別?
而且作為秘書,我最清楚陳嘉亦的行程。
他的周末,根本就沒有什麼安排。
所以,他隻是在拒絕我而已。
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心裡有塊石頭,越來越沉。
帶著我,不斷地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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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心碎的那股浪潮,將我完全淹沒。
21
在 S 市玩了一天。
碎金般的海面夕陽沒想象中美麗。
傳說中的百年老店,也沒想象中特別。
回到酒店的房間,我心情悶悶的。
有點想問陳嘉亦在幹嗎。
可猶豫半天,這條信息還是發給了吳媽。
她很快傳來回復:
【少爺?】
【他今天一早就出門了啊。】
【好像是……和沈家小姐相親吧。】
我難以置信地愣了半分鍾,然後憤怒地把手機屏幕摁滅。
煩人!
陳嘉亦就是狗!
分手不到兩個月,他居然就去相親了?
我把頭悶在枕頭裡,以此掩蓋自己的憤怒嚎叫。
直到門口,忽然傳來刷卡失敗的嘀嘀聲。
啊不是。
我一個人住,沒有同伴。
現在晚上 8 點,也不會有客房服務。
那門外的人,會是誰?
22
等我小心翼翼地挪到門口,貓眼裡已經沒有人。
仿佛剛才是我出現了幻覺。
可我明明聽到了啊……
於是我回到床上,打電話給前臺。
對方查了監控,說是同一層樓的客人看錯房號了,讓我不用擔心。
可我仍然有種莫名的心慌。
最後隻好強迫症一般,重新檢查了反鎖的門,說服自己上床睡覺。
隻是忽然間,手機響了一聲。
一個陌生號碼的消息映入眼簾:
【好久不見,沒想到你的身材又更騷了。】
【好想你,晚上來找你好不好?你開價,我願意給錢。】
一瞬間,汗流浃背,又忍不住想嘔。
空蕩蕩的房間裡,忽然安靜得隻剩下我自己的呼吸聲。
最近看過的各種酒店兇殺新聞,不斷在我腦海輪番出現。
我開始後悔一個人出門旅遊。
握著手機的手,也不住地顫抖。
我猶豫著是先報警還是打給前臺。
卻沒想到,陳嘉亦的電話突然彈了出來:
「徐玥,我提前過來了,朋友送了我明天話劇的票,如果你還有空……」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胸口積壓著的恐慌,忽然化成了滿腔委屈:
「陳嘉亦,你現在在哪裡?來我房間好不好……」
男人忽然陷入了沉默,電話裡的呼吸聲都急促了起來:
「我……你……不是……」
「徐玥,這樣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23
給陳嘉亦開門的時候。
我想都沒想,直接撲進他的懷裡。
在陌生的城市,抱著我最熟悉的人。
安全感慢慢回籠,我心裡的那根弦也逐漸松了下來。
陳嘉亦輕拍著我的背,聲線微顫:「我在,沒事的,我們先報警好不好?」
我頭埋在他的胸口,輕輕點了點。
然後意識到,我此刻抱著他的樣子,好像有一絲揩油的嫌疑。
隻是上一秒我剛松開雙手,下一秒他十分自然地牽著我,往沙發走去。
陳嘉亦拿起手機:「寶寶,你坐這裡,我先報警。」
我愣愣地抬頭看著他。
對剛才聽到的那兩個字。
難以置信。
……
沒過多久,警察趕到,和酒店經理一起查了監控。
接著電腦上,一張熟悉的胖臉出現。
我沉默幾秒:
「這人,是我的前任上司。」
沒錯,就是那個曾經性騷擾我的傻逼。
他房間和我在同一層,白天和我曾經搭過同一班電梯。
當時他戴著口罩帽子,我沒注意。
加上他離職的那天,我就刪了他的手機號碼。
想著反正是這輩子不會再見的一個大傻逼。
沒想到,晦氣!
後來男上司被叫出房間,一身渾濁酒氣,嘴上還在狡辯:
「我是喝醉了而已!又不是故意的!」
「而且,誰叫她穿那麼騷勾引我啊——」
在場的所有人看了我一眼。
加厚棉褲搭卡通睡褲,外穿一件黑色羽絨服。
他說我穿得騷?
難道就因為,我的棉褲是碎花的嗎?
男上司沉默一陣,又開口放屁:「什麼性騷擾,說那麼難聽。我又不是白嫖,你情我願的事情,我給錢的好伐!」
警察叔叔在旁邊冷笑:「首先,人家不願意。其次,嫖娼犯法啊小老弟。」
最後,男上司被拉去派出所拘留。
陳嘉亦牽著我,搬進了他的總統套房。
我在主臥收拾好行李時,他還在客廳打電話。
西裝革履的男人,正面對著落地窗,頗有幾分運籌帷幄的味道。
可他說的卻是:
「總之,這個腦殘開了間公司,地址信息我發你了。」
「幫我搶下他所有業務單子。」
「再把他公司的錦鯉換成草魚,發財樹用開水澆死。」
「哦還有,買通他們大樓清潔工,兩小時斷電一次。」
我:「……」
大概也是鬼迷了心竅。
我居然覺得這樣的陳嘉亦,有點迷人。
24
等陳嘉亦從浴室出來時。
我正坐在他床邊,盯著他看。
他穿著浴袍,頭發還湿著。
於是,圓滾滾的水珠劃過男人的下颌線,又沿著他的鎖骨,消失不見。
我垂下視線,悶聲道:「我們……聊聊?」
沒過多久,身邊的床一沉。
男人的聲音很輕:「……好。」
我可能有些遲鈍,但不是傻子。
陳嘉亦最近的那些改變,還有他今晚叫我「寶寶」的事實,在我腦海逐漸串成了一條線。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但他應該知道我就是那個網戀對象了。
事已至此,我隻好坦白:
「對不起,我一開始以為你是 AI 軟件……直到後來發現了你的身份,我又怕你生氣,所以才提了分手……」
沒想到扭頭一看,陳嘉亦的神色比我更緊張:
「我懂的,不是你的錯,這件事都怪陳嘉琦。」
陳嘉琦?
怎麼會和他有關系?
陳嘉亦臉紅了:「他手下有個程序員,私自做了一個山寨的 AI 軟件,還不小心打通了……和那個遊戲……的數據。」
我:「馬什麼梅……不是,什麼遊戲?」
陳嘉亦赴死般兩眼一閉,耳梢染上明顯的紅:
「長工大戰地主。」
「就是……陳嘉琦做的遊戲。」
我在震驚中,接過了陳嘉亦的手機。
他一個霸道總裁,私下甚至為洗腦小遊戲氪了金。
「99 級長工」幾個金黃閃閃的大字,快要亮瞎我的狗眼。
荒謬,這世界太荒謬。
「有時候我會想象,對面那些地主是我爸。」
「他說話一直很……不好聽,所以我從小也不太懂,怎麼正常地表達積極的情緒。」
「畢業後我開始看心理醫生,但每次一開口,還是糾正不過來……直到,遇見了你。」
陳嘉亦說,某天打地主打到一半,一個陌生人的對話框忽然彈了出來。
「她說想泡我,問我溫度多少合適。」
「她說戀愛很麻煩,所以以後隻麻煩我。」
「還說雖然沒有房子,但以後個性籤名隻寫我名字。」
「總之,我覺得和她聊天很輕松,很有意思。如果是和她說話,我好像可以正常地表達贊美和喜歡。」
陳嘉亦側頭看我的眼神,星光點點。
我內心羞愧,想說我好像隻是背了幾句撩漢語錄。
他怎麼會這麼不經撩?
救命。
最後隻好心虛地轉移話題:「那,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畢竟我都已經注銷賬號了。
「陳嘉琦最後給了我你的 IP 地址,我一看,就是我們總裁辦公室。」
「所以,除了你每天罵老板,還會有誰?」
和我想象中不同。
面前的陳嘉亦,一點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眼底藏著一抹愧疚,混著幾分自卑的情緒:
「都是我對你不好,所以你才會不願意要我。」
「都是我不會好好說話,被你拋棄也是正常的……」
看著他不斷自責的樣子,我心底生出濃烈的心疼。
我知道,打工人心疼資本家,是大忌。
可此刻。
我還是忍不住,用嘴堵住了陳嘉亦的話語。
面前的男人瞳孔瞪大,像是對我的流氓行徑難以置信。
可下一秒,陳嘉亦用手扣著我的後腦勺,迅速加深了這個吻。
於是,整個世界安靜得隻剩下我們糾纏的呼吸聲。
我就這樣被卷進失序的漩渦裡。
不斷沉淪,下墜。
直到完全失去抵抗力。
25
可是……
等等。
不對。
「嘶……」陳嘉亦摸著嘴角的血,一臉委屈,「寶寶, 你怎麼咬我?」
我冷笑一聲:
「我聽說, 你今天還去相親了?」
陳嘉亦像是想到了什麼很不愉快的經歷, 臉色黑得像炭。
他告訴我,所謂的相親,其實是替陳嘉琦當僚機。
陳嘉琦才是那個和沈小姐相親的人。
隻是他暗戀對方多年,害怕自己一個人赴約,硬要拉著陳嘉亦在中間當電燈泡。
原本約的日子也不是這周六, 可因為沈小姐行程有變, 才臨時改了時間。
陳嘉亦見我半信半疑, 隻好給我看了他和陳嘉琦的聊天記錄:
【你是不是眼瞎?人家喜歡你都快寫在臉上了。】
【你叫我來到底幹嗎的?當電燈泡, 還是讓我在你們的愛河裡撒尿?】
【你們秀夠恩愛了嗎?我等下還要去搭飛機追你嫂子, 很忙的。】
很好。
陳嘉亦講話,還是熟悉的味道。
隻不過, 搞清楚中間的這一通誤會後。
我看著浴袍領口有些低的陳嘉亦,忽然覺得空氣熱得像是在蒸桑拿。
想要挪開視線。
可放眼望去。
嫣紅的唇。
小鹿般湿潤的眼睛。
骨節分明, 還有微微青筋凸起的手。
媽的好煩,我不知道到底還能看哪裡!
最後,我隻好低頭看著手腕上不存在的表:
「時間不早,我該回房間睡覺了……」
陳嘉亦拉住我,視線裡帶著幾分晦澀不明的勾引:
「寶寶, 你不是說,如果見到我……」
「要親眼看看我的腹肌嗎?」
26
後來,直到漫長的夜晚重新歸於寂靜。
渾身酸軟的我才想起。
陳嘉亦是鐵人, 我是廢人。
呵呵。
果然他們這些資本家,最懂得怎麼壓榨打工人的體力。
番外
和陳嘉亦在一起的第二年。
我們還在地下戀。
有時候, 小趙會察覺端倪:
「徐秘書,你們不是吃西餐嗎?怎麼嘴巴辣成這樣?」
我:「……」
陳嘉亦:「……」
我隻好隨地大小騙:
「……臨時改了川菜。」
「你知道的,老板不太會吃辣。」
沉默。
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趙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表達肯定。
我好不容易松了口氣,結果他又補了一句:
「我看你也不太能吃辣。」
我漲紅著臉,隻能狠狠瞪陳嘉亦。
他強忍著笑意,又在車裡偷偷地捏了捏我的手心。
接著手指糾纏上來, 變成和我十指相握的姿勢。
……
黏人得很。
另一方面,隨著我的職場生涯進入第三個年頭。
託陳嘉亦的福, 我不僅存夠了出國留學的錢。
還借著這些年經手的商業項目, 拿到了相當不錯的 offer。
唯一的問題,就是隨著開學時間臨近。
陳嘉亦變得越來越黏人。
我兩居室的小公寓裡, 不管去到哪裡,身後總有個陳嘉亦。
不是親就是抱, 堪比真人八爪魚。
偶爾我想喘口氣。
白日裡凌厲的丹鳳眼, 又會被他瞪成無辜狗狗眼。
張嘴閉嘴, 就是我以前撩他的發瘋文學:
「寶寶,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你說你睡眠不好,必須躺在我的八塊腹肌上才睡得著。」
「還說如果吃不到我的豆腐, 你一天都沒胃口。」
「還有……」
1
「還就」不能再有了!
我隻好捂住陳嘉亦的嘴。
卻也因此自投羅網,被他拉著坐在大腿上。
他的頭埋在我的肩膀,聲音悶悶的:
「國外帥哥是很多。」
「但是腹肌你隻能摸我的。」
於是,我用手臨摹著他的腹肌線條, 瘋狂忍笑,點頭說好。
哎,畢竟是自己拐來的老婆。
就寵著唄。
還能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