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了。
趕緊打開手機,微博熱搜上明晃晃地掛著幾個「爆」的話題。
#導演劉漢被砍#
#精神病砍人就不用被判刑嗎?#
#為了一隻狗值得嗎?#
點進去,第一條就是營銷號發出來的我拿著斧頭砍人的監控。
導演被砍得嗷嗷大叫。
血噴在了我臉上我也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半分。
第二條是癱在床上接受採訪的導演。
他的手上纏滿了繃帶,頭上也纏了繃帶,腳上也打了鋼板,整個人看起來一副要死了的樣子。
我笑了,我根本沒有碰他其他地方。
我們精神病也是很講究誠信的,說了讓他做斷臂的維納斯,就隻會砍他的手。
他這一看就是為了炒作故意賣慘。
視頻裡,導演紅著眼圈說:
「我是真的不理解,為什麼啊?到底是為什麼?」
「那條狗,明明是它故意的啊!我們本來是拿的假炸藥包給它的,沒想到道具老師拿錯了,拿成了真炸藥包。可那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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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竟然叼著真炸藥包不撒手!還讓我們現場平白無故挨了炸,那些被炸損的道具、服裝,加起來都有好幾十萬的損失了!」
「我們就跟那個精神病提出,畢竟我們拍的是一部保護動物的片子,她也損失了狗,意思意思賠償一點得了,結果那個精神病竟然為了不賠償,提起斧頭就開始砍我。」
「你們看,要不是警察來得及時,醫生醫術高明,我可能早就……唉!」
他說著,兩行熱淚就流下來了。
就連記者都聽得氣憤不已:「那她被抓走以後呢!就沒有受到什麼法律的制裁嗎?!」
「沒有啊!她說她是精神病!精神病能犯什麼法呢?」
導演苦笑了下,又加重語氣:
「而且,來保釋她的是一名衣冠楚楚的私人秘書,連走的時候都是坐的一輛豪車……」
剩下的,導演沒有說了。
但這個意思就是在暗示我家裡運作了什麼,給我偽造了精神病診斷。
果不其然,下面的評論區全都是在罵我:
【到底還有沒有王法!她真的是精神病嗎?我怎麼不相信呢!都能清醒地把狗送去劇組拍戲了。】
【是啊,劇組又不是沒有給她片酬,她都收了劇組的錢了!也不會真的是什麼愛狗人士吧!就是借著愛狗的名聲想逃避劇組的賠償吧!】
【就是,明明是她家的狗自己不跑的啊!心疼我們劉導,這部戲可是大制作啊,聽說是要拿去衝擊國際大獎的,現在卻攤上這樣的事……】
【不知道劉導傷了右手,以後還能不能拍戲了……劉導可是我們國家電影行業未來的大師啊!】
【就是,這個瘋女人,她毀的根本就不是一個導演,而是我們國家電影行業未來的希望啊!】
……
7
我看著這一條條顛倒黑白的評論。
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甚至導演還虛弱地在採訪視頻裡加了最後一句話:
「大家要是不相信的話,等電影上映後,大家可以親自到電影院裡來看看,那條狗到底是怎麼被炸死的,我有沒有冤枉它!」
我氣急了,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臨到最後還不忘給自己的電影打廣告、做炒作!
我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話,跟老板說:「不是這樣的,他是騙人的……」
可我話還沒說完,老板已經趁著我在低頭看手機的空當,立刻一把將我推出了店門外。
他眼疾手快地把大門鎖上。
隔著玻璃門,他對著我大喊:
「對不起,我求求你了,你別砍我,我家還有老婆和孩子,我不能接待你。更何況,我要是把你家小狗放到這裡做殯葬儀式,肯定也會嚇到其他小狗的靈魂的,他們的主人會有意見的!」
我憤怒到了極點,卻又拿眼前這個店主沒有辦法。
隻有無奈地苦笑:
「怎麼會嚇到其他小狗呢?」
「我的球球是全世界最善良的狗了。」
8
那個場記說得沒錯,我的球球是個串串。
是比格犬和一個土狗的串串。
一生下來就被人嫌棄,扔到了街上流浪,還好被消防大隊撿到了。
本來他們是把它當軍犬訓練的。
卻因為體格不達標,始終沒辦法上崗。
它還為此絕食抑鬱了很久。
後來隊裡的人給它找了動物心理醫生,心理醫生幫它轉換了訓練思路,讓它成為一隻精神撫慰犬。
他們安慰它:
「小球球啊,別難過,當精神撫慰犬也很好啊,依然是能為社會做貢獻的英雄,依然是能幫助到人類的好朋友啊!」
球球這才開心了起來,搖著尾巴重新接受訓練。
呵,真是個蠢狗啊!
善良是最沒用、最沒出息的品格了。
偏偏它就是這樣沒出息!
它死前,一定以為自己是在執行消防任務,怕炸藥炸到人類吧。
真是沒出息透了!
……
可就是這樣沒出息的狗,真要去了天上,其他狗不知道真相,也跟著人間的網友們罵它、欺負它該怎麼辦呢?
它又不會說話,隻會「汪汪」「嗚嗚」叫喚。
我緊緊抱著裝了球球屍體的小罐子。
我忍不住地想。
都這樣了,都這樣了!
如果我不幫球球洗清冤屈,如果我不讓那個導演、場記、攝像組付出代價。
我還配當個精神病嗎?
我還配嗎!
9
我直接打電話給我哥:
「把你們公司最好的偵探派給我。」
他在電話那頭不太耐煩:「你這次又想幹什麼?關於你的負面新聞我已經看到了,現在網友們都快要扒到集團了,爸他很生氣。你最好是收斂點。」
我笑了:「扒到集團不好嗎?正好集團垮了,爸被氣死了,你在外面子公司的錢就能洗幹淨了,還能順利上位。」
「程嘉!你個瘋子!你說話最好是注意點!」
我笑了:「知道我是瘋子還不派兩個偵探給我?不然我就把你做的那些烏糟事抖出去,我看你到時候怎麼收場……」
我哥氣得當場就掛掉了電話。
一個小時後,兩名據說是業內頂尖的偵探來了我家。
我隻給他們下了一個命令:
「幫我查兩個人。」
我把導演和場記的名字報給了他們。
我知道,現在他們肯定躲起來了。
娛樂圈的人都有錢,有錢的人都惜命,他們現在肯定害怕極了。
我要先知道他們的具體住址才能開始我的復仇。
偵探的辦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把消息送回來了。
臨到了,他們還給我帶回來一個消息:
「程小姐,他們最近好像在……秘密地買羊和狗。」
「羊和狗?」
他們要這東西幹什麼?
又要開始拍什麼虐殺動物的戲嗎?
10
我直接讓其中一個偵探假扮成了農販,他找到那個導演手下負責採買的人,交給了他五十多隻羊和二十條狗。
而我則喬裝打扮,混在羊群裡。
送羊和狗的人開著大貨車一路把我送過去。
車子在深夜出發,似乎是想故意避開什麼。
等到了目的地,我立刻趁亂溜走。
我這才發現,這是一座像宮殿一樣的地方!金碧輝煌,我從未見過。
而那些羊和狗,則統一被人送去清洗。
我悄然地躲到宮殿的對面,拿出望遠鏡,靜靜地觀察著裡面的一舉一動。
然後,下一秒,我看到了一幅我此生難忘的畫面——
那個手上還打著繃帶夾板的導演、場記、攝像,他們帶領著一群一群戴著面具的、衣著體面的男女走進大廳。
然後,男的領到了一隻或者好幾隻毛發雪白的山羊、女的領到了體格強健的漂亮的狗。
他們紛紛脫下衣服,開始抱住手裡的羊和狗……
11
我吃驚地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出了聲。
那些羊和狗一看就被人精心清理過,可能還喂了藥。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怪不得他們要戴上面具,是也覺得這樣不配當人嗎?
不,他們已經不是人了!連畜生都不如!
我偷偷地拿出攝像頭,把這一切都錄下來。
回家的路上,我甚至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
我把這一切錄成光盤,匿名寄給了導演。
我隻有一個要求:
「來城郊廢棄的工廠,就你和場記、攝像,你們三個人來。」
「多一個人,我就讓這個光盤流出去。」
不用猜,也知道,參加個 party 的人肯定非富即貴。
國外就有全是小孩的島嶼,專供富人享樂。
那這種全是動物的聚會,也不足為奇。
但是導演他們這幾個做皮條的人,絕對得罪不起那些大人物!
我賭的就是他們隻敢自己來。
而這一次,我要他們全都給我的球球陪葬!
12
導演他們一走進來就破口大罵:
「媽的賤女人,快把東西交出來,這件事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可他話還沒說完,天上就稀裡哗啦澆下來一大桶透明的液體。
他們擦了擦臉,場記問:
「他媽的,這什麼玩意兒。」
我從四樓探出頭,笑嘻嘻開口:「汽油啦。」
我一說完,他們的神色立刻大變:
「你這個瘋子!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笑了笑,不斷地按著打火機:
「如果我把你們的兒子、女兒統統炸死,還給他們身上潑髒水,說是他們自己玩火,自己把自己炸沒的……」
「你們會怎麼樣呢?」
我說完,他們沒有一個人吱聲。
隻有我把玩著打火機的「咔嚓」聲。
一聲一聲,跟催命符一樣。
火苗要是飄到他們身上,必死無疑。
場記率先受不了:
「這能一樣嗎?你死的隻是一條狗啊!」
「你都把導演的右手都快砍斷了,還開了假的精神證明,逃避了制裁,你還要怎麼樣啊?」
我笑了:「都這樣了,你們還覺得我是假的精神病啊?」
場記大聲吼道:「廢話!有你這麼清醒的精神病嗎?!敢假扮成羊跟蹤我們、偷錄光盤……」
說著,他頓了頓:「這樣,你把光盤還給我們,我再給你找十隻一模一樣的狗好不好?你把它串的品種告訴我……」
我笑了:
「它不是什麼品種串的,就是個沒用的精神撫慰犬。」
「精神撫慰犬是什麼啊?」
我哈哈大笑:「怪不得他們都說娛樂圈的人沒文化啊,精神撫慰犬,顧名思義,就是安撫精神病人的專用犬啊!」
他不可思議地睜大了雙眼:「你、你真是精神病?」
我咧開嘴,一字一句道:「是啊,都得好多年了,殺人不犯法的嘞。」
他們這下真的相信了。
甚至開始哭著求我:
「你、你冷靜一下好不好?算我求你,別把那個打火機扔下來。精神撫慰犬我也給你買啊,買十隻好不好!」
我笑:「我不要狗了,我這輩子,有一隻小狗就夠了。」
場記哭了:「那你要什麼啊?」
我說:
「我要看戲,你們不是自詡拍出來的都是藝術嗎?」
「我要你們給我拍一部《活炸導演》。」
我的話說完,他們都愣住了:「這怎麼拍啊!」
我說:「我知道,炸死球球的主意一定不是你和攝像想的,肯定是導演自己想的,我給你們個活命的機會,你們把炸導演的場面拍出來,拍得足夠有藝術性了,我就放了你們。」
他們三個人面面相覷。
場記和攝像率先動手,他們兩個撿起地上的鋼筋就要去戳導演。
導演手上打著繃帶,隻有四處逃竄。
可就在他躲到一個石柱後面時,他從兜裡掏出了打火機,立刻扔到那兩個場記和攝像的頭上。
大火瞬間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燃起來。
他們痛得吱呀亂叫,在地上滾來滾去。
導演看著我說:
「把光盤交出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來了興致:
「什麼秘密?」
「我確實是想炸死狗。為了藝術呈現效果,當然什麼都可以犧牲。但——」
他頓了頓,「不一定非得炸死你的狗,你想想,當初為什麼場記會在你遛狗的時候找上來,那麼多土狗我們都可以用,為什麼會隻用你的?」
我皺了皺眉。
他說:
「因為,是你哥讓我們炸的!」
我瞪大了雙眼:「不可能!」
他說:「有什麼不可能,你都沒有查過我們這部片子背後最大的投資人和出品商是誰嗎?你們家那麼大個集團,你和你哥是唯二的繼承人,你要是因為我們殺了狗,把我們殺了,繼承人不就剩他一個了嗎……」
隻可惜,他的話還沒說完,他的身上就瞬間燃起熊熊大火。
我哥從外面走進來。
他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的好妹妹,你做得真不錯啊!」
我不解、苦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都已經是個精神病了,我肯定不會和你搶家裡的財產,你怎麼還要做這樣的局?」
「球球它,甚至是你五年前,親手送給我的啊!」
那時候,我剛從精神病院裡出來,我哥把球球帶了過來,說是特地訓練出來的精神撫慰犬。
希望能治好我。
從小到大,我就被人當成精神病。
十歲時,有男同學扒我褲子,我用圓規直接扎爆了他的「小蟲子」。
十八歲時, 三個混混把我輪了一遍, 我醒來後,沒有尋死,而是找機會挨個用鋼筋戳死了他們。
再後來, 我媽要給我下藥, 把我送給我爸的生意合作老頭。
我直接把藥灌進了我媽嘴裡,讓我媽去陪了那個老頭,然後她被我爸活活打死。
再然後,我就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我哥笑了:
「你上次說得沒錯, 集團垮了, 爸被氣死了, 我就能洗白我在外面子公司的錢順利上位了。」
我不解:「你什麼意思?」
我哥說:
「你還不知道呀?」
「那些羊、狗聚會, 是我們的老父親舉辦的啊!」
「哈哈哈,不然你以為, 他一個窮小子, 怎麼能開起來我們家這麼大的集團!」
我的瞳孔瞬間睜大。
憤怒、失望、惡心到了極點,我甚至感受到喉頭湧上一股腥甜, 我笑著說:
「瘋子!瘋子!」
「怪不得我是個精神病, 原來我親生爸爸就是個精神病!我是遺傳了他的精神病吧!」
我哥搖搖頭, 得意地大笑起來:「你還真不一定是精神病,因為呀, 你的精神病, 也是我偽造的。」
「小時候猥褻你的男同學是我找的。」
「輪你的混混也是我找的。」
「甚至連你以為的媽媽給你下的藥, 也是我給下的!你害了咱媽, 咱爸肯定把你送精神病院去, 哈哈哈!這樣, 繼承人, 才隻有我一個了!」「現在, 爸要是死了,我就能真正地自由了。」
我看著他瘋狂的模樣, 好想撕碎他啊!
好想好想。
我明白過來了。
那些偵探估計也是我哥故意安排給我的。
甚至我能順利混進山羊堆裡,也是他安排的。
他就是要等著我今天把導演他們都解決掉, 把這件事曝光出來,把我爸拉下水。
「瘋子,你才是瘋子,你們都是瘋子!」
我喃喃道。
說著說著, 我卻忽然笑了。
「哥,可惜你算漏了一步,光盤我給你也沒有用了。」
他的臉色一變。
我拿出手機, 屏幕上是觀看人數已達百萬人的直播間。我笑:
「在我要讓他們拍《活炸導演》的時候, 我就開了直播。」
「我說過, 我要給我的球球洗刷冤屈的,我不能讓它去天上也被其他不明真相的小狗欺負。」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我的球球沒有故意炸壞片場, 它很好很善良……」
我哥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他破口大罵:
「你這個賤人!」
外面已經響起了嗚嗚的警笛聲。
「現在它死了,忽然覺得腳後跟那裡空空的。」
「「我」下一秒, 我點燃打火機。
大火把我和我哥包圍。
他瘋狂地想要呼救。
可我卻平靜無比。
因為在火光裡,我仿佛看到了我的球球朝我跑來。
小狗湿漉漉的眼睛望著我,毛茸茸的腦袋蹭著我。
它好開心好開心地喊著我: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我也開心地回應它:
「球球球球球球球球——媽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