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藺況是商業聯姻關系。
但,不熟。
確切來說,我們一次面都沒見過。
偶然在宴會上遇到,他正拿我當借口拒絕投懷送抱者:
「抱歉,我家那位狗鼻子,對別的 omega 信息素過敏,你離我那麼近,我回去得跪著把自己搓幹淨,搓累了就沒力氣在貴司合同上籤字了。」
我大為震驚,正要為他敗壞我名聲討個說法,就見他對我蹙起眉,退避三舍:
「你也一樣,請自重。」
我:?
1
我討厭春天。
本花粉過敏患者幾乎沒幾天呼吸順暢的日子。
本來就頭昏腦脹,加上發熱期,能清醒站著已是奇跡。
按理說這種特殊時期,我應該在家好好待著,而不是去參加什麼狗屁宴會。
但我還是去了。
前面戴著兩層口罩,後面貼著兩層抑制貼。
新時代事業型 Omega,沒人能比我更拼。
Advertisement
「那個該不會就是謝家小少爺吧,看著挺像。」
「我記得他結婚了?還來幹嗎啊……在家躺著等錢進賬不就行了?」
我瞥了一眼在一旁小聲蛐蛐的這兩人。
剛回國沒多久,認識的人不多,叫不出名字的應該都不重要。
我隻想糾正他們,是聯姻。
聯姻和結婚是有區別ṭû₊的。
前者是倆工具人,後者才是真正相愛的人。
我並沒有愛人,隻有一個工具人同伙。
還有,如果結了婚就得變成他口中那種廢人……那婚姻契約真是比破產清算還讓人恐懼的東西。
剛準備和他好好掰扯掰扯,他忽然朝我身後看去。
我下意識跟著扭頭,緩慢地眨了下眼。
工藝細密的西裝肩線,熨帖筆挺的襯衫衣領,再往上是線條流暢的下颌線。
近在咫尺,下一瞬,擦肩而過。
咦,這個人……
我愣了愣,看著他目不斜視地經過我,在迎賓前臺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藺況。
婚姻契約上和我名字並列的人。
2
聯姻兩個月,我和他並沒有真正相處過。
他原本的聯姻對象是我姐。
我姐……一個放縱不羈愛自由的 S 級 omega,在登記前一天,用和別人永久標記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抗拒。
於是,家裡找了我救急。
當天我和藺況都沒到場,我在國外參加畢業典禮,他不知咋了也沒去,所有手續都是雙方助理代辦的。
眼下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於情於理,我都得去打個招呼。
呃……
這招呼打不了一點。
他被一群 omega 包圍了。
口罩很厚聞不到味道,但光看到他們湊一堆,就感覺有點燻眼睛。
在包圍圈中心的藺況面不改色,沉靜地一個個婉拒搭訕。
遊刃有餘的姿態,看起來早已習慣。
好不容易等人散去大半,我終於擠到了他跟前。
就聽到他對一旁不死心的 omega 說:「抱歉,我家那位狗鼻子,對別的 omega 信息素過敏,你離我那麼近,我回去得跪著把自己搓幹淨,搓累了就沒力氣在貴司合同上籤字了。」
?
我靠他還有別的伴侶?
不對,助理給我發過調查報告,藺況潔身自好,從無半點桃色新聞。
那麼狗鼻子……是我?
這是汙蔑!誹謗!我鼻子堵著呢!
打招呼立刻變成討要說法,我剛開口,他正好側過頭,視線猝不及防撞在一起。
「還有你也一樣。」
他微微蹙眉。
「請自重。」
??
我蒙逼了。
蒙逼了兩秒反應過來,戴著口罩,可能沒認出來。
快速扯下,他無動於衷。
噢,還有一層。
再次扯下,他還是無動於衷。
「藺況。」我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的臉,「你不認……」
「我看得到,但請不要把姿色用在這種地方。」
他義正詞嚴。
我徹底傻眼。
藺況不知道他的聯姻對象長什麼樣。
——這個事實震驚了我。
震驚過後,又冷靜下來。
這說明他並不在意對方本人,隻看中對方家族,以及與對方聯姻能帶來的利益。
很有工具人的自覺,是個合格的合作伙伴。
我的眼裡一定流露出了欣賞,他的眉頭卻更緊鎖了。
躲避什麼洪水猛獸似的,抬手用手背抵著鼻尖,迅速後退好幾步。
他的從容呢?他的體面呢?
真想看到他知道我身份後的表情,可惜沒看到,我的助理手上的監測手環突然發出爆鳴。
這代表著,我的信息素濃度正在飆升,區區兩張抑制貼,已經不夠用了。
3
「會場裡可能有和少爺匹配度極高的 alpha 在,就算聞不到,身體也能感知到,所以抑制貼失效了。」
助理給我扎了兩針,身體裡騰起的燥熱慢慢偃旗息鼓。
但今晚的宴會,是沒辦法繼續了。
這個狀態待下去,對在場的其他 alpha 太過冒犯。
嘖,和我這麼有道德的人一對比,那個大庭廣眾隨意散發信息素的 alpha 簡直惡心。
我暗暗咒罵。
剛要打道回府,通訊器突然彈出一個對話框。
【今天的賓客名單上有你,你來了嗎?】
看著最上方的藺況二字,我有些怔然。
【你在找我?】
那頭正在輸入一番,跳出一大行。
【嗯,想借這機會見你一面。不過剛才遇到點狀況,得先離場了,接下來會很忙,下次家宴見吧。】
我很意外,但他想見我這件事得暫時按下不表,成年人出於禮節應該先問:【你出什麼事了嗎,要不要緊?】
【沒什麼大事。】
藺況隔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回:
【被一個信息素很惡心的 omega 糾纏了一下,身體反應有點大……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擺脫他了。】
噢噢,看來我們都挺不容易……
等等。
額角神經突突直跳,我看向助理,他眨了眨眼:「少爺,應該就是那麼回事。」
天殺的!
什麼東西!
他居然說我的信息素惡心!
琥珀調,很高級的,世界上找不出第二個!
還有,惡心怎麼反應還那麼大?
助理適時插嘴:「S 級 alpha 能抵抗一般 omega 的信息素幹擾,但對高匹配的沒轍。」
我和藺況沒來得及做匹配度測試,反正不打算生繼承人,根本沒顧得上這一茬。
我咬牙切齒,憋著一肚子火在休息間來回踱步。
「你去安排一下和藺況的會見,不管用什麼方式插進他的行程,總之盡快。」
「收到。」
「對了,用我留學時創辦的那家公司名義,不要暴露我身份。」
那家公司是我和前男友許鶴共同經營的,如今隻剩一個空殼。
不是說我惡心嗎?
老子惡心死你。
4
再次見到藺況已是一周後。
他剛結束長途飛行,肉眼可見地疲憊,聽到接下來還有一場商務會見,松領帶的動作頓住,側首向他的助理確認。
他的助理瞄瞄他,支支吾吾道:「可能不小心排錯時間了,目前來不及取消,對方已經在會客室等您。」
「知道了。」
藺況將領帶重新推緊,大步流星往這邊來。
我趕緊把門掩好,戳戳身旁的小助理:「你怎麼做到的?」
他嘿嘿一笑:「本來想直接黑進系統,但是被發現了,我想著對方助理和我見過面,普通理由可能糊弄不過去,我就……」
「就怎麼?」
「我就說這是你倆的情趣 play,讓他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話音落下,藺況正好推門進來。
視線落在我身上,眸光微不可察地暗下兩分。
兩個演技很差的助理擠眉弄眼一番,火速退出房間,隻留下我和藺況。
他客套地對我頷首:「許先生是吧,我需要一點時間看一下材料,你先坐。」
材料是好久以前的版本,數據很舊,賬也一團亂,但他還是翻閱得很認真。
進入工作狀態的樣子和那日會場見到的判若兩人,翻到某幾頁時斂目思索,骨節分明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著紙張邊緣。
我忍不住誇:「你的手很性感。」
和他本人一樣。
「戴戒指一定很漂亮。」
藺況愣了愣,很快面無表情地將材料合上,語氣倒是委婉。
「貴司的經營理念我很有興趣,但就發展前景來看……」
話音猛地頓住,他的喉結不自然地滑動兩下,臉色沉了下來。
看來Ŧü⁷他察覺到了。
在他仔細看報告時,我悄悄將後頸的抑制貼撕開了一角,偷偷摸摸釋放了不少信息素。
藺況將材料往桌上一丟,按下內線通話。
「把空氣淨化速率調高。」
我明知故問:「怎麼了藺總,您的臉色有些差呢。」
藺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眉眼冷厲。
「今天就到這裡吧,你可以回去了。」
「咦,合作不談了嗎?」
「我並沒有看到你們的誠意,沒有談下去的必要。」
空氣淨化器的效果微乎其微,藺況的呼吸明顯重了很多,煩躁地扯了扯領帶。
我將他的變化盡收眼底,頗有成就感地起身……坐到了他身邊。
他的身體猝然一僵。
「不談合作,那談談別的。」
我含著笑,傾身湊過去在他耳邊用氣音一字一頓,「藺總,您長那麼帥又這麼優秀,情史一定很豐富吧?」
他猛地站起身,耳尖通紅,眼底卻是不加掩飾的厭煩。
「許先生,我結婚了。雖然沒有在媒體公開,但這應該不是什麼秘密。」
「噢~」
我拖了長音,「我聽說隻是商業聯姻,沒什麼感情吧。」
「不勞你費心,我和我愛人關系很好。」
愛人,有點搞笑了。
我輕嗤一聲,跟著站起來。
他退一步,我便進一步,直把他逼到牆邊,用毫不掩飾的侵略性目光打量他。
寬肩窄腰,真養眼。
小腹隨著呼吸起落,皮帶處的襯衫有些褶皺。
我饒有興致地抬手,想幫他撫平。
伸到一半,手腕被大力扼住。
「你想幹什麼?」
聲線很冷,體溫很燙。
「別緊張啊藺總。」我面不改色,用另一隻手覆上他的,指腹貼著脈搏,忍不住笑起來,「你心跳得好快。」
在他忍無可忍甩開我之前,我率先松開手,無辜地朝他彎起眼睫。
「我隻是很好奇,你們關系究竟有多好。襯衫是您愛人熨的嗎?今天的搭配是他選的嗎?」
「他有自己的事業,我並不需要他為我做這些。」
我微微愣了下,有點意外。
還以為他會順著我的話繼續扯謊呢。
藺況應該是不耐煩到了極致,調出通訊器,冷聲道:「林助,進來送客。」
嚯,直接趕人了。
林助沒能進來。
「藺總,門的識別系統好像壞了,現在打不開。」
5
藺況擰了兩次,隻得到「錯誤,非登記人員」的語音提示。
這大概就是太依賴科技的弊端,一扇破門連自己老板都不認識了。
我偷摸給小機靈鬼助理發消息:【回去給你漲工資。】
好戲剛開始,我還沒耍夠呢。
沒親耳聽見藺況承認他敗給被自己蓋章惡心的信息素,我都對不起來之前注射的三針強效抑制劑。
「藺總,您別著急。」
我溫溫柔柔地湊過去,「哎呀呀呀,怎麼青筋都暴起了。」
他閉了閉眼,並沒有搭理我:「修復需要多久?」
那頭有些為難:「目前還在定位原因,沒有確切的時間。」
「……最多給你五分鍾。」
最後幾個字有咬牙克制住,但還是帶了顫音。
他的反應確實來得又快又猛。
嘿嘿,那就再加把火。
我直接把抑制貼撕了。
藺況注意到我的動作,瞳孔一顫,雙眸迅速染上薄紅。
「離我遠點!」
好兇,嚇我一跳。
「噢……那我乖乖聽話有什麼獎勵?」
他喘息著不語,我隻能佯裝遺憾地嘆氣:「沒獎勵嗎?我可比你大方多了。」
說著,我將自己的衣領往下一拽,主動往前送。
「要咬嗎?會讓你很舒服的。」
他的呼吸一頓,迅速急促起來。
滾燙的氣息噴灑在皮膚上,酥酥痒痒,我不禁輕微打了個顫。
奇怪,怎麼感覺痒到骨頭縫裡去了。
甩了甩腦袋,不妙地感覺到了一點暈眩。
藺況胸腔劇烈起伏,強撐著調出電子支票界面。
「你要多少,說個數字。」
我聽到了牙齒間的碾磨聲。
欲望的聲音。
作為一個 Alpha,他本能地想咬我,想狠狠標記我。
看他狀態,大概想得快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