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步履沉穩,三輛步走到了我前面,留給我一個挺闊的背影。
我咬牙切齒,脫下高跟鞋就往他後背扔去。
「林暮沉,咱倆好歹夫妻一場,你見死不救是不是?」
他無辜極了,「你讓我走,我不敢留。」
6。
這一波我自食惡果。
13
男人果然指望不住,我掏出手機看清現實,打算給自己叫個 120。
正撥著號,手機被人抽走,林暮沉修長的身影籠罩著我。
沒等我開口,他彎身,將我整個人抱緊了懷裡。
身子騰空的一瞬間,由於失重,我下意識雙臂攔住他的脖子。
想要罵罵咧咧的話被我吞了回去。
我別過臉,故作傲嬌,「不是說要走嗎?怎麼又回頭了?別以為這樣咱倆就能不離婚,我告訴你我心如磐石不可轉,哎哎哎……你車在那邊!」
林暮沉腳步一頓,「你不是說要騎著豬回去?」
我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我耳朵聾了嗎?林暮沉在自黑?
窩在他懷裡,周遭全是他衣服上清淺的皂香,由於靠得太近,我甚至能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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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更是隨著林暮沉說話的動作微微顫抖,仿若有電流一般劃過我心髒。
我仰頭,隻能看到他如精雕般流暢的下颌線和高挺的鼻梁。
這張臉,我看一輩子都看不夠。
我幹脆低下頭,把臉埋進他懷裡,聲音悶悶的。
「你怎麼這麼好心?還承認自己是豬了?還真以為自己成養豬大亨了?」
林暮沉回答得一本正經,「畢竟連班裡同學都說,是豬拱了你這顆白菜。」
14
回到家,我的腳腕已經腫得老高了,稍一動便是鑽心的疼。
林暮沉動作輕柔地將我放在沙發上,而後翻出醫療箱,手上搓了酒精一陣揉搓後,又小心翼翼地貼了膏藥。
動作流暢熟練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家金牌骨科醫生呢。
他做事總是很認真,眉眼專注地落在我高高腫起的腳踝處,心無旁騖。
額前碎發伴隨著他的動作顫動,與睫毛相觸。
我曾經以為林暮沉這樣的人,要麼就是清心寡欲,要麼認定一件事之後就是堅定到底,再無其他。
所以我們在一起後,我始終認為他愛我愛得無法自拔。
後來才發現,也許真是我想多了。
他這般驚豔的眉眼,怕是看豬都深情。
我不過就是有點小姿色,又有點小腦子,又恰是闖入他生活的一點樂子罷了。
如果那天我沒有醉酒,當著眾人的面強吻他,怕是也沒有我們的以後。
將膏藥貼好後,林暮沉一邊收拾醫療箱一邊叮囑我:
「這兩天公司請個假吧,少走動,高跟鞋都先沒收了,明天我會……」
「你差不多得了。」
我揮手打斷他。
「沒事我就回我房間了,等我找到房子就搬出去,你最好快點安排好你的工作,然後跟我去民政局,我們快刀斬亂麻,避免夜長夢多。」
說著我將腳從林暮沉寬厚的掌心抽出,正要單腿蹦著走,林暮沉卻抬手,穩穩地攥住了我的腳。
我受力被迫又坐回了原位。
林暮沉面色平靜,眸底卻墨色翻湧,他定定看著我,神色帶了些不易察覺的倔強與……
受傷?
「聲聲,為什麼要離婚?」
我鼻尖一酸,委屈翻湧。
隻好猛地別過頭去,不肯示弱。
「什麼理由不可以呢?不愛了,我膩了,我愛單身,都可以。」
我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不容置喙的語氣:「我不同意。」
15
我不明白林暮沉的執著從哪裡來的,難道男人就非要鍋裡一個碗裡一個才舒服?
沒有女生會想把婚姻當作一場玩笑的,我也以為我會跟林暮沉一直幸福下去。
我甚至想好了我們什麼時候公開,什麼時候補辦婚禮,以及什麼時候要孩子。
直到一個人的出現,打破了我平靜的生活。
沈清。
一個我刻意不想提起的人。
關於沈清,從一開始林暮沉給我的解釋就隻有兩個字:「朋友。」
出於對林暮沉的信任以及被甜蜜愛情蒙蔽了雙眼,我將這人深深壓在心底。
可她與林暮沉相處的畫面,還會是不是蹦出來刺痛一下我的心。
所以收到沈清發來的消息時,我第一反應不是已經嫁給林暮沉的有底氣,而是心慌。
沒由來的心慌。
那一刻我才發現,我是這樣的在意。
沒有寒暄與彎彎繞繞,沈清開門見山:「你什麼時候把阿沉還給我?」
我穩著心神,幾乎顫抖著手打字。
「我們已經結婚了。」
沈清很有信心,「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沒用,你敢不敢明天中午跟我見一面?」
16
我們約在了我公司旁邊的咖啡館。
女人化著精致的妝容,一身裁剪得體的長裙襯得身材越發婀娜。
已經跟上大學時看到的她很不一樣了。
她端坐在椅子上,優雅自信地攪動著手裡的咖啡,看我的眼神很是不屑。
沈清皺眉,上下打量我,「你說你除了這張臉還有什麼呢?」
我美麗而自知,「那你去問林暮沉看上我什麼了,再說了,我這張臉就是很了不起。」
昨夜翻來覆去想了一晚上,看著林暮沉熟睡的側臉,我還是覺得,我應該對我老公保持百分百信心。
何況,就算林暮沉跟我分手了,我也不能在這兒受她的氣。
不就是裝嗎?誰不會一樣。
我雙手環胸,先入為主,「有什麼事快說吧,我的時間很寶貴。」
沈清直接將手機推到我面前。
「這是我的微博。」
我不以為然地掃了一眼,而後身子徹底僵住了。
在過去的幾年,他們一直有聯系。
「阿沉好好,半夜陪我掛點滴,這時候的醫院好嚇人。」
「總是生病好煩人呀,還好阿沉會給我送藥。」
「雨怎麼說下就下了,淋了雨的話又感冒了,阿沉來給我送傘嘍。」
「嗚嗚嗚,被壞人尾隨了,嚇得不敢睡覺,阿沉來守護我嘍。」
每一條微博下都配有圖片,完全就是女友視角的林暮沉。
他真的怎麼拍都好看。
女人在這個時候,記憶力是驚人的。
我發現幾乎每一條微薄的時間,我都能對應上。
好朋友嗎?
確實,好的可以。
好到可以穿一條褲子。
怎麼不去滾一條床單呢?
我覺得胃裡翻滾。
咬著牙逼退眼底的熱意,我盈盈一笑,
「這種爛白菜誰愛要誰要,你吃我剩下的怎麼這麼有優越感?求我把林暮沉還給你?你是要飯的嗎?」
17
沈清被我的炮語連珠給驚呆了。
沒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很是失望。
「你……瘋了?」
我笑意更濃,「沒有,就是覺得你這種上不了臺面的小東西,挺可笑的。」
說罷我拎著包,瀟灑轉身了。
轉身的一瞬間,眼淚滾滾而落。
到底什麼是真的呢?
學校野營我在大霧四起的山裡迷了路,手機沒有信號的狀態,是林暮沉發瘋一般找了我整整半夜。
抱住他的時候,他渾身都已被露水打湿。
他是愛我的啊,可為什麼在他的愛裡,還有別人呢?
我又想到第一次見沈清的時候。
林暮沉對誰都是不鹹不淡的姿態,唯獨面對沈清,他那樣自然地接過沈清手裡的水,又那樣自然地與她寒暄。
他喜歡沈清嗎?
我不知道。
可這種不清不白的朋友關系,我接受不了。
老天總是應景的,我也體驗了一把偶像劇女主,失戀即遇到大雨。
我失魂落魄地在雨中行走,突然想到沈清微博裡的那一條。
隨即掏出手機打給林暮沉。
他應當是在應酬,四周嘈雜。
我忍著哽咽,「林暮沉,下雨了,你能來給我送傘嗎?」
林暮沉多在意我啊,緊接著我就聽到他衣服布料摩擦的聲音,以及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
包間裡的嘈雜聲越來越小。
林暮沉聲色慌張,「聲聲,你在哪兒?」
他沒讓我多等。
明明是下雨天氣,半個小時的車程,林暮沉二十分鍾就趕到了。
他撐著黑傘,步步向我走來。
一臉心疼的看著我,「聲聲,雨這麼大你怎麼不找家店避雨,都淋透了,發燒打針的時候又要哭鼻子。」
我無端地在想,沈清半夜掛點滴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哄的嗎?
我牽強地扯起一抹笑,「林暮沉,你隻給我送傘,還是路邊的小貓你都要擔心挨淋?」
也許是我悽然的表情,又或者他終於透過雨幕看到了我泛紅的眼底。
林暮沉有些慌張到茫然無措地握住我冰涼的手,「聲聲,你怎麼了?」
「我們離婚。」
18
離婚二字說出口,我整個人輕松多了。
淋雨淋了個透心涼,我也大概想明白了。
男人嘛,多的是。
尤其是我這麼好看又優秀的人,二婚我也能找到好的。
又不是沒人要,我幹嘛要跟一個要飯的搶男人。
她喜歡她就拿走!
淋過雨後,我在家裡燒了三天。
林暮沉一直在一旁照顧著我。
可我早就不是那個因為林暮沉喂了我一顆糖就感動到眼淚汪汪的小女孩了。
我封心鎖愛,置若罔聞。
至於離婚的事,林暮沉好像失憶了一般,閉口不談。
我按捺不住,主動提起。
結果他裝起了日理萬機:「我沒時間。」
你沒時間我有時間。
打定主意要離婚了,我就不會跟他藕斷絲連。
我開始看起了房子。
我賺的不少,花錢也是大手大腳。
所以畢業這兩年,手裡沒攢下幾個錢,如今衣食無憂,甚至有點小奢侈的生活,全都是沾了林暮沉的光。
因此,適合我的房子也就那幾套。
可林暮沉這小人玩不起,從中作梗。
每次談好的房東總能在我搬家的前一天變卦。
接二連三如此,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出自誰的手筆。
我暗恨自己沒有林暮沉這遮天的本事,隻能跟他談判。
林暮沉破罐子破摔,很是坦然。
「聲聲,我們的婚姻是受法律保護的,我相信不管是出於人道主義還是法律規定,都沒有人希望一個丈夫獨守空房。」
簡直巧舌如簧。
我憋著一口氣,「我們很快就要離婚了。」
林暮沉根本不聽這些,「那就等離完婚再說。」
你倒是跟我離啊!
搬走不成,離婚又總說沒時間。
我幹脆擺爛,自顧自地搬到客房,與林暮沉做起了這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19
林暮沉說他不同意離婚。
笑死,什麼都成他說了算了?
我用另外一隻矯健的腳蹬到了他胸口處,「你說了不算,走開,我要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