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荷臉色突變,想用衣裙遮住已經來不及了。
那褲子上綁著的護膝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這下父皇的神色也變了。
「皇姐真是聰明,竟然想出如此辦法,以前我被欺辱時,那些人讓我跪在石子上,我不敢亂動,一動就會鮮血直流,那時候,我就希望能在腿上綁一個護膝,但是我怕被其他人看出來,還是姐姐聰明,想來父皇可以體諒吧ŧṻ₋。」
從來時我就察覺不對。
朝荷自小在宮裡長大受盡寵愛,身體居然能好到在御書房跪一晚上還沒暈過去?
這把,我當真是賭對了。
「父皇,你聽我說……」
朝荷急得落淚,剛抓住父皇的衣袖就被一把揮開。
「你可知,你這麼做就是欺君之罪!」
5
皇後趕到的時候,還以為計謀成功了,抓住朝荷的手就開始哭。
「孩子,都說了你父皇不是心硬的人,怎麼會因為昭瑜會來就疏遠你呢,你何必跪在這裡,也不怕出問題。」
皇後話說完才發覺氣氛不對,朝荷跪在地上一言不發,正疑惑的時候,父皇已經將護膝直接扔在皇後臉上。
「看看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因為朕心軟,所以就想隨意拿捏朕嗎?!」
「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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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荷還想說什麼,已經被父皇打斷:「既然你這麼喜歡跪著,那麼即日起,每日辰時開始跪兩個時辰,ţũ̂⁽給我待在宮裡好好反省,一個月後再來向朕認錯!」
父皇扔下這話就氣衝衝離開,朝荷癱坐在地上泣不成聲,倒是皇後一言不發,隻是眼神時不時落在我身上。
此番朝荷偷雞不成蝕把米,我心情愉悅,午膳都用了兩碗飯。
伺候我吃飯的小宮女叫做碧玉,不愛說話,但是做事穩妥。
「清漪呢?」
「回公主,清漪去內務府領東西,這會兒還沒回來,估計是被什麼事情絆住腳了吧。」
一直到我午睡之後清漪才回來,她站在我的梳妝鏡前,直勾勾盯著鏡子中的自己。
在江南時,清漪便是出了名的貌美,鸨媽覺得她舞技出眾,又有美貌加持,前途必定不錯,因此一直沒讓她接客,隻等個合適的時機,將她打造成最有名的舞姬。
因此清漪自小聽到的,就是將來必定出人頭地的聲音。
在等級森嚴的宮中,她估計是坐不住了。
「清漪。」
「公主有什麼吩咐嗎?」
清漪走到我身邊,我這才發現她的耳墜與其他宮女不同,看起來相似,實則墜子顏色更透亮,一看就不是尋常東西。
「你今日去了哪裡?」
「回公主,奴婢去內務府領東西,回來遇到了皇後宮裡的嬤嬤,將我叫去了鳳儀宮,皇後問了我您的情況、飲食喜好、在宮中住的習慣等等。」
恐怕沒這麼簡單吧。
我打量著清漪,輕嘆道:「清漪,你如此貌美,做一個婢女可惜了。」
聞言,清漪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面上卻還是搖頭。
「奴婢能跟著公主進宮,已是萬幸了。」
「可你對我有恩,我總是覺得委屈了你,昨日的接風宴上,我見了不少嫔妃,與你比起來,許多都遜色了。」
清漪嘴角的笑意愈發藏不住。
「你對我這麼好,我肯定會想辦法幫你的,可是我隻是一位公主,嫔妃總歸是皇後在管理,你說她會願意父皇身邊再多一人嗎?」
6
清漪是聰明人,知道自己的處境。
她進宮就是為了出人頭地,當嫔妃是最好的選擇。
皇後不會希望多一個競爭對手,自然不會幫著她,這個時候,幫我才是正確的。
清漪回去沉思了幾天,三日後,直接跪在我面前:「奴婢上次還隱瞞了一件事情。」
「何事?」
「皇後娘娘叫奴婢去鳳儀宮,不單單是關心公主,實則也是為了拉攏奴婢,為此她們打賞了奴婢不少東西。」
清漪將東西全部交給我,心思已經很明顯。
我讓她先假意答應皇後,看看她們下一步的動靜,很快,清漪就帶著消息回來。
「她們隻給我一個東西,讓我小心存放著。」
清漪將東西交上來,上面是一個寫著朝荷生辰八字的小娃娃。
「你可知這是什麼東西,這是巫蠱。過不了多久,朝荷公主就會抱病喊痛,一搜宮這個東西就藏不住了,既然是放在你這裡的,你肯定必死無疑,作為我的宮女,大家會懷疑在我頭上,我也難辭其咎。」
清漪瞪大眼睛,嚇得癱坐在地。
曾經我也不懂這些,在江南時,青樓的女子用的手段無非就是搶一點吃的,或著奪一盒香粉。
直到我在宮裡死後,靈魂四處遊蕩,才見識了這宮裡真正的骯髒。
皇後好算計。
讓清漪保管這東西,既不會被我發現,又因為她是我帶進宮的人,牽連到我身上。
順帶還除去一個美貌又有野心的宮女。
「公主,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把這東西燒了,燒得幹幹淨淨,埋在後花園,再去御花園給我找點水仙來。」
既然她們這麼做,我就幹脆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清漪很快帶著東西回來,當晚,我將所有水仙的汁液都塗在皮膚上。
第二天果然泛起一身的紅疹子。
父皇一下朝就直奔皇宮,見到我臉上的異常立馬站在原地沒再上前。
最後還是太醫來把脈確定不會傳染之後他才終於放心。
「昭瑜,怎麼會這樣,可是宮裡這些人伺候得不當,父皇在讓內務府給你加派人手。」
「沒事的父皇,我自幼身體不好,這些年生病也沒法治,一直拖拖拉拉的,可能落下了病根。」
聞言,父皇面露心疼,旁邊的碧玉心領神會立馬開口:「公主,要不讓太醫給你準備點安神的方子,這兩日你都沒有睡好,夜夜都被噩夢驚醒。」
父皇立馬慌神,又拉著太醫囑咐一般才離開。
我正式進入養病的狀態,每日端來的湯藥都被我悄悄倒掉。
沒幾日鳳儀宮裡也傳來朝荷生病的消息。
隻是她還在軟禁,消息不夠及時。
兩位公主都生病,作為皇後免不了要被父皇問責,清漪被叫去問話,回來的時候說皇後臉色不好,眼尾還泛著紅。
我事不關己,整日在宮中養病,太醫一日三次來請平安脈,始終都不見好。
父皇常常來探望,皇後來瞧過一次就走了。
大概是被父皇說怕了,反正朝荷的病吃了兩副藥就好了。
倒是我遲遲不見好,居然讓希昭儀都來探望了。
7
我對希昭儀沒什麼印象,兩世的記憶加起來都寥寥無幾,隻記得她長得很美,是番邦女子,和宮裡的任何人都不愛往來。
對於她的突如其來,我小心謹慎,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希昭儀站在床頭,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打量我,仿佛要將我看穿一般。
「公主的病好沒好?平日裡飲食怎麼樣?」
她突然俯下身,一手搭在我的額頭上:「燒得這麼厲害,太醫院的人都吃幹飯的嗎?」
我壓根不敢說話,被那樣一雙眼睛盯著,我感覺下一秒就會被看穿。
這幾日天天浸泡在冷水,總算是給我折騰出發熱。
希昭儀坐在我床邊,又溫聲叮囑了我許久才離開,當天下午,我就收到她宮裡送來的許多珍稀藥材。
我不知道她對我這麼好是為了什麼,在這個宮裡,我沒法相信任何一個人。
病了大半個月還不見好,父皇開始著急。
聽聞我夜夜驚醒,心慌出汗,整日高燒不退之後,太醫沉思許久才小心翼翼給父皇稟告。
「我瞧著公主應該不生病,大約是……巫蠱。」
「荒唐!」
父皇話音剛落,殿內齊刷刷跪倒一片,沉思許久他才叫來太監,讓人開始搜宮。
首先搜的就是幾個嫔妃的宮殿,整整搜了一天,傍晚才回來稟告,一無所獲。
其中一個小太監戰戰兢兢跪在地上小聲開口:「奴才搜了希昭儀的屋子,沒有發現異常,但是希昭儀說……說……」
「有什麼就說!」
「希昭儀說公主性子軟,剛進宮也不愛走動,不可能招惹各宮娘娘,倒是朝荷公主那邊……」
小太監話還沒說完,後背的衣衫已經湿透,殿內陷入詭異的沉默,半晌父皇才站起身:「去搜!」
傍晚去搜宮,所有人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朝荷甚至還在用膳。
但此刻無人顧忌,朝荷的宮殿被裡裡外外翻了一遍,最終在一處牆角發現了點點灰燼。
那些太監眼神非凡,察覺不對立馬開挖,終於在泥土之中找到了些許巫蠱娃娃的殘骸。
這東西埋在牆角,已經被銷毀,但終究是鐵證。
朝荷自禁足後第一次出門,就是被帶到父皇和我面前。
「看ƭü⁸看你做的好事!」
朝荷剛上前,就被父皇狠狠扇了一巴掌。
「朕倒是不知道你居然有如此心思,朕待你視如己出,你居然想害朕țų₀的親女兒!」
「父皇,難道兒臣不是ŧųₔ你的女兒嗎?」
正在氣頭上,父皇說話也變得口不擇言:「昭瑜是朕和麗兒的血脈,你得了公主的名號還不夠滿足嗎,甚至還想要奪走昭瑜的性命不成!」
朝荷跪在地上,許是不相信曾經最寵愛她的父皇居然還能說出這種話。
這次就算是皇後趕來求情也來不及了,朝荷被趕出鳳儀宮,挪到了一處偏遠宮殿,就連公主的金寶都被奪走。
這一仗,她是徹底輸了。
被宮人帶走之前,她回頭惡狠狠瞪了我一眼。
這樣的眼神,和我以前受過的冷眼比起來都不算什麼。
8
為了能達到目的,做出一些小小的犧牲又算得了什麼。
隻是我沒想到剛剛處理完朝荷的事情,一道聖旨就送來。
要封清漪為美人,當即就要收拾東西去其他宮殿。
清漪大喜過望,說走就走,她前腳剛離開,後腳我就被皇後叫去說話。
先是關心了一番我的情況,而後明裡暗裡向我打聽清漪的事情。
看來這件事情皇後並未參與其中。
回到宮中後,我叫來碧玉,詳細詢問了最近宮裡發生的事情。
原來在我生病的時間裡,父皇常常來看望,而清漪常常出現在我身前,一來二去自然得了青眼。
當天晚上,父皇就召了清漪侍寢。
接下來一連三天也都是清漪,甚至第四天召了希昭儀,晚上清漪又稱身體不適,把父皇給叫走。
一時間,清漪風頭無兩,引來眾多視線。
碧玉在宮中多年,對此隻是搖頭:「宮裡最忌諱的就是樹大招風,清美人自從得寵後,就再也沒來過咱們宮裡,想來是要同我們劃清界線了。」
這正合我意。
久違的暖陽,我打算出去走走,御花園的花開的正好,不遠處還有陣陣琴聲。
我順著聲音上前,瞧見希昭儀獨坐涼亭內彈琴。
「公主既然都瞧見了,不如來坐坐。」
老實說,面對希昭儀,我總有些尷尬。
畢竟清漪是從我宮裡出去的人,昨晚還搶了希昭儀的寵愛。
但是希昭儀神色如常,為我倒了杯茶後重新撫琴。
她的琴聲帶著說不出的悲愴,琴聲停止,一滴清淚從她的臉頰處滑落。
「公主喜歡這首曲子嗎?」
「喜歡,」我思索一瞬,還是老實回答,「但是曲子有點太悲了。」
「這話,我曾經聽過呢。」
希昭儀偏頭看我,像是透過我看另一個人:「你長得真像她。」
「誰?」
我下意識以為是父皇,畢竟宮中人人都說我像她,我以為希昭儀介懷昨晚的事情,剛問出口,就聽到她的冷笑。
「我為什麼要介懷,我挺感謝清美人的,誰願意盯著一張老頭子的臉,自己待著不挺好的嗎?」
希昭儀語出驚人,給我嚇出一身冷汗,下意識先看周圍有沒有人偷聽。
「他知道我不願意瞧見他,許久不找我了,隻是最近我的族人要來進貢,所以需要裝裝樣子。」
希昭儀冷笑著,重新撥動琴弦,Ťų₀這次的琴聲歡快,讓人不自覺就沉醉其中。
一曲完畢她站起身,陽光落在她身上,熠熠生輝。
「公主,水仙傷身,以後還是少用。」
我心裡咯噔一聲,後背冷汗直流:「你還知道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隻是隨口一說,隻是希望公主保重身體,剛才的曲子送給公主,願你百歲無憂。」
她說完這句話就離開,徒留我在原地,陷入長久的沉默。
9
希昭儀的母族位於西北,是驍勇善戰的遊牧民族,此番帶著東西來進貢,父皇讓人好好準備了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