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這樣你是不是心裡特得意?」
過往的一幕幕在此刻全部浮現,我隻覺得自己像個笑話,小醜。
「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說完這句話我轉身離開。
回家後我把自己藏在被子裡,為自己這段無疾而終的戀愛道別。
13
後來的幾天我在學校見到蔣旬的時候都刻意躲著。
而他似乎也聽進去了我的話,沒有主動來找過我。
但他這樣我更生氣了。
以前就是仗著我的喜歡,現在一句解釋都沒有。
「辰哥,去廁所不。」
我煩得很,本來想拒絕,卻看見蔣旬聽到這句話將視線投過來。
我挑釁地朝看了他一眼:「好啊,咱哥倆一起去。」
到了廁所門口聽見有人提到他的名字,我頓住了腳步。
聽聲音像是大三的幾個混混。
「就那新來的蔣旬,知道吧?我說他怎麼這麼拽呢。我朋友說他們家為了讓他轉過來捐了一棟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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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他家這麼有實力啊?看不出來這小子還是個大少爺。」
那人從鼻腔擠出一抹輕蔑。
譏諷道:「大少爺?他是私生子啊。
「他媽給人當情婦,死了之後他才被接回去的。
「他家的公司都在國外,不想讓他摻和進去才把他發配到國內來的。」
「小三生的啊?他媽是怎麼死的,不會是那個什麼吧?」
不知他們是想到了什麼,發出猥瑣的笑聲。
我寒著臉踹開廁所的門:「嘴那麼賤,剛剛吃屎了?」
那三個人臉頓時漲得通紅,眼神兇狠地瞪著我。
「你他媽說什麼呢,找死啊?」
確認過他就是剛剛說話的那個人後,我一拳揮了過去,他的眼鏡被我打飛掉在了地上,整邊右臉都腫了起來。
其他兩人見狀就要衝上來打我。
徐釗在我動手的第一時間就回去叫人了,我一個人確實不是三個人的對手。
所以我铆足了勁隻打那一個人。
拳頭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我下手的動作就越狠。
這一刻我腦子裡隻有他說蔣旬的那些話,絲毫沒有理智可言。
哪怕我和蔣旬鬧僵了,但我也不允許別人欺負他。
發愣的間隙,我的太陽穴被打了一拳。
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視線開始眩暈。
在我快要摔倒的那瞬間,有人從身後接住了我。
蔣旬將我攔腰抱起,暴戾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臨走前,他丟下一句讓人不寒而慄的話。
「你們最好祈禱他沒事,不然幾條命也不夠還的。」
14
醫務室的醫生幫我簡單地處理傷口後,他打車帶我去醫院做檢查。
路上,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氣氛微妙。
我總覺得他好像在緊繃著神經。
在檢查結果出來後,他的反應證實了我的想法。
我有些意外,調侃道:「你剛剛是在緊張嗎蔣旬。」
他反常地沒有和我嗆聲。
淡淡道:「你不怕嗎,褚辰。」
我覺得他大驚小怪,誰還沒打過架啊,這算什麼。
脫口就說:「有什麼好怕的,又死不了。」
「可是我怕。」
他抬起雙手,捧住了我的臉,距離驟然縮近,我清晰地看見了他眼底洶湧的情緒湧動。
他的雙手微微顫著。
「可是我怕,褚辰。
「你知不知道那一秒,我有多害怕會失去你。」
我心頭猛地一顫。
我感覺到自己的心底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在亂撞著。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隻剩下我和蔣旬兩個人。
那些被我強壓下去的情愫瘋了似的湧動著。
我好像不是不喜歡他了。
而是更喜歡他了。
這個認知突然蹦了出來。
Ťű̂⁼我鬼使神差地問出了那句一直沒敢問出口的話。
「蔣旬,你喜歡我嗎?」
15
他沒有回答我的這句話。
從醫院出來後,天已經黑了。
我攔了輛車準備回學校,他卻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
郊區的墓園。
我不由得想起下午那些人說的話。
他媽媽去世了。
他帶我來墓園和這件事有關嗎。
我膽子一向很小,就算是白天我都不會來這種地方。
晚風呼嘯吹過,讓這個地方更加陰森。
蔣旬拉住我的手:「別怕。」
我們在一塊野草叢生的墓碑前停下。
墓碑上隻有一張女人的Ťüₔ照片,連名字都沒有。
好像她的存在是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的眉眼和蔣旬特別像,光是一眼就可以看出兩人的關系。
「是不是還挺慘的,連死都不能讓自己的名字出現在這塊石頭上。
「其實她不是小三。
「她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不知道他有了家室,未婚先孕在我們那個小地方就是十惡不赦的事。
「她受盡了冷眼和謾罵,還是堅定地認為那個男人會來娶她。
「這一等,就是七八年。
「從懷上我,到生下我,後來我六歲那年她死了,我成了孤兒。
「八歲那年,那個男人來接我,因為他老婆意外流產後不能再懷孕了。
「你說諷刺不諷刺。
「我被接回去的每一天,那個女人都會打我,她把對男人出軌的恨全撒到了我身上。
「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很髒,身體裡的血髒,哪哪都髒。
「可就是這樣的我,卻遇到了你。
「你像一隻單純的小鹿,天真地以為我是來救你的。
「其實褚辰,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對你抱有不堪的骯髒的心思。
「是我想要你,想要你的人,想要你愛我。」
16
這一段直白的剖析,剖開了蔣旬對我的那些隱秘的感情。
也剖開了他那些狼狽不堪的過去。
「其實那些傳聞沒錯,我就是個陰暗的人,想要的都會不擇手段地得到。
「你會怕嗎?」
他問出口後好像並不想知道我的回答。
「怕也沒用,我不會讓你逃掉的。」
我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了個不合時宜的想法。
這他媽就是強制愛吧?好刺激,好喜歡。
我怕他會將我的想法洞穿,移開了目光不去看他。
「那你今天帶我來這幹嗎?」
他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的嗓音說道。
「她臨死前說如果遇到了喜歡的人,一定要帶給她看看。」
這一晚上經歷得太多,像做夢一樣。
回去的車上,蔣旬緊緊牽著我的手。
我的心髒怦怦亂跳。
好幾次話都到了嘴邊,還是沒說出口。
到了我家樓下的時候,遇到了菜鳥驛站的老板。
「褚辰,你快遞到了。」
我想了一下最近也沒買東西啊。
我讓蔣旬在門口等我,自己去取。
看到寄件人信息的時候,煩躁一下就湧了上來。
每次一到節日的時候,我準會收到這個人寄來的快遞。
明天是元旦。
我拿著快遞出去準備丟垃圾桶裡,被蔣旬攔下。
他語氣有些古怪。
「為什麼要丟?」
「不認識的人,煩死了,每次都送東西。」
他一字一頓。
「所以這些年我給你送的東西,都是這個待遇?」
……
回家後,爸媽不在。
昏暗的空間裡,我們呼吸交錯。
我在黑暗中尋找著他的眼睛,對視上的那一刻他說:「褚辰,我想親你。」
我垂下頭,不敢看他。
倏地,他單手掐上我的脖子,下一秒帶著涼意的唇貼上。
他附在我耳側,低聲問道。
「辰哥,跟我談個戀愛唄。」
17
徐釗是最先發現我和蔣旬在一起的人。
我們倆重新回宿舍住後也沒有避嫌,慢慢地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校園網的帖子又被頂了上來。
他們為此還為我倆開了篇文,叫《死對頭爆改老公》。
大三的那群人想讓學校開除我,被蔣旬用關系攔了下來。
為此他爸提出的交換條件是讓他去國外過年。
臨走那天我送他去機場,一路上他的情緒都很低迷。
為了哄他,我開玩笑似的對他說。
「別擔心, 如果被欺負了哥就去接你回來。」
但我沒想到這句話會成為現實。
除夕晚上,我給蔣旬發過去的微信一直得不到回應。
實在沒辦法, 我找我媽要了他爸的電話。
打通後他的語氣中的嘲弄太過於明顯。
「蔣旬?他發完脾氣後出去了。
「不用管他, 既然翅膀硬了就讓他自生自滅。
「小辰啊, 你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了,果然小時候就沒教養長大了才會和長輩吵架。」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被我生硬地打斷。
「叔叔,您從小就沒管過他就別說這些了吧。
「要是您真不喜歡他, 那以後蔣旬就歸我管了。」
說完我就掛了電話,定了去美國的機票。
凌晨兩點,我連行李箱都沒有帶,隻身一人踏上了去找蔣旬的路。
十幾個小時的路程,我到美國的時候那邊剛好也是晚上。
手機剛開, 他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他的聲音很疲憊。
「怎麼不接電話?」
「之前手機沒電了,所以沒看見你發的消息。」
我還沒說話,航站樓的廣播響起。
他的聲音倏地提高了音調。
「你在美國?!」
「是啊,有小孩離家出走,那我可不得過來。」
我打車去往他的酒店, 途中訂了兩張最近的回國的機票。
到了酒店,剛敲了兩下門被打開, 我被蔣旬拽進去, 抵在門後。
他沒有開燈, 黑蒙蒙的。
「怎麼不開——」
剩下的話消失在他的唇間。
我不記得時間過去多久, 直到我喘不上氣他才松口。
他將頭抵在我的頸窩, 聲音有點啞,還有點哽咽。
「褚辰, 我沒有家了。」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酸脹得不行。
這種時候,安慰是沒有用的。
所以我捧起他的頭, 無比認真地告訴他。
「有的。
「我來接你回家。」
18
我爸媽沒有問我為什麼會大半夜去找蔣旬,也沒有問他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回來。
大家好像都心照不宣, 但沒人捅破這層窗戶紙。
蔣旬自從回來後就一直很沒有安全感。
元宵節那天, 全家人聚在一起。
席間有人問:「小辰現在有沒有女朋友?這個年紀也可以談戀愛了。」
我漫不經心道:「沒有。」
蔣旬拿筷子的手緊了一下。
「但我有男朋友了。」
整個房間沉寂了一瞬,他們下意識地看向蔣旬。
我拉著他那隻放在桌下的手,不疾不徐地摩挲Ťùₜ著。
「介紹一下, 我男朋友蔣旬。」
他手中的筷子直接掉在了桌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
下一秒, 他猛地站起來。
「不好意思,我們出去說點事。」
他拉著我走向走廊盡頭的樓梯間。
關上門。
封閉的空間,隻有我們兩個人。
「褚辰,你知道你剛剛在說什麼嗎?」
「知道。」
「你不怕他們……」
起初是怕的。
怕爸媽接受不了,怕他們會給你難堪。
但我更怕你熟睡後情不自禁說出口的那句, 「不要離開我。」
所以。
「蔣旬,你愛不愛我。」
我看不到他的眼睛, 但我知道他在看著我。
「愛。」
所以我不怕。
你就是我的底氣。
「哥, 親我。」
話落, 蔣旬握著我肩膀的手驀地捏緊。
「你說什麼?」
然後又有些妥協的意味。
「別這樣,你知道的。」
膽小鬼。
我踮腳,貼了上去。
那剎那, 外面剛好放起了煙花。
雖然看不見,但我知道一定是燦爛又盛大的。
就像我和蔣旬未來的人生。
20 歲的少年要一起乘風破浪,成為彼此的倚靠。
不被任何汙言穢語和人打敗。
要一起幹翻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