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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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妹妹三妹妹都俯在多寶閣架子上拭淚。


 


上一世也有這麼一遭,我最是不頂事的,隻躲在後頭哭,大嫂嫂最有決斷,直接往宮裡遞了折子。


 


太妃確實也眷顧老夫人,一通運作之下,我們崔家給太妃進獻了萬兩白銀,保住了二哥哥一條命。


 


也耗盡了老夫人和太妃的最後一絲情分。


 


後來崔家大廈將傾,太妃卻連老夫人的面都沒見。


 


如今,我絕不可能讓老夫人因為二哥哥這個禍害,用掉這最後一根救命的浮木。


 


我猛地跪在地上:「祖母,不可啊!」


 


這話一出,全屋子的人都瞪向我,就連老夫人身邊得用的蔡媽媽都不認同地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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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猛地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


 


「想不到你竟是個沒良心的,你二哥哥和你一母同胞,你居然阻攔老夫人去救他,你的心被狗吃了嗎?」


 


我捂住被打紅腫的臉,想起上一世,我的S訊傳回時,娘六神無主坐在那裡:「歲宜,我的歲宜還不滿十八歲。」


 


還有上一世父兄被判斬首,母親一條褲腰帶直接吊S在了獄中,S前還在念叨:「我的歲宜,娘來保護你了,娘對不起你啊。」


 


我挺直脊背,看向站不穩,倒在李媽媽身上啜泣的娘:「今日二哥哥闖禍,要用掉老夫人在宮中最後一絲情面。」


 


「下次二哥哥闖禍,沒了太妃的情面,母親預備用什麼去救二哥哥?」


 


本在老夫人面前伏低做小的爹爹,一腳踹在我身上:「家中長輩議事,輪得到你聒噪。」


 


「你二哥哥是我們崔家男丁,家中子嗣單薄,唯你兩位哥哥,別說動用和太妃的情面,就是用你的命去抵,也是應當的。」


 


腰背上一陣陣疼痛,臉頰上也火辣辣的,窗外的積雪被太陽暖烘烘照射下,化成一攤又一攤骯髒的泥水。


 


我知道啊,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上一世,我們三姐妹,哪個沒被父兄利用?


 


但上蒼憐惜,賜我重生,我就要改變我們崔家滿門的命運。


 


憑什麼我們女子就是男子登高踏遠的墊腳石?


 


我不服!


 


06


 


我被罰跪在祠堂裡。


 


我盯著一頂又一頂崔家老祖宗的牌位,一個個拿起來質問。


 


「是你定下的,女子就要為家中男子犧牲的規矩?」


 


「是你風流成性,傳給了你的子嗣?」


 


「是你好色無德,所以你的子孫都沒有成就?」


 


「是你作惡太多,所以報應到整個崔家?」


 


……


 


一個個問過去,黑漆漆的排位不說話,我知道,他們都羞愧沒臉回我了。


 


我把他們一個個塞回去,瞪著他們:「你們那麼愛男嗣,我必定讓他們齊齊整整來陪你們。」


 


爹爹和大哥哥以為把我關起來,就能救下二哥哥了?


 


他們做夢。


 


立冬那日我猛地想起上一世也有那麼一遭,早在老夫人命我去慈安堂之前,已經命琥珀在買胭脂時,趾高氣揚和他人爭搶胭脂。


 


對方不讓事,琥珀叉著腰:「姑奶奶勸你識相,姑奶奶是崔家的人,你敢跟我爭,我就是打S你都白S。」


 


對方丫鬟不服氣,針鋒相對起來,琥珀冷著臉說下那句我教唆的話。


 


「我們二爺把顧家大少整治得生S不明,我們老夫人到宮中跟太妃遞個話,我們二爺保管什麼事都不會有。」


 


「你區區一個丫鬟,還能比顧大少爺尊貴不成?」


 


琥珀扭著水蛇腰志得意滿買單離去後,顏之坊的掌櫃立馬冷了臉驅車回顧家。


 


我早就知道,這個胭脂鋪子是顧家的產業。


 


有我提前通知,我就不信二哥哥能救回。


 


先滅掉一個是一個,免得來日為幫他求官,還得犧牲我二妹妹。


 


我二妹妹那樣英姿嫵媚的女子,當配這世間最好的男子。


 


而蠻夷的藩王已有大妃和側妃,我二妹妹到那裡,隻有被埋沒的命。


 


果不其然,在我每日瘋狂質問這些黑漆漆的牌位時,二哥哥被移交大理寺,判了三日後監立斬。


 


把我放出去的,是爹爹。


 


他陰冷的目光在我臉上身上盤桓,這個目光我太熟悉了。


 


上一世,他把我嫁給張家前,就這樣仔細打量過我,沒過幾日,張家就來人求親了。


 


可上一世是兩年之後,如今崔家勉強還能典當過日,緣何爹爹會這樣盯著我?


 


我看著爹爹蒼白無力垂在兩側的手,再看他眼底濃厚的烏青,咬牙低頭認錯。


 


我不能意氣用事,趁著他們還沒闖下滔天大禍前,我必須把父親和大哥哥弄S。


 


回院子裡歇息一晚,第二日我就去了大嫂嫂的院子。


 


「我沒替你說話,也沒去救你,你可怪我?」


 


我笑了:「都什麼時候了,大嫂嫂還要考我不成?」


 


「咱們表面不親近,才更好達成咱們共同的目標,要是敵人提前警醒了,以後再需要大嫂嫂幫忙的時候,就達不到效益了。」


 


大嫂嫂眼底都是贊賞:「就是苦了你了。」


 


我把父親盯著我打量的時候跟大嫂嫂詳細描述了一番:「二哥哥出事,父親意欲不明,大嫂嫂,其實這時候應該讓你安心養胎,但我這心底總不踏實。」


 


大嫂嫂拍了拍我的手:「你放心,我的孩子沒那麼嬌氣。」


 


07


 


大嫂嫂速度很快,我這邊還沒摸出了頭緒,大嫂嫂就讓錦瑟來喚我。


 


「父親想用忠僕換掉二弟,能從中斡旋的,是蘇公公。」


 


我感覺四肢汗毛都要倒豎了起來,猛地抓住大嫂嫂的胳膊:「可是那個奸淫無度,以折辱少女為樂的蘇公公?」


 


大嫂嫂眼底都是擔憂:「除了他還有誰。」


 


我急得在房中來回踱步:「這可如ƭū́⁺何是好?隻有三日時光,難不成,我重活一次,還擺脫不了被欺凌被磋磨的命運嗎?


 


「那還不如一條白綾吊S了幹淨。」


 


我越說越傷心,腦海中想了十幾種尋S的法子,大嫂嫂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我謝淑芸看不慣你這樣軟弱無能的模樣,之前你不是很有決斷的嗎?相克的食物,下在鞋子裡的藥,還有那天師丹藥。


 


「水滴石穿,不出一年的時光,咱們的圖謀就要成了,你怎麼遇事又回到最初尋S覓活的樣子了?」


 


我捂住眼睛,任憑淚水大滴大滴落下來:「大嫂嫂又不是不知,我向來就是最軟弱無能的那個。」


 


大嫂嫂氣得渾身顫抖。


 


「生你養你的崔家宅院,你願意拱手讓人?


 


「世代依附你崔家生存的家生奴才,你眼睜睜看著她們被賣來賣去?


 


「大廈將傾那日,百年功名隻剩一抔黃土。


 


「不甘心,不服氣,就記住你剛回來時的心氣,去改變,去爭,去搶!實在不行就去作惡,去報復。」


 


我看著站得筆直的大嫂嫂,猛點頭:「對不起大嫂嫂,我想錯了。」


 


大嫂嫂這才舒出一口氣:「歲宜,自你跟我說過那個夢以後,雲溪哭紅著眼睛問我為什麼不救她的畫面,一直在我腦海中盤旋。


 


「咱們有長輩有姐妹有子女,就算為了她們,咱們也得撐住了。」


 


第二日,蘇公公從宮中回宅院的路上,喝多酒栽倒在下水溝,竟然被自己的嘔吐物活活嗆S的消息傳來時,大嫂嫂正在琳琅的投喂下,吃下冬日裡的橘子。


 


這也是第一次,我對大嫂嫂雖然年輕,但管家理事時,從無有人敢陽奉陰違,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


 


二哥哥S了,行刑那日我親自去看了。


 


爹爹和大哥哥哭得肝腸寸斷,我卻握緊拳頭看著那铡刀,一點點接近二哥哥的脖頸,猛地一用力,一攤血水中,二哥哥的腦袋骨碌碌滾了老遠。


 


我盯著那斷口,覺得特別像那年二哥哥帶著狐朋狗友在梅園吃的猴頭。


 


隻是二哥哥的腦袋腥臭,大概沒有猴腦吸引人。


 


08


 


冬去春來,因著我那日在老夫人面前的表現,爹娘一直都Ṫũ̂₅不理我。


 


老夫人看見我就冷了神色。


 


我隻安心管家,為了贖罪,對大哥哥和爹爹的飲食越發上心。


 


至於他們的衣衫鞋襪,我更是從不假手於人,隻為父兄二人看在我一片誠心上,能寬恕我分毫。


 


在我的孝敬下,爹爹和大哥哥出門的日子都少了很多,每日拉著丫鬟婆子在他們小院廝混。


 


甚至路過旁邊的院子,都能聽到他們院中的靡靡之音。


 


二妹妹向來爽利,在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咬牙說出父兄不成體統的事。


 


老夫人震怒,帶著我娘就去抄家。


 


據說她們到的時候,父親和大哥哥衣衫不整,三個丫鬟,四個已出嫁的婦人都面色含春,圍坐在她們父子周圍,喝酒唱戲,不亦樂乎。


 


老夫人命人用清水潑醒二人,那二人眼色迷離,整個人都頹軟無力,唯有裸露在外的襠部,堅挺不消。


 


陪同去的丫鬟婆子都紅了臉,老夫人見多識廣,命娘徹查。


 


我提前安插在小院的掃地丫鬟檀兒來報信時,說著說著,臉也羞紅了。


 


我想起我在父兄護膝,鞋襪中的心思,還有當初大嫂嫂輕易探查的丹藥之事。


 


雖然後來大嫂嫂幫忙遮掩,但當初的事情,有看門的小廝,還有琥珀留下的蛛絲馬跡。


 


心底忐忑極了。


 


在夫君兒子和女兒之間,娘會做出什麼選擇?


 


我掏出抽屜裡提前給琥珀準備的銀票和珠寶:「這是我所有的家當,還有你的賣身契,我記得你不是家生子,拿著這錢,或買鋪子買田地,或買宅子。


 


「如若我好不了了,你記得,萬一崔家落難,一定要把雲溪救出來,萬望記住!」


 


說完,我不再看琥珀不舍的眼神還有眼底洶湧而出的淚水:「好妹妹,咱們姐妹一場,你安心去吧,別再淌我們府上的這攤渾水。」


 


琥珀咬牙跪在地上:「我幫小姐買田買地買鋪子,萬一真有危難之日,我拼上性命,也會救小小姐,琥珀不能再伺候小姐。」


 


我擺擺手:「快走,別磨嘰,娘快來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記得,一定走角門,那婆子是大嫂嫂的心腹,我提前安排好了馬車,你上車就一路向南,到柳州去。如若雲溪遇難,就應在了柳州,你千萬記得常打聽府上的消息。」


 


琥珀離去不到一刻鍾,娘就肅著臉來到我的院中。


 


「琥珀呢?來人,把那個禍害主子的小娼婦給我帶上來。」


 


母親帶來的兩個僕婦,膀大腰圓,我院中的幾位小丫頭,根本不是她們的對手,被她們把院子翻了個底朝天。


 


我跪在母親面前質問:「不知琥珀和女兒做錯了什麼?娘一進院子就喊S喊打。


 


「女兒以後在這崔府,還有什麼體面可言。」


 


09


 


娘眼眶赤紅,盯著我的目光仿若要吃了我。


 


娘身邊最貼心的李媽媽悄悄給我遞眼色,讓我別觸霉頭,顯然娘現在情緒不穩定,生了大氣。


 


我揮揮手,把院中下人都趕了出去,免得娘氣急,拿她們S氣。


 


李媽媽察言觀色,帶著娘身後的僕人一起退了出去。


 


瞬間,原本擠擠攘攘的房間,除了被翻得到處都是的書籍、衣物外,隻剩下我和娘兩個人。


 


娘眼底都是淚,看著我的眼神痛心疾首。


 


「我已經失去了你二哥哥,我再也不能失去你大哥哥。


 


「我們崔家隻有你父兄兩個男丁,你怎麼就那麼狠的心,想要壞了他們的身子,要了他們的命。」


 


前陣子娘獻寶似的贈給我的西洋鍾,「布谷布谷」地報整點時。


 


當時娘怎麼說得來著:「你大哥哥也喜歡,求著我,我沒舍得,他一個男孩子,跟咱們歲宜搶什麼呢?」


 


我在這回憶中,沉聲問出口了那個恆更在我心底的問題。


 


「當日二哥哥求告無門,唯有蘇公公的關系可以走,父親決定把我送給那魔障,此事娘可知道?」


 


娘興師問罪時強撐著的氣勢瞬間卸了一半。


 


我抬起頭,Ṭű̂ₜ直視這位永遠在小事上偏疼我,讓我覺得我是整個家中最重要的孩子的長輩眼中。


 


「為了二哥哥,娘是願意犧牲我的對不對?」


 


娘背過身去,不再看我。


 


我盯著她的背影追問:「既然如此,我為了自保,犧牲他們,我錯了嗎?


 


「除掉他們三個禍害,我們崔府得保百年昌盛,不行嗎?


 


「娘知道的,他們在一日,我們全府就沒有安生那日。」


 


娘本躲開我的視線,聞得此言,眼眶赤紅:「那是你親爹親哥哥!」


 


我嗤笑:「你還是我親娘呢!我還是他們親女兒親妹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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