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煙,別總是讓我猜。」
我笑了一下:「但是你剛猜我為什麼提分手的時候,不是猜得挺準的嗎?你明知道那樣我會不開心,但你還是做了。」
我起身出門,他慌亂地拉住我的手:「你想好了嗎?」
「林千重,我們結束了。」
4
回出租房的路上會經過超市,僅僅是考慮了一秒鍾,我便抬腳去了超市。
當我捧著五斤車釐子出門的時候,碰到了一個人,險些把車釐子撞翻。
那人關心地問我:「沒事吧?」
我連連稱沒事,想快點走。但那人卻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側過身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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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流煙?」
我頓住,然後望向他:「李安橋,好久不見。」
昔日在大學的冤家相遇,竟也說不出像以前那般的話語。
最後還是他開口問了句:「這麼久沒見了,要不請我去你家坐坐?」
回到我簡陋的出租屋,李安橋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後一聲不響地收拾起來。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有時候工作忙,就不太收拾屋子。」
也許是我這句話活躍了氣氛,他冷眼一瞪:「工作忙?就你那五千塊錢的工資有啥可忙的?」
我一臉戒備:「你!你調查我!你怎麼知道我的工資五千塊?」
這下輪到李安橋一臉蒙了:「不是吧沈流煙,我隻是開玩笑的,你別告訴我你 985 畢業回來找一份月薪五千的工作?你腦子沒毛病吧!」
看到我沒反駁,李安橋罵得更狠了:「你真的腦子有問題,你趕緊給老子換份好工作。」
我咕哝了一句:「你又不是我媽,管東管西。」
李安橋急得跳腳:「老子要是你媽,給你用最好的,吃最好的,給你安排最好的學校,給你一張無限額的附屬金卡,快活一輩子!他媽的,沈流煙,你什麼時候可以明白,你值得好東西,不要作踐自己行嗎?」
我輕嘆一口氣,果然他還是這樣。
5
我第一次認識李安橋是在大學門口前的面包店。
那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兼職了一天的我飢腸轆轆,經過面包店的時候我盯著透明櫃子裡的草莓小蛋糕看了許久,最後還是進去買了打折的面包幹。
我捧著面包幹走出一段路的時候,一個男生追上了我,他手裡拿著我剛剛看了許久的草莓蛋糕。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把草莓小蛋糕塞到了我手裡:「如果你是因為草莓蛋糕去的面包店,就不要因為價格最後選擇了面包幹,你值得草莓蛋糕。」
說完他就匆匆走了,我甚至沒來得及問一聲他的名字。
直到後來我經常在各個場合看到他,知道他叫李安橋,是我們大學傑出校友的獨生子,經常代表學校出席活動。
我突然明白,大概那天,他實在看不得一個窮鬼這麼摳摳搜搜了,所以善心大發給我買了那個草莓蛋糕。
再次見面是在西餐廳,隻不過他是客人,我是服務員。看到我他先是一愣,然後有些生氣地問我:「你來做服務員?」
我驚訝於他還記得我,卻討厭他的直白。
大學四年,我遇見他的頻率不算少,我當收銀員的時候會碰見他來買單,我去做家教的時候發現他的家就在隔壁,而他每次看到我都會皺眉。
有一次,我當服務員替他結賬的時候,他買了十斤車釐子,一斤 288 元。結完賬,他在旁邊給我留了一盒,我說:「這玩意兒和金子一樣金貴,我吃不來,打S我也吃不來,我舍不得。」
李安橋沒有拿走,他抬眼:「那你憑什麼覺得你不配吃金子?」
那是我唯一一次,沒有反駁他。
也許那時候的我,也不明白,我為什麼總是覺得自己配不上。
我們互相傷害了將近四年,終於在我畢業回 B 市後斷了聯系。
6
如今再看到他,我也有一絲恍如隔世的感覺。
從小到大,我父母對我說過最多的話就是——「你不值得。」
待在林千重身邊,他的行為和表現,也讓我感受到他對我有些許鄙夷,隻不過他隱藏得很好。
我的人生裡,好像隻有李安橋一直在和我不斷地重復:「你值得!你配得上!你要把自己當公主。」
時隔一年,我開始有些明白李安橋當時的皺眉和不滿。
從前我的自尊心讓我覺得尷尬和羞愧,如今我卻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愛人如養花,每一個人養的第一朵花,都應該是自己。
我轉頭望向他:「李安橋,你是商人對不對?」
他有些詫異地抬眼。
「給我一個機會,我會讓你得到最大程度的盈利。」
我學的是金融,我知道,在這行,沒有一塊敲門磚,我很難在短時間內得到我想要的。
既然這塊敲門磚就在我面前,那我就該緊緊抓住。
他幾乎是沒有猶豫地同意了:「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拿出你所有的存款,去租一套你目前能租到的最貴的房子,租期為三個月。」
當晚,我當著他的面,租下了房租一萬的房子,押二付三,剛好五萬,是我全部的存款。
他滿意地點頭:「錢不是省下來的,當你認可自身的價值時,你才能創造更大的價值。但是三個月後,如果你沒有掙到你租房子的錢,說明你不配住,趁早滾蛋。」
最後,他和我約定三天後幫我搬家以後就離開了我家。
但是我沒有想到,搬家的時候我竟然遇到了宋時月。
7
當然,還有林千重。
他一臉不悅地看著我和李安橋:「新歡?同居了?」
宋時月站在他身邊,仍是我印象中如仙女一般清冷的模樣。
她微笑地和我打招呼:「好久不見啊,流煙。」
但當她的目光掃到我旁邊的李安橋,卻神色一變。
李安橋則是有些不悅地側過臉,和林千重開懟:「腦子髒想什麼都是髒的,老子給沈流煙搬家呢!同居?同你媽呢!」
他罵人向來又狠又毒。
林千重臉色有些尷尬:「據我所知,這個地段的房價不低,流煙的工資恐怕有點難以負擔。」
「嗯,如你所見,我存款五萬,全用來租房子了。」
「流煙,你之前從來不是在乎這些的人,為什麼要突然住這麼貴的房子?還有,我聽說你把工作也辭了,你想過後果嗎?你以後怎麼生活?」
「林千重,我住貴的房子跟你有什麼關系?」
他一時語塞。
我繼續說:「還有,我一個 985 高校畢業生找工作,就不勞您費心了。」
林千重臉色沉了下去:「既然你說不關我的事,我就不問了。我隻是你覺得不該這麼愛慕虛榮,盲目去消費不屬於自己的水平的東西。」
「笑S,噢,你就配住十幾萬一平的大平層,沈流煙就該在廉價的出租房裡窩著對吧?」
我拉住李安橋,示意他別再說了,我不想有太多糾纏。
正當我準備走過他們的時候,林千重又說話了:「無論如何,還是希望你不要因為物質違背自己的本心。」
宋時月得體地拉住他:「千重,流煙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尊重她,你們隻是吵架了,還想不想復合了?」
我終於忍不住了:「林千重,我昨天和中介籤合同的時候,中介一直在誇這套房子,還說有一位先生給自己的女朋友訂了三年的合同,就是你們現在搬的 1206。你給別人訂三年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租這套房子就是愛慕虛榮,因為物質違背自己的本心。還有這位宋小姐,住著別人給你租的房子,還勸別人復合,吃相別太難看。」
李安橋順勢接話:「就是,S裝。和你談的時候,連房子都舍不得給你租好的,現在來指手畫腳!」
「幹得好!就應該這樣!」
我笑著看他,然後走回了新租的房子。
電話響起,是公司老板的電話。
「沈小姐,你對面的對手可是剛從國外回來的高才生。」
「陳總,放心。不過,事成之後,不要忘記你答應我的事。」
電話那邊滿意地「嗯」了一聲:「我答應的,自然會做到。」
李安橋驕傲地看著我:「怎麼樣,我給你介紹的工作不錯吧!我早就說了,沈流煙你適合幹大事,永遠不要覺得你沒資格你不配。」
陽光照進來,我微微眯起眼。
貴的房子採光就是不錯,怪不得林千重給宋時月一租就是三年呢。
在他眼裡,宋時月需要這樣明媚的陽光。
而沈流煙,嗯,沈流煙,住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但是我偏不如他的願。
我沈流煙,在往後的日子裡,都要住貴的房子,吃好的東西,愛最應該愛的自己。
我打開老板發過來的資料。
裡面有競爭對手的負責人資料,看到「宋時月」這幾個字的時候,我的嘴角不自覺彎了彎。
原來,她就是從國外回來的高才生。
8
接下來的日子裡,為了拿下那個項目,差點要了我半條命。
畢竟,當初李安橋向陳總引薦我的時候,我誇了海口。
我說,一定會讓他得到那個最掙錢的項目。
他隻是笑眯眯地看著我:「沈小姐是吧,我願意給你這個機會,不是因為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這是獎勵,獎勵你能走到我面前,告訴我這些,無論你走到我面前是靠自己還是靠別人,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達成了你自己的目的。」
七月的天,我卻因為他的話打了個冷戰。
能靠自己白手起家,做到百億身家的老板,怎麼會慈眉善目呢?
他隻不過在告訴我,他隻看結果,如果我信誓旦旦最後失敗了,我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當我再次應酬喝到胃出血的時候,遲遲不肯松口的負責人終於流露出了一絲不忍:
「這個項目,明眼人都知道的,哪家公司接了,利益都不會低。所以這時候要看的不僅是誠意,你想想,長久合作的基礎是什麼。」
我維持住最後一絲清醒向他道了謝,隨後倒下了。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林千重在我病床前皺眉盯著我:
「你胃出血暈倒了,醫院給我打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