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常去的理發店洗頭。
因為沒接受 TONY 推薦的燙染,他不僅用燙水給我洗頭,還澆湿了我價值不菲的新襯衫。
我和他講道理,理發店老板卻說:
「我們的理發師沒錯,窮人和狗,不得入內。」
1
剛出差回來,因為要去見大客戶何姐,我換了衣服,來不及洗頭,就去了常去的那家理發店。
理發師劉 TONY 見到我很熱情,幫我掛好衣服和包,笑著問我做什麼項目。
「洗個頭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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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我躺在了躺椅上。
「哥,你看你這頭發都塌了,多影響形象。」
劉 TONY 抓著我的頭發說:「咱們這裡新出了個等離子燙,燙完了蓬松飽滿特別適合你。」
「今天就先不燙了,我有事。等我有時間,下次燙。」
「那哥,你做個染發吧,染發時間不長,而且我們這段時間染發有優惠,你是會員,還能享受折上折。
「哥,你看看色卡,這個慄子色特別適合你,顯得超帥的。」
我還沒說話,劉 TONY 就打開色卡,指著一束頭發對我說。
「真的不行,我趕時間,你給我洗洗就好。」
我合上色卡,遞給了他。
他一坐回來,我怕他再給我推銷,我直接開口:「快洗吧!」
「哥,要不你做個護理吧,比染發時間都短,也就 388,我給你上咱們這兒最好的護發素。」
我沒說話,他又開始趁熱打鐵。
「哥,我看你好像有頭皮屑,要做個頭皮測試,看看適合哪款護理。我們這裡有二十多種護理,總有一款適合……」
「不做!」
我打斷他的話,語氣有些凌厲,閉上眼不再說話。
我想他懂我的意思。
劉 TONY 嘆了一口氣:「好,我給你洗頭。」
他一打開水龍頭,我尖叫著坐起來。
「燙,你怎麼用這麼燙的水!」
我的臉上也被灑了一些,通過對面的鏡子,我看見被水淋過的地方,皮膚微微泛紅。
2
劉 TONY 翻了個白眼。
「反正你也不怕開水燙。」
「你罵誰呢?」
劉 TONY 沒說話,把臉轉向一旁,一條腿抖啊抖。
因為起來得急,我的肩膀上都是水,襯衫被水澆湿,有些皺,還有些透。
看起來極不雅觀。
何姐是個很注重形象的人,我這樣必然是不能見她。
我打算先回去換身衣服,再換個地方洗頭。
畢竟何姐那兒的生意重要,關系著公司產值的一半,我是萬萬不敢耽誤的。
剛拿好西裝和包走到門口,劉 TONY 拉住了我:「你去哪兒?」
「你管我去哪兒!我不洗了。」
「那你把洗頭費用結算下。」
「你都沒給我洗,結算什麼費用?」
「我怎麼沒給你洗?是你自己不洗,還賴我?」
他說得振振有詞。
「你那水能燙S人,怎麼洗?」
「別人都用那個水洗,都沒事,就你事兒多。」
「我事兒多?我襯衣都被燙皺了,我也沒說你什麼。」
「你要不起來,它也燙不皺。都像你這樣亂動,我們也沒法洗頭。總之你要先結賬再走。」
手機發出嗡嗡的聲音,提醒我離何姐見面的時間隻有半小時了。
我懶得與他糾纏:「結賬就結賬,用我會員卡結賬,電話是 189XXXXXXXX。」
「不好意思,會員卡結不了賬,您用現金或者其他支付方式付一下款。」
劉 TONY 指著收款處的幾個二維碼說。
「辦卡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不是說什麼項目都可以刷卡嗎?」
「是啊,這不今天系統升級嘛,沒法給你結賬。你不會連洗頭的三十塊錢都沒有吧。」
我拿起手機正要付款,正好有一個男人也做好了頭發,說要劃卡。
「您已消費 1888 元,還剩 3723 元,希望您下次再來。」
收款的小妹兒殷勤得跟花樓老鸨一樣。
我立刻收回了手機。
「不是系統升級嗎,為什麼他可以刷卡!升級還有限額嗎?」
3
「我就說你沒錢,這種小額還得刷卡!」
劉 TONY 對著我一臉鄙視。
「這不是有錢沒錢的問題,明明可以刷卡,你卻要我付錢。」
「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那這卡上的錢什麼時候能刷完?」
「怎麼?你們不光限額還限時?是活不到明年了嗎?」
我再也忍受不了,衝著劉 TONY 吼道:「叫你們老板過來!」
劉 TONY 抱著手沒理我,反而和前臺小妹兒吃起了瓜子,一邊吃一邊笑我窮酸。
「看他那襯衣,連個牌子都沒有,說不定是地攤上十五塊錢淘來的。」
我這襯衣確實沒有牌子,是歐洲那邊定制的,是一個富豪客戶為了感謝我,專門讓設計師給我做的。
我平常也寶貝得很,隻有見高檔客戶的時候才舍得穿。
在他們嘴裡,居然成了地攤貨。
「店長!店長呢!」
「在這裡,這裡呢!」
一個梳著大背頭,穿著西裝的人笑臉迎了上來:「您有什麼需求?」
「我在你這裡洗頭,他用很燙的水給我洗,還澆到我的襯衣上,他得賠!我這衣服很貴的。」
西裝男的臉轉向了劉 TONY:「小劉,你怎麼回事?」
劉 TONY 說完情況後,店長直接給我來了句:「先生,我們的理發師也沒做錯什麼。來來來,你看這兒。」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到理發店角落有個牌子,上面寫著八個大字:
窮人和狗,不得入內。
「你什麼意思?笑話我窮?窮人怎麼了,不配來你這裡做頭發?」
「先生,你不要這麼說,容易挑起對立,我們這裡理發價格比較高,有些人接受不了。萬一來我這裡做一次頭發,三天吃不起飯怎麼辦?所以一開始,就要杜絕這種苗頭,免得大家都麻煩。」
「問題你們這裡還不讓用會員卡,騙我系統升級。」
「您就洗個頭都刷卡,有錢沒錢自己心裡沒數嗎?」
「你這是說我窮?」
店長攤開雙手,聳了聳脖子,做了個嘲笑的表情。
我再也忍不住:「我在你家辦了一萬零八十八的會員卡,第一次染燙兩千,上上次護理五百,上次補色一千二百八十,卡裡至少還有六千多塊錢,為什麼就不能刷?」
「不是說了系統升級嗎?」
店長笑著說,可語氣裡是滿滿的嘲諷。
「剛才那個人也可以刷卡,你這升級隻針對我一人嗎?你們就是嫌棄錢少不肯刷。」
「先生你可以在這邊付款。」
沒有人接我的茬兒,隻是眼神齊刷刷瞟向二維碼。
「我可以付款,那這襯衣怎麼賠?」
「哥,襯衣湿了是你自己造成的,你不能賴我!」
「什麼叫賴你?你們就是這麼對待客人的嗎?」
「哥,我們這裡服務的是高檔客戶,好襯衣我也見過,你這襯衣,牌子都沒有,一燙就皺。我賠你兩塊,你自己洗洗得了。」
我這個襯衣沒法直接水洗,每次都要送到客戶說的專門的店鋪護理,護理費一次都不少。
「這是專門定制的,牌子並不在領口處,這一件大概八萬塊。如果護理不好,你要賠全款的。」
「哎喲喲,少訛人了,三十塊錢拿著都費勁,你還能穿得起八萬的衣服?也不看看自己是誰。」
TONY 開始笑,理發店所有人跟著笑。
「還是付了錢趕緊滾蛋吧,來這兒裝什麼大尾巴狼!」
「行,我走!那你們把充的錢退我,你們這裡,我以後也不會來。」
4
「客人,充的會員費隻能消費,不能退費。」
「為什麼不能?你們當初說不滿意可以退!我現在非常不滿意。」
「誰說的這個話!你說了嗎,你說了嗎?」
店長環視著一個個理發師,他們紛紛搖頭。
「你看,沒人說。而且我們可沒強買強賣,當初充值你不是自願的嗎,誰也沒拿著刀子逼著你充。」
「現在我就要退!」
「本店的會員卡不退不換!」
「好,你們做得很好!」
我氣得捏緊了拳頭,用手機掃了桌子上的二維碼。隨著清脆的到賬聲提醒,我捏著手機往外走。
等我把事兒辦完了,就把這破店舉報了。
剛才我都錄音了,等著吧!
我剛拉開門,劉 TONY 攔住了我。
「你得付 100,少一分都別想走!」
5
「你什麼意思?不是 30 嗎?」
「你這樣在店裡吵吵,不耽誤我們的時間和生意嗎?100 塊錢算少的,去,再補 70。」
「哪有你們這樣做生意的,簡直是得寸進尺,還要不要臉?」
「我說 100 就 100,你再不付,就是 200。」
店長笑著說:「我們開門做生意,遇到你這樣的,真是倒霉。」
「你們這是搶劫!」
「搶劫也不搶你這樣的窮鬼,趕緊給錢!那麼多廢話!」
我氣得手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齒,恨不得一拳錘S這個理發店的所有人。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我一看是何姐,心想:壞了,光顧著和這群混蛋扯皮了,耽誤了時間。
這生意,要是黃了,我可沒法和老板交代。
為了能跟何姐見面,我前期下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才爭取到這次見面的機會。
猶豫了幾秒,我接了電話。
「小曹,你怎麼還沒到?」
「何姐,對不起,我這裡遇到點事,馬上就處理好。」
我尋思著找個合適的理由約何姐改時間見面,劉 TONY 卻開口了:「哎喲喲,聽對面聲音,是個富婆。這小子,是被B養的小白臉吧!」
他說得沒錯,何姐是個富婆,但我不是何姐養的小白臉。
「怪不得一次能充一萬的卡,不養好這張臉,怎麼伺候人。
「是不是還被玩過這兒?」
店長故意拍著屁股做出滑稽的動作,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你們不要亂說!麻煩尊重一下別人。」
「哎喲喲,還心疼你的女金主,要不叫來先給你把錢付了,然後考慮下把我們也B養了得了?」
「小曹,你在哪兒?」
何姐明顯有些發火。
「何姐,你別聽他們亂說。」
「把你地址發過來。」
「姐……」
「我們是帝豪美發屋,在麻花東街最南邊,你最好帶著錢來救你的小白臉!小心他屁股開花就不好玩了!」
其中一個理發師突然湊近電話大聲喊,嚇得我手機差點掉下去。
「何姐!何姐!」
何姐掛了電話,我又撥過去幾次想解釋,何姐都沒接。
生意黃了,我的怒氣值衝到了天靈蓋。
「你們幹嗎?」
我大吼一聲。
「哎喲,你的金主媽媽生氣了,不管你了。」
「你們太過分了,我要報警!報警!」
劉 TONY 一把拍掉我的手機:「報個屁的警!」
我的手機屏幕碎了,收銀小妹還上去補了一腳,手機從中間裂了。
「哎呀,還是最新的水果手機,可惜了。」
「可惜什麼?他再陪人睡一覺,就有好幾部手機。比我們理發有錢多了。」
「這可是發財致富的新路子啊,要不把那富婆介紹給我認識一下?」
劉 TONY 湊上前來。
「你們胡說什麼?賠我手機!」
「手機?你還想著手機?你知道在我們帝豪美發屋,理霸王頭是什麼下場嗎?」
所有理發師將我圍起來,店長還拉上了窗簾。
糟糕,今天除了剛剛結賬的那個人和我,沒有其他客人。
他已經走了。
我和他們硬拼,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你們想幹什麼?」
「幹你!」
一個理發師解開了襯衫的袖扣,拿起一個板凳,朝我走來。
「你別亂來!這裡有監控!」
我指著攝像頭,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淡定。
「監控?呵呵。」
店長笑了笑:「監控是我這裡的,我讓他有什麼畫面,就有什麼畫面,讓他沒有,就沒有。」
理發師的板凳舉到了頭頂,一下一下地打在我身上。
其他理發師也不含糊,找東西往我身上招呼。
我縮成一個蝦米,用手緊緊抱住腦袋。
劉 TONY 覺得不解氣,往我屁股上狠狠踹了兩腳。
「還讓我賠你襯衣!我呸!」
幾口濃痰吐在我身上,我顧不上惡心,隻是努力避開他們的拳腳。
「住手!」
6
所有人停了下來。
我睜開微微有些腫脹的眼,看見何姐後面跟著十多個穿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
何姐使了個眼色,其中一個男人直接奪過了理發師手裡的板凳,扔到他們腳下。
板凳發出的聲音很大,嚇得他們都後退了幾步。
因為來的人多,理發店有些擠。
「這怎麼跟趕大集似的,小曹,你沒事吧?」
「沒事,何姐。」
一個西裝男把我拉了起來。
透過理發店的鏡子,我看見自己頭發蓬亂,襯衫也破了,口角發青。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哎喲,原來你就是他的女金主啊,你既然來了,就把他欠的錢給了吧。」
「他欠你們多少錢?」
「500!」
「胡說,就 30 塊錢洗頭錢,我已經給了。你們簡直太不要臉了!反復加錢!」
我捂著嘴角,怒目而視。
「500 就 500,我給你 5000 你看行不行?」
說著,何姐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包,抽出了 5000 塊,遞給了店長。
「有錢人就是大手筆,不一樣!」
店長喜笑顏開地接過錢。
「到底是金主啊,姐,你看我行不行,我比他好看,也比他能幹。」
劉 TONY 一臉諂媚地湊了上來,那頭黃毛在我眼前晃啊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