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點名要吃西紅柿炒雞蛋,普天之下,隻有我做了出來。
我被召進宮,成了新帝的妃子。
「你也是穿越來的?」
他慵懶地靠在躺椅上,篤定般問我。
三年的古代生活已叫我習慣尊卑禮儀,我匍匐在地,波瀾不驚回他話。
「臣女是。」
1
婚禮前夕,我穿越了,去了一個歷史上從不曾存在過的朝代。
Advertisement
我成了當朝李丞相家一位籍籍無名的庶女。
但新時代女性的身份並沒有幫助我在這個時代風生水起。
畢竟庶女便就是庶女,是翻了天的反抗也無可奈何的存在。
三年時間,我隱退鋒芒,活成了古代女子封建謙遜的模樣,直到新帝登基,向全天下頒布了一道試題,「論西紅柿炒雞蛋該是鹹口還是甜口。」
一時間,天下哗然,隻因這個朝代,並沒有西紅柿。
此道試題張貼全城,可無一人能夠解答,除了我。
韜光養晦三年間,今日終是轉折,若不抓著這機會,恐真要隨了這庶女的命運就此老去。
這個朝代沒有西紅柿,可是有柿子,形狀外觀也差不太多。
這盤糖炒柿子雞蛋就這麼被端給新帝,而我,也被召了去。
「可知期君乃S罪?」
上頭明黃光線映射,我未抬眼,可卻絲毫不懼,「臣女知。」
「朕要的是西紅柿,並非柿子。」
「陛下,這裡沒有西紅柿,可有同它長相相似的柿子。」
「可它終歸不是朕想要的。」
冷冷聲線傳下來,連帶著我額間冷汗也溢了下去,「那臣女,不是陛下想要的麼?」
「陛下廣貼試題,莫非真的隻想要一道菜,而非懂這道菜的人麼?」
殿中空氣凝滯了幾剎,我大氣不喘,聽見上頭傳來極為爽朗的大笑聲,懸著的心終於得到安撫,我賭對了。
新帝從帝位上走下來,將我扶起,而後一手捏住我的下巴,一手抓住我的肩臂,如鷹似的眸子盯我半晌,道「若朕將你留在後宮,你可願意?」
我輕輕點頭,我為的,不就是這般麼?
入宮,打入欽天監,尋求回去的密法。
2
新帝名景焱,先帝駕崩後順理成章繼位為王。
與此同時,我的嫡姐李清茹在一眾貴女中脫穎而出成了新晉皇後,連帶著李家一眾庶女都水漲船高的身價翻番。
隻我不同,我的生母太過卑賤。
依著大夫人所言,是準備讓我及笄之後嫁給某個達官顯貴做小,倒也談不上惡毒,隻不願在我身上多費心罷。
她隻是沒想到,一向乖巧溫順任她安排的李清樂,會在一夜之間成了皇帝寵妃,與她親生女兒爭搶同一男子。
所謂臥薪嘗膽一鳴驚人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可最終,我從丞相府著粉衣出嫁。
第一夜,景焱宿在皇後宮裡,我知,這是嫡姐給我的第一道下馬威。
可我已顧不得這些,我得極快接觸到欽天監的人。
我想回家。
日日夜夜都在想。
還有景言,我的未婚夫,我想他。
3
景焱是一位明君。
剛上任便大開國門重推商貿,派學子出行別國,與使者往來密切,與先帝閉門造車般治國法大相徑庭。
同時下令宵禁廢除,百姓可實行「十二時辰」法,又大抓匪寇,真正做到了天子腳下,夜不閉門,路不拾遺,安居樂業。
一條條律法頒布,雖群臣頗有微詞,可到底拗不過他。
我並不覺得奇怪,隻因景焱大概率同我一般,也是穿越而來。
他的命好些,一朝穿越進帝王身體,而我,卻進了這小小庶女身。
景焱似是忘了我這號人,一連三月並未寵幸於我,這也叫我受足了冷眼。
四月多雨,皇後李清茹組織了場祭天禮,宮中嫔妃皆要參加。
而那天,景琰也來了,身旁還站著另一道昕長的男子身影。
我認得他,那便是如今總管欽天監的季大人,季冬桓。
這男子倒是生的俊秀,站在帝王旁邊,竟也那般氣宇軒昂。
所有妃嫔穿著統一淡青色宮裝站成兩排,兩兩祭拜,我遠遠便見著那火爐燒得極旺。
又見李清茹望著我陰測測地笑,心裡頓感不妙。
輪至我時,熱氣撲面而來,可等我敬完香,轉身離開之際,都並未發生什麼,正疑惑間,一道厲呵從身後傳來。
「站住。」
我回頭,對上李清茹毒辣眼神。
「陛下,就是她!李清樂便是那欽天監所說的隱匿於宮中的妖孽!陛下,她現原形了!」
一道生活在府內多年,我竟不知,我這嫡姐顛倒黑白的本事竟如此厲害。
正欲反駁,其他嫔妃卻都指著我的衣服驚的說不出話來。
我低頭一看,胸口已是血紅一片。
方才還幹幹淨淨的衣服,這是怎麼回事?
4
景琰蹙著眉頭望著我,似是分辨李清茹所言真假。
我略一思索,眼神定格在那熱氣沸騰的火爐上,當下笑出了聲。
「陛下,臣妾身為皇後,協理六宮,聽說宮中有妖孽時便憂心不已,如今卻查出這妖孽竟是臣妾之庶妹,臣妾有罪啊陛下。」
李清茹哭的梨花帶雨,可句句都在將我置於S地。
「陛下,臣妾已為人妻,理應大義滅親將這妖孽速速發落!」
「慢著!」一直未說話的景琰此刻緊緊盯住我,又道,「你方才笑什麼?」
我緩緩靠近他們,自頭上拔下銀釵,又隨手割了一塊仍未變色的布料,高舉於手中。
「陛下,不如您隨意叫一位宮人來,將這塊布靠近那火源,自然便知道是何原理了。」
景琰左右望了一眼,卻見身邊人都怕我怕的緊,隻那季冬桓站了出來。
方才站的遠還不覺得,此刻季冬桓已至我跟前,我這才發現他真是極高,寬大的袖袍揚起。
季冬桓雙手接過布,又照我說的靠近火源,果不其然,那塊布也慢慢變得血紅一片。
「眾位姐妹可看清楚了?若是還有不明白的,便從我身上再割一塊料子去看看?」
我做勢還要再撕,景琰這時卻揮手攔住了我。
「夠了。」
他的聲音對上我逐漸暈紅的眼眶,我生的美,尤其是眼淚欲滴未滴時。
也是因這緣由,大夫人才在得知我即將入宮時那般慌亂,才引得我這嫡姐如今這般想要除掉我。
她們藏了我那麼多年,隻希望我永遠龜縮於她們之下。
若換了從前的李清樂,說不定也就認命了,可我不是她,我不認命。
5
出了這樣的亂子,景琰似乎很生氣,隻見他拂袖而去,卻在經過我身邊時,留了這樣一句話。
「夜裡再來看你。」
手指勾進我的手心,似撓痒痒般撩撥了幾下。
我的心裡頓時升起一絲異樣,極快將手抽回來,卻剛好對上景琰身後季冬桓的眼睛。
方才景琰的動作,他一定看見了。
惴惴不安直到深夜,房門被人推開,是景琰。
我佯裝怒意朝外叱罵:「該S的奴才,陛下來了竟連聲通傳都聽不見。」
景琰一把將我拉進懷裡,刮了刮我的鼻尖,我一眼看見他臉上湧著奇異緋紅。
景琰問我,「來這還適應麼?」
他說的應該是,穿越至此還適應麼?
我搖搖頭反問他,「陛下,您呢?」
還沒聽見他的回答,鋪天蓋地的吻便朝我襲來,景琰將我摁倒在床塌上。
「別動,我中了迷情藥。」
6
我腦中頓時警鈴大作,身上人仍舊岿然不動,情急之下,我慌亂拔出頭上細簪,往景琰手臂劃去。
他當下疼的悶哼,從我身上起來,眼神陰翳。
「你不願?」
我聽見景琰的聲音。
這時我幡然清醒,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會這麼做。
「陛下,您知道的,妾同這兒的女人並不相同。」
景琰蹙的緊緊的眉頭這時松開,有些自嘲地看著我:「罷了,倒是朕強人所難了。」
我倒是有些理解景琰,或許自他成了皇帝開始,於我們那個時代接受的教育便在逐漸瓦解。
若我始終回家無門,或許有一天,我同樣也會這樣。
景琰捂著仍在流血的手臂:「今日之事不可聲張,恐會對你不利。」
我想替他包扎,卻被景琰阻攔:「你別過來。」
他的藥效還沒消退。
景琰徑直朝浴房去,裡頭還盛著我先前用過的水,想來耽擱這些時候,水已經涼透。
他邊走邊脫衣,動作行雲流水,隻聽裡頭水聲流動,不時伴隨著幾聲輕哼。
餘熱這時在我心中上下蕩漾,仿佛被傳染般,面紅耳赤。
好半晌,人才從浴房出來,清冷帝王之氣彰顯,除了鬢角微湿的發,倒一絲也看不出方才被情欲蠱惑過。
「你……」景琰指著我,「罷了。」
他也不知說什麼。
我們就像一對莫名其妙被捆綁在一起的現代夫妻,既不知對方底細,又不敢輕信對方分毫。
「陛下,不如,我們先相處一些時日?」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
景琰望著我,似也有些尷尬的模樣,他也點點頭,露出一些純真模樣。
「你說,咱們像不像在拍戲?」
我點點頭:「楚門的世界?你看過沒?」
景琰還沒回話。
門口傳來輕叩,說話的是他身邊的總管太監:「陛下,皇後娘娘來了,說是懷疑陛下被人下藥迷惑……現派人前來捉拿……」
我與景琰對視一眼,隻聽他鄙夷輕斥,「蠢貨。」
7
房門大開,景琰走了出去,外頭皇後狐假虎威的聲音傳了進來。
「陛下,臣妾聽御膳房的奴才稟報,稱陛下今日呈下的晚膳有些異樣,臣妾特請來太醫為陛下診斷身子。」
景焱怒氣還沒消,沉著嗓子說話,「朕好端端站在這,皇後那便好好瞧瞧?」
李清茹畢竟一國之後,景焱該給的面子還是得給。
皇後在外頭,我不可能不出去見禮,本想理理衣衫發髻,卻又作罷,就這麼凌亂著走了出去。
其餘的奴才都低著頭,唯有李清茹頭仰的高高的,像隻驕傲的孔雀。
一見我這幅模樣出來,臉色當下便掛不住了。
但卻又顧忌景焱,隻能強壓心頭怒意,抿唇不語。
她將我晾在一旁,對景焱說道。
「陛下龍體康健,臣妾自然是歡喜的,隻是這宮中人多雜亂,臣妾是一丁點都不敢松懈,臣妾杯弓蛇影,攪了皇上的雅幸,是臣妾的不是。」
景焱臉上一絲笑意也沒有,對李清茹說:「皇後既知錯,便早些回去歇息,更深露重,叫抬轎的奴才小心些。」
李清茹還有些不S心,臉上嬌羞一片:「陛下,那您?」
她想景焱同她一塊走。
「今兒朕就宿在這。」
8
我很快再見到了季冬恆。
季冬恆的親妹妹季冬寰也是景焱的妃嫔之一,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接近她,終於成了在這宮裡比較要好的朋友。
這次季冬恆來替家中父母傳話,我剛好來拜訪季冬寰。
連著來了一個月,可是叫我等著了。
趁著她妹妹重新梳妝的間隙,我與季冬恆搭上了話。
「季大人真是年輕有為。」
季冬恆看我一眼,抿了口茶水:「娘娘謬贊,說起來,那日娘娘臨危不亂,也是叫人驚嘆。」
「娘娘何以知曉那布中玄機?」
我回他:「季大人相信這世上有妖嗎?」
季冬恆搖搖頭,我笑笑。
「我也不信,所以,那些鬼力亂神的事兒,大多都是人為作亂。」
「衣裳穿我身上一直好好的,唯獨到了爐子旁就出事了,這還不夠明顯麼?」
我緩緩言語,季冬恆又問:「那如果不如娘娘的設想呢?」
「那本宮想那日季大人也不會好心站出來吧。」
說起來,季冬恆那日站出來,確實贏了個好人情。
我抓緊時間想問問關於近些年天象異動的事,於是繼續開口:「季大人可觀測到近幾年的天象異動,本宮進宮前,就曾聽百姓口口相傳,甚是好奇。」
一提起這,季冬恆的臉色就變了。
從剛才的欣賞,變為警惕,果然有問題。
9
「天象乃宮中機密,娘娘還是不要多打聽的好。」
季冬恆放下杯子,我不依不饒。
「季大人誤會本宮了,隻是曾聽說有傻女一夜之間變的聰慧敏捷,去世時同自己孫兒透露她其實來自千年之後,而真正的傻女,在她來時,便已S去。」
「大家都說,與天象有關,而今見著季大人,偶然想起便問問罷了。」
「所以大人,您如何看待?」
季冬恆定定看著我,摩挲指尖茶杯,似在分辨這話真假,末了,回復。
「娘娘方才還說不信這些怪力亂神,許是那老婦將S,糊塗言語罷了,娘娘修要當真。」
季冬恆說話還真是滴水不漏,眼見著套不著話,我不得不尋了個理由離開。
隻是我不知,季冬恆盯著我離去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
10
景焱挑了些新的宮女給我,大概是覺得我房裡眼線太多,新來的小丫頭們個個都很伶俐,尤其是一個叫春桃的。
春桃幹活很是麻利,深得我心。
她是宮裡老嬤嬤收養的養女,初來時有些戰兢,見我沒什麼大架子,便什麼話都同我說。
春桃告訴我,養她的那老嬤嬤從前跟她說過,說當今皇帝曾經很是軟弱,也不知道哪天突然開竅,上進起來。
去戈壁灘S過狼王,隻為取狼王獠牙獻給老皇帝做壽辰禮,還去軍中歷練,去九S一生的戰場,英雄無畏。
也正是因為這樁樁件件,老皇帝才安心將皇位繼承給他。
春桃說話間,盡是對景焱的崇拜,而我卻明白此間辛酸。
景焱一個現代人穿越過來,究竟付出了多少,才能在這吃人的後宮,周全自身?
或許他同我一樣,也想回家呢?
11
我端著自己煲的粥去找景焱,若是沒有他相助,或許我這輩子也走不了,此事迫在眉睫,可以說我隱忍至今,如今已經無法再忍。
景焱似在批閱奏章,我安靜等待,直到外頭夜幕降臨,景焱這才抬頭看我,似有些驚訝我怎麼在這。
一旁的陪同太監連忙開口解釋。
「貴人來了已有些時辰,陛下您說等等您,結果一等,就到了這會兒。」
景焱走過來將我扶起,劍眉微蹙:「怎一聲不出?」
「臣妾怕打攪陛下。」
他牽著我的手走向桌案旁,太監這時識趣退下,景焱抬手畫了幅牡丹圖:「灼灼其華。」
一邊說,指尖一邊摩挲我的手腕,可我卻覺得,這動作分外熟悉。
我手腕翻轉,景焱比我更快,他的整隻手順著我的動作也翻轉了一圈,最後扣住我的手,十指緊扣。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這套動作,獨屬於我和景言。
我試探的開口:「景言。」
面前的景焱眸色晦暗,焱和言雖然同音,但我喊景焱是喊『陛下』,此刻卻是喊的『景言』。
景焱沒動,但我卻忍不住了。
就是景言啊,是我的阿言。
再也忍受不住撲進景焱懷裡:「阿言!」
景焱這時緩緩抱住我,也有些顫抖,又對我道歉,「想著等忙完這陣再向你坦白的,沒想到還是沒瞞住。」
我進宮後,見景焱不過三次,他知道若我們長期在一塊,一定會有很多從前的細節令他無法偽裝,所以一直不來見我。
若不是這次獨屬於我們的小動作,或許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我不停捶打著景焱胸口,不停地大聲哭泣,哭訴我來這這麼多年的委屈,等到哭夠了,我們開始商量回現代的方法。
12
景焱告訴我,其實他一直都在打聽這方面的消息,但他看起來有些猶豫。
我不停逼問,他才不得已告訴我。
「欽天監兩年前探測得知,就在下月中旬,天際破曉之時,是陰陽重合之日,那一日,或妖或魔或鬼或神,皆有可能出世。」
我像看到了希望,激動的問他:「你的意思是,那一天,我們可以利用陰陽重合之時,回到現代?」
景焱看起來疲憊,他移開看我的目光,沉聲道:「我也不確定,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