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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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純似乎真的很害怕大白鵝,看見我出來後,她飛一樣地朝我跑來,握住我的手腕就往門口跑。


跑出去,關門,拴上門栓,她的動作一氣呵成。


 


「辛苦了,謝謝柳老師。」我把手中的橘子放在她手中。


 


橘子是我剛剛被她拽著跑,順手摘的。


 


她小口喘著氣,目光落在我手上:「橘子?」


 


「剛剛摘的,隻來得及摘這一個。」


 


回去的時候,柳純背著竹簍走在我身側,她神色嚴肅,隻是嘴角弧度一直在變動,揚起來又被壓下去,壓起來又忍不住揚起來。


 


她的腳步都要飄起來了。


 


我問:「柳老師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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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本正經:「因為好久沒吃過這麼甜的橘子了。」


 


4


 


回小院路過魚塘,李爽和柳純打了個招呼,問她要不要過來一起撈魚。


 


柳純目光灼灼地看向我,似乎在問我要不要過去。


 


她看起來真的很想去撈魚,我失笑:「過去吧。」


 


站在魚塘邊上,李爽把撈魚工具遞給他,尹述看了我一眼,也把撈魚竿遞給我。


 


其實我對撈魚沒興趣,但我也實在懶得和他說上一句半句,索性接了撈魚竿,打算站在池塘邊做做樣子。


 


魚竿才剛接觸到水面,身後忽然有股力推來。


 


我重心本就向前,此刻輕而易舉被這股力推下水,栽了個徹頭徹尾。


 


我有些慌亂地握緊撈魚竿,想立住它來短暫地支撐自己,然而水底竟然是淤泥,我用力越多魚竿陷得越得深。忽然,上頭的木刺猛然扎入我手掌,疼得我一個激靈。


 


也因為這下疼痛,我反而冷靜下來。


 


魚塘的水在我的胸膛位置,腳下淤泥也不是軟綿綿的毫無實感,隻要我沒有什麼大動作,便不會陷得太深。


 


我離岸上不遠,尹述在岸上看著我,他的臉緊張得擰巴起來,一時讓人看不出多餘的神色。


 


柳純發出一聲尖叫,慌忙扔下撈魚竿,跑來要伸手來拉我:「知遙姐姐!」


 


「我來我來,我力氣大。」李爽也急忙走過來。


 


我心裡冷笑,嘴上卻說:「尹先生離得近,能搭把手嗎?」


 


我發上的水珠滴滴答答淌下去,激起一圈又一圈的小漣漪,我看上去如此狼狽,語氣又是這般示弱。


 


他立即被我的狼狽取悅到,朝我伸出的手都帶著傲慢:「魏小姐怎麼這麼不小心?」


 


等的就是這個動作。


 


我抓住他的手,猛然把他從岸上拽下來。


 


他敢推我下水,自己就得下來受這一遭!


 


「魏知遙!你有病啊!咳咳!」尹述在水裡一邊撲騰一邊破口大罵。


 


「尹先生,嘴巴可別張太大,小心水喝不完。」我冷眼看他,隨後無視了李爽和柳純伸出的手,自己爬上岸,向攝影師借了他的手機。


 


我熟練地按下一串號碼,電話接通後,我交代對方:「我在雨浮縣的純享農家樂落水了,節目組沒有備用衣服,你找個近的人替我送身幹淨衣服來……不用你過來,你幫我處理好這件事,事情經過的影像會發你郵箱,你注意查收。同時幫我留意一下尹述,前年 HRB 珠寶設計大賽銀月獎的那個尹述……」


 


攝影師呆愣在原地,我瞥了眼他,他看起來像見過了很多場面,連忙在嘴上做了個拉緊拉鏈的動作,示意自己什麼也不往外說。


 


柳純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披我身上,也匆匆去打了個電話。


 


十五分鍾後,柳純的助理開車上來了,見到有兩個人湿漉漉地在房間吹空調,她一愣:「有兩個人落水啊?」


 


她隻帶了一套衣服上來。


 


柳純把裝衣服的紙袋塞給我,催促我換衣服:「衣服是我車裡放著備用的,知遙姐姐先換上吧,冬天太冷了,當心感冒。」


 


然後她一邊伸手把尹述請出去,一邊皮笑肉不笑地和他解釋:「真抱歉啊尹先生,我的車裡沒有男裝,沒法給你也帶一套。我們先出去讓知遙姐姐換衣服吧。」


 


尹述哆嗦著說沒關系。


 


等我換完衣服出來,柳純眼睛一亮,忙拿著手機湊上來:「知遙姐姐,我已經拿到影像備份了,我們加個聯系方式,然後我發給你?」


 


這種事發在我工作郵箱就行,沒必要特意加個聯系方式,不過我沒有戳穿她的小心思,隨口把我的私人微信號報給了她。


 


她輸入我微信號的動作很緩慢,我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的手從手指紅到了手背。


 


她把大衣脫給我後,身上隻剩件單薄的毛衣,也許裡面還有一件打底衫,但沒有外套,兩件衣服是不抗寒的。


 


我下意識伸手探了她的手溫,果然冰冷。


 


她茫然地看著我,又看了看我的手,隨後神色一凜,不容分說地拽過我的手,端詳著我手上的刺:「扎得這麼深,這得多疼啊?」


 


她不說,我都快忘了我手掌還扎了一根刺。


 


這個小院雖然設有休息的小房間和救急的醫療藥品,卻著實沒有放一些針類的物品。


 


柳純當機立斷,從她包裡翻出那枚蝴蝶胸針,然後用酒精消完毒,專心致志地為我把那根刺挑出來。


 


那隻蝴蝶在我眼前不停飛舞著,我心中也有這麼一隻蝴蝶在飛舞,它起起落落,最終與蝴蝶胸針合為一體。


 


我心神晃動,思緒來來回回遊蕩,卻始終找不出心神晃動的原因。


 


5


 


扎入手掌的刺是斜著扎進去的,越往裡越深。柳純怕我疼,挑得很慢很輕,以至於替我送衣服的人到了,手掌的刺還沒挑出來。


 


來的是 Selene:「寶貝,聽說你落水……你的衣服怎麼是幹的?」


 


柳純手一抖,抖得針極其順利地刺入我手掌。


 


我低頭,她抬頭,我們四目相對,她臉突然爆紅,一直紅到耳根:「對、對不起!」


 


Selene 這才看見我手上的刺,她把裝衣服的紙袋往我懷裡一塞,大手一揮:「我來挑。」


 


柳純識趣地給她讓位:「你輕點,會疼的。」


 


「不會的,我下手很有分寸,再說了,她又不怕疼。」


 


雖然 Selene 看上去極其年輕,雖然 Selene 和我說話沒什麼代溝,但她畢竟是我小姨,是長輩,而眾所皆知,長輩下手沒有分寸。


 


果然,Selene 手法極其暴力,直接手起針落劃爛刺周邊的皮,硬生生把它挖出來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她心虛地轉移話題:「不是說不喜歡這個胸針嗎?怎麼錄節目還戴著。」


 


柳純語氣有些不悅:「這枚是我的。」


 


Selene 翻轉胸針,找到了自己藏起來的標識:「原來你是柳純。」她從小在國外長大,近兩年才回國,看人還處於臉盲期,所以沒有認出柳純。


 


她把胸針還給柳純,然後對我說:「寶貝,既然你沒事了,那我就先走了,我還有事。」


 


她能來這一趟就說明她根本沒有事,她隻是想來看我的樂子。我叫住她,讓她等我一下,隨後我從紙袋中找出新買的大衣,遞給柳純:「你的大衣湿了,我賠你一件。」


 


柳純接過大衣,默默地穿上。


 


我找了個相對清淨的地方,把剛才的事情經過復述了一遍。


 


先前我沒打算麻煩她,不過她既然來了,打探尹述的事情自然更容易,畢竟他們處於一個圈子。


 


Selene 若有所思:「你是說你身上穿的衣服是柳純的?」


 


她好奇地往我身上看,想要動手掀我衣服確認一下:「內衣也是嗎?」


 


我:……


 


現在我明白我媽為什麼要讓她回國了。


 


我推開她的手:「也許我講述事情經過的時候,並沒有提到太多的柳純。」


 


「好吧,我承認你隻是帶過了她,但我想起她半個月前找我定制了一對戒指——她總是很捧我的場。」她聳聳肩,「於是我答應了。」


 


我明白了:「你做不出來,所以一聽見她的名字你就想走。」


 


「隻是暫時沒有設計思路,暫時!好吧這其實也不是我想說的,我想說的是,她提供的兩個尺寸都是女士尺寸,就在剛剛,我突然發現,有一隻的尺寸和你一模一樣。」


 


「或許隻是巧合,她不應該有我的尺寸。」


 


Selene 抬眼望天:「你之前幫我拍過一隻戒指的圖,那個產品,我寫了尺寸。」


 


我的食指指背有一點小痣,那個產品圖沒修掉這點痣。


 


Selene 見我不說話,連忙和我保證一定替我查清楚尹述的底細,我輕輕地嗯了一聲,心思卻已經不在這件事上面了。


 


我想起那晚柳純說的話。


 


「我們見過很多次了。」


 


我們,在什麼時候見過?


 


6


 


在我送 Selene 離開這段時間,柳純和導演提過要換嘉賓,至少應該把尹述換下去。


 


導演不以為意,說綜藝需要衝突,他甚至寬慰柳純好好拍攝,綜藝播放後,柳純一定能通過綜藝獲得更多的粉絲。


 


柳純沉聲說自己不需要,如果能把尹述換掉,她可以找到更適合的人來頂替尹述的嘉賓位置。


 


建議果然被否決了,兩方爭執起來,最後柳純落敗,因為導演撥通了她公司總裁的電話。


 


柳純悶悶不樂了好久,好在她拍攝時還是十分敬業,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當天晚上,我發起了高燒。


 


冬天落水再加上沒能及時更換衣服,今天是鐵人落水都得鏽著回去。


 


導演來看過我一眼,臉色極其不好,話裡話外都在怪我耽誤了拍攝,還問我能不能帶著高燒拍攝。


 


但當他發現尹述也發燒後,他終於願意暫停拍攝讓我們先休息了。


 


一停下拍攝,大家開始各忙各的,江承今替我們熬完姜湯,就被李爽興致勃勃地拉著去農家樂釣魚。宋之喬在民宿自帶的健身房運動,而許珊珊和白有琴去逛商場,回來時給我帶了個泡腳神器。


 


「落水了要祛寒,你得多泡一泡。」許珊珊說。


 


挺養生的,我欣然接受了。


 


柳純哪裡也沒去,她一直在房間陪我,時刻注意我的溫度變化。


 


有時候我醒來,會發現她就坐在我床邊看手機。


 


她似乎一直在等消息,手機屏幕熄了又亮,亮了又熄。


 


在反復的明滅中,我瞥了她一眼,餘光中看清了她的手機壁紙。


 


壁紙似乎是從照片上裁剪下來的一部分,被放大的側臉模糊得認不出是誰,但在昏黑的背景下,我看見了熟悉的物品。


 


是隻有一半的荊棘吊燈。


 


我稍稍沉默了一下,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燈是聶昭酒吧的燈。


 


聶昭是我的發小,她前幾年開了家酒吧。酒吧位置離我公司不算遠,我有時候工作太累,也會去她的酒吧喝一杯,找她聊聊天。


 


但那是個拉吧。


 


我沒有說話,柳純也沒發現我醒了。


 


忽然她的手機振動了一聲,我下意識閉上眼,緊接著我聽見柳純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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