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標籤竟然也貼到了陳清川身上。
本來,我還饒有興致地吃瓜,一看到這兒給我惡心的看不下去了。
隨即興致缺缺地關了動態。
我撇了撇嘴。
不如我打把王者。
說幹就幹,我打開我微信小號的群聊。
65勇闖發育路:有哥哥排位嘛?
神會佑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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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你玩瑤
策來護你:來
塔即命:五排
我的生活助理無力地幫我調好變聲器。
我老婆子又快樂了,想起了自己不是毒婦的日子。
8
我的生活沒平淡幾天,兒媳就找上了我。
她一見我就倒苦水:
“媽,你是不知道,她非要過來和我們一起住,爸還同意了。”
“這不是挺正常的嗎?他們這不湊夠了520,能結婚了啊!”
我撒著魚食懶散地回她。
兒媳咬著牙,恨恨道:
“她在屋裡什麼都不幹,連個飯都不給爸做,衣服也不會洗!我上一天班,下班了還要幫他們收拾這收拾那!”
“她還亂給跳跳吃東西,我說了多少遍跳跳堅果過敏,她還給跳跳吃了很多松子,醫生說再晚來一點就救不活了!”
跳跳是我的孫子。
聽到這兒我皺了皺眉,我到底活這麼大歲數了,有點生活經驗,我總覺得不太對勁。
“我是一點都受不了了,媽,你啥時候回家?”
兒媳婦眼巴巴地看著我。
“我是不可能回去的。”
我擺了擺手,有些心不在焉:
“你確定那老綠……女人真有胃癌嗎?她那次還喝咖啡來著。”
兒媳搖了搖頭,看我的目光依舊是期期艾艾:
“媽,你真不回來嗎?爸和那個女的都沒有領證。”
“沒領證?”
我更意外了,“那她圖啥啊,又不能再生個兒子,錢也分不到手,圖真愛嗎?”
我不解嘀咕著,隨手拋著魚食。
沒有看到兒媳的眼神突然變得若有所思,然後她猛地起身匆匆離開:
“媽,我先走了,過兩天再來看你!”
“喔。”
我漫不經心地應聲,抬眸看著她匆忙離開的背影,笑了笑。
看到倒影裡,自己笑起來牽動的眼角皺紋,我抬手細細地摸了摸臉。
我可不相信世界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我前腳發現那一箱子信,後腳S了四十年的人就活了。
讓她去查。
最好能查出來些啥,讓他們這一家子都不得安寧,才對得起我浪費的四十年人生!
“程同學,人都走啦,你快回來上課啦!”
我的負責人揚聲喊我:
“下節課是你最喜歡的電競課,你上不上嘞?”
我收回視線,急匆匆地一把將魚食倒進水裡:
“上上上!我馬上來!給我留一臺電腦!我黑神話馬上就通關了!”
9
我沒有想到僅僅過去了兩個星期,兒媳又來了。
這次她渾身充滿了疲憊,但是眼裡的光格外精明又帶有狠意。
“媽還真讓你說對了!”
兒媳冷笑一聲,“那老婆子早就在別的城市結過婚了,胃癌什麼也是裝的!”
“隻不過七八年前她那賭徒老頭子欠債跑了,又沒離婚,她隻能倒賣了所有東西勉強還上了錢。然後就帶著女兒來到了這座城市,一直想找初戀接濟自己。”
兒媳的眼裡閃著悲切,似乎是咽著苦水說著話:
“自己初戀沒找上,讓她的女兒先找上小三的活了!”
我有些詫異兒媳眼裡的恨意。
要知道她平常性格溫順,凡事特別聽陳文棟的話,幾乎從來不向他紅臉,跟我當年一樣。
我聽著兒媳咬牙切齒幾乎是一句一句往外蹦:
“陳文棟他在外面有一個比跳跳小兩個月的兒子!”
“我說他怎麼那麼向著他爸,老是因為這個事情在我面前編排你,說你的不是!”
“自己就是這樣的賤骨頭,當然向著人渣!”
兒媳眼裡的冷漠都快溢出來了:
“那老女人一直都知道陳文棟是父親的兒子,就對他特別好,所以他才特別向著宋梅。”
“當了這麼多年小三,那女的終於坐不住了,宋梅就想幫女兒上位。”
“聽宋梅說他爸有給自己寫信的習慣,他把跳跳送來之前悄悄地告訴跳跳,爺爺的書房裡有寶藏,想著如果有就借機讓你發現,先除掉你。”
我恍然。
等宋雪成這個家最大的女主人了,就可以找機會刁難兒媳,換了兒媳,她的女兒就能順理成章進來。
好計劃。
多虧了有一對傻逼父子。
我在心裡冷笑一聲。
但是面上仍是皺了皺眉,擔憂地開口:“你確定是真的?你搞清楚了再說,不要衝動。”
但是兒媳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她扯了扯嘴角:“這事媽你不用管,我自己來。”
又一次目送兒媳離去的背影,我無奈地攤了攤手。
怎麼會有人把別人當成泥人?
男人老是慶幸自己的老婆不聰明,甘願給自己當牛做馬。
但是哪兒有傻的女人?
委屈自己伏地做小隻是因為想過好日子,想好好待人換得同等的愛和真誠。
可是你什麼回報都不給,還妄圖把她當傻子一樣耍,等她爆發起來,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隻是我沒想到兒媳動作真快。
一夜醒來,我又在熱搜上看見他們一家了。
兒媳實名下場,江浙一家老少父子倆的事說得明明白白,還列了PPT。
嘶。
還賣PPT?
不過小號上,兒媳已經免費發給我了。
她詳細地介紹了陳清川在和相戀12年的初戀分手後,迅速地和我相親結婚。
一一地敘述了我這些年操持家的不容易,以及他們父子倆成年貶低我的興趣特長,否定我的觀念的點點滴滴。
又講了陳文棟和宋雪女兒的事,以及那個和跳跳差不多大的孩子。
最後一紙訴訟書要和陳文棟訴訟離婚,要求他淨身出戶。
網友吃八卦的速度多快啊!
幾乎是前後腳,這幾個人直接成了全網黑。
網友們看了直呼兩對鎖S,惡心自己別惡心別人。
放眼看去,罵得難聽到全是不入耳的話。
我默默給網友們的戰鬥力點了個贊。
這叫什麼來著?
對,牛逼。
……
10
我是沒想到還能在療養院見到陳清川。
“小雪,你聽我說!”
我的身前站一排著我們班上的老同志,他們一個個都黑著臉,身邊我的老姐妹們也橫眉豎眼的。
陳清川被堵在對面,遙遙看著我。
他焦急地往前走了一步,就被我們班老同志吹胡子瞪眼的撵後退兩步。
“退退退!”
“你這種渣老頭不配進我們夕陽紅班!”
“對!我們夕陽紅班不要你!”
“勸你好自為之,自覺去離我們最遠的上春山班!”
我們班的同學嘰嘰喳喳開口,一個個義憤填膺。
我知道他們都看了那個熱搜,知道了我的事情,這是在為我打抱不平。
我被護在最後。
前面的人影稀少,能讓我看到那個厭人的身影。
前面人山人海,奮力救回那個差點埋葬在失敗婚姻裡的靈魂。
“陳清川,我不需要聽你說。”
我朝著他遙遙喊道:
“你眼前的程雪,是一個擁有浪漫靈魂,熱愛生活的老女王,而非你的附庸。”
我頓了頓,“所以她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也不會接受你的道歉!”
陳清川到老都要挺得筆直的脊梁,在無數網友謾罵下都要挺直的脊梁,終肉眼可見地一點一點彎下去。
“哎橙子,你特爹的真得勁,文化銀兒啊!”
旁邊我的老姐妹小聲嘟囔著,連帶筆畫:
“你是不知道,那太陽光打過來,唰唰的,跟年輕小姑娘的氣質似的。”
我輕輕拍了她一下,“咕哝什麼呢你!”
老姐妹眼珠子一轉,大聲嚷嚷著:
“我聽到了啊,咱們橙子姐說了,回去帶咱們上大分!十排玩不玩伙計們?!”
“走走走衝衝衝!”
一群上了年紀的老大人跟小孩一樣興奮起來了。
“程雪!你又帶他們打遊戲!眼都不要了嗎?給我過來做檢查!”
一聲怒吼從不遠處傳來,夕陽紅班級班主任帶著醫生過來了。
“快跑!”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大家哄一下往教室裡跑。
說是跑,還是三三兩兩地挽著手搭著肩,笑嘻嘻往教室裡走去。
像那年夕陽西下的傍晚,三五成群的我們從食堂往教室走的路上。
吹著風搭著肩,討論著一道題,或者一個人。
我不經意回望去,陳清川孤身一人被遺忘在最後面,像是被隔絕在熱鬧之外。
我扭回頭笑了笑,心裡無比的釋然而輕松。
……
陳清川還是沒能如願住進我們療養院。
因為進門檢查他被查出來了肝癌晚期。
被調到了住院部後,他整個人以極快的速度頹喪了下去。
班主任偶爾會和我說他總是痴痴地看我的視頻,然後時不時流淚。
住院期間,他的兒子以及宋梅從來沒有來看過他。
我知道這個。
因為宋雪那個難纏的老頭子看到熱搜後,罵罵咧咧地回來了。
天天想方設法地從宋梅手上要錢。
要不來他就去鬧陳文棟,說自己是他爸,必須得給錢。
陳文棟被鬧得都丟了工作,現在一家五口人住在一個小房子裡天天幹架。
兒媳,哦不對,我沒兒子,她也不是兒媳了。
她叫劉安柔,她幸災樂禍地和我分享,說是覺得過不了多久,陳文棟那個家裡,說不定就要鬧出人命了。
我也隻是輕輕笑了笑。
思緒回籠,我聽見老師說陳清川還是老是看我視頻,我認真地問:
“可以把他手機偷走嗎,我不想讓他看。”
雖然老師也不可能幹這種缺德事。
他隻是忍著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忍忍。
沒大沒小的。
我很珍惜現在的每一天。
也帶著大家很積極地去面對每一次體檢。
我甚至能夠開直播和年輕的孩子去交流經驗和人生。
我也坦然地面對一些人口中的一把年紀還離經叛道的指責。
可那都與我無關。
我生下來在這個世上,不管經歷多少苦難,不管是在幾十歲的時候豁然開朗。
隻要我還活著。
我始終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生活走下去。
人生是曠野。
浪漫至S不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