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雖然這些日記都沒有中斷過,但與其說是分別寫就的,倒更像是一次性寫完的,後面那幾篇更是特別潦草,簡直就像是遇到了什麼急事,所以非得盡快寫完不可,字數更是特別的少。”


 


第16章


 


她一邊說一邊翻閱著日記本,好讓前後不同的內容能形成充分對比。


 


而疑問漸漸浮上溫文瀾的腦海,她神情痛苦的捂住額頭:“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被我發現後又為什麼不解釋?”


 


最近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多了,讓她頭腦宕機,簡直快要無法運轉。


 


溫母不想看到她這麼痛苦,凝視著仍處於恍惚狀態的兒子說:“我想沈崢一定有他的苦衷,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發現這本日記的麼?”


 


“當然記得,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日記就隨意的攤開在他桌子上,像是沒寫完,又像是……”溫文瀾的話音戛然而止,是忽然意識到了從前一直被忽略的疑點。


 


沈崢向來心細,就算是畫到一半的畫也會仔細收拾好,他沒道理將日記攤開在顯眼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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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母幫她接上了沒出口的後半句話:“像是故意讓你看到的,對不對?”


 


溫文瀾想說點什麼,但過量的信息衝擊了她的頭腦,讓她瞬間喪失了語言能力,唯有動作僵硬的一點頭。


 


世界在她眼前緩緩崩塌,仿佛她從前堅信的一切不過是個笑話。


 


“我猜沈崢很可能是故意讓你看到這本日記的,目的就是要讓你以為他不愛你,然後順理成章的離開你,從結果上看他成功了。”溫母說出了他的猜測。


 


“其實我對沈崢沒什麼了解,但我總覺得他是個好孩子,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彬彬有禮,從來沒貪圖過你什麼,非說這樣的男人是為了錢才忍著厭惡跟你談戀愛,我反正是不能信的。”


 


這番話聽的溫文瀾心神一晃,她終於將潛藏於心底的秘密說出了口:“我最初也不信,隻要他給我個理由,我就能繼續騙自己……所以他為什麼非走不可?還偏偏選在婚禮前夕?”


 


明明她們第二天就要辦婚禮了,就算他真的在騙她,也完全可以騙完這最後一次再走。


 


溫文瀾百思不得其解,再聯想到沈崢生S不明的結局,更是感到一頭霧水。


 


不過不管怎麼樣,她總算是肯從這間屋子裡走出去了,味同嚼蠟的勉強吃了頓飯,便把自己收拾成能見人的模樣,往位於本市郊區的孤兒院去,那是沈崢小時候曾經住過的地方。


 


沈崢身世孤苦,據他自己所說,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父母,多虧了孤兒院收留他,才能讓他順利長大。


 


溫文瀾記得在他的故事裡,孤兒院院長是個很和善的阿姨,無私關懷著每一個孩子。


 


她既是要見這樣一位值得尊敬的人,就應該保持應有的禮數,況且她也是真心感激院長對沈崢的愛護。


 


孤兒院地處偏僻,建築也略顯陳舊,但環境被布置的很溫馨,院子裡也有小孩子正在玩耍,四處都洋溢著歡聲笑語。


 


溫文瀾懷著沉重復雜的心情去到門衛處,在亮明身份和同沈崢之間的關系後得到了許可。保安親自將她帶到了院長的辦公室裡。


 


從前的院長阿姨已經上了年紀,是兩鬢斑白的老婦人了,不過他果然跟沈崢描述的一樣和藹,得知溫文瀾想要了解沈崢的過往,把他從未在她面前講出口過的身世告訴了她。


 


“沈崢是英雄的孩子,他的父母都是緝毒警察,抓了很多惡貫滿盈的毒販,但她們立的功越多,給家人帶來的危險就越多,所以在沈崢還很小的時候就隱姓埋名的把他送到了這裡生活。”


 


“我記得那對夫婦都是很好的人,也很愛自己的兒子,每次來看他都會留些東西,但因為害怕牽連他,連跟他相認都不敢,就隻能以好心人的名義來看望他。”


 


院長說起許多年前的事時,話音無比清晰,就好像恍如昨日,沈崢還是個小男孩。


 


溫文瀾在來之前,已經隱約猜到沈崢的身世有問題了,她顫聲道:“難怪他對自己的身世三緘其口,就算我們籌備婚禮的時候,也堅持自己沒有親人,原來他真有不能說出口的苦衷。”


 


她悔不當初,恨不能回到過去,往那個懷疑他的自己臉上來一巴掌。


 


院長溫聲安慰道:“我看的出來,你對沈崢是真心的,都到籌備婚禮的這一步了,你們的感情應該很不錯吧?”


 


“曾經很不錯。”溫文瀾苦笑著說,“對不起,我沒能照顧好他,也沒能跟他……結婚,現在甚至連他的生S都不知道。”


 


她理智上知道,警察局的回執是不會出錯的,沈崢大概率已經不在人世了,但情感上還是執拗的抓著最後一絲希望不肯放棄。


 


第17章


 


院長聽她說完來龍去脈,心裡亦是有了答案,他面上閃過悲痛之色,但面容很快就恢復了原本的慈祥溫和,抬手拭去淚水,平靜到:“所以你是想知道他為什麼會寫假日記欺騙你,對麼?”


 


“是的。”溫文瀾的神色是肉眼可見的痛苦焦灼,她悔不當初的反省道,“我應該試著多了解他一下的,而不是他說什麼就信什麼,然後不再追問,他告訴過我自己是父母雙亡……”


 


短短幾句話被她說的語無倫次,是心口始終壓著散不去的沉鬱氣息。


 


院長悲憫的看著她,輕聲道:“他沒有敷衍你。”


 


溫文瀾當場怔住:“什麼?”


 


“他隻是沒有把父母的緝毒警身份告訴你而已,我想他應該是為了保護你吧,畢竟這種事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也更容易成為被毒販打擊報復的目標。”


 


“我記得那是他記事沒多久時傳來的噩耗,他的父母在執行任務時被毒販發現,最終被雙雙虐S,其她人都不知道這些事。”


 


院長補足了沈崢不曾告訴她的那部分身世。


 


聞言,溫文瀾久久沒有出聲,她像是一尊被定格的雕塑,連如何回應外界的詢問都忘了,直到院長告訴她:“我可以帶你去看看他曾經住過的地方,那裡還有他沒來得及帶走的東西。”


 


她這才如夢初醒,快步跟了過去。


 


院長先帶溫文瀾去看了孤兒院裡的宿舍,現在這裡已經住進了別的孩子,但門框上還留有陳舊的刻度痕跡,是小孩子量身高時留下的。


 


溫文瀾透過午後的光線,仿佛看到小小的沈崢就站在這裡,正認真的往門框上刻痕跡。


 


院長不失懷念的摸著門框說:“沈崢從小就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年紀稍微大一點就開始幫我們照顧其他更小的孩子了,是她們心目中最靠譜的大哥哥,但太善解人意不見得是好事。”


 


“我想他雖然對你有所隱瞞,又在日記的事上作了假,但歸根結底是因為愛,這是個善意的謊言,否則他大可以一走了之,而不是在日記裡把髒水潑到自己身上。”


 


這番話解答了困擾溫文瀾已久的疑惑。


 


她總算明白最初看到日記時的違和感是從何而來了,尋常人即便是在日記裡也照樣會美化自己,但他卻是故意把自己寫的庸俗拜金,因為這就是他的目的。


 


隻可惜她因愛生恨,當場被衝昏了頭腦,時至今日才明白他的苦心。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院長帶溫文瀾去的最後一個地方是孤兒院的檔案室,他取出沈崢被送到這裡時的檔案袋,將夾在泛黃紙頁裡的舊照片交給了她:“這是沈崢跟他父母唯一的合照,你帶她回去留個念想吧。”


 


照片裡的沈崢還是個坐在搖籃車裡的小孩子,看起來至多不到三歲,但所在的背景已經是孤兒院大門外了,想來是他父母將孩子送到這裡,離開前拍的紀念照。


 


可即便如此,這張照片也仍舊是不完整的,站在他身側的父母都隻拍到了胸口位置,並沒有讓自己的面容入鏡,應當是擔心給他引來麻煩。


 


這讓溫文瀾感到心痛不已,她忽然間意識到,沈崢很可能連他父母的具體長相也不記得,而她對此無能為力。


 


她本該是這個世界上最信任他的人,但卻因為他善意的保護,親手將他推遠。


 


這天之後,她心底埋藏最深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可與之相對的,整個人的精氣神也肉眼可見的頹然下去。


 


現在的她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全靠找到沈崢的念頭在支撐著。


 


她活要見人,S要見屍。


 


溫母對此無計可施,他勸也勸了,該出的主意也出了,眼見真相讓溫文瀾更加走不出來,唯有在祈禱早日有沈崢的下落的同時,帶著佣人搬過來看住她,免得她真把自己給蹉跎S。


 


溫文瀾把沈崢住過的房間當成了她的全世界,從孤兒院回來後幾乎是寸步不離。


 


沈崢生前喜歡畫畫,溫文瀾便學著他的模樣,在畫板前試圖描繪出他的模樣,可這並非她的專長,哪怕她坐在那裡熬幹了心神,也照樣無法將他給畫出來。


 


她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徹底的失去了最後一絲心氣,整個人都被愧疚淹沒了。


 


無論是公司裡的事,還是親人的苦口婆心,全都無法將她從懊悔中叫醒。


 


溫母看不下去,特意給她請了心理咨詢師,可得到的答復也隻有等。


 


心理咨詢師委婉的告訴他:“解鈴還須系鈴人,溫小姐的情況是典型的受到重大創傷後的抑鬱症狀,可以佐以藥物治療,但效果未必明顯,還是得讓她自己走出來才行。”


 


第18章


 


“多開解她一下有用麼?她總是拒絕跟其她人說話,就算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也隻能跟她說個一兩句罷了。”


 


“興許能有些作用,但想讓她走出來,還是得從關鍵問題下手,等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的事情有了進展,她大概就會有所改變了,隻不過時好時壞就不一定了……”


 


心理咨詢師意味深長的留了最後一句話。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


 


這天上午,溫家的佣人們像往常一樣打掃著偌大的別墅,她們已經習慣了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閉門不出的少爺,也習慣了一天三頓的往房間門口送飯,若是她沒有碰,等到下一頓再撤掉。


 


溫文瀾走出房間的次數不知從何時起變得屈指可數,她不斷的用酒精麻醉自己,是隻有在爛醉如泥時才能停止對沈崢的思念。


 


佣人們因此不必像最初那陣子一樣擔心刺激到她,而是一邊工作,一邊漫無邊際的闲聊。


 


有人刷著手機,向其她人播報了一則重磅新聞:“你們快看,是剛插播的最新消息,說是公安部終於公布了一項秘密行動的詳情,二十五歲緝毒警察潛伏金三角犯罪集團,協助破獲了大案……”


 


這則新聞引起了她們的熱烈討論,一方面是因為東南亞金三角的特殊位置,一方面則是因為緝毒警察的年齡。


 


“竟然隻有二十五麼?好年輕啊,真是太厲害了。”


 


“還不僅僅是這些呢,新聞裡說他是潛入犯罪集團做的臥底,這才能提供關鍵線索,成功協助戰友們把整個團伙給端掉,簡直是有勇有謀。”


 


“年紀這樣輕又有勇有謀,肯定會受嘉獎吧?新聞裡說這次行動力繳獲的毒品能裝滿好幾個大卡車,到時候有嘉獎典禮的話我要看直播。”


 


“想什麼呢,緝毒警是高危職業,不能露臉的,萬一犯罪團伙有漏網之魚報復她們怎麼辦?新聞裡都隻提了他的年齡和性別,別的什麼話都沒說……”


 


“你沒看到吧,新聞裡說了緝毒警察的姓名啊,他叫鄭深……”


 


“天吶,已經公布姓名了,那是不是這個年輕的緝毒警察已經遇害了?”


 


她們討論的入神,誰也沒注意到通往二樓的樓梯頂端傳來了一聲悶響。


 


溫文瀾重重的跌倒在了地毯上,她許久不曾修剪過的碎發半遮著眼睛,手邊還倒著個空掉的酒瓶,裡面曾經裝過高度數的烈酒。


 


如今的她僅靠沈崢留下的遺物和日記已經無法入睡了,必須得佐以烈酒甚至安眠藥。


 


可即便如此,昨晚她也還是失眠了一整夜,這趟離開房間就是為了找安眠藥。


 


沒想到會被她剛好聽見這則新聞報道。


 


沈崢今年剛好也是二十五歲。


 


鄭深,反過來讀就是……沈崢!


 


有個從前總被忽略的念頭從溫文瀾腦海中劃過,讓她強撐著被自己折騰的虛弱不堪的身體從地毯上爬起來,然後連鞋子都顧不上換,就這樣不顧一切的狂奔出門,打車去了最近的緝毒所。


 


門口的警衛看到她衣冠不整,形容可疑的模樣,二話不說就把她給攔在了外面:“這位女士,這裡是緝毒所,無關人員禁止入內。”


 


溫文瀾滿臉焦急的啞聲道:“我知道,我來的就是緝毒所,你們認不認識沈崢?”


 


警衛面面相覷,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滿了警惕,是懷疑她精神有問題,或者索性就是個嗑了藥的癮君子。


 


“我很可能認識今天那則新聞裡的緝毒警察,就是協助破獲了金三角大案的臥底,請讓我見見你們的領導。我絕對沒有撒謊,更沒有在發瘋,如果需要證明,我這就可以配合你們去做檢查。”


 


溫文瀾話是這麼說,但其實已經失去了理智,全靠心中最堅定的信念維持僅剩的冷靜,她一定要找到跟沈崢有關的真相,要她付出任何代價也無所謂。


 


許是她說的有鼻子有眼,乍一聽跟真的似的,警衛當中走出去一人,給領導打了電話。不多時,警衛去而復返,對溫文瀾說:“跟我來吧,我們領導同意見你了。”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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