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牙:「好吧,等你賺到一千塊,我們就結婚。」


我可忍不了那麼久。


 


每天一個男模一樣的男人睡在我旁邊。


 


隻能看不能吃。


 


我不得憋S!


 


「不行!」


 


沈燼還是搖頭:「至少得賺到一百萬,我要給你辦一場全市最好的婚禮。」


 


我差點笑出聲。


 


還一百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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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作為氣運已盡的反派,就算把自己賣了,作者都不可能讓你賺到一萬!


 


「五千,我們就領證。


 


「以後等你有錢了再補辦婚禮。」


 


我在蠶蛹裡艱難地翻了個身:「不行就算了,以後都別想和我結婚。」


 


身後安靜了許久。


 


才傳來沈燼的聲音:「漫漫,謝謝你……」


 


「謝你大爺,還不快把我放開!」


 


6


 


第二天凌晨不到五點。


 


沈燼就出門了。


 


等他一走。


 


我翻身坐起來,開始思考今天開哪輛豪車,打卡哪家高級餐廳。


 


對了,聽說城區還新開了一家酒吧。


 


晚上可以去那裡瀟灑瀟灑。


 


把一天安排得滿滿當當後。


 


我下床準備洗漱。


 


路過桌子時。


 


卻發現昨晚的那沓錢仍完完整整擺在原處。


 


隻是多了一張字條:漫漫,記得吃飯。


 


嘁。


 


這麼點錢。


 


都不夠吃一頓的。


 


我嫌棄地繞過去。


 


出門前,還是抓起來裝進了口袋裡。


 


不花白不花。


 


吃喝玩樂一整天後,我駕車來到了城區新開的酒吧。


 


剛坐下來。


 


就聽隔壁卡座的一陣哄笑。


 


「喲,這不是沈總嗎?怎麼淪落到做服務員了?


 


「沈總,之前不是自視甚高,誰都看不起嗎?現在彎著腰給我們倒酒的滋味怎麼樣啊?」


 


心裡一緊。


 


我轉身看過去。


 


就見一個熟悉的清瘦身影正安靜地站在一桌牛頭馬面的男人前,任由他們冷嘲熱諷。


 


「聽說這小子一天打五分工呢。」


 


一個順產頭型的男人道。


 


「喲,這麼可憐啊,我差點忘了,自從你輸給陳長洲後,所有的公司都對你避之不及,你現在也隻能幹點刷刷馬桶倒倒酒的活兒了。」


 


此話一出。


 


周圍人笑成一團。


 


「不知道我們高冷的沈總刷馬桶的時候是什麼樣兒啊?


 


「哎喲這不是巧了嗎?我表姐就在他工作那個酒店,我們下次去看看不就行了嗎?」


 


沈燼權當沒聽到,沉默著倒完酒,身高腿長地站在一邊,依舊惹眼得很。


 


「來,不是缺錢嗎?」


 


一個點著煙的男人唇角一勾:「桌上酒都喝了,給你三千塊錢。」


 


桌上整整倒滿了幾十杯白酒。


 


喝下去準會要人命。


 


更何況沈燼還有胃病。


 


我氣得手抖,又不敢貿然上去。


 


因為身上還穿著豹紋短裙呢。


 


這要是讓沈燼看到了,那不玩完了。


 


周圍人已經開始起哄。


 


「喝!喝!喝!」


 


高嶺之花跌落泥沼掙扎的戲碼誰都喜歡。


 


歡呼聲已經一聲比一聲大,還有很多路人加進來。


 


一臉的興奮。


 


身為好戲主角的沈燼低垂著眉眼,看不清表情,身側的拳頭卻已經越握越緊。


 


沒事沒事,我安慰自己。


 


以他的脾性根本不可能答應。


 


他可是反派啊!


 


哪怕昔日榮光不再,也不可能放下尊嚴冒著生命危險賺這種錢。


 


喧囂聲中,沈燼終於動了。


 


他抬眼,眸色漆黑,卻毫無屈辱和慌亂,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聲音也冷冷淡淡,無波無瀾。


 


「五千,我就喝。」


 


仿佛丟進柴垛的一束火把。


 


人群被點燃。


 


那幾個牛頭馬面笑得更是直不起腰:「好,你敢喝,我就敢給。」


 


我瞪大眼睛,看著沈燼真的毫不猶豫地端起一杯就要一飲而盡。


 


也不管什麼豹紋不豹紋了,衝上去一巴掌把那杯酒打落。


 


拉著沈燼就往外走。


 


有人上來攔著:「哎,幹嘛呢幹嘛呢?」


 


沈燼轉身,垂著眼,很冷地說了一句:「滾。」


 


那人愣了一下,夾著尾巴退開。


 


生怕後面那些雜種追上來,我拉著沈燼躲進狹窄的小巷裡。


 


剛進去。


 


一隻手就摸上了我的腿。


 


我打落他的手,害羞道:「乖,回家再摸,我們先逃命。」


 


身邊那人卻站住不動了。


 


我著急地拉他:「這裡不安全,回家你想怎麼摸就怎麼摸。」


 


沈燼依舊默不作聲。


 


黑暗裡看不清神色。


 


我嘆了一口氣,抓住他的手放上來:「來吧來吧,平常怎麼不見你這麼積極。」


 


忽地我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伸手一摸。


 


發現沈燼臉上全是溫熱的液體。


 


我大驚失色:「怎麼流血了?誰打的?」


 


再一摸。


 


從眼角滲出來的。


 


哦。


 


原來是眼淚。


 


沈燼哭了而已。


 


等等。


 


他哭什麼?


 


「你怎麼了?」


 


我手忙腳亂給他擦眼淚,又抱著他腦袋安慰:「沒事沒事,錢沒了我們可以再賺,你的身體最重要嘛。」


 


沈燼還是止不住地落淚。


 


溫熱的一滴一滴像是落在我的心上。


 


「你……」他扯著我的豹紋,哭得更兇,「對不起,是我沒用,讓你來這裡……」


 


剩下的話他沒說出口。


 


但我立馬明白過來。


 


好家伙。


 


他以為我出來當陪酒的了!


 


「你他媽想什麼呢!」


 


我甩了他一巴掌。


 


「我是那種人嗎?」


 


沈燼被我打了一巴掌,仍沒有一點脾氣的樣子。


 


隻是微微偏過頭,不S心地問道:「那你怎麼……穿成……」


 


他低頭看了一眼我裸露在外,白得幾乎發光的長腿,很快又把視線移開。


 


「哦。」我面不改色,「家裡布料多的衣服都被我賣了,隻剩下幾件布料少的能穿了。」


 


「那你怎麼來酒吧了?」


 


我理直氣壯:「找工作啊。」


 


「那……」


 


「好了好了,你話怎麼變這麼多了。」


 


我不耐煩地催他:「趕緊給你經理發個請假短信,我們回家吧。」


 


說罷抬腿就要走。


 


「等等。」


 


沈燼拉住我。


 


隻聽黑暗裡窸窸窣窣一陣脫衣服的聲音。


 


「真要在這裡啊。」


 


我紅著臉扭了扭身體:「其實也不是不行……」


 


伸手剛要摸上去。


 


就被人拉進懷裡。


 


腰間圍上來一件衣服,嚴嚴實實遮住了裸露的大腿和膝蓋。


 


「好了,走吧。」


 


沈燼低頭仔細檢查了一圈,呼出一口氣拉住我的手。


 


我:「……」


 


S木頭。


 


7


 


早上臨走前。


 


我看到桌子上又多了一沓錢。


 


一想到沈燼每天起早貪黑打五分工養我。


 


我就心虛得吃不下飯。


 


隻能勉為其難地塞下半隻烤雞,五份鵝肝,兩份牛排。


 


「小姐再吃點吧。」


 


新請來的保姆擔憂地端著碟子。


 


「你比昨天少吃了整整三份牛排呢,餓瘦了怎麼辦?」


 


「唉,沒胃口。」


 


「那出去逛一逛散散心呢?」


 


「唉,沒心情。」


 


我揮揮手讓她下去。


 


其實我無聊得早想去商場裡大逛特逛買買買了。


 


但。


 


沈燼在那裡發傳單啊!


 


今天是這條街,明天又去那個商場。


 


誰知道哪天會不會突然被遇到。


 


不過沈燼發傳單的樣子還挺好看的。


 


因為那張臉實在是太過權威。


 


不用穿玩偶服吸引視線。


 


各家餐飲健身店老板爭前恐後請他發傳單。


 


簡直要全市巡發傳單了。


 


不過令人驚訝的是。


 


沈燼絲毫沒有一代天之驕子淪落街頭幹鍾點工的自卑和唯唯諾諾。


 


隻是從容又自然地站在路邊,禮貌地微微彎腰對接過傳單的路人表示感謝。


 


對比其他同事。


 


他傳單發得又多又快。


 


果然。


 


反派做什麼都自帶天賦。


 


我懶散地在柔軟的沙發上轉了個身。


 


那咋了。


 


有錢才是王道。


 


8


 


晚上睡覺。


 


被沈燼抱住時,我才清晰地感受到他瘦了很多。


 


胡子麥苗般一茬一茬地冒出來,也沒時間刮。


 


晚上隻睡短短四五個小時,又爬起來去工作。


 


真不知道他哪來的精力。


 


我有時候真想勸他。


 


別這麼使勁折騰自己了,你作為讀者最討厭的反派,就該老老實實接受黑化墮落的命運。


 


再怎麼努力,也早已命定。


 


可看著沈燼眼下濃濃的黑眼圈,布滿血絲疲憊的眼睛,卻依舊溫和地望向我時。


 


心裡那點不屑和嘲諷又很快湮滅。


 


「你累不累啊沈燼。」


 


我有時候問他。


 


沈燼穿衣服的手一頓,回頭時眼尾帶著溫和的笑意:「漫漫你真傻,我累了就會休息啊。」


 


真的嗎?


 


可是我看著桌子上日益變厚的錢。


 


還有他日益消瘦下來的身體。


 


心裡總覺得酸澀。


 


「我已經賺到四千了。」


 


沈燼把我緊緊抱在懷裡。


 


「很快就可以和你領證啦。」


 


對明天。


 


他總是有無數計劃和遙望。


 


像是燒不盡的野火,割不盡的麥苗。


 


我看著書中被作為男主對照組的炮灰反派。


 


第一次覺得似乎配角的生命也是鮮活有力的。


 


9


 


作者當然不會讓反派如願。


 


所以當沈燼賺到五千塊,珍寶一樣捧在懷裡,步伐輕快地回家時。


 


巷子裡忽地竄出幾個蟄伏已久的仇人,亂棍打了他一頓搶走了所有的錢。


 


沈燼沒有落淚。


 


他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拖著受傷的腿扶著牆很慢很慢地回了家。


 


沒事人一樣推開門大喊:「我回來啦漫漫,今天有點倒霉。」


 


隻是深夜抱我抱得更緊了一點。


 


第二天。


 


他出門比以往還早了一個小時。


 


一個月後。


 


他工作的兩家飯店倒閉,工資一分沒有。


 


「沒關系。」


 


沈燼心想。


 


他賣掉了細碎時間裡用二手電腦做的軟件。


 


買家說:「挺好的。」


 


卻再也沒有消息。


 


下個月,那個上市軟件的開發者名字變成了另一個人。


 


沈燼去討要說法,被人打了一頓丟扔出來。


 


「這也沒關系。」


 


沈燼心想。


 


他隻是倒霉了一點而已。


 


於是像沒事人一樣回家,推開門大喊:「我回來啦漫漫,今天確實有點累啊。」


 


這些我當然都不知道。


 


見他一分錢都沒拿回家,又開始盡職盡責地扮演惡毒女配。


 


「你是不是不舍得給我花,偷偷在外面存起來了?


 


「真的一分也沒賺到嗎?你也太沒用了沈燼。


 


「今晚你去樓道裡睡吧。」


 


但我又實在是饞他身子。


 


大半夜突發奇想,把樓道裡的他拉起來:「沈燼,我們去領證吧,我等不及了。」


 


沈燼一怔:「可是漫漫,我沒賺到五千塊啊。」


 


「你也知道自己是個失敗的男人啊。」


 


我輕嗤。


 


「也就我能受得了你了。」


 


於是。


 


家裡僅剩的一點零錢,被我倆換成了兩本紅本子。


 


從來沒結過婚的我抱著紅本子看了又看。


 


「是不是給我拍醜了。」


 


我指著結婚照不滿道:「讓她給我眼睛 P 大一點她不聽。」


 


身邊卻沒有人應聲。


 


「得到了就不珍惜了是吧,敢不回我話了。」


 


我大怒。


 


扭過頭時卻看到沈燼抱著結婚證哭得抽抽搭搭的。


 


清瘦的肩膀一聳一聳。


 


「我說話這麼難聽嗎?」


 


我有些無措地在他面前蹲下來:「我道歉還不行嗎?


 


「別哭了,男人哭也太沒用了。」


 


我揪住他頭發,一把扯起他的腦袋,逼他看著我。


 


男人眼尾泛著未褪的紅,濃密的睫毛濡湿成一縷一縷的。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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