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公隨手往我的湯碗裡撒了一把蔥花後,我提出離婚。


 


他夾菜的手懸在空中,一臉錯愕地問道:“為什麼?”


 


我強壓心頭翻湧的酸澀,垂眸翻著他秘書的朋友圈。


 


“隨口一提,他就親自飛到上海和甜品師溝通我要的口味。”


 


摁滅屏幕,我厭煩地挑出湯裡的蔥花。


 


“戀愛兩年,結婚三年,你還是沒記住,我不吃蔥花。”


 


後來,我女兒都2歲了,他還在到處打聽我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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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擰著眉,啪的一聲摔下筷子:“矯情什麼,平時也沒見你不吃蔥。”


 


有些話重復很多遍就倦了,到後來就成了妥協。


 


可現在,我突然覺得步步退讓的生活沒意思透了。


 


我沒有再辯駁,拿著包起身離開。


 


他卻面帶慍怒地扼住我的手腕,不小心帶倒了桌沿邊的湯碗。


 


一碗滾燙的熱湯一滴不落地灑在我的手背上。


 


我還沒來得及疼地叫出聲。


 


他抱著胳膊,一臉不悅地責備:“好好吃頓飯你非要鬧成這樣。”


 


旁邊眼尖的服務員立即拉著我離開,用涼水幫我衝洗紅腫的皮膚,


 


又找出一支燙傷膏小心翼翼地幫我擦著手背。


 


冰涼刺骨的膏藥透過皮膚沁入我的心底。


 


她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輕聲問道:


 


“剛才那個,是你老公還是男朋友?”


 


我眼神涼薄,輕輕搖頭:“都不是。”


 


“那就好,哪有自己女人受傷不幫忙處理傷口還在一旁添亂的。”


 


可這樣的事情我已經習慣到麻木,甚至會條件反射般地去反思自己的錯處。


 


她的話吹散了我心口的一層迷霧。


 


這些年我一直卑微到塵埃裡,百般討好著心愛之人,卻迷失了自己。


 


沈之洲站在門口,指尖在屏幕上飛速地跳躍,嘴角噙著幾絲笑意。


 


看見我來了之後,他收斂笑容,沉著臉一言不發。


 


這樣的神情我再熟悉不過。


 


無非一如既往地等著我低頭道歉。


 


我視若無睹地繞道而過,預約最近醫院的燙傷科。


 


他快步追上來,正欲開口,卻瞥見屏幕上掛號的界面。


 


他神情有些復雜,眼底閃過幾絲愧疚:“我......我送你去。”


 


不容我辯駁,他壓著我的頭把我塞到車裡。


 


他俯下身幫我系好安全帶,一陣甜膩的香水味撲鼻而來。


 


我頓時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用力地推開他,我止不住地幹嘔,整張臉漲得通紅。


 


他神情有些焦急:“是不是剛吃壞肚子了,你別急,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剛剛啟動車子,一陣刺耳的鈴聲響起。


 


沈之洲看了一眼屏幕有些猶豫地按斷。


 


可電話那頭的人依然锲而不舍地打著電話。


 


鈴聲就跟催命一樣響個不停。


 


在車內密閉狹窄的空間更加刺耳。


 


我煩躁不安地揉著太陽穴:“接。”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神情不自然地地戴上耳機,輕聲地回應著對方。


 


末了,他把車停在路邊,側過臉歉意地看著我:


 


“醫院就在前面,你自己過去可以麼,再往前我不好調頭。”


 


“我要去.......”


 


我不耐煩地冷聲打斷:“好。”


 


他愣了一會:“你不問我去哪?”


 


我垂頭解開安全帶,悶聲道:“為什麼要問,你去哪和我有什麼關系?”


 


第二章


 


醫生反復叮囑我一定要3天來換一次藥。


 


燙傷的面積有點大,如果傷口處理不好,極易感染。


 


一旦傷口惡化,需要挖掉腐肉重新愈合。


 


這段時間那些辛辣刺激的食物不要吃。


 


我打開備忘錄記下醫囑。


 


屏幕跳出舒妍的新動態。


 


“花園裡的蚊子實在是太討厭了,還好有人及時送來的青草膏。”


 


她半躺在沙發上,修長白皙的腿搭在沈之洲的身上。


 


沈之洲垂著頭,眉眼專注地幫她塗著藥膏。


 


我的雙眼有些泛酸,溫熱的眼淚滴在手背。


 


醫生一直剛硬的語氣軟了下來:


 


“這段時間一定要注意保護傷口,不然到時候腐肉清創還有得你哭。”


 


我勉強擠出幾絲笑意,拎著幾盒藥走出醫院。


 


凌晨的街道,幾盞路燈涼白刺眼。


 


手背的灼燒感越來越重,


 


可罪魁禍首此刻卻摟著溫香軟玉。


 


我心有不甘地撥出沈之洲的電話。


 


秒拒,再打,再秒拒,沉默的拉鋸之後。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刻意壓低的怒意:“你又發什麼瘋。”


 


我盯著夜空中一輪皎潔的明月,涼聲說道:“來醫院接我。”


 


“有病。”女人的輕笑聲和隨即而來刺耳的忙音好似在嘲諷我的不自量力。


 


深秋的晚風已有幾絲入骨的寒意。


 


我挽著凌亂的發絲,視線漸漸模糊。


 


恍惚間我看見,年少時,我和閨蜜坐在秋千上晃蕩著雙腿。


 


她一直紅著眼,絮絮叨叨地說著男友對別的女生沒有邊界感,也從不理會她歇斯底裡的質問。


 


我仰起臉任憑盛夏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樹縫傾瀉在周身,輕柔堅定地說道:


 


“如果有人辜負我的真心,我必定不會有一絲留戀。”


 


一陣涼風吹來,我輕聲嘆氣。


 


對不起,30歲的我讓18歲的南栀失望了。


 


手機的聊天框已經粘貼了離婚協議。


 


我的手指卻懸在發送鍵遲遲沒有落下。


 


猛然間,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站在身前,遮住路燈明亮的光線。


 


我下意識地抬起頭,眼前的男人逆著光。


 


他清冷的面容和過去對我百般呵護的少年不斷重疊。


 


我的目光落在他紐扣錯亂,滿是褶皺的襯衫上。


 


心底的最後一絲僥幸碾碎成粉末。


 


我雙手逐漸收緊,周身一片寒涼。


 


“回家吧,還愣著做什麼。”


 


沈之洲扼住我的手腕,試圖拉著我往前走,不耐煩地催促道。


 


瞥見他脖頸上的紅印,我心底蹭地騰起一股怒火,用力甩開他的手。


 


我呼吸急促地盯著他,卻不知如何開口,


 


是歇斯底裡的質問,還是裝作無事發生給彼此最後的體面。


 


“我都已經來接你,你又在作什麼?”


 


他緊蹙眉頭,眼底的慍怒翻湧。


 


我突然覺得很可笑。


 


他到底是如何做到一邊背叛我,一邊又理直氣壯地質問我在鬧什麼。


 


心底無數個疑惑和不甘在碰撞,離婚兩個字在我的腦海裡不斷地叫囂。


 


我握緊雙拳正欲開口,旁邊的車門突然打開。


 


第三章


 


白皙修長的腿伸出車外,舒妍坐在副駕駛上探出頭衝著我揚起笑臉:


 


“南栀姐,快上車吧,外面風大。”


 


心中好像有什麼轟然炸開,我的指尖微微發麻,僵硬地轉過頭盯著沈之洲。


 


他眼底閃過幾絲慌亂,隨即又鎮定地解釋道:“順路送她回家而已。”


 


“沈總人可好呢。”


 


“自從知道我家住南苑不好打車,這大半年都堅持接送我。”


 


舒妍接過話頭,說完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嬌羞地看了沈之洲一眼。


 


南苑在城東郊區,離我家12公裡。


 


如果早晚高峰堵車,足足需要繞路50分鍾。


 


這就是他嘴裡的順路,是他這大半年早出晚歸的真相。


 


也是他在我無數次需要他接送我的時候拒絕我的理由。


 


我例假疼地直不起腰,客戶十幾通電話催我送樣品。


 


他卻急匆匆拿起車鑰匙摔門而去,扔下一句家裡不差你這份工資。


 


暴雨天我低燒昏昏沉沉地站在地鐵口,無助地看著雨水倒灌的街道。


 


那時候舒妍應該也坐在他的副駕駛和他言笑晏晏地談論著最近的趣事。


 


“诶呀。”舒妍的一聲驚叫聲打斷我的思緒。


 


“這是什麼,咯到我的手了。”她從座椅的一側上摘下一塊回形針式的銘牌。


 


“桃小豬專座。”舒妍嗤笑一聲,揚了揚手裡的粉色牌子:


 


“桃小豬是誰,好幼稚阿。”


 


那塊銘牌是大學的時候,我和沈之洲一起去逛夜市的時候買的。


 


他小心翼翼地別在座椅上。


 


夜市迷離的燈光下,他眼底亮如星辰:“以後這裡就是南栀小公主的專座啦。”


 


這塊銘牌本應該別在座椅上最顯眼的位置。


 


或許他覺得礙眼,悄悄移到了最隱蔽的位置,卻不想還是被人發現了。


 


“都褪色了,沈總下次我給你買個新的吧。”


 


舒妍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卻落在我身上,眼底掩飾不住的得意。


 


她隨意地揮出手,銘牌劃出一條拋物線掉在路邊的汙泥裡,髒了。


 


沈之洲下意識地邁出步子想去撿回來,


 


卻僵立在不遠處,回頭看著我皺著眉幾番欲言又止。


 


“南栀姐,你這條手鏈好漂亮,上面的鈴鐺真可愛。”


 


舒妍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手腕,若有所思。


 


我輕笑一聲,神色漠然地拽下手鏈扔給她。


 


鈴鐺發出一陣叮叮當當的碰撞聲。


 


“喜歡就送你了,反正我也帶膩了。”


 


沈之洲17歲的時候兼職暑假工,幫人幹活不小心摔斷了手。


 


他拿著老板的賠償沒有第一時間去醫院,而是去商場的櫃臺買了這條水晶手鏈。


 


“南栀,閉上眼。”


 


他站在我面前氣喘籲籲,似是一路狂奔而來。


 


再睜眼,這條我在商場留戀了無數次的手鏈就出現在我的手腕上。


 


“南栀,我發誓會一輩子對你好。”


 


第四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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