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則用所謂的“讀書改變命運”“更高的學歷才能配得上你”,這種現在想想虛偽至極的借口,花起來也毫不手軟。
年少時,總以為愛情就該是轟轟烈烈,不計得失的,久而久之,竟忘了,人都是會變的。
過往美好被盡數推翻,露出醜陋而不堪的真相。
“敏敏,我真傻啊……”
我抱她,泣不成聲。
8.
轉眼十天過去。
除了每天下班後都會趕過來送飯的敏敏,我的病房幾乎沒有外人踏足。
爸媽的態度已經很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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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站在江心那邊的,我必須自己想開,然後主動回家和好。
多麼荒唐可笑!
我沒有告訴家裡的任何人,提前一天出了院,推開家門時,正看見我爸媽圍著地上的一堆嬰兒用品笑得合不攏嘴。
而江心,則舒服地躺在沙發上跟夏川打視頻。
“真開心啊,你們這一家人。”
我漠然出聲。
江心嚇了一跳,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姐,你,你回來了。”
爸媽也尷尬地扔掉手裡的東西,“不是明天出院嗎?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我跟你爸還準備去接你的。”
多麼虛偽的話。
十天沒露面,現在卻說要接我。
我松手,包砸到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江心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她無措地站在那裡,看著我一步步走近,小聲而緊張地喊著“姐姐”。
我嗤笑一聲。
“原來你還知道我是你姐姐?”
“江詩,你要幹什麼!”
爸爸厲喝道,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但我沒有理會。
“江心,這麼多年,我自認對你不錯,雖然你是領養的,但家裡的東西隻要我有的,一定會給你也準備一份。哪怕是再獨一無二的,隻要你想要,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讓給你。”
“那麼你呢?背著我跟我男朋友搞在一起,連孩子都弄出來了!你就是這樣對我的嗎?這麼多年你在學校學的全都是不要臉嗎?!”
最後一句話我幾乎吼出來的。
江心直接哭了出來,“媽……”
“江詩你瘋夠了沒!”
我媽氣急敗壞地衝過來,一把將我推倒地上。
花瓶被撞倒,砸了滿地碎片,尖銳的瓷器染紅了我的手。
9.
我搬家了。
跟他們吵完就收拾了東西,當天搬離了那個家。
本來想先去住酒店,等後面再慢慢找房子的,敏敏聽說後立刻打來電話,“住什麼酒店,先來我家應付幾天,你剛出院也需要人照顧。”
“不用了,所裡也有宿舍,我等會去申請一下,住不了幾天酒店。”
“那等申請到了再說,定位發過來,我現在就去接你。”
敏敏風風火火掛了電話,我隻好就近找了間奶茶店等她過來。
可沒想到來的不止一個人。
“這是我哥黎奕風,就是那個在酒局上聽到夏川嗶嗶的那個哥哥。”
那就是差不多都知道我的事了。
我有些尷尬地打了個招呼,上車時黎奕風先一步過來拿起我的行李塞進後備箱,“你剛動完手術,最好不要太用力氣。”
一個陌生人都會關心我,可我的父母妹妹卻……
心頭一陣酸澀。
我跟黎奕風道了謝,坐進車裡時不小心露出了手上的傷口,敏敏連忙湊過來,“怎麼傷成這樣?在流血!是不是他們打你了?”
我搖搖頭,“不是,杯子摔碎了,我撿的時候頭突然發暈,按到碎片上了。”
敏敏一臉的懷疑,但我堅持如此,她也不好再追問。
黎奕風說要去醫院,被我拒絕了。
剛從那裡出來,我實在不想再回去了。
車開了一段路,突然在路邊停下,黎奕風下去又上來,遞過來一包藥,“先處理一下吧,拖久了會留疤的。”
明明隻是尋常的關心,我還是忍不住紅了眼圈。
10.
我請了年假和病假,加起來有將近二十天,可以放心找房子了。
敏敏問起我今後的打算。
我想起江心捧著肚子時滿足的笑容,心裡酸澀不已,但還是勉強擠出個笑容。
“就這樣過去吧,孩子都要出生了,我也隻能認了,再這麼鬧下去,萬一孩子出了什麼事,我豈不成罪人了。”
敏敏也說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隻好拍拍我的肩。
“你妹妹那邊就算了,但是夏川那個渣男絕不能這麼輕饒!”
“他之前花了你多少錢,你得把錢要回來!對了,他的銀行卡和存折不是在你這嗎?拿去刷,全花完!”
我搖搖頭。
那些東西,早在我離開前就還給他了。
甚至,到達青海的第二個月,他還以父親生病為由在我這借了八萬。
我其實不願意跟男友有直接的金錢往來,但當時他急得不行,還打了借條拍給我看。
畢竟人命關天,我就轉了。
“這個人渣!”
敏敏猛地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來。
“不行,得要回來!”
“他半年前就漲工資了,聽說買股票還賺了十幾萬!他絕對是在騙你的錢,等過幾天姓夏的出差回來,我跟你一起去當面找他要!”
我又是一頓。
這些事,夏川從來沒告訴我,他從來都是明裡暗裡跟我說自己有多缺錢,有多麼努力地在為我們的未來打拼。
原來都是謊話啊。
但我沒來得及等到夏川回來,就再次墜入冰窟。
11.
我爸出了車禍,內髒大出血,情況不明。
我匆匆趕到醫院,還沒到手術室就聽見我媽震天的哭聲。
到底是親生父母,我哪怕有再多的氣憤,在這一刻也都被更濃重的擔憂和傷心衝散了。
“情況怎麼樣了?好端端的怎麼會出車禍呢,到底怎麼回事?”
我媽坐在手術室門前,哭得說不出來話。
江心倒是還好,捧著肚子小聲抽噎道:“都怪我,早上突然想吃黃河路那家的綠豆糕,爸開車去給我買的時候,被大貨車撞了……”
我倒吸一口涼氣。
小轎車碰上大貨車,不S也得重傷。
過了一會兒,護士突然急匆匆跑出來,“病人大出血,我們醫院備用的血不夠,需要立刻進行輸血!你們的親屬來了嗎?誰是A型血?”
我愣住了。
車禍出得太突然,那些親戚還沒來得及通知。
A型血的話……
我條件反射地看向江心,“我記得你是A型血吧,快,跟護士去抽血!”
護士眉頭一皺,“直系血親不能輸血。”
“她可以的,”我快速解釋道:“她跟病人沒有血緣關系。”
江心懷著孕,護士雖然有些猶豫,但到底救人重要,還是立刻去叫她了。
可江心卻把手緊緊背在身後,整個人都退到了牆角裡。
“不,不行,我不能輸血的。”
我以為她是擔心孩子受影響,沒想到連我媽都臉色蒼白地拼命搖頭。
她紅著眼擋在江心面前,“她不可以!她輸不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SS盯著她和江心的臉,“你們,是不會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12.
爸爸的手術終究是成功了。
就在我們母女三人僵持的時候,有幾個親戚趕到了,當中恰好有血型合適的,救了他一命。
然而我心中的疑慮並沒有打消。
“媽,你告訴我,為什麼江心不能輸血?她明明跟爸爸是一個血型,就算是孕婦,那種時候也應該是人命為大,你們到底還瞞了我什麼?”
我媽一直低著頭,眼神躲閃,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就是不肯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走廊安靜極了。
江心扶著她的手,同樣低著頭。
明亮的燈光從頭頂照下來,我看著她們倆的臉,突然發現,無論是眉眼還是臉型輪廓,都是那麼相似。
江心唯一跟媽媽不像的地方,是嘴巴。
我仔細看了又看,突然踉跄著往後退了半步。
她的嘴形,跟爸爸幾乎一模一樣。
再開口時,我的嗓子已經啞了。
“媽,你老實說,我和江心,到底誰才是領養的?”
她渾身一震,條件反射地抬手護在江心的身前。
“小詩,你別這樣,媽媽,媽媽和你爸爸都是有苦衷的。”
我閉上眼,兩行清淚滑下。
怪不得他們會對江心那麼好,原來我才是那個鳩佔鵲巢的。
12.
爸媽結婚六年都沒有孩子,後來領養了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小嬰兒。
誰知孩子剛滿一歲的時候,媽媽查出了懷孕。
第二個孩子出生後,因為雙方父母幫不上忙,沒人照顧,就想棄養第一個,卻被親戚勸住了。
他們說親生的那個,是領養的帶來的,扔掉的話,親生的那個也養不大,於是就歇了心思。
媽媽說這些的時候,我覺得心都在滴血。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反而跟我說江心才是領養的?”
我媽嗫喏著不肯回答。
江心卻像是終於忍夠了一樣,驟然大喊,“還不是因為你自己!”
“你從小就爭強好勝,讀書要爭第一,考試要爭第一,吵架非要贏,還總愛居高臨下教育別人。不這麼說的話,誰知道你會不會因為心理失衡報復我們?這些年我真的忍夠了!”
“心心,你別說了。”
我媽試圖去捂她的嘴,還小心翼翼拉著她往後了兩步。
我悲極反而笑了出來。
難怪他們一直對江心百依百順。
而到我這兒,就是一句又一句的“你是姐姐,要懂事你一點”“她畢竟是領養的,多讓讓她”“學校是學習的地方,你離哪些人遠點就不會被欺負了”。
過往二十年的每一幕都在我眼前輪回。
我突然像瘋了一樣衝回家,門一開就直奔書房翻出房產證和存折。
下一刻,我全身僵硬。
那些說好了要給我的東西,寫的全是江心的名字……
13.
我是被趕出家門的。
江心和我媽帶著一眾親戚匆匆追回來。
他們一個個擺著嚴肅地判官臉,大罵我不懂事,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就算不是親爹也養了二十多年。
父親在醫院躺著,我卻跟柔弱無助的母親和大著肚子的妹妹在醫院大鬧,簡直不要臉!
大姑氣勢洶洶指著我的鼻子。
“早就說了不該聽什麼謠言,當初就該讓大哥把你扔掉!還有那個黑心的夏川,要不是你,能招惹上我們心心嗎?”
“本來指望你長了能嫁個有錢人幫襯咱們,呸!沒想到還是賠錢貨!”
原來是這樣。
當初S活不同詩夏川上門,不是以為什麼狗屁吃絕戶,而是覺得我賣低了!
大姑還在喋喋不休地罵著。
多日來被背叛、被指責、被欺騙、被冷落……所有堆積的負面情緒跟要爆炸一樣拼命往我頭頂衝去。
腦子在發昏,耳朵在嗡嗡作響,等我回過神時,已經一杯開水潑到了大姑臉上。
“啊!”
尖叫聲差點震翻屋頂。
被波及的人也大叫著,跳著腳四處撲騰。
我瘋了一樣把茶幾上的東西全部掀翻到地上,尖銳地碎片砸了滿地,所有人都在一邊躲一邊破口大罵,然而我充耳不聞。
“瘋了,瘋了,王琴你還不快管管,你這個白眼狼女兒這是要把我們都S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