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霍雲庭結婚五年,他更像我好姐妹的丈夫。
我們同時遇到地痞鬧事,霍雲庭也選擇救她。
她要我把丈夫讓給她:「我喜歡什麼你都會送給我對不對?」
我點點頭,將霍雲庭打包送給她。
他卻不願意了,日日追在我後面求原諒:「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那怎麼行,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收回來的道理。
1
「哎呀!」正在給我做飯的「好閨蜜」周雅楠驚呼起來,一滴熱油濺在了她鎖骨的位置。霍雲庭趕緊去拿藥箱,小心翼翼替她上藥。他的臉幾乎湊在周雅楠胸前,時不時替她吹一吹。絲毫不避諱我這個所謂的老婆就在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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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幹脆走過去倚在門框上看戲。
霍雲庭略微有些尷尬,和周雅楠拉開了些距離:「你醒了?雅楠被油燙了,我給她上藥。」
我聳聳肩,表示無所謂:「你們繼續」。
我看過比這更激烈的戲碼,如今這番場景,已經激不起我心底漣漪。
2
今天剛從醫院回來,我的身體還很虛弱。周雅楠買了菜,說要給我做營養餐。
她一向如此,溫柔嫻靜又體貼。
霍雲庭聞言要去給她幫廚,手裡拿了一把青菜在水下清洗。
我做飯時他從來沒有給我打過下手,歷來是我獨自一人在廚房手忙腳亂,他氣定神闲在客廳抑或是書房處理公務。
我也是向他求助過的,隻是他一向會用「我在忙」這個借口隨意敷衍過去。
我不太會做飯,也不經常下廚。我的工作很忙,時常加班。
周雅楠不同,她美麗大方,廚藝還一流。
我看著廚房裡溫馨忙碌的兩人,覺得他們才像一對恩愛夫妻。
3
「沒什麼事的,一點小傷,是雲庭小題大做了。你也知道,他一向細致。」
「隻是我下午還要接受採訪,念念借我一條項鏈遮擋一下好不好?」周雅楠說話也這麼細聲細氣,讓人疼惜。
我當然沒意見,隻是她偏偏挑中那條藍水晶的。
那是霍雲庭用第一個月的實習工資給我買的生日禮物。
寶藍色的水晶做成玫瑰的形狀,被一條細細的銀鏈牽著,現在看上去有些廉價。可是它在我脖頸上戴了很長時間,哪怕我後來又有了許多條更貴的項鏈。
周雅楠知道這條項鏈對我的意義,可眼下她正拿著它要往脖子上戴。
「換一條吧。」我還沒出聲,霍雲庭卻舉起另外一條,「戴這個吧,那條很便宜,配不上你的身份。」說罷看我一眼。
我分不清霍雲庭到底是察覺出了不妥,還是真的覺得這條項鏈拿不出手。
「這條很配我的衣服,念念你說是吧?我喜歡的你都會給我,對不對?」周雅楠臉上掛著溫婉無害的笑。
我卻乏了,打個哈欠:「戴吧戴吧,送你了,跟你挺配的。」說罷,轉身繼續窩在沙發上,沒注意霍雲庭的臉色莫名沉了一沉。
禮物重在心意。
我珍視它不過是因為霍雲庭對我的心,現在他的心都不在我這了,我要一條S物有何用。
4
晚上,霍雲庭給我打來電話:「念念,雅楠這邊的活動有些延遲,我可能……」
「好了好了,都行。」我打斷他,隨即掛了電話。
霍雲庭經常晚回家,從未報備過。我提了離婚後,他反倒時常向我報告行蹤。
以前我總想知道他在做什麼,跟什麼人在一起,現在隻覺得與我何幹。
我美美躺在寬敞的雙人床上,整個身體伸展成大字,頗為自在地在床上劃拉著。
與此同時,我聽見按密碼的聲音,霍雲庭居然提前回來了。
我趕緊閉上眼睛裝睡。
他躡手躡腳關了燈,調高了空調溫度,又小心翼翼扯過一張毯子,蓋在我身上。
我不得不贊嘆霍雲庭高超走心的演技,明明心裡有著另外一個女人,還能對家裡這個表現出恰到好處的關心。
周雅楠的父親是我和霍雲庭在廣電的老師。
而我和周雅楠,幾乎從穿開襠褲起,就認識了。
我們仨,是多年的好友。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我大概還是不會意識到,霍雲庭和周雅楠之間的曖昧。
5
周雅楠要我陪她出去採風。
車子開到一個小山村,突遇暴雨,很快暴雨便沒過底盤,車子熄了火。最要命的是不遠處的河堤眼看著漲了起來。我們趕緊棄車往附近的小山坡上爬,一路上被雨打得狼狽不堪。我被橫亙在路上的樹枝刮破了腿,傷口有些深,汩汩流血,好半天還沒止住。
偏偏山裡信號時有時無,好不容易打通電話,等到他和救援隊前來,他卻接走了周雅楠。
他在風雨中衝我喊話:「車裡就一個位置了,我把雅楠先送到安全的地方再來接你!」
明明我腿上還在流著血,明明更需要救助的是我,他卻視而不見。
周雅楠小心牽住霍雲庭的衣角,雨水迷了她的眼,讓她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憐:「你先帶念念走吧,我一個人……也可以的。」說著害怕的看了看已經黑下去的四周。
「不行!答應了老師要照顧你的!」見她不肯動,霍雲庭將她一把橫抱起來,上了救援隊的車。
就在那時,我分明看見了周雅楠臉上沒藏住的,那一抹得意的笑。
伴隨著一個炸雷,四下亮如白晝,三個人各自的心事,霎時明了起來。
我不記得獨自在那個雨夜等了多久,隻記得內心的寒涼漸漸蓋過了狂風和洪水帶來的恐懼。
6
我已經不做記者了,每日清闲。在家呆不住,我便獨自去看電影。
散場後,我隨人群走出影院,卻看見霍雲庭身著簡單白 T 佇立在車前,他身量高,外形出眾,惹得路人頻頻回頭。
他一眼便望見我,徑直向我走來:「怎麼一個人來看電影?」
「周雅楠呢?沒陪她?」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念念,你知道的,她今晚慶功會,我擔心有人灌她喝酒,雅楠一向不會喝酒。」霍雲庭耐著性子,說著自以為是解釋的話。
「畢竟,老師不在了,我們要多照顧她。」
又是這句話。這句讓我無法反駁的話,已然成了他們公然曖昧的萬能鑰匙。我不能說不,否則就是對不起老師,是不懂事。
偏偏霍雲庭知道這句話很好用,他清楚那是我心底永遠無法抹去的痛,隻要說出口,就可以輕而易舉攥住我的心髒。
我垂下眼睛,想到兩年前。
7
我報道了一起有關食品安全問題的新聞,牽扯到了某大型企業。這件事熱度剛起,就硬生生被另一件無關緊要的八卦蓋了過去。我覺得其中定然還有內幕,於是堅持繼續調查。
老師擔心我一個人不安全,一定要跟我前去。
果然被老師猜中,對方早有防備,見利誘不成,便下了黑手。
老師不顧一切擋在我前面,替我挨了最致命的一刀。
我活下來了,老師卻因此犧牲。
事件發酵,我成了罪人,很多人怪我固執己見,不懂事。霍雲庭亦責怪我將老師牽扯其中。
隻有周雅楠,哭得暈過去幾次,也還是拉著我的手安慰我,說不是我的錯。
對比之下,我更像個惡人。
誰會不喜歡周雅楠呢,溫柔淑女。不像我,沒個安靜的時候。
上學時她就更受同學老師關照。
現在照顧周雅楠的人換成了霍雲庭,一切仿佛是自行的默契。
自從老師去世後,我性情大變,沉默寡言。可是他們依然更偏向周雅楠。
也對,我這般獨立,哪裡需要人疼愛?
我自嘲笑了笑,自顧自打了一輛車,眼看著霍雲庭還一直站在原地,望著我的方向。
你丟下我那麼多次,我隻是丟下你一次而已,為什麼要這般失落?
8
我也是恨過的,特別是孩子沒了的時候。
一個多月前,我們三人一起吃飯。
周雅楠喝了些酒,有些醉意,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父親來,眼中有淚,還拼命想忍住:「爸要是還在多好。不過他那麼疼念念,一定不會怪她的。」
「念念隻是太想報道真相了,爸一定理解的。」
「他當時是不是很疼,念念?」說著伏在桌上無聲哭泣,肩膀隨之起伏。
霍雲庭放下筷子,臉色黑得可怕,他拍著周雅楠的肩膀,直視我的眼睛:「宋念,你為什麼總是那般固執?若不是你當時堅持,老師便不會出事。」
周雅楠趕緊抬起頭,抽抽搭搭截住霍雲庭的話:「別怪念念,都是我不好,又提起這件事來。」
「我隻是想爸爸了,念念對不起。」
霍雲庭還要說些什麼,旁邊一桌醉酒的地痞鬧了起來,過來找我們的茬。
他下意識護住周雅楠。
衝突間,地痞向我砸來一個酒瓶,一腳踹在我肚子上。
我感覺小腹墜脹,疼痛自內向外擴散,脫力跌坐在地上。周雅楠被他攔在身後,絲毫沒受傷。可她受到了驚嚇,竟然暈了過去。
老板報了警,那些地痞一哄而散。霍雲庭看了看我,抱起周雅楠,丟下一句話:「念念你等我,我把雅楠放到車上就來接你。」
9
這一去,霍雲庭就再沒回來。直到警察來了,把我送去醫院。
孩子胎S腹中,我也因為新傷疊舊傷,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
周雅楠時常來照顧我,給我變著花樣燉湯,做我愛吃的。霍雲庭每次見了都會意味深長看向我:「念念,你看雅楠對你多好,老師的事人家非但不怪你,還把你當姐妹。念念你要懂得知恩圖報。」
說的次數多了,我終於發火:「能不能不要一直說?」
霍雲庭便沉下臉,怪我不懂事:「這是事實,怎麼還不讓別人說?雅楠不計較是她大度,你怎麼還能發脾氣?」
「她這麼忙,還每天來照顧你,你有一點感恩之心嗎?」
這時候,周雅楠便會扣著掌心,抽噎著叫霍雲庭別說了:「都怪我,都怪我,念念還在生病,雲庭你別說她了。」
從小到大,她都這般善解人意,把錯誤攬在自己身上,卻莫名讓別人承擔更多的怒火與責備。
其實這樣的伎倆很容易被識破,隻是有些人樂在其中罷了。
到現在為止,霍雲庭也不知道我們的孩子沒了。
我覺得他沒必要再知道了。
10
我跟霍雲庭提了離婚後,本來想搬出去的,結果不經意從他手機裡看見了一個叫「大秦哥」的人。
這個名字讓我猶如雷擊。
我和老師遇到的那伙人中,有一個人無意間說漏了這個名字。
我直覺這事沒這麼簡單,於是在他又一次拒絕離婚後,我暫時也沒再提起。
畢竟在身邊,總是更方便調查真相。
我坐在露臺,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手機忽然進來一條消息:【念念,今晚聚餐,別忘了!】
是以前臺裡的同事,即使我已經辭職了,他們還是時常叫我一起聚一聚。
與霍雲庭不同,他們一直說堅持調查那家企業不是我的錯。記者的使命就是調查真相,還公眾事實。我們不是戰士,肩上依然擔著為民的責任。
老師去世後,我一直活在內疚和自責中,隻有這幫同事的安慰,能讓我稍稍感受到一些溫暖。
我很快換好衣服赴約。在餐廳,我還見到了一個人:程頌。
「難得啊,你小子什麼時候回國的?是不是衝著我們宋念回來的?」同事喝了點酒,有些摟不住話。
「是啊,當時我們出外景想叫你,你都推三阻四的,隻有宋念,一叫你就跟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