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酒醉,我去接他,卻被他迎面一個巴掌。


 


眾目睽睽,滿室寂靜。


 


蕭逸卻在此時道:「我是蘇蘇的,你別勾引我。」


 


蘇蘇就是我。


 


眾人瞬間松了一口氣,氣氛立馬活絡起來。


 


他的女同事羨慕:「秦蘇姐,你看蕭影帝,眼裡心裡,就連喝醉了都是你。」


 


我看向她:「怎麼,你喜歡?」


 


「那送給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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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話音剛落,包廂裡的氣氛再次降至冰點。


 


燈光紛亂,將人面孔映的晦暗不清。


 


他的女同事眼神慌亂閃躲了一瞬。


 


抬頭可憐兮兮地看我:「秦蘇姐,您開什麼玩笑呢?」


 


「任誰都知道,蕭哥與您是天作之合。」


 


「我們這些人,怎麼敢……」


 


「再說,蕭哥是一個人,又不是物件,怎麼能談送不送呢?」


 


她還想再說什麼。


 


卻在我淡漠的目光中漸漸消聲。


 


忍不住微微瑟縮了一下。


 


泫然欲泣,楚楚可憐。


 


有人過去攬住她,一邊安慰一邊皺眉看向我。


 


欲言又止,滿眼指責。


 


真是可笑,我做什麼了嗎?


 


「蘇蘇?」


 


一道低啞含糊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氣氛。


 


是蕭逸。


 


他酒醒了?


 


打我的時候,醉的連人都認不清。


 


女同事還沒哭出來呢,這就醒了。


 


醒的可真及時。


 


2


 


蕭逸有一雙不太標準的丹鳳眼。


 


眼尾帶桃花,看誰都深情。


 


他醉眼迷蒙,望過來時給人一種帶著笑意的錯覺。


 


「你怎麼來了?」


 


「你來接我?」


 


說著,他踉跄站起,跌跌撞撞想來抱我。


 


很久以前,父母陪著弟弟度假,我的生日無人問津。


 


蕭逸把我約到江邊。


 


在漫天煙花和晚霞江風裡,他也是這樣直直奔向我。


 


滿懷的愛意與依戀,仿佛此時猶在,一如從前。


 


這就是影帝級別的演技嗎?


 


如此真假難辨。


 


臉上隱隱有些刺痛。


 


我輕輕撫摸上小腹,不知不覺眼眶酸澀。


 


在那灼熱的氣息靠近之前,我靜靜轉身離開。


 


叫人敞開懷抱撲了個空。


 


「哐啷」一聲,似乎有什麼重物跌倒。


 


一片兵荒馬亂中,有人低聲咒罵。


 


「艹,流血了!她以為她誰啊!」


 


「不就是從前資助過蕭哥嗎?」


 


「蕭哥賣身這麼多年,還不夠還她債嗎?」


 


還債。


 


原來在蕭逸的密友口中,他和我在一起,是賣身還債。


 


我從未對外透露過資助他的消息。


 


那這些,他們是怎麼知道的呢?又為什麼會知道呢?


 


鼻尖酸澀,不敢細想。


 


3


 


地下車庫裡,蕭逸被人攙扶著追上來。


 


剛才那一下大概摔的不輕。


 


那人一臉憤憤不平。


 


蕭逸卻神態自然,舉止從容。


 


既沒有為自己解釋開脫,也沒有疑惑惱怒,溫和完美地像無事發生。


 


我傷心、尷尬、亦或是生氣難過,好似都與他無關。


 


他拉開副駕的門,卻發現我坐在後排。


 


愣了一下,他坐過來:「你不是挺喜歡自己開車嗎?」


 


不是喜歡自己開車,蕭逸。


 


你忘了嗎?


 


是因為那個時候,有人混成司機想綁架我。


 


我半路拼S掙脫,這才碰上了被人打到奄奄一息的你。


 


而從那以後,我就很怕駕駛座上的人不是我。


 


他始終沒能想起來。


 


也就更不會想到問一下,為什麼今天我會選擇坐在後座。


 


坐好後靠,閉上眼,蕭逸自顧自笑道:「以後換司機開車也挺好。


 


我早說過,你事事親力親為,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放松一點,萬事有我。」


 


我沒搭話。


 


目光落在他手臂上用一片棉麻裙子布料包扎的傷口上。


 


「很嚴重嗎?」


 


蕭逸抬手拉下袖子:「一點小傷,是他們大驚小怪。」


 


「好香。」


 


「什麼?」


 


蕭逸終於懶懶地睜開眼,順著我的目光看向手臂。


 


那裡有一截露出來的包扎布料。


 


他隨意把布料折進袖子。


 


臉上滿是無奈:「他們非要包扎,情急之下這才撕了一片裙子。」


 


頓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誰這麼無聊,連裙子上也噴香水。真是……」


 


他輕笑著搖了搖頭。


 


自以為坦蕩。


 


可眼中分明是絲絲縷縷不自知的縱容與柔和。


 


「可是,這家店的包間裡,不是有常備醫療箱嗎?」


 


4


 


蕭逸眸子微暗。


 


隱隱閃過厭煩和疲倦。


 


可他側過頭來看向我,卻笑容促狹又寵溺:「你吃醋了?」


 


「沒有。」


 


我收回目光。


 


咽下了「香水中有一種普遍成分會刺激到傷口皮膚粘膜,有一定的感染風險」這句話。


 


如果是從前的他,根本不必我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追問,就會知道我是在擔心他。


 


可是現在的他,恐怕我解釋的再多,


 


他也隻會覺得我是猜忌多疑,甚至是嫉妒妄為。


 


言語和表情裝的再像,眼神和行為總是不會騙人的。


 


我們之間,何以至此呢?


 


我靜靜靠在靠背上,閉上了眼睛。


 


一路無話。


 


自始至終,蕭逸都沒有問我半句,剛才為什麼會躲開他。


 


明明以前,我隻是在宴會上沒有和他打招呼。


 


他就紅著眼眶,連夜翻出訓練營。


 


倔強地跑到我家門前站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一推門,我還以為看見了一隻被主人拋棄的狼狽狗狗。


 


可憐巴巴的,以為自己沒人要了。


 


卻連問主人一句都不敢。


 


隻能滿臉委屈、亦步亦趨地跟在主人身後。


 


企圖主人一時心軟,信口丟下一個承諾。


 


甚至隻是一句輕飄飄的解釋,也完全能夠滿足。


 


回到家,我沒有等他,先行一步下車上樓,回到書房。


 


蕭逸也不急不慌。


 


慢慢悠悠腳步飄忽著去了二樓臥室。


 


明明是夫妻,卻好像比陌生房客還不如。


 


我在他身邊,他還願意不走心地裝出一副完美丈夫的形象。


 


我不在他身邊,他就隻當沒有我這個人。


 


「蕭逸。」


 


靠在書房門口,靜靜看著他從我眼前經過。


 


我忽然出聲叫住了他。


 


他一手挽著外套,一手搭在門把手上,思維清晰,條理分明。


 


回身看我,笑意宛然:「怎麼了?」


 


我目光平靜:「上次你醉酒,連二樓樓梯口都找不到。」


 


「這次卻準確摸進了臥室。」


 


「蕭逸,你進步的好快。」


 


5


 


我和蕭逸的初識並不浪漫。


 


我拼S逃出劫匪之手,灰頭土臉。


 


他被人打到奄奄一息,衣縷闌珊。


 


我們都不想S。


 


我背著他,他來指路,我來走。


 


我們終於相攜找到了警察,成功獲救。


 


為了答謝,我爸媽治好了他的身體,並決定資助他。


 


但他卻說,隻想留在我的身邊。


 


他烏黑的眼睛水潤潤的,拉住我的手時,又幹淨又可憐。


 


他說,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像我那樣。


 


在他以為自己要S的時候,從天而降,救他於水火。


 


知道我的身邊從不留廢物。


 


於是他開始了艱苦卓絕的學習。


 


文化課欠的太多,他就學習藝術。


 


舞蹈,音樂,演戲。


 


他在這些方面頗有天賦。


 


昏天暗地的練習歲月裡,偶爾能擠出空闲,他也一定要偷偷跑來見我。


 


來了也不說什麼,就是默默跟在我身後。


 


遞個早飯,接我放學。


 


或者,在無數個我被家人忽視冷待的日子裡,精心為我準備一份生日禮物。


 


18 歲生日那天,清冷的江邊上,忽然綻放出朵朵燦爛的煙花。


 


路人紛紛駐足觀看。


 


蕭逸卻逆著煙花跑向我。


 


在無數背向我的人群中,隻有蕭逸,像是逆流的小魚。


 


拼盡一切力量,隻為向我奔來。


 


「蘇蘇,我馬上就要出道了。」


 


「我一定會讓自己身披星輝,星光燦爛。」


 


「耀眼到足以能夠站在你身邊。」


 


所以,蕭逸你是不是忘了。


 


你的初心,是為了我才進入娛樂圈的?


 


6


 


聽到我的話,蕭逸苦笑。


 


他邁著微醺的步伐,走過來虛虛將我摟進懷裡。


 


抬手整理我的發絲,聲音低沉喑啞:「蘇蘇,你是在懷疑什麼嗎?」


 


我沒有搭理他的試探,直接點明真相:


 


「你那個女同事,她試鏡落選並不是我的授意。


 


我沒有幹預導演的任何抉擇。


 


她在片場被人惡意掌摑也與我無關。


 


我沒有那個闲工夫,因為一點捕風捉影的傳聞就去為難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與其你聽她胡亂攀扯來懷疑我,


 


不如你自己去好好查一查她的底細。


 


如果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大可直說。


 


不必借著酒醉這樣的借口,


 


當眾給我難堪後,又立刻給自己粉飾理由。」


 


「打了就是打了」我抬頭直直看著他:「再怎麼巧言令色,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蕭逸纏繞我發絲的手指頓住。


 


他像是在反應一般愣怔了片刻。


 


半響,回神,若無其事地笑道:「蘇蘇,你在說什麼?」


 


「我聽不太懂……」


 


他眼神懵然。


 


好像那呼嘯而來的一巴掌,真的隻是酒精上頭的後遺症。


 


全然不是他本人,溫潤表皮下真正的隱秘的心思和長久壓抑的怨氣。


 


「是嗎?」


 


是聽不太懂。


 


還是不敢、不願意聽懂。


 


一條背主的狗,我本可以隨意遺棄也絕不會心疼。


 


可現在有了一個意外。


 


我肚子裡有了一個寶寶。


 


我不確定要不要留。


 


所以我打算給蕭逸一個機會。


 


我把所有可能的誤會都解釋清楚。


 


把坦誠相待的機會明明白白擺在他的眼前。


 


可惜,野狗終究是野狗。


 


骨子裡流著狂亂與不忠貞的血液。


 


自以為得到了就開始放肆。


 


自以為擁有了就開始不珍惜。


 


「既然你聽不懂,」


 


我退後一步,淡淡地看著他:「那就當我沒說。」


 


無聊透頂。


 


真到了這一刻,我才發現,原來他之於我,沒有我以為的那麼重要。


 


原來我之於他,現在也到了需要他用演技去應付的地步。


 


一切都該結束了。


 


救命之恩我當年就已經還清。


 


過往利用我憐惜與信任取走的,我也不屑去討回。


 


唯有今日當眾挨的、又被巧言美化的那一巴掌。


 


奇恥大辱,此仇必報。


 


「宋伯。」


 


我揚聲喚道。


 


早有準備的宋伯立刻走上樓梯。


 


「把這位,」


 


我指尖推開蕭逸:「還有這位的東西,全部打包好,扔到大馬路上。」


 


「等等!」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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