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想,這一去他便成了別人的孩子。
初時我在想,是否是我對他的關愛不夠。
可後來我明白了,他骨子裡流著宋玉的血液,虛偽自私,再大點,同樣也會假仁假義。
於是,我對他徹底S了心。
花匠沉著臉上前就要抓他扔出去。
宋閔火急火燎地扔下手中的匕首,往外沒命地跑,邊跑還邊喊:「S人了,毒婦要S人了!」
侍書、侍畫看著這番情景,滿臉擔憂地陪在我身邊。
我隻是垂眸,該幹什麼還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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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宋玉找來時,我剛好算完最後一筆賬。
虧了。
在宋府足足虧了近十萬兩銀子。
好事是,爹娘給我的生意,在江叔妥善的經營下,光這幾年就盈利了幾十萬兩。
在宋府花的錢,權當喂了狗吧。
我合上賬本,耳旁傳來一陣怒吼。
「你滿意了?」
他緊握拳頭,努力隱忍著怒氣。
我頭也不抬,淡淡地道:「我滿意?夫君指的是何事?」
然後我便聽到骨頭相互擠壓發出的咯咯響聲。
「你就這麼見不得我對婉兒好?你看看你哪裡還有當初賢惠溫柔的模樣,整個一毒婦,怨婦。」
「承認吧,嫉妒使得你發狂。」
我掀了掀眼皮子,輕輕嘆了一口氣。
我承認我心中是有不甘。可嫉妒?
就他這假仁假義的自私模樣,如今看清楚了隻有慶幸,何來發狂一說?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奉還。
若非這當口取了他們的性命於我名聲有礙,他此刻還能站著與我溝通?
「隨你如何想。我隻最後問你一次,可願給我和離書?」
「和離書可以給你,但我有一個要求。」
呵呵……終於來了。
我雙手交疊於胸前,翻眼看他。
「你憑什麼認為在你背叛我的情形下,我還得答應你的無理要求?」
「你……」
許是見我當真不願退縮,他放緩了語氣。
「我要求不高,隻有兩個。其一,給我三萬兩銀子。」
我被他不要臉的提議氣樂了。
「宋玉,你看過我的嫁妝單子吧。若是沒有,我這裡有一份。」
我從一旁取來嫁妝單子,放到他跟前。
「你來算算,這些年來我的嫁妝都剩下什麼,看我能否給你三萬兩。」
他臉色忽青忽白,許是覺得在我面前開口要錢難堪。
可他答應過鄒婉,就必須做到。
與其在鄒婉面前失了臉面,倒不如在我跟前失了臉面。
「你以為我不知曉你這些年在外頭有經營生意?再不濟,也不至於連三萬兩銀子也拿不出。」
可不是,當年爹娘給我的紅妝轟動一時,整條街都擺不下。
可時過境遷,這幾年補貼宋府這個無底洞,早就掏空了我明面上所有的嫁妝。
「五千兩或許我還能湊上一湊。你考慮清楚。」
他當真努力思索。
我明白,他在思考我所帶來的價值與五千兩之間哪個更大。
「兩萬兩。」
我笑了。
「宋大人,你當這是菜市場呢。即便是,你也不能當我冤大頭啊。」
他狠了狠心:「一萬兩,不能再少了。」
我聳了聳肩:「八千兩,多的拿不出。你不如直接給我休書算了。」
他臉色黑如鍋底,卻不得不妥協。
「另一個,你已經拿了休書,我的要求是,一個月後再離府。」
他與鄒婉的親事,定在一個月後。
當真是又當又立。
既要娶平妻,又不想讓人知曉他薄情寡義的一面。
「我隻能答應你,我不會把你與鄒婉成親一事外傳。我會搬到京郊別院。」
至於別人外不外傳,那就不在我關心的範圍內了。但這話,我可不會跟他說。
他思慮再三,最終首肯。
「至於閔兒……」
他話未說完,我便擺了擺手,滿不在意道:「他是你的兒子,不是我的,你養著吧。」
宋玉似乎這才意識到我是真的毫不介意與他和離,欲言又止,最終抿起了唇。
16
一手交和離書,一手交銀兩。
當日我便讓人收拾東西,要搬到京郊別院。
離開之際,宋閔用惡狠狠的眼神盯著我,然後轉身去找鄒婉了。
我原想著在別院歇息一陣,待心情舒暢了再回京城打理產業。
可樹欲靜而風不止。
才安置好的當夜就遇上了盜賊。
更主要的是,這幾個盜賊有恃無恐,其中一人更是直接往我的臥室而來。
侍書急忙一邊求救一邊過來護我。
江叔安排的護衛來得迅速,很快便把人都擒住了。
我讓侍書點了燈,安排了幾個人手整個院子再地毯式搜尋一遍。
確保沒有其他同黨了,這才審問被抓的幾名盜賊。
「陳大哥,他們來的時機巧,你好生詢問一番,看是否有貓膩。尤其是他。」
我指著那名想要闖入我臥房的魁梧男子。
被指著的男子渾身一抖,直往後退。
陳時是江叔安排的護衛隊長,聞言立馬去辦。
不到一個時辰便全部審問出來了。
是宋玉與鄒婉聯手安排的。
原本宋玉給了他們三百兩銀子,隻有一個要求——趁我剛搬來別院,一把火燒了。
可鄒婉卻不同意,她在旁邊出計——先壞了我的名聲,然後再一把火燒光。
如此便能有雙重保障,即便火燒不成功,我的名聲也已經玷汙了,他也就有了休妻的理由。
然後他再曝出與我和離而非休妻一事,世人必贊其大度,最後娶鄒婉便水到渠成了。
我氣得渾身發抖。
正巧,婆母之前欲害我性命一事我還未出手反擊,此刻幹脆一並提上日程。
17
我戴著面紗去見了那些盜匪。
「陳叔,先把他們的手都給我卸了。」
陳叔點頭,上前將五人的手統統卸下來,暗室響起一片慘叫聲。
「夫人,饒、饒命,我等有眼不識泰山,竟然犯在了夫人手上。可我等也是實在窮怕了,這才被他們利用,夫人饒命啊~」
為首的漢子當先求情。
其餘人也紛紛討饒。
我定定地坐在上首,輕抿茶水,好半晌才悠悠道:「不想被送官或者處S的話,我這裡倒是有個機會,就不知爾等是否願意珍惜了。」
五人忙頻頻點頭:「願意、願意!我們願意!夫人請說。」
我揮手,示意陳叔把一託盤十個金子擺在他們面前。
「這裡是十錠金子,每錠十兩,共百兩金。」
看著他們垂涎欲滴的神情,我滿心嘲諷。
能用錢財解決的事情,那都不叫事兒。
我會讓宋玉和鄒婉知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究竟有多疼。
「此乃定金。」
聞言,這幫人的神情越發貪婪起來。
「我要你們做的很簡單,便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許是吃了我這邊的虧,又懼怕為官的宋玉,為首的漢子說話開始不利索了。
「夫、夫人,這事兒我們幹不來,您看……」
我站起身:「那便不必再談了。」
見狀,五人立馬驚慌起來。
「夫人,我等答應!」
我笑了,重新坐下。
「這便對了。」
「另外,府中有個老太太……」
「事成之後再付十錠金。為了讓爾等更好地完成任務,便把他留下吧。」
我指著其中一名最弱的同伴。
財帛動人心。三百兩對兩千兩,差距簡直不要太大。
幾人聞言好似打了雞血般,即便要留下一人也忙不迭點頭。
有了這筆銀錢,隻消不大手大腳,事成之後足夠他們五人隱姓埋名過上一輩子了。
我讓陳叔把他們的手接上,回到屋裡,輕聲吩咐侍書幾句,侍書領命而去。
18
幾天後,別院來了個不速之客。
宋玉蓬頭垢面出現在我面前。
「是你幹的,一定是你幹的,對不對?!你害我罷官,還害S了婉兒!又利用婉兒流掉的孩子嚇唬我娘,害她得了失心瘋!我S了你!」
他猶如困在籠中的獅子,歇斯底裡般嘶吼著,上前便要動手打我。
陳叔抓著他的手順著力氣往旁邊一拉,宋玉頓時踉跄著倒向一旁。
「宋大人,此話何講?民女好端端在自家宅中,卻禍從天降。大人小心禍從口出啊。」
「你還敢威脅我?要不是你,我會被罷官嗎?早知你如此惡毒,我早該休了你!」
宋玉雙眼猩紅,掙扎著起來又要來打我。
我沉下臉吩咐:「陳叔,他再動手,打殘了算我的。」
昨兒個侍書告知我,頭幾日滿京城都在傳宋大人賣官鬻爵,以及停妻另娶之事。
這兩件事情鬧得太大,言官紛紛彈劾宋玉。
宋玉被罷免官職,成了白丁。
至於老太太,許是內心有鬼。
當初那些燕窩都是她指使劉媽媽命人端走給肚子裡有孩子的鄒婉以及宋玉吃的。
馬錢子也是她命人找來的,結果兩樣東西湊在了一塊,還被鄒婉吃了,孩子最終沒能保住。
據說那孩子已經快成形了,夜裡便悽慘叫著:「祖母……祖母……」
連續幾日早上醒來,老夫人都看到床邊有小小的血手印和血腳印,嚇得直接瘋了。
而宋玉的新妻子鄒婉更是與其他男子在屋裡行不軌之事, 被宋玉抓個現行。
原本定於兩個月後補辦的婚事自然也就告吹了。
鄒婉哭成了淚人兒,S不承認與人有染, 鬧著要上吊,卻一不小心真吊上了, 結果宋玉手無縛雞之力,好半天才把人弄下來,卻早已沒了半點生氣。
侍書稟報這些時, 我隻道造化弄人。
此刻見陳叔當真下S手,宋玉頓時蔫了, 語氣也緩和不少。
「阿寧, 我錯了。其實我今兒個是想來跟你賠罪的,可我拉不下面子……」
呵呵, 拉不下面子,便先訓斥我,誰嗓音大誰有理?
我並不吃他這一套。
「我們已經和離了,你走吧。」
見我毫不留情地趕他走, 他臉色有些慌張。
「阿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不會再和鄒婉成親了, 她那樣下賤放浪的女子, 不該成為我們之間的阻礙!」
我簡直要被他毫無廉恥下限的模樣逗樂了。
「不, 你此刻知錯隻是因為隻有我能讓你擁有卷土重來的機會。可是你難道不知道你朝楚暮秦的做法,才真正讓人寒心嗎?」
鄒婉雖說S有餘辜, 可未嘗沒有他的手筆在內。
隻不過是一個失了孩子又失了貞潔的女子,在他最落魄之際扯了他後腿, 被他犧牲罷了。
19
宋玉走後的一段日子, 我過得很是悠闲。
後來搬回京城新院子的次日, 侍書來問我:「他已經在外頭跪著磕頭,腦門都磕紅了,小姐可願見他?」
她口中的「他」, 是宋閔。
那日, 宋玉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了曾經收了錢財給人安排差事, 後來被抓出來的那家人。
由於恨他事情做得不嚴實, 導致家中賠了夫人又折兵, 對方將他吊起來好生打了一頓。
可宋玉不經打,放下來後又沒能及時看大夫,就把命丟在了半途。
宋府餘下的那些丫鬟小廝聽聞消息後, 紛紛把能卷走的財物都卷走了。
根本沒人理會宋閔,更別提照顧了。
我按捺住劇烈跳動的心,頻頻眺望前方。
「(將」別說不會做飯, 原先就是連吃都還得人哄著。
頭些時日, 我讓人把他送到慈幼局。
可他過不慣那兒的苦日子, 性子又張揚,成日裡不是沒得吃就是被人打。
他便逃了出來, 找上了門。
可他身上流著的是宋玉的血, 落魄了會找我, 一旦發跡了,自然也會丟下我。
被自己最親之人背叛的事,承受一次便足夠了。
我搖了搖頭:「給他點銀子吧, 其他不必理會。」
有些事情發生便發生了,我無法做到心無芥蒂。
將來無論過得如何,皆是他的造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