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
說完他將杯中茶喝完，聞延舟垂下眼睫，繼續有條不紊地重復加水，泡茶，衝出的動作。
路在野深吸了口氣，也非常平靜地告訴她：“不是商時序。”
聞延舟沒聽清：“什麼？”
路在野一字一句道：“我說，新郎不是商時序，是沈素欽，沈家的老四，沈教授。”
聞延舟倒茶的手抖了一下，茶水就都倒在了桌面上，他立刻用茶巾按住水流，目光抬起：“怎麼可能？”
姜蘇末立刻蹲在他們身邊，豎起耳朵聽。
路在野舔了下唇：“真的，我親眼看到的，他們穿著婚服，在莊園裡散步。除非商時序有綠帽癖，否則我想不出，他把自己明天要穿的婚服，拿給沈素欽試穿的理由。”
所以隻有婚禮出變故，新郎要換人這一個解釋。
姜蘇末先著急了：“表哥，怎麼辦啊！”
她原本什麼都不知道，但來馬賽這一路，在聞延舟默許下，她纏著何清問清楚了他跟樓藏月的前因後果。
太過震撼，於是她既驚世駭俗又徹底擺爛地想，結就結吧，結婚後樓藏月繼續跟她表哥不清不楚也挺好。
他們之間，就得這種病態、扭曲、做恨的氛圍，才對味兒。
但新郎要是換成沈素欽那就是另一回事！
第881章 現在是最後的機會
路在野瞥見茶幾下的婚禮請柬，直接拿起來打開展示：“你看，婚禮請柬上沒有新郎新娘的照片，也沒有新郎新娘的名字，這一套做派你不覺得很似曾相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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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熟。
聞延舟沉眸。
路在野道：“當初藏月的妹妹藏雪結婚，不就是這樣的？遮遮掩掩的，到時候就算換了新娘或者新郎，也沒人能說有錯。”（628）
如果確定就是商時序和樓藏月，那請柬不會是這樣的。
洛菲家族為了這場婚禮，付出了巨大的財力和物力，力求盡善盡美，不可能在請柬這種小事兒上疏忽。
所以就是故意。
新郎換人，是蓄謀已久。
路在野丟下請柬，端起茶杯喝完：“沈素欽跟商時序可不一樣，他們結婚，那就是真夫妻。”
“他們肯定會是真夫妻啊！”姜蘇末快速說。
“表哥，沈素欽不一樣啊，沈素欽可是樓藏月的白月光！她當年被你封殺找不到工作的時候是沈素欽收留她，她三年前沒死的事情沈素欽也是唯一知情人，更不要說沈素欽為她傷了一條腿，她為了沈素欽放過沈家和沈徊欽，他們之間的情分是真的！”
不怕樓藏月跟親兄長結婚，就怕樓藏月喜歡的人結婚。
說得直白一點，樓藏月跟商時序結婚，這場婚姻可能隻會是柏拉圖，但要是跟沈素欽結婚，那他們一定會——早生貴子，白頭偕老。
樓藏月真的要屬於別的男人了。
聞延舟按著茶巾的手忘記收回，目光落在了請柬上，黑眸中潮起潮落，翻湧著極其復雜的情緒。
路在野也重復：“他們情分是真的。”
聞延舟漠漠道：“不止，當年她不肯跟陷害她的聶連意和解，也是沈素欽一通電話，讓她低了頭。”（398）
聞延舟一直都知道，沈素欽對樓藏月是不一樣的。
姜蘇末抱頭：“那不行啊，現在的沈家保護不了樓藏月，她嫁給沈素欽還不如嫁給阿路哥！”
路在野哼笑：“我倒是想，人家不給我機會啊。”
玩笑歸玩笑，路在野還是要說，“舟哥，你要是想做什麼，現在是最後的機會。”
明天就是婚禮了。
聞延舟闔上眼：“我能做什麼？去搶親嗎？且不說，她不會跟我走，就說跟我走了，我又能給她什麼？”
他很淡地笑，“我活不了多久，你們知道的。”
此言一出，兩個人都沉默了。
落地窗外，馬賽的夜色依舊，一輪彎月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光外安靜地發著光。
這個人間無論怎麼變，唯獨月亮是永恆，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延遲升起，或者流連不落下。
明天也會準時到來。
……
天剛蒙蒙亮，丹寧莊園便已經熱鬧起來。
來來回回的安保承擔婚禮各個環節的安全職責，包括場地、車輛與賓客；
進進出出的佣人檢查著涉及婚禮的一切，調整肉眼可見的所有物品，精致到每一朵花要朝哪個方向盛開。
他們不容許出現任何一絲差錯，都在為這場婚禮的圓滿完成而竭盡全力。
二樓屬於新娘的房間裡，也是燈光璀璨。
第882章 她期待這場婚禮嗎
樓藏月穿著米色的吊帶睡裙，外套一件同色帶毛邊的睡袍，坐在梳妝臺前，已經化好了妝。
黎星若自然也有來參加她的婚禮，看化妝師正在為她挽發，眼睛亮了亮。
樓藏月笑著問：“好看嗎？”
黎星若不吝誇獎：“非常漂亮。”
樓藏月莞爾：“別人誇我不相信，黎大美人誇，我就信了。”
她腦袋不能動，隻能對著鏡子裡的黎星若說，“你是不知道，我四點多就被叫起來化妝，但婚禮是九點啊，我覺得我再睡一個小時都來得及，總覺得浪費時間了。”
化妝師：“……”
女強人是這樣的嗎？連自己結婚都講究一個時間寶貴，不容許浪費？
黎星若也是看鏡子裡的樓藏月，也不知道是化妝技術，還是她發自內心歡喜，總覺得今天的她，眉眼都沒有平時那麼清冷。
變得好溫柔。
她是很期待這場婚禮嗎？
黎星若心情有些許復雜，嘴上回她的話：“同感，我結婚的時候也這樣，天還沒亮就被折騰起來，不過我化妝的時候可以看看卷宗，婚禮開始前我已經處理完一個工作。”
化妝師：“……”
你們女強人都這樣啊？
樓藏月：“可惜那會兒我們不熟，我沒能去參加你的婚禮。”
黎星若無所謂道：“我二婚的時候一定請你。”
化妝師：“……”
喬西西一進門就聽到這麼禁忌的話題，連聲呸呸呸，真服了她們了，大喜之日說什麼二婚呢！這要是被老人聽到了，要挨打的！
樓藏月和黎星若對上視線，都忍俊不禁，當然都是玩笑話啊。
黎星若和喬西西一起看著她做完頭發，又幫她換好了婚服。
出門的婚服是中式的，蘇州八位繡娘日夜開工趕制出來，價格昂貴不必多說。
衣身用金絲繡了並蒂蓮花與成雙仙鶴，跟她頭上簪的那支通體黃金，鑲嵌翡翠點綴珍珠的步搖相得映彰。
喬西西跟她從大學相識，看著她走到現在，忍不住熱烈盈眶，樓藏月倒是一直很平和地笑著。
門口又來一個人：“阿曼。”
是顏回夫人。
樓藏月停頓了一下，然後喊：“媽媽。”
這兩個字叫得顏回夫人也差點落淚。
雖然樓藏月沒有說清楚這句“媽媽”，到底是因為她要嫁給商時序所以才喊媽，還是跟她相認。
但怎麼都好，顏回夫人都很動容：“我、我來給你送件嫁妝。”
樓藏月指著那張長兩米的橢圓長桌：“那邊都是您送來的嫁妝，什麼都有，真的已經夠多了。”
甚至都要放不下了，隨便打開一個禮盒不是成套的高定珠寶，就是有年份的古董首飾，都是價值連城。
顏回夫人走過來：“這個不一樣，你看。”
她打開小盒子，裡面是一對做工精美的金絲手镯，鑲嵌了各色寶石，看得出來很有年份，很像是宮裡的東西。
顏回夫人輕聲說：“這是咱們顧家的傳家寶，當年顧家的家產被全部沒收，這個手镯也被拍賣了，因為是匿名拍賣，都不知道買家是誰，我前前後後找了二十年才找到。”
“但是那個買家也不缺錢，她就是喜歡這個镯子，不肯賣給我，我最近幾個月，隔三差五登門拜訪，跟他們全家都打好了關系，她都不肯松口。”
“我本來以為沒戲了，結果昨晚她突然讓人把手镯送來個我。”
第883章 跟我走，你明明是先跟我好的
顏回夫人說著將手镯拿出來，戴在樓藏月的手上，倒是與她的婚服和首飾般配，“這是顧家傳來好幾代人的，一定要跟著你出嫁才可以。”
樓藏月輕輕撫摸，眼中流轉著光彩，她點頭：“謝謝媽媽。”
顏回夫人眼眶一熱，要不是怕碰壞她的盤發，都想擁抱她：“阿曼，以後媽媽會給你更多更好的東西，有什麼就給你什麼。”
樓藏月主動傾身，抱了一下她的腰，顏回夫人也撫了撫她後背。
樓藏月看著房門，人來人往，但都沒有身影再進來。
沒有。
……
八點半，丹寧莊園門口的鞭炮聲就響了起來。
果然是中西合璧，鞭炮都被弄到了法國馬賽，方圓幾公裡都聽得到這場熱鬧。
接親的車隊開進莊園大門，十八輛黑色勞斯勞斯不可為不氣派，沈素欽一身婚服，從主婚車走下來，抬頭看二樓，低頭看手表。
然後就跟伴郎團一起進門。
這場婚禮，從頭到尾都很像模像樣，接親該有的環節自然也有。
幾個小花童說著祝福的俏皮話要紅包，一群伴娘擋著路要為難，答不對題要發紅包，完不成挑戰要發紅包，不過都是點到為止，活躍氣氛才是主要的目的。
樓下的笑聲不斷，樓藏月獨自坐在大床上，低頭把玩著手镯，嘴角帶著淺淺的弧度，心裡卻是什麼都沒有想。
平靜得出奇。
負責控場的人計算著吉時，差不多了就放新郎和伴郎進了房間，樓藏月抬起頭，對沈素欽一笑，惹得伴郎們一陣起哄。
喬西西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最後一關那當然是找婚鞋了，找不到新娘就不讓你們帶走，新娘就歸我嘍！”
於是新郎和伴郎就在房間找了起來，櫃子裡床底下，桌椅板凳都沒被放過，可就是沒找到。
沈素欽在樓藏月面前彎腰，輕聲細語：“不可以劇透一下嗎？我現在的……新娘。”
樓藏月無辜地笑：“我也不知道她們藏在哪兒，你再找找吧。”
控場的人看時間就要9點9分了，催促道：“新郎和伴郎快快加把勁啊，吉時快要到了！”
樓藏月笑著看一群人在房間裡掘地三尺找那雙被藏起來的婚鞋，鼻尖驀地湧起一股酸，她連忙低頭，忍住那股衝動。
然後她就聞到一陣淡卻熟悉至骨子裡的的清雪氣息。
她心髒一下收得很緊，緩緩地抬起了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