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意窺探聞延舟的隱私,對他手機裡有什麼東西興趣不大,隻是手指誤觸了文件夾,屏幕反應靈敏,就這麼打開了。
她看到置頂的文件夾寫了“乖乖”。
樓藏月抿住嘴唇,回頭去看聞延舟。
聞延舟靠著牆閉著眼,似乎睡著了。
他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大概這段時間,也沒休息好。
樓藏月想,既然是關於她的文件夾,她看看又如何?
於是就點開了。
裡面全是照片。
是……她過去三年,在巴黎和馬賽的照片!
樓藏月一愣,立刻從第一張開始往後翻看。
真的,全都是。
而且都是偷拍。
有她拿著杯咖啡獨自在街上慢步思考,也有她下班走出公司彎腰上車,還有她帶著下屬邊走邊說議事……
這些他怎麼有的?
樓藏月攥緊手機,眼神紛飛閃爍,大腦飛轉。
他知道她沒死?讓人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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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6章 他們的高中⑤
這個可能性,衝擊得她有些呼吸不上來。
樓藏月她的身體,本就還沒好,今天之前甚至起不來床,能堅持到現在全靠意志力。
她連忙從口袋裡拿出一小瓶藥,倒出幾顆丟進嘴裡。
又起身,到自助飲水機前接了一杯冷水,灌入喉嚨。
一路蔓延到胃裡的涼意讓她冷靜了許多。
……不……
他不可能知道她沒死。
她是他親手殺的,親自下令拋屍的,他應當是世上最篤信她已經死了的人。
這些照片是偷拍來的,但不代表偷拍的人就是他。
是別人拍的,比如洛菲家族的人,他們從她以顧曼的身份出現開始,就一直盯著她,是他們偷拍,想找她的弱點。
聞延舟有這些照片,是她出現後,他去搜集來的。
肯定是這樣。
找到合理的真相後,樓藏月的情緒穩定了許多。
她吐出口氣,隨意地往後翻,都是她的日常照,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不過翻著翻著,最後一張跟前面的都不一樣。
樓藏月皺眉,細看了一會兒,才認出是她高中時,在校慶上跳舞的照片。
像素很低,一看就知道是十幾年前用那種按鍵手機拍出來的,臉都有些模糊,要不是她記得身上的衣服和場景,都認不出是她。
這張應該是他自己拍的。(334)
樓藏月退出文件夾,手機鎖屏,放下,又轉頭,去看他安靜的睡顏,又想起了一件事。
當年商時序沒有參加高考就出國了。
她在最依戀他的時候,突然被他拋下,疼死了,為了不讓自己一直陷在痛苦的情緒裡,她選擇用學習轉移注意力。
她開始沒日沒夜地刷題背書,哪怕是周末,也是泡在學校圖書館裡,永遠都熬到閉館才離開。
那天下了小雨。
雨線灑在玻璃窗上形成水痕,她看著,用可擦的馬克筆在玻璃上畫了一高一矮兩個簡筆畫人。
高的是商時序,矮的是她,他們都在“淋雨”。
樓藏月看著看著,眼眶驀地湿潤,憋了許多天的情緒,終於徹底決堤,她埋在自己臂彎裡,無聲地慟哭了起來。
她甚至哭到睡著。
睡得迷迷糊糊時,她感覺有人來到她的身邊。
她的眼尾哭得紅腫,那人想碰一碰她,但又覺得不太合適,克制地收回了手。
她的意志想要醒過來,身體卻因為連日來起早貪黑的學習,疲憊得睜不開眼。
耳邊隱約聽到那人說:“就那麼喜歡他嗎?換個人不行嗎?”
他終究還是沒忍住,碰了她的臉頰。
他的手很暖,樓藏月以為是商時序回來了,蹭了蹭他的手,微微抬起眼皮,模糊地看到了他的下颌,隻是很快又睡了過去。
醒來時,圖書館裡又隻剩下她一個學生。
她身上披了一件男生的校服外套,很寬很大,也很幹淨,沒有髒汙也沒有異味。
她不知道是誰的,想著等會兒交給圖書管理員,又抽了一張湿紙巾想去擦掉玻璃窗上的圖畫。
結果就看到,圖畫被人加了幾筆,高的那個小人撐了一把傘,遮住了矮的那個小人。
樓藏月有些愣怔,好奇怪……
她畫的是商時序,但加了這把傘,就感覺不是商時序。
多年後的現在,再回想,那何嘗不是冥冥之中的宿命?
她真就在後來的一個雨夜,遇到了單手撐傘的聞延舟。
第807章 求你別再嚇我了
那個為她披上校服外套的人,也是聞延舟,她看到過他的下巴,然後又把他忘了。
樓藏月收回目光,鼻間是醫院的消毒水味,她可笑地笑了一下。
為什麼總是想起來呢?
現如今想起來有什麼意義?
都太遲了。
樓藏月不願再想,起身走到窗臺邊。
想著,追兵來得也太慢了……
才這樣想,她就看到一樓出現幾個黑衣大漢,正在詢問導醫臺的護士,有沒有見過照片上的人?
護士搖頭表示不清楚,他們便開始一間病房一間病房地找人。
樓藏月回頭看聞延舟的輸液瓶,還有大半瓶。
她沒有叫醒他,留下一張字條後便獨自下樓。
法國人看病,一般會先預約家庭醫生,家庭醫生解決不了,才會考慮醫院,所以醫院人並不多,規模也不大。
黑衣人們搜到第三層時,突然聽見一句法語:“嘿!白痴們!”
幾個人立刻轉頭,樓藏月眉毛一揚,挑釁笑。
他們立刻拿起照片對比:“沒錯!就是她!”
一群人蜂擁而上,樓藏月轉身就跑!
一場醫院追逐戰,在頃刻間上演——
而聞延舟,他其實不是困得睡著,而是失去意識的昏睡。
直到某一瞬間,他的神經像被撥動的琴弦那樣決裂一顫,他瞬間睜開眼!
那會兒已經是混亂發生的四十分鍾後。
他聽到護士們心有餘悸地議論:“……他們最後還開槍了!把醫院上下鬧得一團亂,到現在都沒收拾好。”
“是啊,太可怕了,那些都是什麼人啊?要抓那個中國女人幹什麼呢?”
“肯定是黑幫吧……”
聞延舟心髒墜入地獄,他立刻左右看了看,沒有看到樓藏月。
他輸了液,臉色原本好看了很多,這一刻又一下變白。
他馬上要去拔針頭,然後就看到手背上貼了一張便利貼。
是樓藏月的字跡。
“追兵來了,我去把人甩開,我們醫院後街咖啡館見。”
聞延舟捏緊字條,沉聲問護士:“……那個中國女孩,被他們抓了嗎?”
護士搖頭:“不清楚,他們最後都跑出醫院了,有人報了警,但警察好像也沒抓到他們。”
聞延舟心上的神經一下一下抽疼,她的身體還沒好,跑都跑不了,怎麼可能從追兵手裡自救成功……她怎麼不叫醒他!
自責、懊惱、不安、恐懼,充斥他的胸腔,他拔掉針頭。
護士喊道:“先生,藥還沒有輸完呢。”還剩下一點點。
聞延舟沒有理會。
他表情空白,他要去找樓藏月……可要去哪裡找樓藏月,他甚至不知道她是被誰抓走,商時序還是伊麗莎白……他的人裡又有叛徒,現在根本用不得……隻能重新聯系國內……可等國內調人來,至少一天後,樓藏月等得了嗎?
她會有危險的……
聞延舟的臉色越來越白,襯得眉與眼愈發濃黑,像無盡的黑夜。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了……
他踉跄著站起來,突然看到病房裡有一扇窗,似乎就是開向後街的……
聞延舟眼眸一您,立刻跑過去!
這裡是三樓,不算高,他視力好,能看到那座咖啡館,樓藏月碰面的咖啡館。
他還看到一個戴著鴨舌帽,坐在露天桌椅裡的“男人”。
聞延舟閉了一下眼睛,眼底有一絲紅意,他立刻轉身跑出病房。
·
咖啡館前。
樓藏月不僅甩開那些追兵,還換了一套男裝做偽裝,將頭發扎起來,藏在帽子裡。
她算著事件,聞延舟應該輸完液了,怎麼還沒來呢?
這麼想著,她就抬起頭。
然後就看到一個朝她跑來的身影。
“你……”樓藏月本想說他現在別亂跑,免得又吐血,留著體力遇到追兵可以逃。
但才說出一個字,就被聞延舟一把拽到懷裡,緊緊抱住。
抱得很緊,他奔跑後升高的體溫,紊亂的呼吸,不穩的心跳,樓藏月都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