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次/分鍾。
「分享一個你最想實現的願望。」
「接到我們大牌金主的代言。」
140 次/分鍾。
孩子還挺務實。
就是想賺錢想瘋了,這心跳的。
可能是擔心顧子墨當場「心梗」,節目組「仁慈」地結束了這輪「拷問」。
塑料姐弟,以 93+147=240 收尾。
Advertisement
然後是萬眾矚目的#佩槍朱麗葉#。
上場,朱麗葉 70,謝弦 50。
真的磕不起來。
第一個大招:十指緊扣。
朱麗葉 75,謝弦 51。
第二個大招:深情對視。
朱麗葉 85,謝弦 52。
第三個大招:借位接吻。
朱麗葉 100,謝弦 51。
洗洗睡吧。
朱麗葉好像有點惱了,小聲跟工作人員說了句什麼。
過了一會兒,一盒百奇被端了上來。
「餅幹之吻!」
謝弦不解,工作人員隻好給他解釋了一下。
「哦。」
依舊是 50 次/分鍾。
「如果……」朱麗葉臉紅了。
「不會。」謝弦一臉堅定。
遊戲開始之後,他們倆誰都沒動。
謝弦一直認真地看著朱麗葉。
如果我猜得沒錯,他應該是在計算餅幹的長度,尋找最佳的「截斷點」。
他的心跳,紋絲不動:
51 次/分鍾。
朱麗葉的心跳卻在不斷加速:
70、80、90、100、110……
她垂下了眼眸。
就在這時,謝弦動了。
我還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麼,遊戲就結束了。
餅幹隻剩下 5 毫米。
朱麗葉的心跳,飆到了 139。
謝弦……
依然是令人絕望的 52 次/分鍾。
現場氣氛一度非常尷尬。
「咳咳,我們運動員的心跳,就是比較——穩啦!」我趕緊上前救場,「尤其是射擊運動員,平時訓練,靜息心率都要控制在 50-60 次/分鍾,就算是比賽,最多也就是 100 左右。不像我們遊泳運動員,平時 40,比賽時最高能飆到 200……」
我一邊解釋,一邊不自覺地叼起一根百奇,衝著謝弦努了努嘴:
「是吧?是吧?我說的對吧?」
謝弦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臉上。
醫學奇跡出現了。
他的心跳:55、60、70、80……
「看吧!看吧!他現在心跳多快!」我指著屏幕上的數字,「他隻是後知後覺啦!」
原來,他也是會心動的啊。
11
錄完這一段,編導姐姐趕緊跑過來跟我道謝。
懂的都懂,我在維護#佩槍朱麗葉#這件事上,出了多大的力。
無怪乎,彈幕都把我封為最強粉頭了。
但謝弦剛從我旁邊經過,卻連招呼都沒打。
表情更是寫滿了不高興。
這個人怎麼回事?
我剛幫他挽救了大牌代言,這是什麼態度?
不想要的話,給顧子墨啊!
我正想追上去教育他,卻看到了冰姐遠遠地朝我招手,臉上也沒有一絲笑容。
這一個個的都怎麼了?
冰姐把我約到了攝影棚旁邊的咖啡館。
是要跟我搞什麼「共有過去,各有未來」的解約戲碼嗎?
「冰姐!是有什麼好事嘛?是不是我的代言費要漲啦!」
我故作輕松。
「棠棠,」冰姐頓了頓,「有人在網上發了長文,直指你連續兩屆奧運會決賽臨時退賽的事。現在,輿論風向不太好……」
我的笑容慢慢消失,耳朵開始嗡嗡作響。
「沒事,冰姐,事情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很好。你要是擔心品牌那邊……」
我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無力。
「棠棠,」冰姐擔憂地看著我,「我擔心你。」
她嘆了口氣:
「我和制片人打了招呼,下一期你先不參與錄制了,就在這邊休息一下吧。別回家,別回公司,盯著的人太多了。我對外就說你一直在跑通告,不方便。」
我看著她翕動的嘴,其實什麼也聽不見。
隻能機械地回答道:
「好。」
「棠棠,」冰姐欲言又止,「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和遊泳隊一起發個聲明,澄清一下。」
「不用了。」
那些傷疤,就像刻在我的骨頭上一樣。
無論過了多久,隻要輕輕一碰,就隱隱作痛。
還是不要拉遊泳隊下水了。
畢竟,外戰上,我的實績確實算不上好。
而且,兩次奧運會退賽,是不爭的事實。
至於其他的那些,算了吧。
「別看微博,別看新聞,好好休息,知道嗎?」
冰姐千叮嚀萬囑咐,還把我的手機收走了。
仿佛這樣就能把我與外界的流言蜚語隔開。
「對了,謝弦和朱麗葉在酒店等你,說是有話要跟你說。」
冰姐臨走前,突然說道。
「好。」
道謝嗎?我沒這個心情了。
我拖著疲憊的身心回到酒店。
剛出電梯,朱麗葉就直接朝我撲了過來:
「對不起,許棠姐,應該是我的一個唯粉……」
「沒事。」
站在她身旁的謝弦也擔憂地看著我:
「你怎麼樣?」
「沒事。」
謝弦安靜了片刻,然後轉頭對朱麗葉說:
「我想和許棠單獨聊聊。」
朱麗葉紅著眼、抹著淚,離開了。
臨走前,還特意補充了一句:
「我和謝弦,純純商業 cp,姐姐別誤會。」
一段尷尬的沉默過後。
謝弦再次開口:
「你怎麼樣?」
我如實回答他:
「不怎麼樣。」
他看著我:
「我覺得,你應該和遊泳隊一起發個聲明。」
我還是那句話:
「不用了。」
他不懂。
當年,我隻是不想讓人覺得我賣慘。
卻因此錯過了最佳的解釋時機。
算了吧。
「謝弦,我有點累了。」
「許棠,你能信我嗎?」
我愣了一下,本能地點了點頭:
「嗯。」
「好。」
他彷佛松了一口氣:
「那明天,你來現場看我們錄制吧。我怕你一個人胡思亂想。」
「好。」
12
第二天的錄制,節目組明顯收斂了許多,不再玩命強推#佩槍朱麗葉#了。
大概是怕謝弦像我一樣,被爆出「黑料」吧?
體育明星的國民度畢竟擺在那兒,萬一翻車,S傷力可不是鬧著玩的。
不過,顧子墨那邊倒是進展神速,他家裡應該是直接砸錢安排了大牌金主的 title。
摯友?大使?還是某條線的代言人?分不清。
總之,他可以和朱麗葉光明正大地組 cp 了。
#墨鏡甜心#的熱搜也安排上了,數據挺漂亮。
金主爸爸樂開了花。
另外,上一期的《心動瞬間》,意外爆了。
尤其是#佩槍朱麗葉#的「餅幹之吻」。
被剪輯成各種版本,名場面滿世界亂飛。
還有人逐帧分析謝弦和朱麗葉到底親沒親上。
節目組順勢推出了升級版的《真情假意》。
說是大家「隨便聊聊」,但實際上,每個嘉賓都要冒著被「電擊」的危險,在測謊儀的「監督」下回答問題。
我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開始錄制了。
不得不說,我們這屆嘉賓,都是內娛活人。
顧子墨上來就放大招,直接對著朱麗葉告白:
「我可以追你嗎?」
朱麗葉的反應也很快準狠:
「我不喜歡弟弟。」
「啊!」一聲慘叫,她猛地把手縮了回來。
現場笑瘋了,彈幕也炸了。
謝謝他們,讓我從昨天到今天,第一次有了笑容。
「那我就當可以了。」
顧子墨順勢坐到了她身邊。
「我隻是說可以追我,又沒說一定會答應。」
「啊!」測謊儀再次無情地戳穿了她。
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朱麗葉乖乖閉嘴了。
「我會追到你答應為止。」
全程,顧子墨的手都一直放在測謊儀上。
這波操作,我給滿分。
然後輪到了謝弦。
主持人估計也覺得#佩槍朱麗葉#徹底沒戲了,便 cue 了一個很官方的問題:
「謝弦,嘉賓中有你喜歡的人嗎?」
聽到這個問題,我忽然有點替他緊張。
他沉默了幾秒,然後把手指漫不經心地搭在了測謊儀上:
「有。但她今天沒有參與錄制。」
現場,鴉雀無聲。
測謊儀,安靜如雞。
我周圍的空氣,也在那一瞬間凝固了。
隻剩下謝弦低沉的聲音。
我有點恍惚。他是在說我嗎?
「我知道,她的事最近在網上鬧得很兇。」
謝弦繼續說道,
「我不知道,能不能在這裡說一下我所了解的——許棠。」
「比如,她上次奧運會退賽,是因為化療後重返賽場,身體還沒完全恢復。」
他居然知道?
彈幕瞬間淹沒了整個屏幕。
「讓他說!讓他說!讓他說!」
仿佛有什麼感應似的,鏡頭前的謝弦,溫柔而堅定地「看向了我」。
仿佛在說:
「別怕,我在。」
13
很少見到如此波瀾不驚的講述,收視率卻爆炸成這樣的奇觀。
「九年前,許棠十六歲,獲得了奧運會七個項目的參賽資格,創造了多項全國遊泳紀錄,她被譽為——可愛的藍精靈。」
可愛的藍精靈……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那時的我,是所有人眼中的天才少女。
是萬眾矚目的焦點,是冉冉升起的新星。
我驕傲地閃耀在藍色泳池的中央。
享受著鮮花和掌聲,享受著速度帶來的勝利和快樂。
我以為,我的人生會一直這樣光芒萬丈。
「在之前的亞運會上,她拿到了六塊金牌、兩塊銀牌,是當年的 MVP。所有人都期待著她能在奧運會上大放異彩。」
那些輝煌的時刻、那些榮耀的瞬間、那些歡呼和吶喊,如今想來,像是一場遙遠的夢。
夢醒了,隻剩下冰冷的現實。
「但奧運會上,她因為經期疊加發燒,再加上之前的肌肉拉傷,堅持了幾個項目之後,在她志在必得的仰泳項目上,最終沒能完賽。」
記憶的深淵,向我張開了血盆大口。
預賽那天,我的身體狀況糟糕透頂,每一塊肌肉都在哀鳴:
「放棄吧。不行了。」
我不甘心。
那麼多年的努力、那麼多人的期待,我不能就這樣放棄。
我咬著牙、忍著痛,拼盡全力,遊到了終點。
但到了決賽,奇跡沒有出現。
我的身體垮了。
連站都站不穩,更別說比賽了。
我在離夢想隻有一步之遙的地方,重重跌倒。
「騙子!」
「廢物!」
「恥辱!」
鋪天蓋地的謾罵,潮水般將我淹沒。
……
「五年前,許棠在一次訓練中突然感到身體不適,到醫院檢查後,被確診為白血病。她選擇不公開。」
化療、穿刺、掉發、疼痛、虛弱……
這場病,擊垮了我的身體,摧毀了我的意志。
我選擇了沉默。
我怕。
我怕再次看到那些惡毒的字眼。
「在這種情況下,她依然堅持進行康復訓練。一年後,她重返賽場。」
我戰勝了病魔,也戰勝了自己。
但我戰勝不了這個世界的惡意。
那個時候,網上一度有傳言,說我傍上了大佬,「未婚先孕」去生孩子了。
我麻木了。
沒有力氣去解釋,沒有力氣去反抗。
我得把最後的力氣留給訓練啊。
「然後,她在遊泳錦標賽上贏得了 100 米仰泳的冠軍,再次獲得了奧運會的參賽資格。但命運,也再次和她開了一個玩笑。」
決賽前,我的背部劇烈痙攣,痛得眼前發黑。
泳衣被冷汗浸透。
隊醫看著我:「絕對不行,你想S嗎?」
「她隻能選擇退賽。」
退賽。退役。
這一次,我黯然揮別了我的夢想。
「抱歉,我的情緒可能有些激動。」
謝弦將手從測謊儀上收了回來。
他的指尖,有幾道清晰的紅痕。
「沒有一個運動員,會因為不想比或害怕輸而退賽。」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們付出的汗水、淚水,血水,都是為了站在賽場上。」
他看著鏡頭,也看著我:
「對於我們來說,榮譽高於一切,甚至高於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