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譚念,在 14 年的第一場雪。
恨上譚念,在 24 年雪跡消失的那天。
十年時間,愛逝如雪化。
在她提出跟我結婚的那刻,我也徹底放下了她。
角色互換,兩極反轉。
那些俗套劇情發生得太突然。
不過,你的一切。
再也與我毫不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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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凌晨四點,手機似炸雷般在枕邊響起。
我猛然驚醒,隨之而來的是額頭的脹痛。
神經衰弱,入睡困難,每晚都要憑借安眠藥入睡的我,恨不得把手機摔碎。
接?還是不接……
接的話,今晚我就不用睡了。
不接的話,大概她會十分生氣。
因為這個點除了她,沒人會打給我。
譚念,那個我愛了十年的女孩。
響鈴逐漸清晰,痛感也變得劇烈。
我目光空洞地望著天花板,感受著太陽穴有規律的震顫。
想到「十年」這個字眼,我停止了猶豫,一隻手捂住額頭,另一隻手接起電話。
「看不到我給你發的微信嗎?」
電話那頭,譚念語氣生冷,又帶著些許怒意,像是我做錯了什麼一樣。
「抱歉,我睡著了。」
「嗯,繼續睡你的覺吧。」
隨後她幹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頭痛緩解了幾分,我坐起來點了根煙,翻看著她給我發的消息。
說是翻看,無非就三條,一目了然。
【來接我。】
然後發了一個地址。
【你人呢?】
簡短幾句話,真是勝過了北京的寒風。
我穿衣下樓,叼著煙坐進車裡,像是一頭扎進了冰窖。
北京的冬天並不溫柔,對於我來說,如同會鑽進你衣服撕裂幾個口子的野獸。
驅車來到目的地,是一家火鍋店。
路邊似乎不能停車,躊躇片刻,我打開雙閃便進了店裡。
一片嘈雜之中,我望見了譚念,下一秒皺起了眉頭。
這麼冷的天,她穿著齊大腿的短裙和吊帶,單薄的外套搭在一邊,坐在兩個男人中間,胳膊還搭在其中一個脖子上。
她臉色因為喝酒變得紅潤,正雙眼迷離,與他們打成一片。
鄰桌頻頻側目,我幾步走上前,拉起譚念。
「走了。」
誰承想她一把甩開我,賭氣般重新坐下。
「別碰我。」
那三個男人看著我表情輕蔑,又帶著挑釁,我懶得回應,隻想把譚念送回去然後睡我的大覺。
「我知道你生我氣,抱歉,怪我沒及時看到消息,走吧,已經很晚了。」
我上前又要拉她,這時,其中一個男人動了。
他一把打開了我的手。
「哎!你誰啊?別他媽瞎動。」
「嘖,嘴放幹淨點!」我怒視著那個男人,可他像是要激怒我般,扭頭跟譚念說話。
「這不會就是你說的那個誰吧。」
譚念笑得前仰後合:
「對對對,他就是沈塵,我就說吧,我不管啥時候喊他,他指定得到!」
「哦!他~就是你那個小男僕啊,就是不太準時。」
眾人哄笑一團,譚念摟著他身邊的男人,表情曖昧道:「怎麼樣?我賭贏了。」
「好啊,你想要什麼獎勵?」
說著他把手搭在了譚念的大腿上,可譚念毫無反應,整個人軟塌塌的,幾乎要倚靠到男人的懷裡。
我看著譚念這副樣子,眼底閃過一絲暗淡,但又毫不猶豫地走上前,盯著男人挑釁的眼神,一字一頓:
「拿開你的手。」
男人輕蔑一笑,手愈發用力,甚至給譚念白稚的腿上捏出了紅印:「你他媽算老幾,你又算她的誰?你,管!不!著!」
我再次看了眼譚念。
她眼睛亮晶晶的,帶著笑意。
我讀懂了她的意思。
那是享受,享受自己被維護的感覺,亦是期待,期待男人像爭搶獵物般為她大打出手。
她成功了。
下一秒,我一把抓住男人的領子,铆足了勁就是一拳,緊接著按住他的頭就砸在了桌子上。
而他身邊的兄弟也反應了過來,站起來就給我一腳,我撞在鄰桌吃剩的火鍋上,滾燙的熱水燙滿了後背,可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我毫無痛覺,飛身一腳又踹在那鹹豬手身上。
譚念早就驚訝地捂住嘴巴閃到了一邊,老板也上來攔架,可打急眼的我又怎會收手。
一打多嘛,就挑一個狠狠揍就完事兒!
直到老板大喊報警,我才松開那男人的領子。
他早已被我揍成豬頭,臉上全腫了,我也好不到哪裡去,雖然臉上沒怎麼負傷,但腦袋上全是大包,後背也火辣辣地疼。
不過他們肯定不敢報警,畢竟誰也佔不到便宜。
我吐出一口血沫,拉起譚念就走。
「你媽的……下手真狠……」男人雖然腫成豬頭,可還是笑得那麼惡心,在我背後說道,「告訴你,無論你為她做什麼,她都不會看上你,懂嗎?舔狗!」
2
一路相顧無言。
譚念披著我的外套,趴在車窗上發呆。
我扭頭望了她一眼,想說些什麼,卻又如鲠在喉。
氣氛中充斥著尷尬,我舔了舔被揍裂的嘴唇,打開了收音機。
「歡迎來到 FM19,接下來為大家推薦的一首……」
「關掉。」
譚念看都沒看我,大抵覺得煩。
可既然這樣,為什麼又要我來接她。
「我不。」
我罕見地違背了她的意願,或許是被揍了一肚子火,抑或是覺得自己被這樣對待很是委屈。
譚念沒有說話,語氣忽然軟了下來:「哦。」
或許她也清楚自己今天有多過分。
「今天他們說的話,你別放心上,我那些朋友愛開玩笑,不過你不應該那麼衝動。」
我被氣笑了,臉色變得難看至極。
可譚念依舊不看我,像是沒聽到一樣。
看著她的背影,思緒忽然被扯回十年前一個平淡的午後,她也是這樣趴在窗外看風景。
最終我嘆了口氣:「知道了。」
我不想失去譚念,不想失去屬於她的美好記憶,盡管,是十年前。
人一旦習慣什麼,在失去的瞬間會恐慌,會害怕,想要緊緊抓住,我想我就是這樣,我害怕改變目前的生活。
所以今天無論她做得多過分,我想我都會忍下來吧,就算是朋友也會鬧矛盾……
「你喜歡我嗎?……」
譚念忽然回眸看著我,微微一笑。
「我……」
像是被一隻大手掐住心髒,我看著前方的路,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口。
音箱裡放著蔡依林的《倒帶》,我們彼此再也未說話,直到把她送回家。
在她下車的瞬間,我拉住了她。
「十年…你難道不明白嗎?」
她衝我笑,笑得很甜:「不用十年,第一年我就知道了。」
「那你……」
「沈塵,有些話,我們還是不要說出口,你害怕失去我嗎?」
我愣愣地點頭。
「我也害怕失去你,但如果我們一直是朋友的話,就永遠不會失去彼此。」
她離開了,甚至未同我揮手告別。
隻留下我的那件外套,和一句隱晦的拒絕。
3
我與譚念住在一個小區,但譚念的房子是她父母給她買的,而我隻能租。
家裡既是我的住所,又是我的工作室。
大學畢業後我便自主創業,但目前為止一直沒什麼起色,每月掙的錢也隻夠個吃喝拉撒。
將車停好,我這才發現那邊窗戶上貼著罰單,譚念就坐在副駕,一眼就能看見。
但她卻沒告訴我。
看來她真的對我毫不在意,哪怕是我的朋友,別說看到罰單,就是玻璃上夾著小廣告卡片都得跟我開個玩笑。
天已經亮了,回到家背上一陣刺痛,疼得我龇牙咧嘴,我叼上一支煙,上百度搜索後背被燙傷該如何處理。
手機忽然彈出微信。
林書玥:【醒了嗎?沒吵到你吧,醒了記得回個電話。】
我直接回了過去。
林書玥,比我大一年的學姐,亦是我的合作伙伴,目前她和另外兩個學弟跟我一起做工作室。
「學姐,什麼指示?」
「哎喲,居然醒著,讓我猜猜,不會是夜晚會見你的暗戀小對象去了吧?」
嘖,這女人猜得真準。
「好了不逗你了,工作的事,四點左右猴子把概設圖做出來了。」 ????????????????????????」
「學姐你當時給我打電話就好了。」
電話那頭帶著一絲小委屈:「這不是怕吵醒你,你萬一衝我發火怎麼辦?你睡眠那麼差。」
「說得好像我對你發過火一樣,你直接來找我吧。」
「收到,沈老板~」
4
林書玥來的時候,順便給我帶了早飯。
「太懂我了姐,這卷餅給我香麻了。」
我狼吞虎咽,吃得滿嘴流油,絲毫不顧形象。
「嘖,就是不太辣,下次記得爆辣謝謝。」
「還爆辣,你自己有胃病你不知道啊。」林書玥白了我一眼,「少叫我姐,真難聽。」
「那叫你什麼,難不成書玥嗎?感覺以下犯上啊。」
林書玥氣得捶了我一拳:「我隻是你學姐,學姐!叫名字很怪嗎?」
這一拳正好打在我傷口上,疼得我「嘶」了一聲。
「你你你你怎麼了?你別碰瓷兒啊。」
林書玥這才仔細端詳我的臉:「你……打架啦?」
我偏過臉去不看她:「沒啥事,聊工作吧。」
回頭發現林書玥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盯著我,帶點擔心,又沾點委屈。
「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在刻意跟我保持距離,好像你是什麼有女朋友的人一樣。」
「誤會了學姐,哥們兒單身。」
「哦~」
工作聊到一半,後背痛感越來越強,像是千萬根針往裡扎一樣,我努力咬牙忍著,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林書玥看了我一眼,幹脆把圖紙甩在桌子上,氣鼓鼓地看著我。
「怎麼不談了?」
「我怕你S了。」
這時候,門鈴響了,我有些奇怪是誰的時候,林書玥已經開門了。
5
是外賣小哥。
「你點的什麼吃的,給我來點。」我一臉賤兮兮地湊過去。
「都疼成這樣還有心思貧,這是燙傷藥。」
「燙傷藥?你……」
我心想她怎麼知道,林書玥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剛才你低頭看圖紙的時候,脖子後有一小點燙傷的痕跡,一般這個地方是燙不到的,你是怎麼搞的?而且你自己沒注意,現在你已經滿頭是汗了,我猜這麼小面積的燙傷不會讓你疼成這樣吧。」
說著她打開了藥:「所以,脫衣服吧。」
「啊?」
「脫啊!」
「……」
直到冰涼的觸感從後背傳來,我才舒了一口氣。
「謝謝學姐。」我弱弱地道了聲謝。
林書玥沒說話,隻是專心地給我上藥。
下一秒,電話響了起來,是譚念。
我愣了一下,隨即接了起來。
「你在哪裡?」
「在家。」
譚念語氣依舊聽起來沒什麼感情:「我有點睡不著了,我們去吃飯吧,有家壽喜鍋很好吃。」
「吃什麼?要不晚一點,我這邊談工……」
「你什麼意思?」
電話那頭帶著些許怒意:「你是在跟我耍脾氣嗎?」
「我沒有。」我盡量讓自己語氣聽起來很溫柔,「我在談工作,一會兒就結束了,你……」
「愛去不去,現在喊你吃飯還跟我裝上忙了,滾吧。」
6
電話隨即掛斷,林書玥也上完藥了,起身收拾圖紙。
「學姐,謝謝你啊,我們繼續聊吧。」
「譚念不是叫你出去嗎?」林書玥把圖紙裝進包裡,蹬上高跟鞋,「你肯定會心不在焉的,去找她吧。」
她起身要離開,卻又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