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書白的嗓音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喬音師妹,我在學校交了一個女友。」
其實他撒謊很拙劣,但我一瞬間意識到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我心裡像是敲響了空蕩的鍾,嗓音低了下去:「恭喜啊師兄。」
我吸了吸鼻子。
心想,沒辦法啦。
師兄的拒絕都這樣直白,我也不好再追著他S纏爛打。
想必是我跟謝書白的緣分淺薄,就到此為止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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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買了一束花,從墓地回來的路上,被一輛疾馳而過的瑪莎拉蒂撞飛。
玻璃碴碎了一地。
車主肇事逃逸,我是被後面趕來的好心人送到了醫院。
那個好心人,就是宋舟。
他很抱歉地告訴我,墓園旁缺少監控,沒有辦法找到那輛肇事逃逸的車輛。
但他承諾,會一直照顧我,直到我病好。
宋舟外貌出眾,是宋氏的大少爺,他照顧我照顧得無微不至。
甚至在醫生的診斷結果出來後,告訴我手腕被玻璃碴劃傷,傷了筋脈,以後再也沒有辦法握手術刀時。
也是宋舟陪著我。
他心疼地將我摟進懷中,拍著我的頭:「沒關系,你會好起來的。」
或許是人瀕危時大受刺激而引發的吊橋效應,也許是移情效應。
我人生的低谷, 遇上了宋舟。
我不可自拔地愛上了宋舟。
宋舟本來已經拒絕了我,可出院的那天,他接到了一通電話。
他來找我時,已經喝得很醉。
那雙猩紅的眼睛盯著我半晌,最後朝我吻了上來:「喬音,我娶你吧。」
那是相當混亂的一夜,宋舟抱著我,嘴裡卻喊的是另一個名字。
後來,我才知道,宋舟有個你追我逃多年的青梅許心。
因為意外懷孕的緣故,我們的婚禮倉促。
但宋家的人並不喜歡我,所以我生下宋子軒後沒多久,他們便借口我身體不好,從我身邊帶走了宋子軒。
宋舟也終於意識到他之前是有多失智,做的事情是多麼瘋狂。
他開始竭力地想跟我撇幹淨,因此宋家人帶走宋子軒時。
他沒有反駁,隻淡淡地說了一聲好。
從那時起。
我的吊橋,分崩離析。
10
我醒來時,謝書白正溫柔地把我抱在懷中。
我睜著眼睛,不自覺地流下眼淚:「師兄,我做了一個噩夢。」
謝書白俯身吻掉我的眼淚,他輕聲開口:「很難受嗎?」
我盯著天花板,想了片刻,又搖了搖頭。
「忘記了。」
我縮進謝書白的懷中,手指緊緊抓著他的衣服下擺,我輕聲問他,「師兄,你之前六年,有談過戀愛嗎?」
謝書白愣怔了片刻,他在我鼻尖落下一吻。
頓了頓,才坦誠開口:「沒有。
「那時候導師嚴厲,整天擔心自己能不能順利畢業。家裡出了事,可我連買機票回國的錢都湊不齊。
「那樣的我,渾渾噩噩,充滿對未來的迷茫。
「自己處於那樣糟糕的處境,實在是不敢拖累旁人。」
或許是那些不堪回首的難堪過往已經成為過去。
謝書白才能承認得這樣坦然。
我將頭抵在他的胸口,眼淚洇湿他胸口的衣料,模糊一片。
我想。
謝書白在曼徹斯特的那幾年,一定過得很不好。
才將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磨得這樣沒有稜角。
連拒絕都不忍直接開口,要編出一個委婉的借口。
命運實在是可惡,一隻無形的大手生生將我們的人生軌跡攪得天翻地覆,卷入紅塵被滾輪侵軋得遍體鱗傷。
年少時候的張揚與輕狂,最後變成生命中的錯與傷。
末了,隻能輕飄飄地嘆息一聲有緣無分。
有緣無分。
有緣無分。
去他媽的有緣無分!
我攥著謝書白的衣領,迫使他低下頭。
我恨恨地親了上去,咬他的唇,啃著他的下巴。
謝書白有些意外,他的嘴唇被咬破,出了血。
但他沒有反抗,縱容地任由我像個發狂的小獸一般啮噬著他。
我坐在謝書白身上,揪著他的領口,憤然開口:「謝書白!以後不許再逃,聽到了沒有。」
謝書白看著我,他眼神軟了下來,他仰起頭,吻了吻我。
他的嗓音像是帶著笑:「遵命,喬音女士。」
11
謝書白跟醫院請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假期。
我跟他整天廝混在一起,瘋狂又激烈。
像是要把過去錯過的六年補足。
謝書白已經不是年輕的毛頭小子,可嘗到開葷的滋味,還是讓他食髓知味。
分明骨子裡是個極致溫柔的人。
可他在某些時刻卻分外強勢,惡趣味地按著我的腰,不肯我逃離。
我被折磨得受不住,雙眼通紅,情不自禁地啄著他的唇求饒:「師兄……輕點……」
水漬聲綿長又黏滑。
謝書白摟著我,柔聲哄我,動作卻不見停歇。
他說話時,胸腔震動,酥酥麻麻的觸感從頭頂一直蔓延到腳尖。
「音音,乖。
「你是最棒的寶寶,你可以全部吃下去,對嗎?」
我嗚咽地哭出聲,腦子像是糨糊般亂成一團:「謝書白……師兄……」
我的頭下意識後仰,把纖細的脖頸露出來,這是人類最脆弱的命門,是要害。
謝書白像是捕獵的蟒蛇。
他一圈一圈地,將他的獵物密不透風地圈了起來。
我幾乎覺得窒息。
他彎腰,咬在了我的脖頸處。
身軀纏緊,喉嚨中不受克制地發出被擠壓的氣音。
眼前像是閃過一道白光,我的意識隨光抽離。
像是在虛無中,我感覺到謝書白吻了吻我的唇,輕聲呢喃:「音音,別離開我。」
……
沉睡中,我像是聽到有手機鈴聲響起。
謝書白安撫地拍了拍我的頭,接起了電話。
電話那頭,響起管家無可奈何的聲音。
他說小少爺哭著鬧著要找媽媽。
頓了頓,管家的聲音像是試探。
「夫人……您、您準備什麼時候回家?」
謝書白漫不經心地笑了一聲:「抱歉,她睡著了。」
電話另一頭像是有重物落下,混亂一片。
緊接著,電話另一端迅速換了人.
宋舟接了電話,嗓音像是壓著火:「謝醫生,這段時間辛苦你照顧她,我現在就來把人接走。」
謝書白伸手扣緊我的指縫,低頭吻掉我眼睫上的淚水,輕笑一聲。
「不必。
「她剛才哭得厲害,我哄了半天。
「才睡著。」
說完,他不理會對面的反應,徑直掛斷電話,關機。
我迷迷糊糊中抱上謝書白的腰,詢問:「誰的電話?」
謝書白吻了吻我的鼻尖:「無關緊要的人。
「睡吧。」
12
我是在第二天,電話開機,才看到手機上無數個未接來電。
一推門,就看見宋子軒哭紅了眼,委委屈屈地抱著一個玩偶蹲在門前。
見我開門,他欣喜地抬起臉,撲了上來:「媽媽!」
夢裡,他從小被養在宋家人身邊,一直不太喜歡我這個親生母親。
我們見面的機會不多。
每每見面,他也對我不耐煩,頤指氣使,說話也帶著高高在上的命令。
他其實是不喜歡我這個生母的。
不然,為什麼在我跟宋舟離婚後,他還要特意強調。
「哼!討厭你!我要換心心阿姨當我媽媽。」
他應該是喜歡許心的,不然,也不會跟著許心宋舟出國到處跑。
我現在對待宋子軒的態度很平靜。
當時覺得不耐,是因為他對待樂樂蠻橫無禮。
後來他也知錯道歉。
如今我沒必要再對他發脾氣。
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頭頂,語氣溫和:「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裡?你爸爸呢?」
宋子軒像是有些受寵若驚,他抬起哭成花貓般的小臉,怯怯開口:「爸爸在樓下停車……我一個人先跑上來了。」
我溫聲開口:「讓他不用上樓了,許心今天出院,讓他直接帶上你去醫院接你心心媽媽吧。」
宋子軒臉色白了一霎,他眼眶發熱,期期艾艾道:「我……我不要心心阿姨當我媽媽,我隻要你,媽媽……」
宋舟剛巧走到門口,他聽到這話,站在樓道間看著我。
他緊緊閉了閉眼:「喬音……我很抱歉,我跟許心真的沒什麼,我們現在隻是商業合作伙伴。
「我們那天本來就是要去醫院看你,隻是許心突然中暑,我才不得已先把她送去診室。
「子軒也隻是當許心是和善的阿姨,他不會有一個新媽媽。」
頓了頓。
宋舟朝我走了兩步,抿了抿唇,猶豫開口。
「子軒很依賴你,他離不開你。
「你要不要……搬回來住?」
我盯著宋舟,搖了搖頭。
「抱歉,你們對我來說,隻是兩個陌生人而已。
「你說這樣的話,太過逾矩。」
宋舟愣了。
他以為事情十拿九穩,卻根本忘記,他們對我而言,毫無交集。
我冷眼看著他,下逐客令:「宋先生,請回吧。」
「音音是我的愛人,宋先生沒名沒分邀請她去你家,你這也太失禮了。」
謝書白穿著整齊地從我身後走出來,他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
轉頭,他客氣有禮地看著宋舟:「宋先生,我要去醫院,需不需要捎你一程?」
宋舟臉色變得很難看,他咬緊牙關,拳頭緊握。
「你他媽!」
但下一刻,他又意識到孩子還在旁邊。
宋舟深吸一口氣,將沒說完的話語咽進了喉嚨裡。
他彎腰抱起宋子軒,繃著下颌,一言不發地走了。
宋子軒還在哭鬧:「媽媽!我要媽媽!」
孩子的尖叫破了音。
這是個老舊的小區,樓層之間的隔音並不好。
我聽到宋舟下了樓,把宋子軒塞進車裡。
他的嗓音冷靜而平淡:「回家,你媽媽不需要我們。」
13
因為記憶恢復得並不順暢,謝書白幫我約了胡醫生,麻煩她再幫我做檢查。
拿了號,我還在排隊。
就看到一個上了淡妝,穿著明媚的女人踩著高跟鞋朝我走來。
她抽走我手中的病歷單,掃了一眼,微微挑眉:「不過是些小病小痛,有必要來醫院嗎?
「還是說。」她拉長了嗓音,語調慢悠悠的,透著不屑,「故意整這麼一S出,演給誰看呢?」
我笑了笑,抽回病歷單:「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心疼。
「不像許小姐,有病沒病都往醫院跑,也不怕沾染一身病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