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世界女兒痊愈那天，我向陸凌提出了離婚。
他不屑冷叱：「這樣的招數你還沒用夠？」
五歲的兒子也冷漠補充：「薇薇阿姨說過，你不會舍得爸爸這棵搖錢樹的。」
「沒了陸家的身份，你在這根本生存不下去。」
我笑了：「誰說我要在這生活了？」
他們，也太高估自己了。
1
陸安生日當天，我提前去幼兒園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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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被老師告知陸安早就被接走了。
我一愣：「什麼？」
年輕的女老師急忙解釋：「安安叫對方爸爸，您丈夫沒有事先和您溝通嗎？」
老師拿出手機：「您看，這是陸先生對吧？」
陸安所在的幼兒園是貴族學校，幼兒園的小朋友提前下課，都是要嚴格按照打卡程序。
我點開屏幕上的畫面，陸安雙手摟住一個女人的脖子，笑得很開心。
而陸凌則站在他們的身後，面露微笑。
我將手機還給老師，道了謝。
轉身要走時，老師又叫住我：「陸太太，恕我直言，安安是否和您之間有什麼矛盾呀？」
她將一個紙袋子遞給我，裡面是數不清的碎片。
「安安在上課時將您的照片一一剪碎……我問他原因他也不說，還請您回家和孩子好好溝通。」
見我臉色不好，老師又補充：「母子之間，沒有什麼解不開的結。」
我笑了笑，忽而覺得很累。
我和陸安，是母子不假。
可他卻從來都沒有把我當成過自己的媽媽。
2
我打車到了陸家老宅。
還沒走進，就被管家陳叔攔了下來。
陳叔臉色有些難看：「周小姐，今天這種場合您不該來的。」
陸家的長輩都不待見我，我的確不該來。
我握緊了包包，艱難開口：「安安有哮喘，我隻是過來送藥。」
陳叔嘆了口氣：「陸家有很多名醫，您不必擔心。」
我點點頭。
剛要離開，大門卻緩緩開了。
身著一身搖曳魚尾裙的徐薇薇對著我招了招手：「安安要吹蠟燭啦，你不進去嗎？」
我低下頭，不願看見她那張得意的臉。
「安安的生日願望很有意思，」她笑，「你想知道是什麼嗎？」
我心頭一滯。
陸安從小就心思缜密，和同齡的小朋友比起來總是更顯成熟。
很多時候，我問他想要什麼，想玩什麼，他都冷著一張臉不肯說。
我看向徐薇薇，心裡隱隱有著期待：「是什麼？」
她撲哧一笑：「他希望我和陸凌都能幸福。」
「安安是個很棒的小朋友。」
徐薇薇眉眼彎彎：「但是周小葉，有你在，他這個願望就永遠都不可能實現。」
「如果是為了安安好，你應該知道要怎樣做。」
徐薇薇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
無非就是她和陸凌都是出身名門，家世相當，有共同話題，更能教育好陸安。
這樣的話，陸夫人也常常說。
聽多了，也就不覺得難受了是嗎。
唯一讓我心髒鈍疼的是陸安。
他是我的兒子，可說出來的話，比外人卻更狠更毒，更能刀刀見血。
3
回去的路上，我心不在焉。
胃痛的毛病又犯了，疼得我額角都滲出了汗珠。
就在這時，我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電子音：「恭喜宿主，積分已滿一百。」
我怔住了：「可是我沒有完成讓陸凌和陸安都喜歡我的任務……」
「但是你已經努力了不是嗎？」
系統安慰我：「我是臺有感情的機器，這幾年也看到了你的付出，隻是他們不配得到你的愛。」
我壓低聲音，忙問：「那我可以兌換心願了對不對？」
系統點頭。
「讓元元的病快點好起來。」
我忍住眼淚，努力讓自己鎮定：「讓她健健康康地長大，可以嗎？」
「當然。」
系統笑了：「你是我見過最棒的媽媽。」
我松了口氣，劫後餘生的歡喜緊緊包圍住了我。
想當初我接下系統這個任務，也隻是為了讓元元能早日擺脫病魔。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頓了頓，我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隨時。
「隻要被攻略者心甘情願籤下離婚協議，你隨時可以脫離現世界。」
我閉上眼睛，緩緩落下一滴眼淚。
終於熬到這一天了。
陸凌和陸安，你們兩個，我都不想要了……
4
我將很早之前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打印了出來。
我什麼都不要。
房子車子和錢，乃至陸安。
陸凌牽著陸安進門的時候，原本還是歡聲笑語。
可一見到我，陸安的小臉就冷了下來。
「今天是我生日，你要聽我的。」
他命令式地指揮我：「你走遠些，我們不想看到你！」
我靜靜地站著，沒有再和往常一樣對他百依百順。
見我不動，陸安有些惱了，他撲上來推我：「你走開，就是因為你，薇薇阿姨才拒絕陪我回家的！」
「安安！」
陸凌立在原地，不輕不重地喊了他一句：「回房間。」
陸安停手，卻不肯上樓，一臉倔強地瞪著我。
那眼神，就好像我欠他什麼一樣。
「你去陸宅了？」
陸凌挑眉：「迫切要宣示主權？」
「還是覺得安安生日，你就有理由鬧了？」
我沒有回答，隻是將手中的離婚協議遞給了他：「籤字吧。」
陸凌輕笑：「什麼破東西？」
他坐在沙發上，斜倚在靠背，不鹹不淡地看向那份文件。
待看清文件名稱時，他微微一愣：「你又在玩什麼花招？」
花招？
我覺得好笑。
我跟了他五年，對於他來說，我好像時時刻刻都像個小醜演員一樣。
無時無刻不在耍花招。
可明明當初喝醉的人是他，強迫我生下的孩子的人，也是他啊！
5
「離婚。」
我慢慢說道：「你兒子的生日願望，我滿足他。」
陸凌騰地一下站起來，眸色晦暗不明。
他盯著我看了許久，忽地冷笑：「誰又刺激到你了？」
他不屑冷叱：「這樣的招數你還沒用夠？」
一旁的陸安也跑過來，他站在陸凌身邊，高昂著小臉，不肯正面看我：「薇薇阿姨說過，你不會舍得爸爸這棵搖錢樹的。」
「沒了陸家的身份，你在這根本生存不下去。」
是嗎？
Ŧŭ̀ₔ她說得蠻對。
A 市陸家一手遮天，地段又是寸土寸金，我確實在這裡生存不下去。
可是，我的家不在這。
元元在哪裡，我的家就是在哪裡。
「陸凌，別讓我瞧不起你。」
我輕輕一笑：「我什麼都不要，隻希望你能籤字。」
此話一出，眼前的一大一小都怔住了。
陸安更是緊緊抓住了肩帶：「你什麼意思？」
他看起來好像有些不滿意？
可我懶得哄他了。
「陸少爺，你不是一直很希望我和陸先生離婚嗎？現在你不應該勸勸他嗎？」
陸安冷哼一聲，他繃著臉從自己的書包裡翻出一支黑色籤字筆，畢恭畢敬地遞給陸凌：「爸爸，給！」
陸凌指尖微頓，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安安，你也不要了？」
我後退一步一字一句說得清楚：「對，我不要他了。」
陸安臉色唰地白了下來，他梗著脖子：「愛要不要，反正我有爸爸和薇薇阿姨，你什麼都沒有。」
陸凌的筆尖在空白處緩緩停留，許是想到了什麼，他迅速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拿過，渾身都輕松了。
對上陸安冷漠的目光，我笑了：「誰說我什麼都沒有。」
「我，還有一個女兒呢……」
6
沙發上的父子倆俱是一驚。
「女兒？」
陸安將書包狠狠甩在沙發上：「你竟然背著我和爸爸有孩子？」
「薇薇阿姨說得果然對，你就是一個朝三暮四的女人！」
「安安！」
陸凌冷聲喝止了陸安，他大步走到我的面前，一把攥住我手腕，緩緩用力：「為了離婚，你還是什麼話都能說出口啊。」
陸凌認定我是在撒謊。
畢竟在我懷陸安時，他就已經將我的身世都打聽得一清二楚。
我掰開他的手，後退一步，目光直視他：「啊對對對。」
積分已經夠了，離婚協議也已經籤了，隨便陸凌怎麼想好了。
「離婚後你去哪？」
我拉過一個行李箱，不願再多看他一眼：「關你屁事？」
「周小葉！」
陸凌咬牙：「你別太瘋魔！」
瘋魔？
搞笑，我有他陸凌瘋嗎？
我抓起一個枕頭，狠狠向他砸了過去：「你全家才是瘋子！」
我冷笑，目光掃過他和陸安：「一群是非不分、自以為是的傻逼。」
我拉著行李走出別墅，正當我在路邊等車時，陸安卻跟了過來。
「爸爸生氣了，你滿意了吧？」
他叉著腰擋在我身前，那副高傲的表情幾乎和徐薇薇看我時的樣子一樣。
我別開眼：「對，很滿ẗű̂₌意，可惜沒能氣S他。」
陸安沒有見過我這副樣子，畢竟在他面前，我從來都扮演著一個溫柔耐心的好媽媽角色。
雖然，他一直都沒有承認過我這個媽媽。
我靜靜地看著陸安，這個我飽含心血教養了五年的孩子。
「你為什麼要撕掉我的照片？
「又為什麼這麼仇恨我？」
7
我依稀記得陸安剛出生那會兒，我被徐薇薇言語刺激，一不小心摔下樓梯，也害得他成了早產兒。
小小的一個，就那樣躺在保溫箱裡，不Ŧü₉哭不鬧，閉著眼睛，弱小又無助。
那時候我站在玻璃門外，幾乎淚流滿面。
他是我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是我在這個陌生世界唯一的慰藉。
哪怕我是帶著任務來的，哪怕我是個攻略者，可我對陸安的愛，從來都不是為了完成任務。
「如果不是你，」陸安低著頭，語氣也聽不出情緒，「薇薇阿姨就會和爸爸在一起。薇薇阿姨和爸爸才是最合適的，不是嗎？」
我莞爾一笑：「是，但可惜你不是她生的。」
遠處的車子在鳴喇叭，我握緊拉杆，還是有些不忍：「她一直在利用你，我相信你能看出來。」
「才不是！」
陸安憤憤辯解。
「薇薇阿姨最喜歡我，你不給我買的糖和玩具她都會給我！
「你是在找借口！」
我嘆了口氣，為剛剛自己那一瞬間的不忍感到可笑。
這種養不熟的孩子，我到底還在奢望什麼？
「或許很多人會因為你是陸家長孫而寵你，可隻有我，是因為你是安安而無條件地愛你。」
車子在我面前停下，我打開車門，對著他說了最後一句話：「但現在，我不會了。」
霓虹閃爍的十字路口，我在後視鏡處看到了一大一小的身影。
指尖觸到一抹冰涼，我微微仰頭，試圖不讓自己看上去更落魄。
開車的司機問我：「要不要下車？現在是紅燈，還有時間。」
我抿了抿唇角，不帶一絲猶豫：「謝謝，但不用了。」
既然從今以後不會相見了，那也沒必要再為了不值得的人和事浪費時間和精力了。
8
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天。
我去了資助了五年多的福利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