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頭來,上下打量我一眼:「就為了這個女人,你恨了我十年?」
「十年前,你不應該去找她。」沈辭平靜的話語中帶著叛逆和冷意,「你管我管得太多了。」
「你!」白女士忽然舉起巴掌,忍了又忍,到底舍不得落下。
「算了算了。」白女士妥協地呼出一口氣,「十年前你賣房子也要湊錢給我,我已經對你有所改觀了,後來聽沈辭說了你的事情,倒生出幾分敬佩來。」
她摘下頭上戴的那支做工精美的梅花純金簪子,遞到我手中:「姜初是吧,這簪子合你的氣質,送你了。」
拐出沈辭家樓層的電梯,他拉著我,腳步突然變得巨快無比。
我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他的走路節奏。
推開屋門,我被他拉進去,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他突然貼身上來,將我按壓在門上。
一個帶著急切和兇殘的吻就這樣鋪天蓋地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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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辭的吻技並不嫻熟,甚至稱得上是笨拙粗暴。
仿佛用盡畢生氣力一般,他緊緊箍住我的腰,讓我無處可逃,我被他逼得向後仰著脖頸,屈指抓住他的衣角,黑色大衣被攥得皺巴巴的,已經看不出原來的形態。
似乎過了很久,他終於停下來,轉而埋頭在我頸邊,二人親密的呼吸聲一起交織在這密閉的空間裡。
「終於親到你了。」
他說。
25
臨近十月黃金周,臺裡的事情很多。
從公司出來,已經是晚上十點。
我租的房子還有兩個月才到期,提前退租的話,房東不退押金。
考慮到提前退租要白白損失幾千塊錢,所以我拒絕了沈辭提出的搬去和他一起住的提議。
我租住的這間房子處在一個老舊小區裡,沒有物業,也沒有保安。
小區裡的路燈很暗,牆體斑駁,映著樹木打下的黑影。
我走過去,牆體隨之映出我的黑影。
不久,牆面上再次拉扯出一個黑影。
我用餘光一掃,心中倏然生了冷意,暗中加快腳步。
一直拐到單元樓下才甩開那個身影。
這不是第一次了,從前天起,我就發現一直有人在背後跟蹤我。
我抿了抿唇,給沈辭發去微信:【我好像被人跟蹤了。】
這條信息剛發出去,我猛然想起一個人——李一鳴。
剎那間,冷汗遍布全身。
與此同時,玄關處的大門被人敲響。
緊接著是撬鎖的聲音,我猛然回頭,一根高高舉起的棍子朝我揮來。
頭昏腦漲,連眨了好幾下眼睛才徹底看清眼前的環境。
是一間空蕩蕩的廢棄工廠,牆面龜裂,灰塵漫天。
李津坐在不遠處,正跟誰打電話:「你就去找沈家那個小子,就說他還想再見他女人的話,就帶上 500 萬現金來這裡找我,對了,讓他再買兩張火車票。」
「兩個小時見不到他人的話,那我就弄S姜初。」
「對,直接說,他要報警就讓他報,我看看是警方的槍子兒快,還是老子的刀快。」
「老子從那裡頭跑出來,已經犯了這麼多事了,不差這一條兩條的。」
李津掛斷電話,扭頭向我看來。
咧著黃牙殘忍一笑,用輕飄飄的語氣說道:「初初,你醒了,來看戲啊。」
我瞬間不寒而慄。
李津蹲在我面前,粗粝而又黑黢黢的手摸著我的臉,得意地眯著眼:「我的好女兒啊,你這一生就是該為爸爸而生的。」
「你知道你為啥姓姜,不姓李嗎?你媽沒告訴過你吧,其實我和你媽在你三歲的時候就離婚了。」
「所以說啊,當初我帶著李一鳴住你房子的時候,其實你隻要報個警,就能讓警察以擅闖民宅的罪名把我抓起來的,可誰知你那麼廢物,我都快把你打S了,你也不敢動。」
他感嘆:「真是爸爸的好女兒啊。」
說罷,他突然變臉,揪住我的頭發把我的頭往牆上撞去,聲音發狠:「今天不管沈家那小子來不來,你都得S,你爸,我,看不慣你過好日子,明白?」
我被撞得眼前直冒火星子,頭偏向一旁,趁機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抬眼SS盯著他,他逼近我:「看什麼看,跟你媽一樣的雜種,被我打S都不知道反抗的S狗。」
心底一直壓著的什麼東西好像快要破土而出,囚禁我的鐵籠上,有一顆螺絲釘開始松動。
我偏頭吐了一口血,披散著的長發凌亂不堪,垂下遮住我的眼,異常平靜:「你剛剛說的,我媽早就和你離婚的事情是真的嗎?」
李津勾了下嘴角,神情不屑:「現在知道了又怎麼樣,你不還是讓我打罵了這麼多年?」
他拍拍手,站起身背對著我:「我倒要看看,沈家那小子對你用情用到哪種地步,明知是S路,還敢……」
後半句話,我沒讓他成功說出來。
李津雙手捂著脖子,血從他的指縫滲出來,他的身體漸漸沒了力氣,往一旁歪去,看著我的目光充滿了不敢置信:「你,你……」
身側垂著的手中捏著的玻璃碎片,滴答滴答往下滴著血,我漠然地看著他。
鐵籠上一根生鏽的欄杆斷裂倒下,緊接著,多米諾骨牌似的,一根兩根無數根鐵欄杆也在一瞬間哗啦哗啦斷裂開,四分五裂的籠子轟然倒塌在地。
昏天暗地的沙塵四散開來,十六歲的姜初站起身子,迎著灰塵堅定地走出來。
我奪過李津手上的匕首,跨坐在他身上,兩隻手握緊刀柄,高高舉起。
「不,不。」李津向外蹬著腿,渾身顫抖不止,試圖勸服我,「初初,我的乖女兒,你不能這樣做,乖,放下刀好不好。」
「你S了我,你就要坐牢,你跟沈辭就沒辦法在一起了對不對,你冷靜一些,冷靜。」
話音戛然而止。
廢棄的廠房裡回蕩起了S豬般的哀鳴。
在李津的右肩胛骨上,插著一把銀色匕首,被血染得發亮。
我把玻璃碎片塞到他手中,拽開衣領,拉起他的手,從鎖骨下方到胸口,給自己深深劃了一刀。
我面無表情地做著這一切,內心是從未有過的冷靜。
摸到李津的手機,撥打 110,120。
在他身邊坐下,我扭頭冷冷一笑:「我的好爸爸,你真是說笑了,我這叫正當防衛。」
最後四個字,咬得無比重。
警察和沈辭來的時候,我正抱著腿,蜷縮在牆角,長發散亂,滿身灰塵,血流了滿身。
李津側躺在地上,捂著傷口哎喲哎喲地喊著:「親女兒S人了,警察同志你們要不要管。」
沈辭看見我,立馬大步向我走來,拽下我的領口,倏然變了臉。
我抓住他的手,淚水簌簌抖落:「沈辭,我好疼。」
「去醫院。」
他不由分說抱起我,我雙手攬上他的脖子,頭靠在他懷裡,提著的心到了此刻才算是真正落了下來。
「他要S我。」我低眉斂眼,指著李津說,「我這算不算防衛過當。」
警察抬手阻止我繼續說下去:「你先去醫院吧,這幾天我們的人會去找你了解情況,到時候姜小姐實話實說就是。」
我點點頭,隨後頭歪靠在沈辭的肩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
26
李津的傷看似嚴重,實則都避開了要害,在醫院治療了幾天後,沒什麼大礙就直接被警方帶回派出所。
反而是我那看著不起眼的傷要比李津嚴重得多。
我在醫院做了一個全身的體檢。
醫生把體檢報告交給警方,搖搖頭,嘆了口氣:「有些是舊傷,至少十年,骨頭都錯位了,後來又長好了。」
我靠在病床上,沈辭坐在我床頭,看著體檢報告,眼睫緊繃著,強壓著怒意,一言不發。
為了緩解壓抑的氣氛,我抬手摸上他的眉骨,半開玩笑地揶揄:「幹嘛這麼嚴肅,不是都過去了。」
他把皺巴巴的體檢報告放在桌上,向下挪了挪身,伸手將我SS摟到懷裡:「對不起。」他壓抑著情緒,「如果我知道你高中過的是這種日子,我一定早早就把你帶走。」
「沒關系。」我安撫似的一遍一遍摸著他濃密的頭發,出神發呆,也忘了自己呢喃了什麼,隻記得一句,「都徹底過去了。」
當日,李一鳴受李津的指使去找沈辭要錢,被沈辭輕輕一詐,就詐出我的地址,所以後來沈辭才能那麼快就帶上警方找到我。
李一鳴是個慫蛋, 他在學校跟人打架,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對方追到南城, 李一鳴便打著沈辭弟弟的名號耀武揚威, 對方聽說沈家的名號, 一時不敢下手。
沈辭得知這件事後, 專程上門請對方吃了一頓飯, 到了最後, 他靠在餐椅上,一手端酒杯, 姿態肆意, 嘴角掛了個漫不經心的冷笑:「沈家不認李一鳴這個人, 你們自便, 鬧不出人命就行。」
李一鳴被對方帶回深城。
與此同時, 李津的判決結果也跟著出來。
一審法院判決結果如下:
李津涉嫌N待未成年、詐騙、綁架等數罪並罰共 30 年,不予減刑。
27
連綿不斷的雨一直下到十一月才停。
太陽羞答答從雲層後頭擠出來,在林立的高樓大廈間灑下燦燦陽光。
周五下班,我摘掉工牌背上包, 擠進人滿為患的電梯。
新報名的駕校, 教練問我這周是否要去練車。
【不去。】手指輕快地在手機鍵盤上滑過,眉間猶帶著笑意, 【我這周要去約會。】
在南城大學門口下車, 有人叫住了我。
「姜初。」一個戴著黑色眼鏡, 穿著格子襯衫的男人站在不遠處喊我,身形清瘦。
隱約覺得這人眼熟,卻始終想不起來是誰。
對方見我沒有認出來, 解釋:「高二的數學課代表, 經常找你講題那個, 你不記得了?」
恍然大悟。
我笑道:「你在這裡幹什麼?」
「等我侄女放學, 等會兒帶她出去玩。」男人問, 「你呢?」
我難得起了開玩笑的心思, 學著沈辭那樣, 對他頑劣地眨了下眼:「你猜。」
他不說話了,許久,他又問:「你現在過得怎麼樣?」
我看見他身後,沈辭從校園裡走出來了。
遠遠看見我,沈辭加快腳步。
我把目光放在沈辭身上:「很好。」我後退兩步,把碎發掛在耳朵上, 眯起眼, 「我跟沈辭在一起了。」
「你們……」
臺領導大手一揮:「跟沈先生道個歉。」
「(「」校門口人來人往, 沈辭遠遠地朝我張開手臂, 我跑過去, 飛撲進他懷裡。
「那個男的誰啊。」語氣帶著濃濃的醋意。
「嗯~」我歪頭想了想,「不告訴你。」
「切。」
「今晚吃什麼?」
「你上次不是說想吃蟹宴,我提前訂好位置, 等會兒過去吃啊。」
「好啊好啊,吃完去看電影,最近上的《哥斯拉》聽說很好看。」
「不去。」
「那幹嘛?」
「回家。」
「這麼早回去幹什麼?」
「你猜。」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