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燈落下時,未婚夫把她心愛之人護在懷裡,任由我被砸碎了腦袋。
他說我的女主角是出賣身體得來的,這讓他覺得惡心,巴不得我去S。
回光返照時,我給他打電話告別。
「我要是S了,你能不能送我一束白玫瑰?」
未婚夫語氣帶著厭煩。
「白玫瑰代表純潔,你那麼髒,配嗎?」
後來,經紀公司發出S亡讣告,我的社交賬號頭像變成黑白。
他發了瘋,買空了全城的白玫瑰放在我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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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S人是聞不到花香的,遲來的深情比草還賤。
1
「恭喜沈書禾獲得最佳女主角!」
掌聲響起,我提著禮服走上那夢想已久的舞臺。
旁邊觀眾席的竊竊私語傳入我耳中。
「沈書禾太可惡了,阮清演技比她好太多,隻有個新人獎的提名,還得給她頒獎,惡心誰呢!」
另外一個聲音充滿戲謔。
「我家要是像她那麼有錢,我也給自己買個最佳女主角,然後讓我的情敵給我頒獎。」
嘲諷聲不斷,我習慣性地想退縮。
可看到臺上光芒萬丈的江瑾川,我又挺起了胸膛,穩步走上臺。
我期待從他手中接過獎杯,想看到他眼神裡的肯定,想跟他並肩站在璀璨的舞臺上。
「請剛剛獲得最佳男主角的江瑾川給沈書禾頒獎。」
主持人再一次提醒,江瑾川依然冷著臉站在那,根本沒有想要拿獎杯的意思。
身邊的阮清笑得大方得體,從禮儀小姐的手裡接過獎杯遞給我。
「書禾,恭喜你。」
我道謝後接過獎杯,目光不由自主地向江瑾川望去。
沒有祝福,沒有肯定,連笑容都吝嗇。
他全身上下寫著不高興,無聲地抵抗著主辦方的安排,連起碼的敷衍都不願意。
我想開口解釋。
話還沒說出口,觀眾席傳來一聲驚呼。
面前的江瑾川神色劇變,連個眼神都沒給我,一把將阮清摟在懷裡。
我的腦中一瞬間黑暗,鳴音貫穿耳膜,吵得我痛苦不堪。
朦朧間,我聽見有人在喊我。
「書禾,你還有意識嗎?」
「書禾的臉被擦傷了,破了好大一塊,快叫救護車!」
努力睜開眼睛,面前是一盞碎裂的水晶燈。
聲音忽遠忽近,視線也模糊不清。
可就算如此,我也能看清人群中的江瑾川,一如我六歲時初見的那天,他太閃耀,讓我挪不開眼。
2
我家和江瑾川家是世交。
六歲那年父母出了車禍,臨終前將我和偌大的家業託付給了江家。
第一次去江家時,江爺爺把八歲的江瑾川帶到我面前叮囑道:
「瑾川,這是書禾,你們以後要好好相處。」
江瑾川媽媽親熱地將我摟進懷裡。
「書禾這麼可愛,長大以後一定是個美人,以後就跟瑾川在一起,給阿姨當兒媳婦了好不好?」
那時的我還小,不懂什麼是兒媳婦,隻以為是什麼親屬之間的稱呼。
江瑾川精致的面龐很好看,這讓我覺得跟他扯在一起不是壞事。
「好,我願意給您當兒媳婦。」
我軟糯的聲音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唯獨江瑾川板著一張臉。
「他這麼醜,誰要她當老婆!我長大了,要娶阮清做老婆!」
時至今日,我仍然記得他的眼神。
羞憤中帶著不可名狀的嫌棄。
我以為年少相伴,感情總歸會比別人深厚。
就算沒有愛情,也會是親情,友情。
可沒想到,這隻是他厭惡我的一個開端。
3
會場亂成一片,我看到江瑾川向我走過來。
我以為他會同別人一樣關心我,可他一開口,聲音還是那樣冷淡。
「沈書禾,不過就是臉擦傷了而已,想要休息去後臺,這可是頒獎典禮。」
我掙扎著想起身,可發現,身體根本不聽我使喚。
我十分害怕,連聲音都帶著顫抖。
「瑾川……我身體不能動了。」
江瑾川蹲下來湊近我耳邊,惡狠狠地說:
「沈書禾,演戲的時候怎麼沒見你有這麼好的演技?」
「你知道馬上就要給阮清頒獎,所以賴在這不走,想借由舞臺事故,讓典禮沒法進行下去。」
「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惡毒的人?」
我想解釋我沒有撒謊,可不知道為什麼,連話都說不出。
隻能嗚咽著流淚,口水順著無法閉合的嘴角流下來。
導演走上前來查看我的傷勢,他問什麼我都答不出,瞳孔擴散,對眼前的東西沒有反應。
現場的人終於慌了神。
「不好,沈書禾被砸到了頭,可能是腦震蕩!」
導演撿起地上的麥克風對所有人說道:
「頒獎典禮中止,請各位嘉賓有序退場。」
面前的江瑾川狠狠地推了一下我的頭。
「沈書禾,你可真行!」
「你的目的達到了,你現在滿意了!」
「一年前你搶了阮清的女主角,現在又毀了她登臺領獎的機會。」
「阮清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為什麼非要跟她過不去!」
導演拉開了江瑾川。
「江瑾川,你別碰沈書禾的頭,她可能有顱內損傷,救護車馬上就到,我們等一等。」
江瑾川喘著粗氣。
「不過就是臉擦破了一點皮,也值得叫救護車?」
「沈書禾,我不會用江家的關系幫你一分一毫,這事鬧大了,我看你怎麼收場。」
他牽著阮清的手氣憤離開,我的眼睛也像虛焦的鏡頭,看不清任何輪廓。
4
急救室裡,機器嘀嘀的聲音催促著醫生加速動作。
我聽見經紀人孫姐在跟醫生爭吵。
「我看她隻有臉頰擦傷而已,不剃頭發行不行,沈書禾是演員,剃了頭發,至少半年無法接任何工作。」
醫生隱忍的聲音帶著憤怒。
「現在不是談工作的時候,保命要緊。」
「簡單來說,患者的頭像個掉在地上的西瓜,外面看著沒事,裡面已經碎成一碗糨糊。」
「另外,請您在這份手術同意書上籤字,患者需要馬上動手術。」
孫姐急忙推脫。
「我可不是她家人,我負不了這個責任。」
「不過我打電話了,她養父母在吃飯呢,說吃完就過來。」
這一刻,我忽然感覺不疼了,手好像也能動了。
我衝旁邊的小護士揮了揮手。
「麻煩把手機給我拿來好嗎?」
我再三要求,小護士將手機遞給我,我撥通了江瑾川的電話。
「喂。」
我揚了揚嘴角。
給江瑾川打電話,十次有九次不會接,很幸運的是,這次他接了。
「江瑾川,我好像快S了。」
電話那頭一頓,聽筒裡傳來阮清的聲音。
「江瑾川,這白玫瑰好香啊,你買給我好不好?」
江瑾川柔聲回答。
「好。」
他的聲音遠離聽筒,像是對著店員說話。
「把這些白玫瑰全都包起來。」
然後他靠近聽筒,聲音變得冷漠。
「沈書禾,這種套路你還要玩幾次,你要是想S,就趕快去S,別在這惡心人!」
我輕輕呼出一口氣。
「江瑾川,我也喜歡白玫瑰,你可以給我也買一朵嗎,一朵就可以。」
江瑾川語氣帶著厭煩。
「白玫瑰代表純潔,你那麼髒,配嗎?」
我想跟江瑾川再說兩句話,至少告個別,可我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手機落地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徹底陷入黑暗。
5
靈魂像被一雙大手託舉到空中。
我看到了自己的身體。
頭一半被砸扁,另一半因為水腫而高高鼓起。
醫生在做心髒復蘇,腎上腺素不要錢地打進我的身體。
可這些都無法讓儀器上那條直線泛起一絲波動。
一個小時後,醫生宣布搶救失敗,白色的床單蓋住我的臉,徹底隔絕了我和這個鮮活的世界。
我看到了匆匆跑過來的江媽媽,醫生低著頭,聲音沉重地告知她我的S訊。
她愣了一下,臉上沒有絲毫悲傷,反倒是有一絲慶幸和釋然。
而經紀人皺著眉頭,走到角落處撥通了電話。
「律師,如果因為不可抗力而導致演員不能繼續履行合約,這不算違約,也不需要賠償是不是。」
聽到了滿意的回答,她糾結的眉頭舒展,然後興高採烈地撥出了第二通電話。
「喂,阮清,你這兩天時間空一空,沈書禾S了,我們要用她的S來搞個大新聞。」
「反正她都S了,給你鋪一下路,也不過分吧。」
還沒聽完,我的靈魂感受到一陣強大的吸力。
再睜眼,我就到了江瑾川的身旁。
他抱著一束白玫瑰,走到了正在打電話的阮清身邊。
「清清,送給你。」
我努力靠近,想著收不到花,聞聞花香也好。
可我動了動鼻子,感受不到玫瑰馥鬱的香氣。
原來不屬於我的花,我連花香都聞不到。
阮清回頭,蒼白的臉色惹得江瑾川一陣心疼。
「怎麼了清清,是經紀人的電話嗎?」
阮清迅速掛了電話,眼神中有閃躲。
「對,是孫姐的電話。」
我和阮清同屬一家經紀公司,因為是同類型的小花,所以將我和阮清分給同一個經紀人。
江瑾川繼續追問。
「孫姐說了什麼?」
阮清白著臉,抿了抿唇,像是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了口。
「孫姐說……典禮雖然沒繼續下去,但我如果得獎,主辦方還是會公布的,叫我別有心理壓力。」
江瑾川心疼地將她擁在懷中。
「沒事,你很有實力,無論別人怎麼阻攔,獎杯也一定是你的。」
阮清將頭埋進江瑾川的懷中,瓮聲瓮氣地問道:
「江瑾川,如果……沈書禾她……」
阮清話還沒說完,就被江瑾川打斷。
「不要提起她的名字!」
「我一直不明白,我們三個在同一屋檐下長大,受同樣的教育,為什麼她變成了這樣的人!」
「一想到家裡讓我娶她,我就感覺惡心!」
「我這輩子都不想跟沈書禾扯上一分錢的關系!」
6
兩個人緊緊地擁抱著,身旁那束白玫瑰純潔美好。
讓我想起了十六歲生日那天,那場盛大的生日典禮。
我穿著高定禮服,挺起胸膛,鼓起勇氣向江瑾川討要生日禮物。
十八歲的江瑾川容貌出眾,是學校裡很多女孩子的夢中情人。
他偏過頭,隻一個側臉就能讓我失神。
「那麼多人送你禮物,不缺我這份。」
我攥緊了手指,小心翼翼地再次詢問。
「江瑾川,我不要什麼貴重的禮物,花園裡的白玫瑰開了,你能不能摘一朵給我,我最喜歡白玫瑰。」
他眼睛望向遠處的玫瑰,抬起腳剛要往花園走,秋千上的阮清笑著揮手。
「江瑾川,來幫我推秋千好不好。」
江瑾川邁出的腳步收了回去,轉頭看向阮清。
他眼神裡飽含深情,纏綿得讓人心動。
十六歲的我情竇初開,想著如果江瑾川能用這樣的眼神看我一次,我願付出所有。
可那樣的眼神,永遠不會看向我。
江瑾川收回目光,在腳下的草坪裡摘了一朵蒲公英。
「這個送你,生日快樂。」
連敷衍的話都懶得說,然後急不可耐地跑去給阮清推秋千。
這是我第一次收到江瑾川送的東西。
一路上,我小心翼翼地護著那朵蒲公英,生怕被風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