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了搖頭:「季淵,你回去吧。」
季淵的臉慘白。
還在強笑:「我以後就要盼盼,誰都不要了。」
「你別生氣了,回家吧好嗎?」
我嘆了口氣:「不了。」
「現在不是你要不要我,是我不要你了。」
「喜歡你的那個盼盼,真的已經S了。」
「現在的盼盼,不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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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淵身子晃了晃:「怎麼可能,你曾經拿命去救我的......」
我打斷了他:「你這段時間也打聽了吧,我能解開血契,不止因為我的血脈。」
「還需要我對你感情消失。這才是必要條件。如果還有一點感情,我都解不開的。」
季淵閉了閉眼:「我不信!」
「你從小就喜歡我,為了救我流過那麼多血,你怎麼會變心?」
我笑了出來:「你也從小就喜歡我,可後來你讓我流那麼多血,去救一隻撒謊的貓。」
「你也從小就喜歡我,可後來你變心變得義無反顧。」
我嘆了口氣:「回去吧。」
「要不是怕你僱佣兵子彈無眼,誤傷到我森林裡的動物,我根本不會讓你們活著站在這裡。」
「季淵,那頭喜歡你的熊熊,真的被你SS了,別再找了。」
我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入森林深處:「她打碎那顆真心,才解開了血契。從今以後,上天入地,你都找不到那顆心了。」
13
季淵不肯走。
我隻得畫一條邊界,森林之外,季淵隨便待。
畢竟那不是我的地盤。
但森林之內,季淵不得踏入一步。
從那天起,季淵就在森林邊上住了下來。
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學著搭帳篷,學著野外生存。
我爹想要弄S他,可他是季家少爺,我覺得風險太大,畢竟人類報復心很強的。
我阻止了他,跟季淵過起了楚河漢界的生活。
晚上季淵會啞著嗓子求我:「盼盼,讓我見見你。」
「我以為你解不開契約的,我以為你永遠不會走的。」
「我要早知道,我真不會那樣......」
我拿厚厚的熊掌捂住耳朵,在洞裡翻個身繼續睡。
隻是季淵堵在我下山的必經之路,我好久沒去買牛板筋,也沒看熊出沒了。
熊熊不開心。
我爹看我不開心,給我請了個玩伴過來。
是隔壁山頭虎王的兒子,小虎。
小虎圓頭圓腦,和我一樣,有點脂包肌。
來的第一天,他就要跟我比爬樹。
我一聽就來精神了。
小時候在季淵家,我成天爬到樹上跟季淵躲貓貓,爬得可快了。
可後來季淵說,那樣會嚇到別人,就不讓我爬了。
我和小虎各挑了一棵樹,比了一上午。
小虎贏了三次,我五次。
小虎跟我翹了個大拇指:「我以為你在人類社會養尊處優,肯定是個傻大小姐,沒想到還挺厲害。」
我苦笑了一聲。
我在人類社會,學了一身的搏命本領,遍體鱗傷,到最後連蜂蜜都吃不上。
實在談不上養尊處優。
第二天小虎又跟我比遊泳,他贏了。
第三天捕獵,我倆打平了。
小虎把獵物叼到我面前:「送你的。」
然後傻笑著看我茹毛飲血。
我衝他咧開嘴筒子笑了笑,大口撕扯著吃起肉來。
季淵從小虎來的那天,就開始不安,幾次想要走進來。
此刻聽到笑聲,他真的走了進來。
看我在吃生肉,又看了看小虎。
抿唇道:「盼盼,我帶你去吃牛排,給你買蛋糕吃。」
「你別吃他給的。」
小虎生氣了:「你誰呀?你管我們吃什麼呢?」
我攔住小虎,看了看季淵的腳步:「你越界了。」
「還有,我一直都喜歡吃生肉。我是棕熊,不是貓。」
季淵肩膀垮了下來,靜靜看著我和小虎邊聊天邊吃得歡。
看了很久,轉身默默回到森林邊上。
一整天都沒說話。
隻是晚上,我和小虎看星星時,能聽見長長的嘆氣聲。
小虎問我:「他是你朋友嗎?為什麼每天都在那不走?」
我看著天上的星星,搖了搖頭。
小虎跳起來:「那我咬S他。」
我失笑,一把拉住小虎:「別了吧。雖然現在不是朋友,但以前他對我還挺重要的......」
晚上的微風清涼,星星明亮。
我坐在草地上,在樹葉的間隙沐浴著星光,心裡突然就松快了。
那些不願再回想的記憶,似乎也能緩緩道出來了。
我歪著頭,對小虎道:「給你講個故事吧,名字就叫,被嫌棄的熊熊......」
蟬鳴合著鳥叫,草香伴著土腥味。
我緩緩講了一個故事。
講得小虎捏緊了拳頭,氣得直咬牙。
講得森林外的嘆氣聲,不知何時停了。
我講到故事的最後:「後來,盼盼撕碎了一顆心,痛得差點S去。帶著這些年留下的幾十道傷疤,回到了森林。」
「隻能慶幸,她尚有退路,如果是普通的熊熊,可能那天就真的S了。」
「盼盼決定,以後再也不去人類社會了,森林裡才幹淨。」
小虎的眼圈紅了。
他重重拍著我的肩膀:「明天給你獵頭鹿吃,補一補。」
我咧開嘴笑,小虎也跟著笑。
我倆鬧到半夜才睡,睡夢中,依稀聽到森林外傳來細碎的嗚咽聲。
好像很耳熟,可我和小虎在洞裡依偎著取暖,實在懶得起身去看。
14
第二天,小虎幫我獵了頭鹿。
還幫我去掏馬蜂窩,躲避不及,眼皮都讓蟄腫了。
我抱著馬蜂窩,指著他哈哈大笑。
小虎也跟著我笑,笑著笑著,停下來看著我:「你真好看。」
我怔了怔:「我很胖的。」
小虎瞪大眼睛:「你胖說明你耐寒,你力氣大,你強壯,對猛獸來說,這就是好看啊!」
我愣了下。
除了小時候季淵誇我可愛,在我長大後,已經很久沒有人說過我好看了。
我歪著頭開心地笑了:「是嗎?那我再多吃點!」
小虎重重點頭:「而且你是跟我同齡的猛獸裡,最厲害的了!」
「你遊泳那麼快,潛水那麼深,捕獵那麼猛,爬樹那麼高,你還能吃,能長肉,力氣大,眼神好!」
小虎笑眯眯道:「你超級棒的,你自己都不知道!」
我張大嘴,連蜂蜜都忘了吃。
蜂蜜順著嘴流出來,小虎抬起爪子給我擦掉。
我小小圓圓的黑眼睛,突然被水霧給氤氲了。
我吸了吸鼻子:「謝謝你呀。」
被誇以後,我連吃蜂蜜都支稜著脊背吃,心裡開心得不得了。
小虎笑嘻嘻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盼盼,以後咱倆一起捕獵好不好?」
「將來我爹把山頭傳給我,我就跟你共享,有什麼好吃的都給你!你吃多胖都可以!」
我想了想:「那我的森林也跟你共享!等我爹傳給我,我就把好吃的都給你吃!」
我爹不知什麼時候,貓在我倆身後,聽見以後哈哈大笑。
轉身說要去找虎王商量什麼事情。
我問小虎:「他倆神神秘秘要商量什麼事情?」
小虎拿爪子捂住臉:「不知道,別問我!」
神經兮兮的。
我哼了一聲,站起來去河邊掏魚吃。
剛走兩步,就看見季淵急匆匆衝進森林,再一次越界進來了。
他跑得太急,一下滑倒在我面前。
踉跄著半跪起來,SS抓住我的手:「盼盼,你爹說要去給你說親!」
「你要是和他在一起,咱倆真的回不去了!」
我抽出手:「本來也沒想跟你回去啊!這才是我的家!」
「誰能在森林當王,還要回到玻璃花房裡當契約獸啊!」
季淵明顯慌了,又來抓我的手:「盼盼你別賭氣,你看看我,我是季淵啊!」
「你真舍得丟下我,跟別人好嗎——」
小虎狠狠拍開季淵的手:「你給我放開!跟你回去幹什麼?讓麻醉槍打著玩?」
「還是輸血給那個貓娘,讓她偷走盼盼的力量?」
季淵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小虎抱著胳膊:「還看看你,你當初嫌她胖,嫌她不會彈鋼琴,嫌她能吃的時候,你怎麼不看看,她是多優秀的一頭棕熊?」
「她是森林裡未來的王啊!她為了你放棄了多少東西,你懂嗎?」
「她不比那個撒謊精貓娘強百倍千倍?」
季淵怔了怔,下意識捂住了耳朵。
突然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貓娘!對,你是在記恨貓娘!」
「我現在就去找她,讓她給你賠罪!盼盼你等著!」
說著,他瘋狂地跑了出去。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15
晚上,我爹回來了,還帶來了小虎的爹娘。
小虎的爹娘看見我就樂得合不攏嘴。
直誇我胖乎乎的一看就不怕過冬。
小虎撓著頭,嘿嘿地傻笑。
還把我拉在一邊,偷偷說:「以後我把你養得胖胖的,好不好?」
我在小虎灼熱的眼神中,漸漸紅了臉。
想想我倆一起爬樹遊泳捕獵的快樂,點了點頭:「好。」
我又想了想:「可我不去你家住,我要我的森林。」
小虎點點頭:「你將來是這裡的王,我幹嘛要強迫你離開,反正咱倆離得不遠,我每天多跑跑來看你。」
我就開心了,拉著小虎又去掏馬蜂窩了。
我倆開開心心玩了幾天,又聽見討厭的直升機,嗡嗡嗡地在我頭上盤旋。
我不耐煩地走到森林邊上,等著直升機降落。
看著季淵急匆匆地扯著一個狼狽的身影,從飛機上出來。
那個身影邋裡邋遢,瘦骨嶙峋,頭發幹枯,但是還有點眼熟。
季淵把她甩到我面前:「盼盼,我把那個貓娘給你找來了!」
「是她串通醫生,想要你的血,我讓她在黑市做苦力,別想做契約獸了!」
「盼盼,你看她現在的樣子,你能原諒我嗎?」
我深吸了口氣, 越來越不耐煩。
抱著胳膊搖頭:「不能。」
季淵愣了愣, 突然道:「我知道了, 當初她想要你的血, 我應該放她的血來賠償你......」
夏夏在季淵手裡尖叫:「你精神病吧!」
「是你先喜新厭舊, 我才敢得寸進尺!」
「你現在把自己撇得一幹二淨,壞事都是我做的了?你當時瞎嗎, 看不見她掉眼淚嗎?」
季淵任她尖叫, 充耳不聞,面無表情地拿出刀來, 朝我卑微道:「這樣,你能跟我回去嗎?」
我的不耐煩升到了頂點。
我上去打掉了季淵的刀。
一字一句道:「季淵, 這隻貓根本傷不到我。從頭到尾, 傷我的隻有你而已。」
「所有能挽回的機會, 你全都失去了。所有的舊情, 你全都破壞了。」
「季淵, 要是我這麼對你,你還會原諒我嗎?」
季淵白著臉,不說話。
我指指身後的小虎:「何況我現在喜歡他。」
季淵猛地搖頭:「不可能, 你最喜歡我了。」
我笑了:「我喜歡你什麼?喜歡你忘恩負義?喜歡你見色忘義?喜歡你拿著麻醉槍對著我, 要放我的血?」
我說一句, 季淵往後退一步。
到最後退無可退, 他從地上撿起那把小刀:「我放血賠給你, 這總行了吧?你總能原諒我了吧?」
我眼看說不通, 轉身回了森林。
身後傳來濃濃的血腥味,但是不好聞。
我加快腳步,回我的山洞,吃我曬的魚幹去了。
身後人是S是活,與我何幹。
我有爹娘,有大森林,有小虎,足夠了。
16
聽說季淵最後還是被手下人救了。
小賣部的電視裡說, 他在醫院躺了很久,從外科躺到精神科。
整天抱著一隻小熊玩偶,喂小熊吃蜂蜜, 吃肉幹。
總是盯著小熊傻笑。
在醫院住了好幾年才出院, 可是季家已經大不如前。
據說他在醫院,還把一隻貓娘折磨得生不如S,引起輿論的譴責。
大家都說,季家那個矜貴的繼承人, 在失去他的熊以後,瘋了。
季家也漸漸沒落了。
嘴邊沾了點,我忙舔掉,一點都不想浪費。
「我長」我覺得這個新聞不好看,我讓老板換臺看別的。
隔壁臺放的是猴子打群架,我和小虎看得哈哈大笑。
這不比什麼繼承人發瘋好看多了。
我倆看完上山, 去比賽潛水。
今天說好誰輸了,誰去掏最大的那個馬蜂窩。
至於電視上反復播放的那個人,我轉身就給忘了。
這些年,他在我的記憶裡漸漸模糊。
我連他長相都記不起了。
隻是依稀記得, 曾經有個小男孩很好很好來著。
後來他S在我的記憶裡了。
長大成人那個男的,不再是他了。
我和他的故事,也就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