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更驚訝了:「你,你怎麼從沒提過呢。」


 


季雪抽泣道:「裴行之喜歡你,我又與你這般要好,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反正,我是不會嫁給他的!」


 


也是,若是季雪嫁給裴行之,丈夫心裡卻想著好姐妹,屬實是太別扭了。


 


其實細細想來,季雪她爹此舉也不是不能理解。季雪的堂姐前幾日剛剛晉了貴妃,季家的地位再上一臺階。季父肯定是想強強聯合,所以惦記上了裴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季雪又怎可能拗得過她爹呢。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了,隻能沉默著。    


 


季雪淚眼婆娑地看著我:「蠻蠻,你與裴行之郎才女貌,你也不反感他。不如你嫁與他吧!隻要你與他表達心意,他定會來提親的……」


 


的確,若我嫁得他,季雪自然也解脫了。可這事,談何容易呢。


 


我低著頭道:「裴家看不上我們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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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雪:「你不與裴行之說,怎知道不行。他是堂堂的大理寺卿,若連自己的婚事都爭取不了,要他何用!」


 


我被季雪哭得心軟了,也動搖了。姐妹一場,我是斷不能看著她去當姑子的。


 


如果裴行之一哭二鬧三上吊,也許他爹娘會松口吧……


 


「好,我試試看……」


 


聞言,季雪眼睛都亮了:「好蠻蠻,我就指望你了!」


 


哎,我是這樣好,是好妹妹,好女兒,還是好朋友。


 


橫豎我也沒那麼討厭裴行之了,嫁誰不是嫁呢。      


 


為了姐妹,我就豁出去了,再努力下下吧。  


 


8


 


自從與季雪聊過後,我就隱隱盼著,裴行之會主動上門提親,這樣就省得我費勁了。


 


事實證明,我想多了。


 


我未等到他半點消息,倒是先等來了我爹的安排。


 


我爹道:「你也到歲數了,我和你娘商量了下,打算給你定親。齊大人與我相熟,他家二郎現任校書郎,一表人才,性格穩重,你不也見過麼?」


 


齊思鈞?我確實見過他,他與大哥交好,常來我家作客。  


 


模樣和脾氣是都不錯,每次見我都謙和有禮,絕不逾矩。


 


但是……性情再好,也擋不住他有三五個通房。


 


我不自覺地將他和裴行之比較。


 


不論樣貌、才情還是專情程度,都完全比不過。況且,我還肩負著拯救季雪的重任呢。


 


「爹,能不能不嫁啊……」


 


我爹睨我一眼:「你哪裡看不上他了?」


 


我小聲道:「他以後肯定會納好幾房小妾的。」


 


我爹頓了頓,有些訝異:「你還介意這個?哪個男人沒小妾啊?」


 


的確,爹和娘感情極好,也不耽誤他納姨娘。隻是他沒讓姨娘誕下孩子罷了,就這樣,娘都感激得不得了。


 


「你不會肖想裴行之那樣的郎君吧。有才有貌有家世,還不留戀女色。這世上就一個裴行之,輪得到你麼?」   


 


哼,看不上誰呢,裴行之可是愛我愛得要命。


 


我爹到底還是疼我的,見我一臉不高興,終於軟了態度:「別天天做夢了,腳踏實地些為好。你再與齊二郎相看相看。若實在不願,我也不會強迫你。」


 


我悶悶地應道:「知道了。」


 


過了半個月,剛好是端午節。


 


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都會前往細查河,觀看賽龍舟。


 


齊思鈞相約我大哥和我,同去觀賽。我清楚,這是兩家人在有意撮合我倆。


 


細查河畔,人山人海,熱鬧極了。沿河最近的位置是劃給官宦人家的。我們有幸佔上了座。


 


剛坐下,齊思鈞就主動找我搭話,還貼心地為我剝橘子。


 


我託著腮,心不在焉地對著河面發呆。


 


忽然,人群裡騷動起來。


 


我轉頭,恰巧看見裴行之從馬車上下來。


 


他今日穿了件月白色暗竹紋錦袍,頭戴玉冠,挺拔如松,氣度非凡。


 


周遭的女子無不看痴了。


 


他總是這樣,走到哪,都是最惹眼的。


 


裴行之站定後,視線掃過人群。看見我時,明顯地頓了頓。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我很確定,他看到我和齊思鈞在一處了。


 


他會吃醋嗎?會嫉妒嗎?


 


唔,他面色如常,至少表面看不出來。


 


接下來,我依然無心看龍舟,時不時就偷瞄裴行之的方向。


 


王三娘和殷五娘不知何時坐到了裴行之的同桌,嘰嘰喳喳地說些什麼,還一個勁地拋媚眼。


 


我心裡莫名生出些不快。    


 


好在裴行之從始至終一副冷臉,沒怎麼搭理她倆。


 


我想了想,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同他說清楚。


 


我找了個借口,說暫時離開下,帶著我的貼身婢女杏兒去河畔附近找了家茶樓,定了間房。


 


隨後寫了張條子,讓杏兒給裴行之送去。


 


我安心在房間裡等著,沒過多久,敲門聲響起。


 


我透過門縫看,果然是裴行之,即刻開了門,將他拉了進來。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冷淡地問:「你說有急事找我,什麼事?」


 


我突然不知該怎麼開口,便讓他先坐下,而後道:「那個......謝謝你,幫了我大哥。」


 


他面無表情道:「我隻是建議吏部重核考績罷了,並未為你大哥說話。他能升任,靠的是他自己的政績。」


 


略略略,全身上下,嘴最硬。


 


「不管怎樣,都謝謝你。」


 


他默了默後道:「你讓我來,隻是為了道謝?」


 


我搖搖頭,隨後鼓起勇氣:「剛剛,你看到我身邊的齊思鈞了嗎?我爹想將我嫁給他。」


 


我隱隱盼著他主動說些什麼,求親這事,就應該讓男人來嘛。


 


可半晌過去,裴行之都沒反應。


 


哎,罷了罷了,這家伙要是會主動,就不至於偷偷摸摸寫情書了。


 


就讓我這個姑娘家家,來丟這個臉吧。


 


「我……我不想嫁給齊思鈞。反正……你也喜歡我,我現在……也有點……喜歡你。而且我們都這樣那樣了。不如,你把我娶了吧。」


 


我說完後有些害羞,垂著腦袋瞄裴行之,他也不看我,臉頰上似乎有可疑的紅暈。


 


「你終於承認了。」他陳述道。


 


我一愣:「啊?承認什麼?」


 


他撇過頭去,不說話。


 


真是個別扭鬼,我沒了耐心,催促道:「你怎麼想的嘛?」


 


又過了一會,他長長重重地嘆了口氣。


 


「知道了。」


 


嗯?知道了是什麼意思?是同意娶我的意思嗎?娶我為什麼要嘆氣?


 


難道是有些困難?


 


我盡量溫柔道:「是不是你爹娘那邊不好辦呢?你好好去求求他們……實在不行,就絕食吧,他們一心疼也許就同意了。」


 


這回,裴行之勾著唇,無聲地笑了。


 


以前他總是冷笑,這一次,終於有了溫度。


 


「我的婚事,我自己作主就行。他們向來尊重我。」


 


嗯?是這樣的嗎?那我豈不是白擔心了……可是,如果他向來可以自己作主,那之前為何不早點來求娶我呢?


 


我琢磨了下......也許是因為沒有機會確定我的心意,所以才不敢貿然行動吧。


 


他可真是幸運,遇到了簡單直白的我,才沒有錯過愛人。


 


我真是替他感到高興。


 


他一定是心裡樂開花了,所以才控制不住地笑吧。 


 


我提起了正事:「你打算什麼時候來提親呢?」


 


他道:「我今日先回去稟明父母。我的婚姻大事,還得求得聖上的恩準。再請我的恩師保媒求親。最快也得六七日。」


 


我滿意地點點頭,他倒是思慮周全,每個環節都想到了。


 


「好,那我等你來。你動作快點哦,晚了,我就成齊家婦,你就娶不上我了。」


 


「知道了。」裴行之站起身,「我們回去吧。」


 


「好。」


 


我的心輕飄飄、甜絲絲的,我和季雪都得救了。


 


心情一好,我就有些放肆。


 


我握住了裴行之的一根手指,上前抱住了他,把腦袋靠在了他的胸前。


 


又聞到了那股好聞的松香味,我蹙了蹙鼻尖,問他:「你用的什麼香呀?」


 


「是嬤嬤晾衣時用的燻香吧,我不會特地用香。」他的語氣淡淡的,但臉有些紅。


 


「好好聞。」聞著有種暖洋洋的安心感。


 


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的舊賬:「以後再也不許兇我了!之前總是訓我,太可恨了。」 


 


「嗯......」


 


我抱了半天,也不見他回抱我。便拽起他兩隻手,放到我後腰。


 


他的動作一下變得僵硬,臉上那片可疑的紅雲瞬間蔓延到了脖頸。


 


「你好像很容易臉紅诶。」


 


「房間裡有些悶而已。」


 


9


 


五日後,裴行之的恩師翰林大學士薛承旨就來我家替學生提親了。


 


而後,三書六禮,按部就班。


 


直到過去月餘,我爹都沒想通,為何裴行之瞎了眼要娶我。


 


那日薛承旨誇我,冰雪聰明、蕙質蘭心、鍾靈毓秀、落落大方……


 


後來,我爹總是眯著眼打量我,很費解的樣子。


 


倒是我娘得意自誇:「哎呀呀,我生的,就是不一般。」


 


爹琢磨了半天,終於得出結論:「裴家雖得聖上信任,但畢竟樹大招風,與咱這種清流之家結親,是審時度勢之舉。嗯,定是如此了。」


 


「我家蠻蠻這般好,怎就不能是裴大人心悅她呢。」我娘駁道。


 


還是母親大人聰慧明智。


 


待嫁期間,裴行之沒有約見過我,也沒有書信,安靜地好似忘了我這號人。


 


罷了,我知道他最守規矩,男女成親前確實不宜見面。


 


好在他還曉得派人給我送了支白玉簪子,我心裡舒服了些。


 


那我回贈他什麼呢?不妨繡個荷包吧。


 


可我從來不擅長刺繡,可真是要了我的命嘍。


 


扎扎扎扎,我終於艱難地縫完了。十根手指都挺遭罪。


 


怕他欣賞不來,我派人送去時,另附了一封信。


 


解釋了下,之所以這荷包上隻繡了寥寥凌亂的幾根線,因為繡的是蒲公英,風一吹,把蒲公英吹散了。代表人生要像蒲公英一樣自由隨性。


 


看看,寓意多好。不知他能否能領會。


 


娘對我的不賢惠十分憂心,常在我耳邊嘮嘮叨叨。她怕裴家這樣的高門大戶,以後會嫌棄我。


 


我讓她放心,夫君愛我如命,哪裡舍得我吃苦喲。


 


四個月後,我如期出嫁。


 


出嫁那日,我因為前晚沒睡好,又吃得少,全程都暈暈乎乎。


 


周圍好熱鬧,吵吵攘攘。我蓋著大紅蓋頭,什麼都看不見。嬤嬤讓我幹嘛,我就幹嘛。


 


直到我的手被握進了溫暖的手掌,耳邊響起裴行之的叮囑:「你不必刻意等我,洗漱後先吃些東西,若困了便先睡。」


 


聽慣了他兇巴巴的語氣,突然這樣溫柔,頓覺十分陌生,但我的心似乎很受用,否則也不會砰砰跳得這樣厲害了。


 


離開前,他輕輕捏了捏我的手心,又或者是我的錯覺。


 


他既然這樣說了,我自然沒必要委屈自己。於是褪了嫁衣,洗了澡,好好地飽餐了一頓。


 


陪嫁嬤嬤欲言又止,大概是裴行之囑咐過,所以她的嘴巴張張閉閉,到底是把話憋了回去。


 


喜燭燃了許久,我等得昏昏欲睡時,裴行至終於回來了。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酒氣,酒氣到了他身上,竟也這樣好聞。


 


我愣愣地盯著他,他穿著大紅喜服,可真是美色無邊呀。


 


他被我痴痴的樣子逗笑,拿了酒杯遞到我跟前:「交杯酒。」


 


我接過,與他挽手而飲。小小一杯有些辣嘴巴,熱熱地下肚後,我竟覺有些醉了。


 


裴行之輕輕地揉了揉我的發頂道:「我先去趟淨房。」   


 


他去洗澡的功夫,我坐在床頭等。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後背突然麻麻的。


 


他動作很快,我發呆的功夫就回來了。朦朧燭光下,他穿著白色的中衣,半掩衣襟,清冷中帶著幾分風流。


 


我又看痴了。


 


他坐到床頭,亦看著我:「在想什麼?」


 


聞到他身上的皂角香氣,我控制不住地想往他身上湊。借著酒意,我攬住他的脖子,靠在了他肩頭。


 


他順勢抱住了我,緩緩地輕輕地撫著我後背。


 


酥麻從後背蔓延開去,我隱隱期待著接下來的動作。可半晌他也沒有動靜。


 


我心想,哎呀,這家伙不會連睡覺都要我主動吧。


 


罷了罷了,我習慣了。


 


把心一橫,我推開他,倒在了床上。攤成一個「大」字,閉上眼睛,以一種視S如歸的語氣說道:「來吧!」


 


嗯……怎麼還是沒動靜呢……


 


我睜開眼,隻見裴行之彎著唇,憋笑到辛苦。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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