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一句「活菩薩」,我媽放棄了肇事司機的賠償。
但她沒錢給我做斷肢再接的手術,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斷腿腐爛發臭,最終含淚截肢。
後來,我要告司機索賠,我媽卻趕走了警察,還罵我沒骨氣,像個臭要飯的,舅舅和外婆也在一邊譴責我的貪婪。
我無奈告別了心愛的體校,在網上直播賺取生活費。
我媽又損我是網絡乞丐,用小號瘋狂造我的謠。
後來,一個情緒激動的黑粉把我推下樓梯。
再次睜眼,我必須讓我媽平等地創飛每個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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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腿一陣劇痛,我努力睜開眼,瀝青粗糙的質感傳到臉頰。
看著熟悉的路口,幾次確認不是幻肢痛後,我知道,我重生了。
看了眼父親已經癱軟的背影,顧不得再體會一次的喪父之痛,我一把抓住驚慌失措的司機。
「隻要你出錢接上我的腿,我就可以給你寫諒解書!」
司機滿臉不可置信。
但估計是想到接上了腿,怎麼也算將功補過,便一口答應下來。
抱著殘肢坐在飛馳的車上,我的心才慢慢回到肚子裡。
這一世,我必須保住我的腿!
司機麻利地預付了十萬手術費,我被以最快速度推進了手術室。
麻藥勁兒上來了,我安心地閉上了眼。
上一世的畫面,過電影般在眼前劃過。
被撞後,我強忍劇痛,堅持先安慰失去丈夫的媽媽再就醫。
結果手術室外,肇事司機老婆陰陽怪氣,說我媽一看就是窮鬼,我們一定是碰瓷的。
我媽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轉頭就跟警察說,怪我和爸爸過馬路不長眼,不打算追究司機的任何責任。
司機一家錯愕,感激涕零地表示要多少補償下我們。
我媽卻淡淡地搖搖頭,再次拒絕了。
「我吳茵夢從不趁人之危。」
但實際上,她根本沒錢給我做斷腿再接手術。
我躺在冰冷的手術室,眼睜睜看著紅潤的斷肢逐漸腐爛、發黑,到散發出淡淡的臭味,眼一黑,昏S過去。
清醒後,我已經截肢。
我瘋了一樣地質問我媽:「你有病嗎?憑什麼不讓司機賠錢?那是我的腿啊!」
她一臉震驚:「青青,他老婆都那樣說了,我是體面人,怎麼可能再要他的錢?」
看著包成粽子的斷腿,我舉起身邊的水杯,準備向我媽砸下去。
卻被舅舅一把抓住,還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怎麼跟你媽說話的?我今天就好好教育教育你!
「你們父女已經害得我姐家破人亡,還想害得別人家也過不下去嗎?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有我姐一半的風骨?」
2
一行熱淚劃過。
我媽清冷的聲音把我從回憶拽回現實。
「你們放心,S人不能復生,我不會因此為難活著的人。」
我睜開眼,身邊黑壓壓一群人。
病房門開著,門口也全是看熱鬧的。
為首的司機聲淚俱下:「大姐,你真是天仙下凡,不追究我的責任,還不要我的錢,讓我心裡怎麼過意得去啊……」
我媽閉上眼,享受了幾秒,輕輕開口:「你已經知錯了,得饒人處且饒人,是我做人準則。」
司機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我媽制止。
「你不必說了,是你害S我丈夫,但也是你保住我女兒的腿,說到底,我還要謝謝你。」
雖然我媽的話很雷人,但我聽得真切。
看來這次,我的腿是保住了。
上一世,失去腿後我從體校退了學,離開了心愛的田徑場。
學校老師不忍,想介紹我去殘障體校當老師,好歹旱涝保收。
卻再次被我媽嚴詞拒絕。
「我吳茵夢的女兒,不食嗟來之食。」
老師便也識趣地不再提了。
後來我窮困潦倒,為了訂做假肢,學著別人直播田徑技巧賺錢。
終於,我湊夠了錢。
我媽聽說了,怒罵我是網絡乞丐,非讓我把打賞全退回去。
我拒絕後,她竟然用小號在我視頻下造謠,說我是勾引學員老公被打斷的腿。
我的賬號被封,錢也被強制退回。
情緒激動的黑粉潛入我家,拍下我的私密照。
我萬念俱灰,要上法院告他和我媽。
我媽失聲痛哭,說她想不明白讓我要點臉有什麼錯!
外婆指著我罵:「都被拍了還不夠丟人嗎?非要全世界都知道,那個胸前沒有二兩肉的賤人是你才行?想讓我們全家跟著你把臉丟盡才罷休嗎?」
網上鋪天蓋地的謾罵讓我情緒崩潰。
我媽看了評論,厭惡道:「網上說的可是有鼻子有眼道,不像空穴來風,你該不會真勾搭過別人的男人吧?丟S人了!」
她似乎完全忘了,第一個散播謠言的,正是她自己!
舅舅在一旁嗤笑:「周青這麼醜,哪個男人眼瞎了才和她亂搞?」
表妹看我哭得涕淚橫流,嘲諷道:「嘖嘖嘖,當初老天爺造你的時候,是臉先著地的吧?」
我失魂落魄,拖著斷腿賭氣爬出家門。
哪知黑粉就躲在我家附近,直接一把將我推下樓梯。
就這樣,我S在自家門口。
屋內,歡聲依舊。
我的恨意縈繞,內心充滿不甘。
終於,我重生了。
外婆、舅舅、表妹,你們以為我媽隻會慷我一人之慨嗎?
重活一世,我再也不攔著她禍害你們。
這次,我要讓我媽雨露均沾!
3
圍觀的人群開始竊竊私語。
「真是活久見了,從沒見過這麼『慷慨』的人。」
「我吃碗面比別人少塊肉都要和老板 battle 呢,這阿姨真不一般,佩服!」
……
司機八十多歲的老母親已經泣不成聲。
「蒼天啊,俺家是碰上了活菩薩!
「俺老太婆謝謝你啊!」
說著竟然砰砰磕了幾個響頭。
我媽象徵性地攔了攔,就無比榮耀地笑納了。
外婆也是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體校的幾個同學得知了消息,也出現在門口。
一個和我很不對付的同學向琳擠了進來。
她拎著一兜芒果,笑意吟吟。
「神仙阿姨,我是向琳,特意來感謝您的!」
4
我不解。
不知怎的,我感覺我媽好像很滿意她的出現。
就好像,錦上添花?
「琳琳吧?果然漂亮,就是比我家青青適合上鏡!」
「哪有啊,阿姨,本來都定好了青青作為優秀學生代表去京大,臨時換成了我,不知道青青姐姐會不會生我的氣呢。」
她一臉小人得志地看著我。
我腦袋嗡的一聲。
我媽無所謂道:「她腿都斷了還去什麼京大,機會當然要留給更需要的人嘛!也是你這孩子心細提醒我,不然這麼好的機會就讓周青浪費了。」
說著,我媽瞟了我一眼,「她要是真的優秀,去不去京大都能脫穎而出,這正好也是檢驗她真本事的好機會。」
我氣血上湧,喘不上氣。
這次去京大,我盼了兩年,努力了兩年。
那麼多個日日夜夜,我孤獨地訓練,不就為那一刻嗎?
我腿雖然斷了,但活動是半年後,而且隻是拍照,根本不會有影響。
能去的話,我未來職業起點會完全不一樣。
我衝著另外幾個同學嘶啞大喊:「不,我要去!你們告訴老師,我可以去!」
同學面露同情,為難道:「周青,可是你昏迷的時候,老師已經報上去了。本來聽說你放棄,我們都很震驚,但看阿姨這麼堅持,老師也隻好同意了,現在根本來不及更改了。」
一股火氣升騰而起,我氣得頭皮發麻,眼淚不受控制地滴下來。
嗓子火辣辣的,一股血腥味在口腔彌漫開來。
我媽剝了個芒果,遞在我嘴邊,「行了,你可別那麼小家子氣,喏,快吃吧,同學的好意呢!」
可我對芒果過敏。
我費力地扭開頭,卻被我媽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給你臉了?怎麼我吳茵夢會生出你這種賤種!」
人群又是一陣唏噓。
「我怎麼沒有這樣的同學呢?把這種好事都讓出來?」
「哎呀,自己女兒腿斷了還操心別人的前途,這覺悟不是一般高!」
……
我媽沒聽出諷刺,還以為都在誇她。
肇事者也在一旁吹彩虹屁:「妹子,你真是天仙下凡啊!」
我媽被誇得飄飄欲仙,直接大手一揮:「不但不要你的錢,連你給周青出的手術費,我也會讓她還給你。」
這次,連肇事者自己都聽不下去了:「妹子,這……不好吧?」
我媽捋了捋頭發:「沒什麼,你也不容易。」
我忍無可忍。
我媽還想表演大方,直接被我果斷打斷:「你不要賠償可以,但是你不能代表我。
「想讓我不追究,必須給我三十萬!
「否則,我會告到底!」
5
全屋人都愣了。
三十萬,也是前世舅舅私下給司機一家報出的數字。
我媽人前高風亮節,舅舅卻背後狠狠敲詐。
後來,這三十萬被用來給表妹吳豔整了容,還真騙了個富二代結婚。
直到生子後才被人家識破。
富二代支付了她一筆巨額離婚費,要走了女兒撫養權。
表妹全身而退,富得流油。
我後知後覺發現後,懷疑舅舅當初是用我的賠償金給表妹整的容,堅持起訴要回。
我媽卻一口咬定這錢是舅舅自己賺的,絕不為錢跟家人對薄公堂,讓人笑話。
果然,這一世聽我要錢,舅舅眼睛一亮。
「是啊,茵夢,你還真這麼便宜了他們?」
肇事者母親聞言愣了愣,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
拍著腿上的灰,從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
肇事者老婆也S瞪著我媽:「我就說,他們這麼窮,怎麼舍得放棄這個訛人的機會?」
我媽臉漲得通紅,低聲訓斥。
「S妮子,我說不要就不要,怎麼?剛S了爹,我這個當媽的說話就不好使了?」
為了我的報復計劃,我裝作好脾氣:「我爸的賠償你說了算,我的賠償自己說了算。你放心,貪婪的是我,你還可以高風亮節。」
「如果你答應,」我讓我媽關上門,壓低聲音說道:「我同學的哥哥在省電臺工作,最近的主題是宣傳社會正能量,像這種車禍隻要錢不坐牢已經是便宜他了,你為人大方不計較,太適合被採訪了!不如我把他叫來給你宣傳宣傳?」
我媽眼一亮,眼底劃過一絲貪婪。
肇事司機對他媽使了使眼色:「囡囡說得對,一點不賠後患無窮。能免了牢獄之災,我還是應該謝謝你們。不如這樣,我立馬給囡囡轉錢,但你們給我按個手印,以後的事我概不負責。」
老太太也拎清了輕重,拉著我媽手說:「是啊,你女兒不如你,但你真是個好人,隻要你籤字,報社宣傳的事,我們全力配合。」
我媽不知道腦補了什麼,嘴角竟然不自覺上揚,搓著手語無倫次:「這……太謝謝你們了。」
肇事者一家聞言,相視而笑。
舅舅還想說話,又被我打斷:「不光是我媽,我們全家都要謝謝你。所以——」
我看了眼舅舅,繼續道:「吳家任何人,都不會再找你們要一分錢,咱們籤協議。有人違反,你可以去法院起訴。」
肇事者一家都恨不得感謝我們八輩祖宗了。
外婆和我媽都很高興,享受著虛偽的誇贊。
我媽自誇:「我吳茵夢沒別的,就是大氣!」
卻沒人注意到舅舅。
舅媽早逝,他把女兒吳豔嬌縱得沒有樣子,吳豔怕是欣賞不來我媽這種大氣,肯定要大鬧一場。
角落裡,舅舅面色慘白。
別急啊,舅舅,這才是開胃菜。
6
籤字畫押後,三十萬到賬,我直接轉進了醫院賬戶,除非我親自退,不然誰也取不出來。
我緊繃的神經完全放松,後續治療的費用,這下也落聽了。
司機一家前腳剛走,表妹吳豔後腳就來了。
「爸,錢要來沒?我手術約在明天,今天就要交錢。」
舅舅臉一拉。
「吳茵夢,你倒高風亮節了,籤了那個字,以後你們娘倆生活費誰出?老周一蹬腿兒S了,你們還不是得靠著我過活?想吃白食嗎?」
我媽梗著脖子:「可是他老婆都那樣說了,我怎麼張口再要錢?那多沒面子啊!」
舅舅跳著腳:「你的面子值個球!能換幾碗面?狗屁!」
我媽氣紅了眼。
一直沒說話的外婆,聽到舅舅這麼說,終於抬起眼皮。
「偉業,你這話我不認同。
「茵夢一家已經毀了,你還要再毀一個家庭嗎?」
舅舅氣得快吐血了:「不是,你站著說話不腰疼,合著一屋子人就我一個掙錢,我要點賠償還成錯了?再說了,別人家跟我有什麼關系?」
我媽插嘴:「是沒關系,但我受不了別人因此戳我脊梁骨,說我是訛詐!」
外婆也附和:「就是,茵夢這是有骨氣,我跟著都有面子。」
舅舅氣得臉紅脖子粗,一句話也說不出,活脫脫像個傻鹌鹑。
其實我媽這樣,和外婆有直接關系。
當年,外公嫌棄外婆小市民,斤斤計較的,不像單位新來的大學生,那叫一個清新脫俗,硬是拋家棄子地離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