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得抓耳撓腮。
月亮就要升起了。
那傻貨的外公就要採藥回來了。
可我卻怎麼也打不開鎖鏈。
小佛堂的破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滿身酒氣和汙濁之氣的杜雲龍走了進來。
「小丫頭,挺聽話,不讓說就沒說。」
他說的是薛玲玲求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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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警惕地看著他。
杜雲龍扯著鐵鏈,把我拽到他身前,渾濁的眼睛裡都是淫邪的光:
「整個旮旯村,就剩你一個黃花小閨女了。你師父早就把你許給了我。老子今天就要享用你。」
說著,他用力撕扯我的衣服。
我拼命掙扎,用腳踢他,用頭撞他,用牙咬他。
可他SS拉著鐵鏈,任我使盡了全身的力氣,也掙脫不開。
他一腳踹到我肚子上,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飛去。
撞倒了桌子,摔碎了佛像。
鐵鏈差點兒勒斷我的脖子。
我重重摔落在地,意識陷入了模糊。
就在我以為我會S在今晚時,杜雲龍突然被破桌子絆了一下,摔倒在地。
我立刻清醒。
忍著渾身的劇痛,爬起身,把狗鏈子套在他的脖子上,繞了一圈,用力勒緊。
杜雲龍許是摔暈了,有一會兒沒有動靜。
可隨著鐵鏈越勒越緊,他清醒過來,用力掙扎。
我知道今晚我與他隻能活一個,便豁出命去抓著鐵鏈不松手。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杜雲龍終於不動了。
可我不敢有絲毫的放松,仍緊緊拉著鏈子不敢放手。
一道月光從窗外照進了混亂的佛堂。
我猛然驚醒。
月亮升起來了!
我松開早已沒了知覺的手,想站起身,卻發現身體也沒了知覺。
隻能一點一點蠕動著,爬到杜雲龍身上找到鑰匙,打開鎖鏈,再一點一點向外爬去。
等我終於踉跄著到了白雲山那棵老樹下時,月亮已經西移了。
那傻貨,齊天木,已經走了。
我坐在樹杈上,崩潰地號啕大哭。
齊天木——你為什麼不等等我——
黎明初曉時,我握著柴刀在吳越秀的房門前站了許久。
最終,我放棄了砍S吳越秀的想法。
我去找了薛大樹,帶他去小孤山找薛玲玲。
我希望薛玲玲還活著,因為薛大樹經常偷偷給我幹馍馍吃。
我又希望薛玲玲S了,因為她S了,薛大樹以後才會站在我這邊。
我的思緒在善和惡之間來回徘徊,終是滑向了邪惡的深淵。
吱呀吱呀的車輪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睜開眼,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輛行駛的馬車中。
17
齊天木將我臉上的碎發撩起來掖到耳後。
「小九,你何必用這種自傷的方式逃離?我已經求了父皇,用我的爵位換你一命。」
在監牢裡,我當著李連誠一家三口的面吃進嘴裡的藥丸,是一顆假S藥。
這顆藥是我花了一萬兩銀子從聽風閣那裡買到的。
當然,光買藥花不了這麼多錢。
一萬兩還包含把我的屍體偷走並且保證我能活過來。
這筆生意明明是聽風閣接的,為何我一醒來就看見齊天木?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齊天木,休書已經給你了,你我便再無瓜葛。」
齊天木拉起我的手,捏了捏:
「我一日是你的夫君,便終生都是你的夫君。你休想把我撵走。」
我抽回手,冷冷地看著他:
「你是不是覺得幫我找到親生父母,幫我調查吳越秀,舍了爵位換我一命,我就該對你感激涕零?」
齊天木搖搖頭。
「我不感激你,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識好歹?」
齊天木又搖了搖頭:「我從未如此想。為你做任何事,我都甘之如飴。」
我嘲諷一笑:
「甘之如飴?你憑什麼啊?
「你憑什麼對我這麼好?
「你又憑什麼覺得你對我好我就該接受?
「你知道我救你回來本就不懷好意吧?你知道我讓你娶我,就是想利用你擋住小孤山那群畜生吧?如此,你還能甘之如飴?
「你自以為為了我好,不告而別,你知不知道我因此遭遇了什麼?
「吳越秀讓我在挨 100 鞭子和去小孤山做那群畜生的胯下之物之間做個選擇,我因此養傷養了兩個月。
「所以,你憑什麼自以為是,憑什麼自作主張,我又憑什麼要接受這些?」
齊天木早已淚流滿面。
他抬手掩住臉,哽咽道:「對不起,小九,我錯了。是我無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小時候,我保護不了你,長大了,我還是保護不了你。」
我把頭轉向一邊:
「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齊天木默默鑽出了車廂。
我瞪著幹澀的眼,茫然地看著車頂發呆。
成功逃過了S劫,接下來我該去哪裡?接下來的生活我該如何過?
車廂外,齊天木的聲音傳了進來:
「10 歲那年,我在白雲山上遇到一個小姑娘,她穿得破破爛爛,身上還有一股難聞的氣味,可她特別勇敢,一刀就砍了大蛇的腦袋。她還特別能幹,洗蛇烤蛇動作麻利。
「我有點兒害怕她,可又忍不住想靠近她。
「我自小體弱多病,父親和母親都如珠似寶地寵著我,兄長也處處保護我。這便讓我養成了事事都想依靠別人的性子。
「我向小姑娘哭訴我的遭遇,求她幫我找到外公。小姑娘很嫌棄,可她還是把食物都讓給了我,她自己去找野果子吃。她教我爬樹,教我如何在樹上安穩地睡覺,教我如何使用柴刀自保。
「她真是太能幹了。能幹到我已經開始崇拜她了。
「她的能幹也刺激了我,令我深深意識到自己的軟弱無能,令我想改變自己,讓自己變得強大,讓自己也能成為可以保護別人的人。
「所以當這麼能幹的小姑娘求我帶她離開那裡,帶她去雲城時,我想都沒想就一口答應了。
「小姑娘破爛的衣服下面,都是青青紫紫的傷痕。她一定過得很不好,才想著要逃離那裡。
「我們約好了太陽落山後,在那棵大樹下匯合。可我等到月亮升起了,她都沒有來。
「外公急著離開,因為他採的草藥有時效,必須盡快入藥。我撒潑打滾求著外公去找那小姑娘,外公允了。
「小姑娘被人用鏈子拴在一個破屋子裡,一個兇神惡煞的男人正在毆打她。
「生平第一次,我戰勝了軟弱和恐懼,拼了命想衝進去打S那個男人,救那小姑娘。
「可外公制住了我。他用暗器打倒那個男人,給了小姑娘反擊的機會。
「但是他沒讓我看到結果,就把我帶走了。
「外公說旮旯村的村民跟小孤山上的盜匪是一伙的。他們每日都有人在村子裡巡邏。我們再耽擱下去,恐怕就走不了了。
「我質問他為何見S不救。外公說那小姑娘S不了,她強得很,她早晚會強到無堅不摧的程度。
「他說我太弱了。他說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怎能保護得了別人?他說我若想保護別人,就必須讓自己變得強大。
「我生外公的氣,有大半年沒跟他說一句話。外公無奈,隻好跟我說了實話。他說我本就命運多舛,能不能活過 18 歲都兩說。那小姑娘也是個命運坎坷之人。我若要強行介入她的命運,我倆都活不過 18 歲。
「外公說得沒錯,我的命確實很差。10 歲之後的那幾年,我在生與S之間反復掙扎,病痛的折磨令我幾度想放棄生命。可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想起那個小姑娘,她還在等著我帶她離開,她還在等著我去救她。
「就是這樣的信念,撐著我一次又一次抗住了牛鬼蛇神的召喚。在我 18 歲的時候,外公說我終於挺過來了。往後餘生,好生養著,活到老沒問題。
「我興奮得無以復加,第一時間告別外公,趕往雲城。我要去找我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去了。
「隻可惜,我的命運雖然改變了,可是運氣還是差得很。出了雲城,趕往白雲山的路上,我讓強盜給打劫了。馬、盤纏,都叫強盜搶走了。
「我隻能徒步往前走。等我走到白雲山腳下時,已經累得一步都挪不動了。
「我勉強爬上一棵樹,躺在樹上休息。然後就目睹了我朝思暮想的小姑娘,一刀砍掉了一個強盜的頭,就跟當初砍掉蛇頭一樣,快準狠。
「小姑娘指揮著一群人,將強盜全部SS,然後將屍體扛進白雲山,扔到了山澗裡。
「果然如我外公所言,小姑娘已經成長為了一個可以橫刀立馬無堅不摧的巾幗英豪。
「這讓我深感自豪,卻又深感苦惱。像我這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恐怕連她一刀都接不下,如此, 我要怎麼解救她?她已經強到完全不需要別人解救了啊?
「我躲在跟小姑娘初次相遇的那棵老樹上, 絞盡腦汁想著能接近小姑娘的辦法, 卻生生把自己餓暈了過去。因為我找不到吃的, 我連水裡的魚都抓不到一條。
「我還是如 8 年前那般無用。
「你說,這樣無用的我,就算能活到壽終正寢, 又有何意義?」
聽著齊天木的絮絮叨叨,車廂的頂棚逐漸從我眼前消失。
我抬手抹了一把眼睛,卻抹了一手的水。
我把自己蜷縮起來, 頭埋進胳膊裡, 放任那些水打湿了我的手臂。
這些年,我無望地在深淵裡前行, 沒有希望,沒有前路,沒有同行之人, 唯有麻木地一步一步往前走著。
深淵如此黑暗,扯著人一點一點向下墜落, 我卻連絕望的情緒都不敢有。
我怕自己但凡有了一點兒情感, 都將墮入萬丈深淵,萬劫不復。
原來, 我並沒有被所有人遺忘。在這世上,還有人一直心心念念惦記著我, 惦記著要拯救我。
我不是孤獨前行,有人在遠方,一直同我並肩前行。
突然間,我就釋懷了。
我擦幹了臉上的淚, 揚聲喊了一句:「齊天木,你進來。」
18
齊天木過了一會兒才彎腰鑽進來,默默地坐在我身邊:
「你為何不告而別?」
「我接到消息, 外公——不行了,叫我回去見他一面。
「那幾天, 你不在家, 我找不到你,隻好給你留張紙條就走了。」
「你為什麼卷走我所有的錢?」
齊天木羞愧地低下頭:
「我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
也是, 他來時叫強盜打劫了。
「我躺得腰疼, 你給我揉揉。」
齊天木愣了一瞬, 便忙不迭地揉捏我的腰部。
「你跟聽風閣是什麼關系?他們為何把我交給你?」
「古韻茶樓是外公的產業, 他把它留給我了。
「我起先以為它就是個喝茶的地方,後來才知道那是個了不得的地方。」
我眼睛一亮。
我前前後後在聽風閣花了吳月秀的一萬五千兩銀子。那可是個日進鬥金的地方啊。
「那我以後是不是可以穿金戴銀,吃山珍海味了?」
齊天木頭都快低到我身上了, 吭哧了半天, 才說道:
「夫君,我們終於找到兮兒了。你看她,跟我長得多像。」
「(齊」一股氣登時就頂到了我的腦瓜門。
「你就給他了?」
齊天木聲若蚊蚋:「嗯,我給他了。」
我噌地坐起身。
咚——
額頭撞到了齊天木的下巴上。
「你走開。」我氣急敗壞拂開齊天木給我揉額頭的手, 翻箱倒櫃找車廂裡的隱藏抽屜。
「你找什麼?」
「紙和筆。」
齊天木拉開一個抽屜,從中拿出紙和筆墨遞給我。
我把紙鋪在桌子上,刷刷寫起來。
「你寫什麼?」
「我給太子妃寫一封信。告訴她太子喜歡胸大腰細皮膚雪白的女子。在皇宮裡救你的那一次,他看那個女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就差流口水了。」
齊天木目瞪口呆:
「這……這……不太好吧。」
「誰讓他搶我的錢!哼!也不打聽打聽,我薛九的錢是那麼好搶的?」
齊天木還欲阻攔我寄信,被我拼著病體捶巴一頓鎮壓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