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著我做妾的貌美沈世子,從我身上抖出一道聖旨,瞬間他的設想成了妄想。
他以為我隻是毫無背景的外族之女,任憑他隨意擺弄。
可他不知,軍中所有的嶺南士兵都是我娘的信徒,她是嶺南最受崇敬的聖女。
她的美貌所向披靡,京城裡多的是她當年的老情人。
而我來京城,就是來找那個未曾謀面的爹。
1
王府門口甚是熱鬧。
離京四年的沈小王爺得勝而歸,還帶回一對聰明伶俐的雙生子女。
Advertisement
老王爺夫婦喜極而泣,抱著孫子孫女不舍放手。
沈嶼白在邊上與一精心裝扮的美貌女子輕聲細語,看似情深意重。
就在所有人都傾訴完離別之情準備進府時,我從容自若地下了馬車,對著宜兒和欣兒招了招手。
兩個孩子立即掙脫老王爺夫婦的懷抱,一頭衝進我懷裡,親親熱熱地喊我娘親。
府門口的氣氛瞬時冷了下來。沈嶼白急步走至我跟前,臉色不悅:「佳南,我未喚你,你怎就下來了?」
我不怒反笑:「再不下車,你們王府的門都要關上了。」
他一時語塞,支支吾吾道:「我隻是還未來得及給家中人說到你。」
我嗤聲冷笑,繞過他走向王府大門,對著眾人略施一禮:「我是沈嶼白的妻子冼佳南,見過各位。」
我知道自己的禮數有些不倫不類,可也未想到能把面前的柔弱女子直接嚇暈過去。
王府門前一片混亂,沈嶼白抱著那女子大聲喊著:「快去尋太醫。」
我攔住他,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扎了那女子一針,她悠悠轉醒,可睜眼瞧見眼前是我,又兩眼一翻,再次暈S過去。
沈嶼白用力推搡我一下:「你給我走開。」
我後退三步,定睛看了他一眼,拉著欣兒和宜兒轉身就走。
那老王爺夫人見狀急呼下人:「快攔著她,別讓她把孩子帶走。」
我隨手搶過沈嶼白的馬,託起孩子飛身而上,將一幹人等拋在身後。
2
我在京城最豪華的客棧住下了。
松軟舒適的被褥,伴著清新雅致的燻香。精美可口的飯菜隨叫隨到。
樓下就是京城最繁華的街道,商鋪林立,人流如織。
可惜嶺南就沒有如此繁華的地方。
嶺南多的是連綿的山陵,進出不便。山民隻能靠山吃山,大部分的百姓生活貧瘠而辛苦。
若朝廷能給嶺南更多補給,又或者減輕稅賦,日子才有可能好過一些。
我站在窗邊隨意地想著事,驟然瞥見沈嶼白騎著高頭駿馬在窗下含情脈脈地凝視著我。
我忽地想到一句詩,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這句詩娘每次遇到心儀的俏郎君,都會說一遍。
我知道其實是因為她隻會這一句。
而我至今為止,隻對沈嶼白說過。
我對男人的要求比娘高多了。
在我眼裡,沈嶼白自有他的獨特之處。
他進房就抱著宜兒和欣兒,半真半假地埋怨我:「你娘親好狠的心,帶著你們扔下爹就走了。」
我依舊倚著窗臺,未置一詞。
他見我不理不睬,觍著臉上來握住我手:「佳南,是我不對,未告知你家中已有妻室。顧茹是顧丞相的女兒,從小與我有婚約,可我隻把她當妹妹。你才是我心儀的妻子。我原是想先將孩子們帶回府中,父母雙親必是欣喜萬分,也就容易接受你入門。隻是我未想到會傷你的心,為夫在此給你賠罪。」他唱戲似的給我作了揖。
顧丞相,我聽過,好像是朝廷最大的官,那又如何?
我抽回手,狠狠白了他一眼:「剛才你家夫人暈倒時,你急得讓我滾,這叫隻把她當妹妹?你把我當傻子嗎?」
這番話似乎取悅了沈嶼白,他眉眼舒展,笑著打趣我:「你個小醋壇子,顧茹向來身子弱,我隻是一時心急……」
我哼了一聲,不耐煩地打斷他:「那如今你打算如何安置我呢?我可不會做妾。」
我那個聖女娘說了,妾是女人最慘的歸屬,天天要被人立規矩,連孩子都不能叫一聲娘。
當年那個穿黃袍子的想帶娘回京做貴妃,娘都拒絕了:「什麼貴妃,不就是好聽點的妾嗎?」
我鄭重其事地重復一遍:「我冼佳南絕不做妾。」
明顯這話怔住了他,沈嶼白久久不再開口。
估計他未曾想到,我個小小的軍醫養女,居然不願意做王府的妾。
見狀,我伸手推開他,意欲打發他走:「那等你想明白了再來找我。」
沈嶼白蹙起眉,臉色冷了下來:「你是我的女人,怎可不與我歸府?更何況還有宜兒和欣兒,王府血脈豈能流落在外?」
說完他就抱起兩個孩子作勢要往樓下走,還吩咐下人:「來人,把冼姨娘請回府。」
我拎起桌上茶壺,直接砸到門上。
「沈嶼白,你今日敢帶他們走,明日我就上衙門告狀,說你沈小王爺強佔民女。」
3
最終我還是被帶進了王府,實在是雙拳不敵四手,對方人多勢眾。
我被關在某個偏院,每頓隻有冷水饅頭放置門口,其餘無人問津。
兩個孩子也被他們帶走,據說交給了那個愛暈倒的顧茹。
第三日夜裡,窗外飄來一陣燒鵝的香味。我跑向窗邊,隻見沈嶼白手裡拎著食盒,笑嘻嘻地看著我:「佳南,我保證以後心裡隻念著你,府裡人也絕不會因為名分看輕你。你就看在一雙兒女的分上,答應我吧。」
我啪地關上窗,獨留他在外面氣得跳腳,隻可惜那燒鵝進不了我嘴。
隔天清早,忽地魚貫而入一群丫鬟,替我梳洗換衣。
我幾日未食葷腥,餓得沒了力氣,隻能任由他們折騰。
隨後她們將我帶至廳堂,往我手中塞了一杯熱茶。
廳堂裡有許多人,老王爺夫婦、沈嶼白,還有那個顧茹都在。
我懶得搭理他們。
這幾日未進熱食,我先打開茶蓋喝了一口。
舒坦了。
隻聽見一聲驚呼,面前的顧茹搖搖欲墜,似乎又有暈倒的趨勢。
座上的老夫人更是氣得用手指著我:「她這是要反了天了。」
我莫名地看著他們:「這碗茶水很珍貴?」
一旁的沈嶼白輕咳:「母親見諒,佳南是黎族女,她不懂納妾的禮數。」
納妾,是指我?
我生氣地放下杯子:「沈嶼白,我說過了,我不做妾。」
老夫人冷笑出聲:「做妾都是你三世修來的福氣。要不是你挾恩圖報,嶼白苦苦哀求,你最多就是個不上臺面的外室。」
外室是什麼?
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在罵我。
「我救了你兒子的命,你們自當要感激我。」
「可如今你居然罵我,」我困惑地問她,「莫非他不是你生養的兒子?你想他S?你怪我救他?」
屋內霎時一片安靜,隻餘老夫人愈加粗重的喘氣聲。
「你……你個胡說八道的。」她直直往後倒去,身邊人急忙扶她坐下。
我好生無奈,京城的女人都這麼弱,一來二去都愛暈倒。
沈嶼白拉住我:「好了,佳南,別鬧了。快點給茹兒敬茶。」
我用力甩開他手,你想得美。
推搡間,我懷中掉出一黃色卷軸。
沈嶼白面色一凜,立刻拾起打開。
堂中之人齊聲驚呼:「你身上怎麼會有聖旨?」
4
這是聖旨?我比他們還驚訝。
我指著上面歪歪扭扭的【佳南】二字:「這是我自己寫的。」
娘說佳南是爹為我取的名字,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
小時候就喜歡寫這兩個字,看到這張黃布上的空處,我就在上面練了個字。
娘看了哈哈大笑,說這原本就是為我求的。
這次來京城前,娘從桌底下抽出這塊墊腳布,說這是當年她灌醉了某人得來的寶物。
我好奇地問沈嶼白:「上面寫了啥?我都沒打開看過。」
他有些發愣,轉身看我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聖旨,滿臉不可置信:「聖旨上封你為郡主。」
我滿意地笑了:「佳南郡主,好聽。」
我轉頭得意地告訴老夫人:「這下你不能罵我了,我是郡主,應該比你厲害。」
老夫人漲紅了臉,怎麼也沒憋出一個字。
我問沈嶼白:「我是郡主,是不是你也不能逼我做妾了?」
他的表情有些不甘:「是,你現在的身份不可能做妾。」
我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顧茹,她低垂著眼眸,看不出在想什麼。
想著她也沒得罪過我,我就不招惹她了。
王府中的人湊在了一起,好像在驗證這道聖旨的真偽。
我坐在一邊無所事事,猛地一拍桌子:「你們讓郡主我隻吃饅頭喝冷水,立刻拿好菜好酒來。」
我還讓他們把兩個孩子帶來,一起大快朵頤。
等我們吃喝完,他們也討論完畢。
沈嶼白皺著眉頭說:「這道聖旨看似有些年份,但是材質和章印都無疑是真的。莫非是佳南你家長輩傳下來的?」
我微醺著點頭:「我娘給的。」
「你娘是什麼人?」
我想了想:「天下第一美人。」
這話他反駁不了。
在嶺南四年,沈嶼白自然也見過幾回我那美豔動人的娘。
隻是我娘忙於族中事務,極少去打擾我們。
「沒了?」所有人都在問我。
我又想了想,郡主是朝廷封的,聖女又不是。娘傳承的是我們嶺南人世世代代都尊敬的聖女身份,不用告訴他們。
「沒了。」
「那你家裡怎麼會有聖旨?」
「灌酒灌來的。」我攤攤手。
5
我們雞同鴨講半天,他們看問不出啥,隻能放棄。
隻是這次他們不敢怠慢我了。
我被安排到了最豪華的院子,宜兒和欣兒也陪我一起住。
第二日早上,我從醉夢中被叫醒,說是宮裡來聖旨了,是給我的。
又是聖旨,我提不起興趣,拖拖拉拉地才過去。
外廳裡有三個客人,沈家人作陪。
其中一個我認識,蘇小將軍。
他興奮地對我抱拳:「冼姑娘,又見面了。我們找皇上給你請功去了。」
他又對旁邊的中年大叔說:「爹,這位就是在戰場上救了我的冼姑娘。她還救了沈世子和許多士兵。」
沈嶼白看了我一眼,神情隱隱有些不滿。
我瞪了回去,我隻是多救個人,你還多了個夫人呢。
蘇將軍沒說話,看著我微微出神。
我和我娘長得七分像,少那三分是娘特有的萬種風情,我比不了。
他這表情一看就是在思故人。
我開口問他:「蘇將軍,你是認識我娘嗎?」
我一邊說話一邊打量他,朗眉星目,蜂腰猿背,一身正氣的中年男子,是爹的好人選。
他這才收回眼神,從惘然若失中清醒過來。
「你是舒月的女兒?」
我點頭。
「她有向你提起過我?」他問得小心翼翼,眼裡卻按捺不住希冀,好似娘會提起他是一樁天大的喜事。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沒有提起過你。」
他的表情很是失落:「我就知道她還是怪我當年……」
嗯?莫非當年他身不由己,拋棄了我娘和我,但是這麼多年心懷愧疚,希望全家重聚?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蘇將軍,開始糾結到底是不是直接開口叫爹,眼角忽地瞥到呆立一旁的蘇小將軍,夢醒了。
他已有家室,有兒有女,我自是不便打攪,隻能相見當不識。
我暗自嘆息。
未料他沉默片刻後,斟酌著問我:「你娘是什麼時候成親的?」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急著補充:「我與你娘分開的時候,她還未成親。」
我明白了,這位不是我爹,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
那他對不起我娘的到底是啥?
我有些心灰意冷,隨口編了個年份。
旁邊翹著蘭花指的公公估計等得不耐煩了,他咳嗽一聲:「灑家要頒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