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敗後,父皇連夜獻了三個女兒去敵國和親。
長姐是皇後所出,嫁給了尊貴的太子。
二姐是貴妃所出,嫁給了溫柔的二殿下。
而我是宮女所出,隻能嫁給暴戾的三皇子容祈。
新婚夜,他在喜床上抱著另一位寵妾,用劍挑起了我的下巴:
「小丫頭,就是你鬧著,非要與我洞房?」
1
來和親時,我便從姐姐們的口中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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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夫君,是敵國的三皇子容祈,因戰功赫赫,十九歲便已封王。
都說他性子暴戾,是個S人不眨眼的變態。
今夜,他本是沒來的。
可我是楚國公主,若和親第一晚見不到丈夫,會被視為奇恥大辱,隻有S路一條。
於是,我便派人一再去請。
他這才來了喜房。
此刻,他懷抱愛妾,劍尖鋒利地指向我,語氣懶散戲謔:
「小丫頭,就是你非要拉著我來洞房?
「不怕洞房之後,你也會S嗎?
「或者,先跳支舞來助助興,可以考慮不S你。」
我知道,容祈是想為自己的愛妾撐腰,給我這正妃一個下馬威。
無所謂,隻要他人到了就行。
關上門來的羞辱,總比S了要強一些。
可我並不擅舞,勉強跳完後,他懷中的愛妾笑個不停:
「殿下你瞧,楚國人果然如傳聞中般,毫無骨氣呢!」
她叫周蘭兒,能歌善舞,深得容祈的寵愛。
容祈也撐著下巴看我,笑容譏诮:
「嗯,僵硬得像塊石頭,連蘭兒的萬分之一都不如。
「滾下去,別再礙眼。」
我盡力了。
卻還是在新婚夜,被趕出了自己的喜房。
好在夜已深,闲人已撤,沒人看見我的落魄窘狀。
回到逼仄的客房,我的陪嫁丫頭明心忍不住抹了把淚:
「公主受這等折辱,若是芳貴人知道了,真不知該有多心疼啊!」
兒行千裡母擔憂,阿娘自然心疼我。
我也思念著阿娘。
她本是針工局的宮女,身份低微。
哪怕被臨幸後誕下了我,薄情的父皇也遲遲都沒賞她一個名分。
最後還是因為我被選來和親,皇後才向父皇提起,為她封了個貴人。
我若在大梁惹了禍,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她。
所以,我一步都不能錯。
2
按照大梁的規矩,婚後第三日,我要與容祈一起進宮朝見。
待我們到了大梁皇後的寢宮時,隻見太子攜我長姐,二皇子攜我二姐,都已經落座了。
皇後命宮人為我們倒茶,一一關心。
太子是最先回話的。
他溫柔牽著我長姐的手,讓眾人都瞥見了長姐腕間那枚金镯:
「兒子和華陽定會夫妻和順,恩愛不疑。」
輪到二皇子時,他笑著看向了我的二姐,滿眼濃情蜜意:
「兒子已命太醫為華憐調制坐胎藥,盼她早日開枝散葉。」
等輪到容祈時,氣氛卻冷了下來。
他一句話都懶得說。
皇後隻好將目光移向我:
「華羨,祈兒他待你可好啊?」
好個屁,我腹誹道。
卻也隻能硬著頭皮一笑:
「他……很好。」
二皇子一臉幸災樂禍:
「哦?三弟他是怎麼一個好法?」
我隻得胡謅:
「他……他親手為我做秋千,還說要去陪我騎馬射箭。」
說罷,我回頭看向容祈。
卻正對上了他那一抹揶揄的笑。
就像一個成人,在靜靜看著編造謊言的孩子。
玩味而散漫。
令人心頭火起。
皇後聽罷,表情更是意味深長:
「也好,你們年輕,一時心性也是有的。」
終於熬過了請安這道難關。
之後我與兩個姐姐去了御花園賞景,有了短暫的相會時間。
我們是一起被派來和親的。
自從戰敗後,父皇終日惶恐,怕自己江山不保。
為了討好大梁,他不惜把自己的三個女兒都獻了過來。
長姐是皇後所出,嫁了大梁最溫柔的太子。
二姐是貴妃所出,嫁了體貼的二殿下。
而我出身卑微,生母隻是個宮女,便隻能嫁給傳言中兇狠暴戾的三皇子——容祈。
局勢已然糟糕至此。
唯一的好處,便是在這陌生的大梁皇宮內,還能看到姐妹故人。
屏退眾人後,二姐便擰著俏麗的眉,對著長姐「呦」了一聲:
「喲,聽聞,姐姐剛嫁過去,就為那大梁太子洗手作羹湯了?
「妹妹奉勸姐姐,切莫賢惠過頭,反倒失了楚國長公主的風骨。」
長姐瞥了二姐一眼,身姿端莊,氣質清冷:
「我的事不勞妹妹掛心,倒是你,應該保重身子。
「是藥三分毒,孕育子嗣一事,你何必急於求成?」
沒辦法,皇長姐與二姐從小就愛對掐。
我每每都在一邊旁觀。
都說,女兒隨娘。
記憶裡,皇後和貴妃似乎也是如此,在深宮鬥了十多年,也沒鬥出個結果。
熬到最後,卻紅著眼,一起把女兒送來了異國。
待兩個姐姐爭執夠了,她們又齊齊看向我——
二姐戳了戳我,問道:
「說說吧,你那什麼騎馬射箭蕩秋千之類的,可是真的?」
我笑著咽下一口糕點:
「當然是……假的。」
二姐輕哼一聲:
「我就知道。
「聽說容祈想封周蘭兒當側妃?你怎麼想?
「需不需要二姐姐我給你出出主意,幫你趕走那賤女人?」
我還未答,長姐便走上來,輕拍了拍我的手背:
「羨兒,你別聽她作怪。
「咱們楚國公主,一言一行皆代表母國,即使出手,也不得使那腌臜手段。」
好好好,是是是。
無論她們說什麼,我都乖乖點頭,一如往昔。
我從小就隨阿娘住在偏殿,常常缺衣少食,寒冬臘月最是難熬。
有次我實在餓得厲害,爬上院中一棵柿子樹。
結果那青柿子不穩,被我失手扔了出去,正巧砸到正在吵架的大姐和二姐面前。
從此,她們就常來偏殿找我,還時不時帶些點心酥糖。
靠著她們的接濟,我才算平安長大。
就連阿娘也總笑著說:
「羨兒你呀,就是兩個姐姐養大的孩子。」
於是,我聽著她們從小吵到大。
又從楚國,吵到了大梁。
我知道,她們如今的日子未必比我好多少。
在我面前吵鬧,不過是為了讓我安心。
既如此,我便笑而不語,繼續裝著她們的傻妹妹。
臨別前,大姐送給我一柄精致的匕首,告誡我:
「羨兒,這裡不比楚國,你留著防身用。」
二姐則將一盒親配的藥膏塞給我:
「不是什麼珍奇的藥,但這裡處處受限,你收起來藏好,以備萬一。」
我笑她們明明得寵,怎麼卻竟比我還要謹慎。
卻不知,當天夜裡,這些東西就派上了用場——
3
容祈被行刺了。
刺客還是他那位善舞的寵妾——周蘭兒。
活該算我倒霉。
本來,我隻是依照規矩,去給容祈請個安。
結果卻撞見他那寵妾周蘭兒,竟趁著他醉酒,意欲行兇S他。
若我不在場,容祈就算S了,也怪不到我頭上。
可偏偏我撞見了。
為了洗清自己,我隻能硬著頭皮去推沉醉不醒的容祈:
「醒醒!三殿下!
「容祈!有人要S你!」
慌亂間,我笨拙地用上了長姐給的匕首。
可周蘭兒身上是有些功夫的,輕而易舉便躲過了我的匕首,轉瞬怒目向我S來。
完了!完了!完了!
我心裡暗罵了容祈一千遍。
直到鋒刃割過我的肩頭,劇烈的痛楚席卷而來——
我幾乎以為自己就要S了。
可忽然間,幾滴腥膻溫熱的血噴濺在我臉頰。
我倉皇抬眼,卻正對上周蘭兒渙散的眼神。
她被容祈一劍穿心,咽氣前,連聲慘叫都沒能發出來。
「你還好嗎?」
容祈伸手將我扶住,一改剛剛醉醺醺的模樣。
剛才他竟是裝的。
我後知後覺,怄得要S,紅著眼睛,態度也沒了好氣:
「不好……」
剛說完,我便傷口作痛,額頭冒出冷汗。
容祈欲言又止,卻隻是把我半擁半抱地挪去了喜床邊。
待醫官為我掀開衣衫時,那道猙獰的刀口還在潺潺流著鮮血。
「殿下,她這傷極深,需要縫針。」
「什麼?」我痛得要命,才開口,已有了哭腔,「能不能隻敷藥?」
天知道我多怕縫針。
幼年時,有幾位皇兄,見我不得寵,總愛欺辱我。
有次他們下手重了些,害我右臂劃了道深可見骨的傷,阿娘含淚為我縫過一次皮肉,那鑽心刺骨的滋味,我至今無法忘卻。
容祈看出我的恐懼,嘆了口氣,竟罕見地放軟了聲線:
「你別怕,孫醫官醫術高明,很快就會縫好的。」
說完,他見我還是一臉要哭不哭的樣子,便索性將我的臉埋進他的懷中:
「若是疼,你就咬我。」
他低聲說著,還將自己的手遞到了我的唇邊。
大概是痛出了幻覺,我竟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愧疚。
然而下一瞬,我就痛得「啊」出一聲。
針線扎進我的皮肉,我疼得滿頭冷汗。
容祈任我狠狠咬在他的虎口,溫柔笨拙地哄著我:
「沒關系,很快就不疼了。」
後來,我是痛暈過去的。
再醒來時,天光大亮,明心正頂著張笑臉,守在我的床邊。
我不解。
按照這丫頭的脾氣,她此刻應該開口罵容祈是王八蛋才對。
怎麼還喜上眉梢的?
直到我被她攙扶著去了後院,才明白過來——
容祈站在暖陽裡,一邊親手綁著秋千,一邊轉頭對我一笑:
「我還是第一次做這玩意。」
紅衣翩翩,眸光溫軟。
他完全蛻變成了令我陌生的模樣。
不再是兇巴巴的暴戾閻王。
難不成他是想以這個秋千,當作對我昨夜受傷的補償?
「怎麼傻了?」
見我呆呆的,容祈笑著走來,牽住我的手。
「秋日的馬場最是好玩,待你傷好了,我就帶你去騎馬射箭。」
他竟是要把我在皇後面前胡謅的話,一一實現。
對於這忽如其來的寵愛,我很是謹慎。
「你公務繁忙,其實不必陪我的。」
容祈面容微涼,眼底有轉瞬即逝的晦暗:
「華羨,新婚那日,是我有愧於你。
「可周蘭兒是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我必須讓她放下警惕。」
其實他不必解釋,皇室之中,向來詭譎多變,我能理解。
但也隻做得到理解。
對容祈恭敬地笑笑,假裝沒看見他黯淡的神情,我轉身離去。
比起他的心境,我現在更在意的另一件事。
周蘭兒到底是誰派來的?
4
幾日後,我從二姐口中得到了答案。
原來容祈生母去世得早,他是由一個乳母帶大的。
早年時,他並不受梁國皇帝待見。
可他竟是個軍事奇才,年紀輕輕就領兵作戰,大勝而歸。
梁皇這才開始重用他。
如此一來,太子和二皇子都開始忌憚容祈。
太子是皇後所出,倒還容他幾分。
二皇子卻漸漸將他當成是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
這些年,除了周蘭兒,他還安插了不少眼線,都一一被容祈拔除。
二姐在將這些消息遞給我時,表情難得嚴肅:
「羨兒,你記住,不要卷入大梁皇室的內鬥紛爭。
「也不要輕信男人的深情。
「你這笨丫頭沒什麼悟性,可別爭寵不行,反倒交出了自己的心。」
二姐連皺眉的模樣都肖似貴妃。
說起她的生母貴妃娘娘,那可真是個極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