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記了很多事情,隻記得我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
他說他叫薛暮,今年是我們在一起的第 10 年。
他說我們本來要結婚了,可是我忘了他,忘了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
他很難過,眼淚大滴大滴掉在我的手背上,也掉進了我的心裡。
心口酸酸脹脹的。
我抬手將他的眼淚擦淨,俯身用唇瓣碰了碰他的眼角。
「我雖然忘記你了,但我的心還記得你。
「我愛上你一次,也會愛上你第二次。」
那天,薛暮像個黏人的孩子一般抱著我,怎麼都不肯松手,讓我哭笑不得。
薛暮寸步不離地守著我,好像一眨眼我就會消失似的。
有一次他趴在我床邊睡著了,我就湊上前數他的眼睫毛,數著數著就看著他的臉發呆。
睫毛好長,鼻梁好挺,嘴巴……看起來好軟。
我咽著口水,屏息靠近。
就差 1 釐米就要親上時,薛暮驀地睜開了眼。
我臉色瞬間爆紅,一秒蹿進被子裡,結結巴巴道:
「你不要誤會,我,我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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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欲燻心。
「就是什麼?就是你想偷親我?」
薛暮憋笑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惱羞成怒地翻身將他撲倒,惡狠狠道:「我還需要偷親?你是我男朋友,我想親就親!」
說完,我捧著他的臉就親了上去。
薛暮瞬間就安靜了下來,乖乖地躺在那裡,目光縱容。
我由一開始的緊張漸漸變成遊刃有餘,末了在他嘴角輕輕啄了口。
睜開霧蒙蒙的眼睛,就看到薛暮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我,不知在想什麼。
我不滿地又低下頭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接吻的時候要閉眼。」
13
雖然我忘記了一些事,但我很快就找到了喜歡他的那種感覺。
我會在夜裡主動鑽進他的懷裡,聽著他的心跳聲安然入睡。
我會主動牽起他的手,與他十指緊扣,再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親他。
我會拿著相機將我們的點點滴滴都記錄下來,貼滿相冊。
我會小聲在他耳邊說,薛暮,我好喜歡你啊。
那天,薛暮突然說他要出去一趟,大概兩三天才能回來。
我牽著他的衣角問:「不能帶我一起嗎?我會乖乖聽話……」
他眉眼柔和下來,輕聲哄我:「栀栀,在家等我好嗎?我會盡快趕回來陪你。」
我悶悶點頭,將他送到港口,看著船在海面上慢慢變成一個小點,還倔強地站在原地不肯離開。
可我沒想到薛暮再次回來會是這番光景。
14
「栀栀乖,不哭不哭,你看我皮糙肉厚的,這點傷很快就好了。」
薛暮赤裸著上身躺在床上,腹部和左臂上都纏滿了繃帶。
他不讓我看他的傷口,可我腦子裡想象著血肉模糊的傷口,哭得更厲害了。
他的臉色蒼白,但他的眼睛卻是亮晶晶地看著我,看起來竟是有些開心的模樣。
我將眼淚一股腦全擦在他的右手上,哽咽道:
「薛暮,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你把自己傷成這樣,你讓我怎麼辦?」
聞言薛暮愣了一下,緩慢地眨了眨眼,眼圈微微泛紅,聲音悶悶的。
「以後不會再這樣了,栀栀,謝謝你……」
薛暮和我講過他父母的故事。
他媽媽是他爸從別人婚禮上搶回來的。
所以他媽媽到死都恨著他爸。
他曾經無數次渴望家庭的溫暖,最終又在一次次失望中徹底泯滅。
他的出生便是源於恨意,所以他注定得不到一絲一毫的愛。
我不敢想象他從小到大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中該有多痛苦,多絕望。
隻能抱著他一遍又一遍地安慰。
「以後宋栀就是薛暮的家人,宋栀會愛薛暮,宋栀會保護薛暮……」
那些你曾經缺失的愛意,我都會慢慢為你填補。
我發現薛暮是一個嚴重缺乏安全感的人。
有天夜裡口渴,我不過去了趟廚房,回來就看到薛暮光著腳,驚慌失措地站在走廊上。
我訥訥地叫了聲他的名字。
他衝過來緊緊將我抱進懷裡,像是抓住了什麼失而復得的珍寶。
「我以為你走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我哭笑不得,耐著性子安撫他:「我不會不要你,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轉身我就揪著他的耳朵,黑著臉將他繃開的傷口重新包扎。
薛暮傷口好一點後,更黏人了。
15
就連我做飯時,他也要從身後抱著我,親親我。
「薛暮,你嘗嘗這個雞湯,我新學的!」
我舉著湯勺吹了吹,遞到他嘴邊,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老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驟然闖進的聲音讓我的手一抖,湯水灑了一地。
薛暮抬起我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低聲道 :
「我下次回來一定把你燉的湯喝得幹幹淨淨,你乖乖在家待著,我──」
我突然就紅了眼眶,哽聲道:「你又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嗎,每天數著日子,望著海邊,像個傻子一樣等你回來。」
他捧著我的臉,有些無奈地親親我的眼睛:「栀栀,我沒有丟下你。」
門外的人又來催了,薛暮重重地親了我幾口,叮囑了幾句,便轉身往外走。
我跟在他身後,抓著他的衣角,抽噎道:
「那你答應我不能再讓自己受傷,要每天都和我視頻,要好好吃飯……」
腳步突然停下,他轉身將我抱進懷裡,悶聲道:
「我都答應你,栀栀,別送了,回去吧。」
我咬著唇不說話,隻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模糊了視線。
明明隻是分開幾天,可不舍,牽掛,憂心各種情緒反復拉扯著我的心,讓我止不住地掉眼淚。
宋栀,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出息了。
下一秒,身體驟然一輕。
16
去而復返的薛暮將我打橫抱起,大步往船上走去。
「以後再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了,栀栀,不哭了好不好?」
「老大……」
那個刀疤臉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我連忙從薛暮懷裡爬起來:「你們聊,我出去待著就行。」
可薛暮死死將我箍在懷裡不松手,皺眉道:「有什麼事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那人立馬正色道:「我們最新一批貨在東灣被截了,鳴殺還四處放話說你身受重傷,打算拉攏其他幫派對付我們……」
薛暮咬牙罵道:「蹬鼻子上臉的狗雜碎,通知東子那邊,明晚行動,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吠多久。」
……
我嫌無聊,就跑出來吹海風。
看著漸漸遠離的小島,看著深邃無垠的海面,閉上了眼睛。
薛暮從身後擁住我的時候,我順勢靠在他的胸口。
「薛暮,我們以後還會回來嗎?」
他笑了聲:「栀栀想回來我們就回來。」
我在他懷裡轉身,仰頭看他:「我不喜歡這裡,以後我們不要再回來了。」
他抱著我的手臂猛然收緊,視線在我臉上掃過,看起來有些緊張。
我有些疑惑,他卻突然捂住我的眼睛,將我緊緊摁在懷裡。
「好,再也不回來了。
「栀栀,我帶你回家,我們重新開始。」
17
下船坐上車,我趴在窗口看著窗外的山景,興致盎然。
忽然,薛暮撲過來將我護在身下。
槍聲接連響起,在我耳邊炸開,讓我瞬間就癱軟了身體。
「艹,是鳴殺的人!」
薛暮眉頭緊皺:「媽的,他們怎麼知道我們的行蹤?!」
他將我按在他的腿邊:「別怕,解決完這些雜碎,我就帶你回家。」
我聽著耳邊的槍擊聲,慘叫聲,渾身冒著虛汗。
這種追殺於薛暮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但於我來說不亞於世界大戰。
車身劇烈顛簸,我聽見刀疤臉咒罵了一聲,身前的薛暮猛然撞擊在座椅上,衣袖上一片猩紅。
他受傷了!
電光石火間,我猛然撲上去擋在了他的身前。
薛暮的吼聲和槍聲幾乎同時響起。
腦袋嗡鳴,渾身僵冷,視線裡最後的畫面,停在薛暮目眦欲裂的面上。
我再次醒來時,左肩一陣劇痛,讓我倒吸一口涼氣。
一睜眼便對上薛暮熬得通紅的雙眼。
「栀栀……」
「薛暮……」
我們同時開口,最後還是我搶了先。
我的視線在他身上逡巡一遍,啞著聲音問道:「你那天受傷了嗎?」
他的眼眶幾乎是瞬間就湿潤了,垂下頭說不出話來。
我抬起右手摸上他的臉,觸及一片冰涼,溫聲道:
「你哭得我心口都開始痛了,過來讓我親一下。」
他靠過來,冰涼的眼淚掉在我頸間:「栀栀,以後不要再這樣了,我快被嚇死了。」
「你現在知道我看到你奄奄一息出現在我面前時,有多害怕了吧。
「薛暮,我也愛你啊。」
這天之後,薛暮就徹底忙起來了。
聽說他將那些幫派打得七零八散,再也沒有反撲上來的可能。
聽說他正在籌備新公司的上市,試圖將產業轉移到安全地帶。
我的傷口徹底好全的那天,花園裡的薔薇花正開得嬌豔。
其實現在早已過了薔薇盛開的季節,但它們還是開在了薛暮的花園裡,燦爛如夏。
可違背規律終是不能長久,它們也隻如曇花一現,便匆匆枯萎了。
18
公司穩定運行後,薛暮開始抽出更多的時間陪我。
我們在極光籠罩的天幕下十指緊扣,在土耳其的熱氣球上敘說愛意,在大雪紛飛的紐約街頭肆意親吻……
查出懷孕的那天下午,薛暮抱著我又哭又笑。
「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栀栀,謝謝你的出現,謝謝你願意愛我,謝謝你帶給了我新生。」
我聽著耳邊劇烈的心跳,也跟著笑了起來。
許多人都說薛暮變了,說他變得有血有肉,更有人情味兒了。
有一次我們在路邊散步,一個小孩兒迎面跑過來撞到他。
他不僅不生氣,還笑著遞給他幾顆糖,揉揉他的腦袋,看著他跑遠。
刀疤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薛暮卻若無其事地牽著我繼續往前走。
「栀栀,城南的孤兒院建好了,你想去看看嗎?」
我笑眯眯道:「好啊,那我們現在去給孩子們挑禮物。」
我們在街邊相視而笑的畫面被人用照片定格下來。
舉著拍立得的藍眼睛女孩兒跑過來將照片遞給我們,眼睛亮晶晶地誇贊道:
「你們很般配,這張照片送給你們,祝你們永遠幸福!」
薛暮拿著照片,笑容溫柔繾綣,還特意讓刀疤臉買了禮物回贈她。
最後那張照片被裝進相框,放在了他的書桌上。
夜裡躺在床上,我突發奇想:「薛暮,我們明天去拍婚紗照吧,距離明年夏天還有好久呢。」
19
我們打算明年夏天,在薔薇花盛開的季節,舉辦婚禮。
薛暮捉著我的手放在嘴邊輕吻:「都聽壽星的,不過後天你也要聽壽星的。」
說來也巧,明天是我的生日,後天便是薛暮的生日。
婚紗是薛暮早早便找人訂制好的,一共有三套。
當初我在這三套中猶豫不決,他便都訂下了。
我說太浪費了,可他說結婚一輩子隻有一次,不能讓我留下一絲一毫的遺憾。
孩子月份小,暫時還未顯懷,婚紗穿上剛好合身。
在店員掀開簾子的剎那,我看到了薛暮驚豔又震驚的目光。
待我走近,才看清他眼底的湿潤,我伸出雙手笑道: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過來抱我。」
薛暮遲遲不敢上前:「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你穿著婚紗向我走來的場景,如今這一幕真的出現在我眼前,我卻害怕這隻是一場夢,一碰就碎了……」
我笑得燦爛,捧著他的臉認真道:「薛暮,這不是夢,我也不會消失。」
拍完照片我挑出幾張帶回家,貼在了我的相冊裡。
比起熱鬧喧哗的生日宴會,我更熱衷於簡單美好的二人世界。
傍晚,我穿著漂亮的裙子,戴著薛暮為我準備的水晶皇冠,在昏黃的燭火下,雙手合十。
睜眼時看到薛暮也在閉眼許願,我挑起眉梢:「我過生日,你許什麼願?」
燭光在他眼中跳躍,他揚起唇角,望著我:「今天說出來就不靈了,明天再告訴你。」
薛暮送我的生日禮物是一枚他親自設計、制作的粉鑽戒指。
戒指款式大方,卻又不失精巧,內側還刻有我和他名字的縮寫,是很漂亮的花式字體。
我伸出手讓他替我戴上,摟著他的脖子,親昵道:
「我很喜歡,明天我也要送你一份獨一無二的禮物。」
20
薛暮今晚格外興奮,纏著我鬧到半夜,才安分下來。
月光下他毫無防備的睡臉映在我的眼底。
看著他嘴角微微翹起的弧度,我想他應當是做了個好夢。
天邊泛起灰白,我眨了眨酸澀的雙眼,慢慢爬起來。
第一縷晨光照進廚房的時候,我的蛋糕胚也順利出爐。
這還是第一次烤得這麼成功,我哼著歌,將薛暮喜歡吃的芒果一層一層填滿,再慢慢抹上奶油……
薛暮匆匆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我正好裱花收尾。
他穿好衣服,走過來在我臉上親了兩口。
「栀栀,我有事出去一趟,回來給你帶你喜歡吃的灌湯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