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幫他修剪著鱗片,額頭香汗不斷低落。
落在他的鱗片之中,然後交融。
直到許久,我才扯下他眼前的帕子,亮晶晶地看著他:「夫君,你看,多好看呀!」
笑無絕看著我,有瞬間失神。
我在他眼前揮了揮手:「不是看我,看這——」
我伸手指了指他的魚尾。
笑無絕順著我的手指看去。
待看清楚後,嘴角一抽。
隻見他魚尾上的每一片鱗片,全都被我修剪成了愛心形!
我深情款款地握住他的手:「夫君,這下你能明白我的心意了?」
「每片鱗片都是愛你的形狀,」我繼續深情,「你喜歡嗎?」
笑無絕:「……」
看來他已經喜歡得說不出話了。
我戲弄著他的魚尾,又拿出一條粉色絲帶,在他的魚尾上系了個蝴蝶結。
銀光的魚尾瞬間變得卡通可愛起來。
笑無絕:「……你不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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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疑惑地看向他:「為何要怕?」
笑無絕的眼底遍布自嘲:「半人半魚的怪物,為何不怕?」
笑無絕道:「你招進來的那些下人,見到我時一個個都在發抖。」
我連忙握住笑無絕的手:「我不準你妄自菲薄!」
「你可是美人魚欸!」我道,「你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寶藏,怎麼會是怪物呢?」
笑無絕瞳孔又是一震。
我拉過笑無絕的手,枕在他的胳膊上。
我柔聲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從前有一隻小美人魚,她愛上了救過自己生命的王子……」
我將小美人魚的童話說了一遍給笑無絕聽。
末了,我道:「可王子最終還是娶了別的公主為妻,美人魚也變成了泡沫,消失在了天邊。」
說及此,我看向他:「這告訴我們一個什麼道理呢?」
昏黃光線下,笑無絕一眼不眨地看著我:「說明,人類最擅長背信棄義。」
「當然不是,」我連連擺手,「這告訴我們,愛情是多麼美好啊!就算讓人奉獻出生命,也甘之如飴。」
宕機許久的系統突然詐屍:「媽的!死嬌妻!這什麼歪理邪說啊!」
我忽略在心海裡大喊大鬧的系統,繼續深情地看著笑無絕:「夫君,為了你,我也願意放棄一切。」
笑無絕怔住。
直到許久,他啞聲道:「當真?」
「當然。」
我順勢抱住他的腰肢。
笑無絕翻身將我壓在身下,他眸光黑沉,彷佛壓抑著濃烈的渴望。
他捏住我的下颌,一字一句:「是你先招惹我的。」
「如若背叛我,你該知道會有怎麼的下場。」
昏暗光線下,我直直地正視他:「妾永不背叛。」
笑無絕彎起眼來。
他狹長的手指輕點過我的五官,似乎心情很愉悅。
他一揮手,房內蠟燭悄然熄滅。
一夜春宵。
7
感情果然是要睡出來的。
我與笑無絕的感情突飛猛進。
他會將我摟在懷中,去城外的山頭看日出;
也會帶著我下水,在深海中心看魚群跳舞;
他會殺了兇猛的野獸,再剝下皮毛,給我制成流光溢彩的大氅;
也會猛虎輕嗅薔薇,帶我去懸崖峭壁邊,欣賞造型奇異的花。
除了風月山莊後山的那口古井,他不讓我接近外。
他幾乎帶我遊遍了整幅遊戲地圖。
……
深夜無人時,他與我在床榻間抵死纏綿,就像世間任何一對深厚夫妻。
笑無絕眼底的煞氣越來越淡。
他的指甲已經很久沒有戾氣化。
盡管無雙城內的人,還是懼怕他。
但笑無絕已經可以坦蕩面對旁人的恐懼眼神,大大方方地陪我逛街。
就連風月山莊也逐漸熱鬧起來,下人們不再戰戰兢兢,開始有了歡聲笑語。
眼下,我帶著幾個下人去城南的戲園子看戲。
笑無絕則在山莊內忙著處理瑣事。
戲到一半,我裝作腹痛,從戲院後門偷偷溜了出去。
等我走到城外喜禾街,已是傍晚時分。
喜禾街十三號,是一處民宅,上頭的門匾標著「張府」二字。
我敲響了大門,很快門開,一個清秀單薄的秀才出現在我眼前。
秀才迷茫看著我:「這位姑娘,有什麼事嗎?」
我擦著額頭的薄汗:「恰好路過此處,口渴難忍,特來向公子討口水喝。」
秀才恍然,將我迎入院內。
府內很簡陋,隻有三兩粗糙家具。
院子內有一堆柴火,柴火堆旁放著一把流光溢彩的匕首。
那把匕首在這個昏暗的院中,閃閃發光。
我不動聲色走過去,將這把匕首捏在手中。
秀才已從廚房走出,端了涼茶給我喝。
我對秀才稍稍作揖:「這位官人,這把匕首好生漂亮,不知可否送給我?」
秀才一愣,才道:「這匕首乃是我家傳的寶物,隻能送給我的妻子,不可送給外人。」
秀才又問:「不知姑娘可曾婚配?」
我嘆道:「真是可惜,我早已有婚配了。」
秀才:「是嗎,那真是太遺憾了。」
他一邊說,一邊作勢要奪回匕首。
我緊捏著匕首,舍不得放手。
秀才看著單薄,可搶奪我手中匕首的力氣卻越來越大。
就連清秀的臉蛋,都透出七分猙獰。
我陡然道:「張秀才,你為何要殺了你的前三任妻子?」
這秀才,不過是披著秀才外衣的怪物罷了。
果然,聞言,秀才臉色一變,隨即咧嘴大笑。
笑起來的嘴角,一路開到了耳朵根。
兩排牙齒尖利可怖,閃爍著陰森的光。
他張著血盆大口朝我撲來,我嚇得蜷縮成蝦米狀,緊閉上眼——
可料想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
反而身體一輕,被人摟在懷中。
熟悉的氣味將我籠罩,我鼻頭一酸,摟緊笑無絕的脖頸撒嬌:「夫君,妾險些便再見不到你了。」
笑無絕將我安置在樹邊,轉身和秀才廝殺。
不過堪堪兩招,秀才怪物已被笑無絕一劍斃命。
心海裡響起系統的聲音:「恭喜宿主,成功攻略秀才,拿到匕首。」
系統:「下一步,請攻略城南秦大郎,拿到解語丹。」
我忽略系統的提示,熱淚盈眶地做著笑無絕的應援:「夫君好棒!」
笑無絕重新回到我身邊,他看著我手中的匕首,雙眸深深。
我捏著匕首,在他眼前揮了揮:「夫君,怎麼了?」
笑無絕卻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問,隻是摟著我往回走。
隻是當夜,笑無絕在床榻之間,格外兇狠。
他從未這般粗暴過,似是要將我折磨至死。
他像是含著怨氣,又像是在報復我。
我實在是累及,我摟過他的脖頸,軟聲道:「夫君,別氣。今日是我不乖了……」
許是我的服軟取悅了他。
他的動作微頓,到底溫柔下來。
我終於放下心來,沉沉睡去。
8
我與笑無絕依舊整日黏在一處。
隻是更多時候,是笑無絕靜靜看著我鬧。
我種菜來我澆花,我燒飯來我喂飯。
照顧好夫君是我應盡的義務,給夫君開枝散葉是我須盡的本分。
說起來我與笑無絕成親,轉眼已過三五個月。
可我的肚子卻依舊沒有動靜。
因此這日一大早,我獨自出了山莊,朝著城南走去。
城南秦家,是無雙城內首屈一指的醫館。
秦大郎,是方圓十裡出了名的神醫。
我踏入醫館時,秦大郎正在給患者看病抓藥。
我排隊取號,半個時辰後,終於輪到我。
秦大郎眯著綠豆眼,摸著山羊胡問我:「有何處不適啊?」
我湊近他,低聲道:「久婚未孕。」
秦大郎三下五除二開了貼藥,讓我一日三頓給夫君喂下。
我又問:「不知這裡可有……解語丹?」
「解語丹」三字一說出口,秦大郎臉上和藹的面具,瞬間多了一道裂縫。
他大睜著一雙綠豆眼,直直地看著我:「你要解語丹做什麼?」
我道:「都說解語丹可解百毒,我想給我夫君補補身子。」
秦大郎桀桀詭笑,一雙眼暴瞪看著我,模樣扭曲之極。
秦大郎的聲音變得幽怨綿長:「要想拿到解語丹,就用你的腦袋來換。」
秦大郎:「一顆腦袋,可以換一顆解語丹——」
話音未落,秦大郎猛得朝我撲來。
前一刻還是人形的秦大郎,此時已變成了一隻巨型蜘蛛。
嘴中不斷吐著絲,瞬間就織好了一隻巨大的網。
大蜘蛛朝我撲來,嬌弱如我狼狽逃竄。
眼看就要被蜘蛛絲纏住,可說時遲那時快,一道身影已閃在我面前,替我擋下攻擊。
笑無絕攔在我面前,和大蜘蛛糾纏廝殺。
笑無絕的一招一式都下了死手,不過半柱香時辰,大蜘蛛已血流如注,慘死倒地。
藍色的血液噴灑一地。
很快,有一顆閃著微光的內丹,從蜘蛛屍體中漂浮而出。
我伸手接過,將這顆丹藥捏在手中。
心海裡響起系統的聲音:「恭喜宿主,得到解語丹。」
系統:「挖出遊戲 BOSS 笑無絕的心髒,即可通關。」
這一次,我聽得清清楚楚。
「挖出笑無絕的心髒」。
不是挖出心牆,也沒有帶口音,是切切實實的「挖出心髒」。
恍惚之間,我後知後覺發現,我的聽力已經恢復了健康。
好久都沒有聽不清了。
系統適時替我解答:「和人魚雙修,會讓你的五官觀感越來越清晰。」
厚,竟然還有這種隱藏功效!
系統:「抓緊時間吧,等通關了,你就可以脫離這個世界。」
我從系統的話中回過神來,面前的笑無絕正一眼不眨地緊盯著我。
我走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走吧,我們回家。」
可笑無絕卻不為所動。
他的雙眸黑漆漆的,一眼不眨地看著我。
我對他眨了眨眼:「夫君,怎麼了?」
笑無絕甩開了我握著他的手。
他眉眼陰沉,雙手的指甲,又幻作了長長的尖銳形狀。
宛若修羅。
9
沉悶的響雷從雲層深處炸開。
一陣一陣,不絕於耳。
伴隨兇惡的雷電,恐怖至極。
暴雨將臨。
我復又握住笑無絕的手,柔聲勸說:「夫君,馬上便是暴雨,我們快些回家吧。」
笑無絕依舊不為所動。
半晌,他突然笑了起來。
轟隆雷響,閃電之下,襯得笑無絕的臉色,格外妖冶。
他緊盯著我,一字一句道:「薔薔,你先是拿了秀才的匕首。
「如今又拿了秦大郎的解語丹。
「讓我來猜猜,」笑無絕緩緩道,「下一步,是不是打算用那把匕首,生剜我的心髒了?」
確實。
這把匕首可以劃破人魚的肌膚。
人魚的血有劇毒,解語丹正好可以用來解毒。
我捏緊了手中的匕首和解語丹,站在他面前停下。
暗黑天幕,大雨終於傾瀉而出。
我抱住他的腰肢,腦袋倚靠在他胸前:「你是我的夫君,我為何要殺你?」
我泫然欲涕:「夫君為何不信我?」
笑無絕捏住我的下颌,逼我看著他:「那你告訴我,倘若你不想殺我,為何要拿匕首和解語丹?」
滔天大雨中,我伸手,撫過他的臉頰:「因為我想救你,笑無絕。」
笑無絕不明就裡,眯起眼來。
我牽著笑無絕的手,一路去了風月山莊的後山。
後山深處有一口古井。
古井幽深,被人設了封印,任誰都不得靠近。
我指著這口古井,對笑無絕道:「笑無絕,你可還記得這個?」
笑無絕漂亮的眉眼緊皺。
他顯然什麼都不記得了。
世人隻知,風月山莊莊主是條殘暴的人魚。
喜怒無常,性子暴戾,還喜歡吃人。
凡是接近他的人,幾乎沒有能活著離開。
無人知道他在風月山莊活了多久,甚至連他自己都記不清,已經在這裡守了多少年。
偶爾會來些攻略者,他們費盡心機想要殺了他,因為根據提示,「隻要剜出人魚的心髒,就能脫離這個世界」。
可一個兩個,全都以失敗告終。
我靜靜看著眼前的笑無絕,柔聲道:「實在是過得太久太久了,久到連你自己都忘了,你是怎麼變成人魚的。」
笑無絕怔住:「我是怎麼……變成人魚的?」
電光火石間,像是有些許破碎的記憶在他腦中乍現。
讓他頭疼得像是要炸開。
我牽扯住他的手,一步一步朝著那口古井而去。
我與他站在古井邊,暴雨之下,這口古井之內黑色井水劇烈翻滾,殺機四伏。
系統在我心海中發出尖銳警告:「不得靠近古井,否則你會永遠留在這裡!」
可我並不理會它。
我握緊笑無絕的手,溫聲道:「夫君,信我嗎?」
笑無絕回望著我,漂亮的眼眸中充斥著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