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喪屍的第三年。
在又一次混在喪屍群屁股後面撿垃圾時,我迎面就撞上了我的前男友。
他呆了,我傻了。
下意識轉身想跑,卻被男人抓住了命運的後脖頸。
與此同時,還有我冷漠的爸、嫌棄的媽,和比我受寵的妹妹。
隻因我是不被偏愛的真千金。
我張著赫赫的嘴想求饒,卻發現他們個個都雙眼含淚。
孩子死了,你們才來奶了是吧?
……
人類隊伍汽車巨大的轟鳴聲吸引了無知無覺的喪屍前僕後繼地湧過去。
我也努力地墜在後面,試圖看能不能渾水摸魚地撿到一些「垃圾」。
變成喪屍三年了。
我都還沒習慣自己從人變成了另外一個物種。
吃不了人肉,但肚子裡時時刻刻都覺得餓。
我便嘗試著撿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進去試圖填補填補。
在喪屍群中我挑的位置也很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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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分靠前可能會被人類弄死。
太靠後也會顯得特立獨行。
主打就是一個鬼鬼祟祟地苟活著。
但看見站在車頭上舉著加特林大殺四方的冷峻男人,我還是不可置信地揉了揉我的喪屍眼。
霍鈞?
可不等我回過神來,我旁邊的喪屍一號腦門就正中一槍,噗嗤栽倒在地。
完犢子!
我瞳孔緊縮。
喪屍雖然無知無覺。
但腦袋沒了可就是再死一次了。
我顧不得去回味剛剛故人重逢的復雜情緒,撲通一下趴倒在屍堆裡,裝作自己也中了槍的樣子。
我不想真正變成一個吃人的怪物。
但我更知道我已不再是人類。
自古都是非我族類,其心可誅。
我不敢賭。
可等到喧囂漸漸過去,莫約是隊伍已經清除大部分威脅。
我悄咪咪地剛睜開眼角的一條縫,就看見了男人髒汙的黑色皮靴。
「誰讓你開槍的?!」
男人一把拽住了身邊人的衣領怒吼。
「我……」
好耶!內讧了。
我趁機在二人腳下陰暗地緩緩蠕動。
然後下一秒就被男人抓住了命運的後脖頸ŧŭ⁼。
「小然……」
我被嘆息著擁入一個寬厚的懷抱裡。
但如果這個人不是拋棄我又愛上我妹妹的渣男前男友就更好了。
「赫赫!」
真把吃素的喪屍不當喪屍是吧?!
我張嘴就向著男人溫熱的脖頸咬去。
然後下一秒我就被捆得跟大閘蟹似的被扔在了車後座裡。
等再打開車門,映入眼簾的就是我這輩子最深惡痛絕的臉。
2.
我是惡俗的真假千金文學中不被愛的真千金。
十五歲被認回周家,十六歲就又被趕出去了。
隻因為家裡已經有了一個樣樣優秀的周思語。
我這個鄉下長大的真女兒就顯得上不了臺面了。
加上我又性子倔強不服管教,他們就更加不喜歡我了。
後面更是直接讓我獨自一人搬到了另一座城市自己住,眼不見為淨。
絲毫沒有想過,一個都還沒有成年的小女孩獨自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會有多危險。
...
而車門一打開就引起營地的人的一片驚呼聲。
我青白的臉色和無神的眼睛無一不是告訴別人我是一隻喪屍。
「天吶!霍鈞,你怎麼帶了一隻喪屍回營地啊?」
「霍大佬是不是要拿喪屍做什麼實驗啊?」
「但這也太瘆人了,要不還是早點弄死吧。」
眾人議論紛紛。
而離車門最近的三個人卻呆愣住了。
「周然?」
女人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
我意思意思地呵呵兩聲向她打了聲招呼。
我也沒想到再次見到張女士會是這樣的場景。
畢竟最後一次的見面,這位我生理學上的親生母親可是都顧不上自己貴婦人的精致體面狠狠扇了我一巴掌,並揚言從此就算我死在外面她都不會再管我了。
隻因為我故意打碎了妹妹周思語的鋼琴獎杯。
據說還是什麼國際大賽上的第一名。
反正我是沒覺得有多值錢。
而當時面對女人憤怒的要吃人的眼神,我卻頂著高高腫起的臉頰笑得張揚。
「發生什麼事情了?周然……周然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一旁一直沉默的周先生也皺著眉開口。
末世的生活顛沛流離,他也沒了和平年代的養尊處優,穿著皺巴巴的衣服,就連頭發都白了大片。
而還不等霍鈞開口,一道倩影就猛地撲了上來。
「姐姐?姐姐是你嗎?」
我被一個還帶著香氣的懷抱擁住。
我甚至都能感受到她溫熱的眼淚順著我的耳畔滑落進我冰涼的皮膚裡。
第二次了。
這令人感到窒息的擁抱。
我忍不住了!
我張開大嘴就朝女孩啃了過去。
「思語!」
「思語快閃開!」
夫妻二人同時焦急地呼喊出聲,足可見對女孩的緊張在意程度。
「姐姐不會傷害我的,我相信姐姐!」
而周思語含著淚搖搖頭,就是不肯松開懷裡的我。
跟沒腦子的喪屍玩綠茶這一套呢?
我冷笑。
我都死成屍體了,這次她的算盤可就算打錯了。
但最終我想狠狠啃上她頭皮的願望還是落空了。
隻因一隻斜插進來的男人大掌掐住我的臉頰,就讓我頃刻動彈不得了。
3.
真是活著受氣,死了還要受罪!
我依舊被死死綁著扔在車上,嘴裡還堵了個口球。
也不知道是不是霍鈞這個死變態的獨家私藏。
車窗並不隔音。
我清楚地聽見外面的人正在商量著我的去留。
哪怕末世已經來臨了三年,但大部分人都還是挺懼怕喪屍的。
有人提議殺了我,還有人說悄悄找個遠地方扔了就行。
人群爭論的聲音很大。
而讓我感覺意外的是,周家父母竟然想把我留下。
還說他們找了我三年,如今終於找到我了。
信誓旦旦地跟眾人保證說一定會把我看好,不會讓我出來咬人拖累到大家。
這讓我想起我剛被接回周家的時候。
因為不懂城裡學校的規矩,第一天去學校就和刻意嘲笑我的同學發生爭執,把人門牙都打掉兩顆後,讓學校請了家長。
那個時候從會議和牌局上匆忙退下來的周先生和張女士一人狠狠給了我一腳後,也是如此對別人說的。
周然是從鄉下回來的。
她腦子不好,沒教養。
還請你們多擔待。
我們以後肯定會好好管教她的。
不會給大家添麻煩的。
就像我是什麼陰溝裡的臭蟲。
哪怕隻是提起我都讓他們顏面盡失。
4.
最後因為霍鈞的原因,我還是留了下來。
隻是讓周家夫婦看好我,不準我下車。
而夜晚我剛閉著眼,一道高大的身影就上了車,沉默地蹲在了我面前。
我知道是霍鈞。
這個欺騙了我感情的大人渣。
但我白天折騰累了,此刻也沒心情跟他鬥智鬥勇,所以我隻是低著頭裝睡。
但隨著男人從腰後掏出一把雪白的匕首,我的心被猛然提起。
雖然當時霍鈞跟我提分手說自己移情別戀後,我氣得狠抽了他二十個巴掌,還偷跑去他的公寓裡隨地大小便惡心他。
但他也不至於這麼恨我吧?
這就要讓我再死一次啦?!
霍鈞握著刀尖輕輕一劃。
腥甜的血腥味頓時蔓延開來。
當然不是我的。
「香迷糊了吧?」
男人寵溺地輕笑。
然後等手腕上的鮮血滴夠小半碗後單手解開了我的口球。
「!!!」
我有些發呆。
是我瘋了還是霍鈞瘋了!
他竟然要用自己的鮮血喂養我?
那個毒蛇又臭屁,手指刮破一道小口子都要我給他含半天的嬌氣鬼男人。
如今卻變成了殺喪屍眼都不眨的閻羅。
明明當時不告而別,冷漠說分手的人是他。
如今也是他不僅沒殺我,還要養著我。
「怎麼?都變成了喪屍了反倒還挑食呢?」
見我一直沒反應,霍鈞索性端起碗來喂我。
「乖,這裡的人都不能殺,等換個地方我再給你準備不同口味的。」
男人輕描淡寫地說著信息量巨大的話。
於是我終於吃上了三年中唯一的一頓正常飯。
好吃到我扒拉著男人的手臂還想要,卻被他輕易地制服。
「寶寶乖,再多老公就挺不住了。」
他一本正經地講著騷話,讓我青色的老臉都不禁一紅,回想到了戀愛時二人每一個瘋狂的夜晚。
霍鈞走後,車裡重新安靜下來。
難得吃了頓飽飯,我舒服地眯起血紅的眼準備睡覺。
恍惚間,我聽見了女人的哭泣和男人的嘆息。
柔軟細膩的手輕輕撫摸過我脫落了不少發絲的頭皮。
「是我們沒有看好她,是我把她一個人扔在那裡,所以才會讓她變成這個樣子。」
「她當時該是有多無助,又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女人哭得雙眼紅腫,靠在丈夫的懷裡。
我聽出了這是張女士的聲音。
「沒事了,現在我們不是終於找到了她嗎,以後我們養著她,再不會讓她受傷害了。」
男人溫柔地安撫自己的妻子。
「可是...她現在...」
張女士的情緒更加崩潰。
懷胎十月,她又怎麼可能對自己的孩子完全沒感情呢。
如今人是找到了,但已經變成了喪屍,說不定就連獨立的思維都沒有。
她的女兒,已經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死亡。
一切根本就是因為他們的忽視和不上心,若是能早點找到她說不定一切都來得及呢。
「唉!這也是沒辦法,誰讓當時思語發了高燒,我們也沒辦法拋下她就走不是嗎?」
周大生也是長嘆一口氣。
一個是親生女兒,一個是有十幾年感情比親女兒更親的孩子。
對父母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
5.
二人又在我面前傷心了好一會兒才互相攙扶著離開。
而我從始至終都一動不動。
半晌後我才睜開了眼睛。
手心手背都是肉。
但手心和手背也是有差別的,不是嗎?
我心底嗤笑。
....
日子就這麼不鹹不淡地過了兩天。
我被一直關在車裡不讓出去。
而周家父母也偶然發現了霍鈞竟然在用自己血喂我的事。
他們紛紛表示自己也可以。
反正就算是在和平時代,也有人在定時獻血,而我是他們的女兒。
讓我一個人死在了鄰市已經是對不起我,現在他們想補償我。
而他們的另一個女兒周思語更是哭得梨花帶雨說要放血先放她的。
Ťŭ̀ⁱ一副自責的恨不得要以死謝罪的模樣。
但最後霍鈞卻是一個也不同意。
他隻讓我喝他的血。
emmm……
這怎麼不算另一種的強制愛呢。
...
「姐姐?姐姐?」
我在迷迷糊糊中被人搖醒。
是周思語。
「我知道你是被迫帶回來的Ṱú⁶,我放你離開你別咬我好不好?」
她低聲開口道。
我睜著血紅的眼睛看著她。
周思語從來都不喜歡我,這是我一直都知道的事情。
或者說,沒人會喜歡一個回來跟自己搶東西的「外人」。
她陷害過我,我也惡心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