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顧時遇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眼皮微微往下,她似乎是隨意的問了一句:「那若是沒完成任務呢?」
【請宿主積極完成任務,任務失敗懲罰電擊十分鍾。】
聽完,她輕嗤了一聲沒再言語,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05
不多時,夏凌舉著點燃的紅色蠟燭走了進來。
蠟燭亮起的那一刻,屋內的黑暗被驅散,四周映著蠟燭的光暈。
此刻面臨著一個尷尬的問題。
房間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角落裡的物品,兩個人怎麼睡?
「就……是該休息了哈。」
「床一人一半吧。」
顧時遇眨巴著眼睛,轉著小腦袋瓜,眼睛亂瞟,嗯……這是一個嚴謹的問題。
夏凌看出她的心思,熟練地從床下掏出一床半舊的被子鋪在距離床很遠的位置。
「妻主不必擔心,知曉妻主嫌棄我。」
「妻主,你忘了嗎,你從來都不和我一起睡的。」他語氣淡然,就像是習慣了被這樣對待。
他自顧自的躺在地上蜷縮著,催眠自己這樣就不冷了。
倒是忘了,原主把夏凌買回來是沒當人看的,床笫之事更是沒有,就像是最低等的奴隸,原主是想娶一個幹淨的,奈何心比天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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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了下鼻子,顧時遇有些心虛,畢竟現在她們就是一個人不是嗎。
「夏凌。」
「夏凌。」
見角落的人沒有理睬,顧時遇趿著鞋磨蹭到他旁邊。
戳了戳被子,冰碴子冷。顧時遇的心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
這是被子?
稱為冰坨子也不為過吧,何況還是在冬天。
蠟燭的光忽明忽暗,她蹲下身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一寸一寸掠過。
少年閉著的雙眼閉著,睫毛長長的微微顫著,膚色不算白皙,臉頰雙側沒有肉,唇色有點蒼白。骨相上來看是一個美人坯子,但是長期的勞作和營養不良使得隻剩一二分色澤。
「夏凌。」她輕聲喊了一下,少年沒有回應。隻是在顧時遇走進時他顫了一下,暴露了他此刻是醒著的。
她暗道一聲:「失禮了。」
顧時遇抱起少年起身往床榻走去,心裡一陣惋惜,挺輕的,日後定要好好補一補。
床榻上的被子說不上柔軟,但比著夏凌的稱不上被子的被子,算是天上雲端了。
把少年塞進被子裡,替他掖了掖被角。
目光停留了一瞬,猝不及防對上一雙黑壓壓的眸子。
一上一下,一高一低對視著。
顧時遇歪了歪頭,勾起唇角,問:「怎麼了?」
「我,妻主是需要阿凌服侍嗎?」夏凌的手拽著被子,水潤潤的眼睛注視著她,說著便扯著衣領,露出瘦弱的肩膀。
他撇過頭,緊抿著嘴唇,顧時遇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等了半響,不見動靜。
夏凌又往下褪了褪衣領,姿態放低:「還請妻主憐惜。」
青澀的身體,鴉青的發絲凌亂的披散在肩上,不算白皙的身體上殘留著之前鞭子打的痕跡,造成一副衝擊視覺的殘缺美。
顧時遇吞咽一下口水,這是什麼走向?
我看著像是一個色中餓鬼??
她慌亂的把那褪下的衣物給少年穿上,又拿被子裹緊他。
「阿凌不必如此,我不是要你做那種事的,是覺得那麼冷的天,感染風寒便不好了,這才……」
她對著少年使了使眼色,不要覺得自己很孟浪啊,自己不是那樣的人。
注視著夏凌,顧時遇猛點頭,這下應該解釋清楚了。
面前少年望著她,當時便紅了眼眶,眼淚一顆顆落了下來,砸在被子裡融了進去,帶著哭腔:「妻主是覺得阿凌髒才不願意碰的嗎,也對,畢竟也是在腌臜之地買下我的,你們不是很喜歡我這樣…」
顧時遇打斷他的話,眉頭緊鎖,道:「阿凌,這是誰教你這樣說的?」
「是好多人啊,他們說阿凌不幹淨,說阿凌下賤,就該被…」夏凌仰著頭,嘴唇不斷說出的一字一句,天真又對自己很殘忍。
他們真該死啊,按照夏凌這個年紀,在自己的年代,他還在上初中。
指尖捏的發白,顧時遇平復一下憤怒的心情,盡量柔和道:「阿凌,你還小,有很多事可能沒有得到很好的教導。」
「你應該還在學堂讀書,應該在發愁下學去哪裡玩,去哪裡吃好吃的,阿凌應該受了很多的苦才會這樣貶低自己,覺得自己不好。」
顧時遇心裡一開始很氣憤,過了一段時間又很酸澀。
夏凌現在十五歲,在不能明辮是非的年級就早早經歷這樣的事,是為了活著不得已為之,他活得很辛苦。
「夏凌,你自己很好,是獨一無二的。」
「不要妄自菲薄,你也不髒,很幹淨,比那些欺負你的人幹淨多了。」
「貞潔不在羅裙之下,女子如此,男子也是如此。」
顧時遇是真心這樣覺得的,說出的字字句句皆是肺腑之言,握緊拳頭,她迎著夏凌的眸子不卑不亢,「夏凌,不要理會別人,你很好很好,真的。」
一道清凌凌的目光追尋著說話之人,夏凌眼尾泛紅,嘴角向下一撇,有些繃不住了,本以為會如往常一樣聽到的都是嘲諷或者諷刺自己就是自甘墮落。
他沒想到,從來沒有人說過自己很好,他們都沒有說過。
眼淚撲簌簌的落下,他強忍著嗚咽,從小聲泣泣,後來便嚎嚎大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要把自己哭幹,要把受的委屈全哭出來。
他嘴裡含糊不清,似恨似怨:「你們,你們…為何獨獨是我啊…」
「哭出來便好了,哭出來便好了,憋在心裡會悶壞的。」顧時遇拍著他的背細聲哄著,「是他們壞,他們壞…」
「是他們的不對……」
過了許久。
月光灑下,屋內的二人睡得沉沉的,其中的男子滿臉淚痕。
06
幾日恍恍惚惚的悄然過去。
「妻主,妻主。」
顧時遇恍惚了一瞬,還以為在自己現代的家,聽到耳邊的歡快的叫喊,很快穩住了心神。
夏凌步調歡快的向她跑來,圓圓的眼睛裡亮晶晶的,他笑著說道:「妻主,過幾日有集會,妻主陪我去好不好?」
見顧時遇抿著唇一言不發,他眼中閃過落寞的光芒。
「我知道了,是我自作多情了,還以為妻主不一樣了。」
「是我想多了。」
夏凌沉默了一會,半大的少年耷拉著腦袋,轉過身背對著自己,整個人無精打採的,那模樣像極了討零食沒討到的狸奴。
「咳咳。」顧時遇險些被自己嗆到。
這,自己就是剛睡醒來腦子不清醒,緩了一下而已,發生了什麼?
沒辦法,自己還真的吃這一套。
顧時遇動了動唇:「好,我陪你去。」
達到自己的想要的,夏凌故作矜持的回了一個「嗯」,然後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哼,又是被騙了的一天,顧時遇沒有拆穿他,她隻是搖搖頭輕笑一聲。
少年就應該肆意放松,而不是被逼著陰沉,膽怯的謀生。
夏凌這點小心思,就隨他嘍。
當務之急還是辦點重要的事,非常重要的事。
顧時遇梳洗一番,打理了一下毛糙的頭發,還對自己評價一句:衣冠楚楚。
烈日炎炎,道路上鮮少有人。
珍馐閣後門處,一少女揣著一張紙笑的花枝亂顫,神魂顛倒。
「哈,太不容易了。」顧時遇拿起一張契書右瞧瞧右看看。
薄薄的,四四方方的一張紙,上面有紅色的契印,是這個時代的標志。
這個架空的時代,相對於來說女子地位更高一些,也不完全是封建的,男子也可出門,類似於女尊男卑,但又稍微不同。
女可娶夫納侍,男易可娶妻,但隻能有一位正妻,不得納妾。
經過歷代皇朝更替,歲月流轉,在皇位的是一位男子。但奴隸是那麼多年來,都改變不了的,處於最末流。
頂頂重要的事,自然是上工掙錢。
想到這,顧時遇不得不摸了一把辛酸淚,狗系統靠不住啊,自己隻是一個普通人,沒有勾搭王爺皇帝的大夢想,也沒有扭轉世局的本事,更沒有無數達官顯貴為自己撐腰。
所以隻能找個班上,混口飯吃。
好在憑著為數不多的計算能力,勉強謀了個賬房的差事。
珍馐閣管事的是個好人,看出自己的窘迫,願意預支十日的工錢給自己。
也還不錯,至少沒有那麼糟糕。
家裡破破爛爛,總不能一直這樣啊,良好的住宅環境也很重要,未來任重道遠啊。
唔,桂花糕的味道。
待走的近近些,一股桂花混合著稻香劃過鼻翼,很香甜,晶瑩剔透的賣相。
顧時遇不知怎麼驀然想到了夏凌,她想他應該會喜歡的。
數了數口袋裡的錢,她買了四塊。
回家的路上自己沒忍住吃了一塊,所以到家門口還剩下三塊。
天空中烏雲翻滾,粗壯的閃電劃過天際,帶著呼隆隆的悶響。
要下雨了。
烏雲布日,烈陽的太陽被遮住。
真奇怪,好好的天氣說變就變。
拉緊身上的衣衫,顧時遇捂著溫熱的桂花糕一步一步朝著家的方向回去。
「吱哇」一聲,一雙手推開緊閉的木門。
看清屋內的景象,顧時遇不免愣了一下。
屋內沒有點蠟燭,昏暗的讓人心裡一滯,而筆直坐於桌子上的少年看不清臉上的神色,仿若孤寂的要與黑暗融為一體。
顧時遇下意識止住腳步,心裡突突的想:媽呀,她該不會遇到鬼了吧。
「夏……夏凌?」
「是你嗎?」她顫巍巍的試探性詢問,眼睛裡浮現一絲懼怕,她怕鬼啊!
面對疑似不明生物,該怎麼辦!!
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07
一道道閃電直直劈向遠方,仿佛一片白晝撕裂了黑夜。
極沉極悶。
屋內的少年慢悠悠的移到顧時遇身旁,往日幹淨的嗓音此時參雜著惡劣:「妻主,你回來了啊。」
「我還以為妻主遠走高飛了呢。」
顧時遇:「…….」
怎麼陰陽怪氣的。
呼~
還好不是鬼。
「啊哈哈,那啥…」顧時遇眼神飄忽,摸了摸懷裡的糕點,遞給他,道:「我說我去給你買桂花糕了,順便去賺銀子了,你信不?」
夏凌視線凝了凝,微微閉眼,收起剛剛的樣子,恢復到人畜無害的模樣,變臉速度堪稱一絕。
他接過桂花糕,手指摩擦著最外層的紙包裝。
垂著眉,拆開一層紙,露出松松軟軟,潔白的糕點。
默了一瞬,夏凌捏起一塊,送入口中。
絲絲甜甜的。
顧時遇偷偷瞄著,時不時點點頭,這孩子剛剛絕對是鬧別扭,還怪嚇人嘞。
「甜嗎?」
「尚可。」
得了一句尚可,顧時遇也不惱,臉上依舊笑眯眯的。
小口吃著桂花糕的少年,乖乖的。
挺好哄的。
抬頭望天,不知是不是錯覺,好像沒有之前那麼陰沉了。
「夏凌你看這是什麼?」顧時遇拿出紙契,在少年面前炫耀。
少年很給面子,略帶好奇的問:「是什麼?」
顧時遇挑了挑眉,道:「是今日我去珍馐閣謀的差事,以後你就可以有小零食吃了,以後我們攢錢換大房子,以後我們有好多好看的衣服,以後……」
她說了很多很多,興致勃勃的描繪著他們的未來。
而夏凌則時安靜的聽著,眼神裡有很多不解。
他看不清她口中的未來是什麼。
側過頭,盯著面前的講訴著未來繪聲繪色的人,他還是不理解。
「顧時遇。」夏凌第一次喊這個名字。
「顧時遇,天黑了。」他提醒。
顧時遇頓了頓,不在講訴。
天怎麼黑的那麼快,過分,自己還沒講完呢。
轉了轉眼珠子,她發現夏凌已經把蠟燭點上了。
難道是,自己話太多了?
她覺得挽回一下形象。
「咳咳,夏凌啊,你餓不餓?」顧時遇心裡呸呸兩聲,讓你嘴欠。
肯定餓啊,那麼久了。
夏凌彎了彎嘴角,道:「妻主是餓了嗎?飯菜已經好了奧。」
「……」
不對吧,雖然自己說得口渴,但夏凌他好像沒離開過她的視線才對。
那麼蠟燭是怎麼點燃的?
飯菜是什麼時候好的?
還有最最重要的是夏凌的態度,像隔著一層紗,令人琢磨不透。
嘶~
細思極恐啊。
顧時遇的腦袋瓜飛快的運轉,她從來沒有那麼冷靜過。
【系統,呼叫系統。】
狗系統,關鍵時刻掉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