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戀愛第六年的時候，陳鳴生總是和我爭吵。
我買了兩張飛機票打算和他舊地重遊嘗試喚醒沉睡的愛情。
他卻對我提了分手。
1
陳鳴生來找我的時候，我們已經因為整理沙發的問題冷戰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我們之間沒有打過電話，沒有發過消息。
安安靜靜得就好像消失在彼此的世界裡。
和最開始我們互不相識的時候一樣，像兩個沒有交集的陌生人。
他進門的時候，我習慣性地往沙發的旁邊挪動給他騰出來位置。
他也習慣性地坐下來，沒有看我在忙什麼。
直接對我提了分手。
我其實是打算在今天把我買了飛機票的這件事告訴他的。
然後讓他把假期時間空出來給我。
隻是他的決定和行動比我快一步。
面對這段疲憊的感情他選擇了分開，那我的挽留也沒有任何意義。
他說完以後沒有和我對視，目光落在屋子的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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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猜到他大概是怕我痛哭流涕地求他繼續愛我。
隻是他到底還是把我想得不堪了。
或許我該感謝他在我開口之前先說出他的答案。
不然到時候他勉為其難地跟我去一趟回來繼續提分手。
我的損失會更大。
畢竟這兩張飛機票不便宜。
我坐在他的旁邊把飛機票退掉。
操作完以後我對著他點點頭：
「行呀，那就分手吧。」
「正好我也覺得煩了。」
2
他抬頭看我，眼神裡有顯而易見的驚訝。
我猜中了，他是怕我糾纏他。
其實關於他會提分手這件事也早有徵兆。
我們這半年來總是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個不停。
哪怕我退一步妥協，他依舊爭執不休。
就好像是故意和我吵完以後摔門而去。
最開始的時候是一夜未歸，到後來的時候他提出要搬出去，到現在的他提出要分開。
他是早就計劃好了的，一點一點地把自己從我的生活中抽離出去。
而我在最近的時候才回味過來陳鳴生和我快要和陌生人一樣了。
然後想試圖用我們那些過去來讓他想起他曾經是多麼愛我。
可他沒給我這個機會。
我也知道他不想我做出妥協以外的決定。
糾纏他，我也沒想過。
果然我就是這樣安安靜靜地坐著，他就心滿意足地提出離開。
然後一腳踏出門口的時候對我說：「落曉，我走了。」
和平常的時候他出門上班沒有什麼區別。
可我知道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3
他臨走的時候還幫我把沙發墊子整理好。
你看他這個人，和我撇清關系以後對我也比最近好些了。
畢竟，我們最後一次爭吵也是因為整理沙發墊子的問題。
那天他的東西在我剛整理好的沙發上凌亂一片。
我喊他趕緊整理好，他口頭應著，卻一直沒有行動。
直到我洗漱好以後出來他依舊是坐在沙發那裡一動不動。
於是我一邊收拾一邊抱怨他不尊重我的勞動成果。
他卻發了脾氣問我：「宋落曉，你今天非要吵架是嗎？」
然後摔門出去。
這個時候他已經搬出去住，冷落了我五天的時候才來找我。
結果待了還沒有兩個小時，我們又鬧起了矛盾。
我們本來是計劃著出去吃一頓飯，緩解一下最近這緊張的氣氛。
結果和以前的時候一樣，他主動來找我，卻總是因為一些不可理喻的小事爭吵。
或許這場爭吵必不可免的。
畢竟，這個招數他在以前的時候用了很多次。
他提出搬出去那次是因為蘸醋還是醬油這樣的小事。
最後也是我妥協說用兩個碟子，這樣想蘸哪個就蘸哪個。
他依舊不滿意，提出我們分開住試試。
就連他自己也說：「落曉，我們之間冷靜試試。」
或許他那個時候就是在試探擁有我和離開我哪個更舒服一些吧。
這段感情開始於一場轟轟烈烈的網絡撈人，終於一場日常瑣碎的小事。
多少有些遺憾。
4
我知道陳鳴生在網上尋我的時候，我的照片已經在網上沸沸揚揚地轉發了好一陣子。
我朋友拿著那張照片來問我的時候，我都一臉懵。
她說：「宋落曉，你還記得你那天和這位男士合影了嗎？」
「他好像看上你了，正在網絡上撈人呢。」
我對這張照片裡的裝扮有印象。
我和朋友去了一個旅遊景點，還特意化了那裡的民族妝容，穿了那裡的特色服裝。
於是在景區遊玩的一路上被好多人詢問能不能合影？
那天合影的人確實挺多的，我對於陳鳴生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
他尋我，我也覺得不可思議。
他甚至在那條帖子下面說明：
「如果你正好單身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見一面？」
網友在下面問他：「你是不是喜歡人家？」
他也老老實實地回答：「是。」
然後他接著又回復了一條：
「可惜當時那個時候沒有勇氣要個聯系方式，現在隻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看看我們有沒有緣分。」
我私信聯系他的時候是打算告訴他我們之間沒有緣分這件事，然後讓他刪帖的。
隻是沒想到我說的天南海北的相見不現實隨著他一句我們好像是同城又成了可實現的目標。
他還截圖了我賬號顯示的地理位置問我：「你確定在這裡吧？我也正好在這裡。」
那個時候誰能想到我們會在同一天去一個很遙遠的城市去看同一片風景呢。
所以他說：「既然這麼有緣，我們不如見見。」
我就答應了。
5
我們見面的日子因為我加班臨時出差變得遙遙無期。
大概是很突然的一天，我下了高鐵站在出口那裡看到捧著一束鮮花的陳鳴生。
他眼神確實挺好，我那天素面朝天他也能隔著很遠的距離開始看我。
我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告訴我：
「宋落曉，我來接你回家了。」
我問他是怎麼知道我是這趟高鐵的。
畢竟我們聊天的時候他隻是問我什麼時候回來，並沒有問具體的時間。
他說：「今天正好有空，就早早來這裡等你。」
坐他的車回去的路上他的心情很好，一路上不停地觀察著我的神色。
然後突然笑出聲來。
我問他：「你這是怎麼了？」
他等紅燈的間隙盯著我瞧了又瞧。
那個時候我總覺得我在他的眼裡是珍寶一樣的存在。
因為他說：「宋落曉，真想不到我們真的會有見面的這一天。」
他說他還特意回去過那個風景區想試試能不能再遇見我。
甚至就連發到網上都是走投無路之舉。
聯系到我以後總是不能確定見面的日期。
他說：「我好像恍恍惚惚置身一場美夢中，總怕醒來發現是一場空。」
「雖然見你的路艱難了些，但好在結局是好的。」
他甚至一本正經地告訴我：
「宋落曉，我要開始追你了。」
這段感情最先心動的人是他，到頭來最先退出的人也是他。
6
知道陳鳴生有感興趣的女生的前一天晚上，我加班趴在書房睡著結果著涼了。
第二天頭昏腦漲地戴著口罩去拿藥。
結果在路口看到他們。
明明隔著一條街我還是能看到陳鳴生和她有說有笑地往前面走。
我知道前面有什麼。
有我喜歡的鬧市區，有我喜歡的飯店，有我喜歡的噴泉公園。
就像那些年，他和我也是這樣數次去往這裡約會。
他現在正在把對我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同樣給予別人。
原來他的喜歡也沒有那麼難能可貴。
那年他說「宋落曉，我準備追你了」到後來變成了「宋落曉喊我一聲男朋友吧」是如何激動的模樣我還記得。
我也以為這種如獲至寶的激動感情他會一直記得然後一直珍惜。
結果到頭來我因為這種激動情感試圖挽留這段倦怠期的感情的時候他毅然決然地選擇離開。
7
我吃完藥睡著以後被手機聲音吵醒然後又睡過去。
等再醒過來已經是下午，手機上顯示有未讀消息。
我點開看，已經無意中被拉進一個群又被踢了出來。
能看到的內容來自我們的幾個朋友。
「陳鳴生怎麼回事？分手了不去追回宋落曉反倒談新女朋友了？」
「不是，你怎麼把兩個當事人拉進來了？」
「快快，把他們踢出去。」
然後我想起來打擾我睡覺的那通電話來自陳鳴生。
我點開通話錄音聽到內容的時候才從那段昏昏沉沉的通話中找回記憶。
他是來給他自己正名也是給江逐影安全感的。
他開口就是問我：「宋落曉，我們是和平分手的吧。」
我說：「是。」
畢竟提分手那天沒吵沒鬧，他來告訴我一聲，我也痛快地答應了。
他又告訴我：「我是在你以後遇見的江逐影，你別誤會。」
看來他也知道群裡為什麼會有那些質疑的聲音，畢竟才分手一個月他就有了新的女朋友。
也許是他當初大張旗鼓地追我，後來捧在手心地對我好，所以所有人都認定提分手的那個人是我。
而陳鳴生隻會像當初愛我那樣愛我一輩子。
可沒有人看到我們這半年來的爭吵和沉默。
一點一點地撕裂我們之前自以為堅固的感情。
哪怕破破爛爛，想要縫縫補補的人也是我。
試圖丟棄然後又尋找另一個完整愛情的人是他。
而現在他在他的新女朋友面前通過對我打這通電話來自證清白。
我聽到他頗為無奈的聲音裡的那點寵溺。
他說：「江逐影，這回放心了沒有，我說了不要在意群裡的那點消息。」
「我當時隻是說我們分手了，我沒想到他們會以為我被甩然後求復合。」
「明明提分手的人是我。」
話說到這裡，大概也達到了他敲打我不要對他心存復合心思的目的，所以他掛斷了電話。
和他從前對我的時候判若兩人。
好的時候是掏心掏肺的好，壞的時候是戳人心窩的壞。
8
這次感冒斷斷續續持續了將近一個星期才好得差不多。
我決定出去吃頓好的補補這不爭氣的身體。
比起這身體更不爭氣的是我的運氣。
我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陳鳴生和江逐影。
他們推門進來的時候我已經在角落的位置吃上飯菜。
陳鳴生還保留著我們在一起的習慣，下意識地往角落裡尋找我的身影。
於是目光就這樣隔著遠距離對上。
很像初見那年，他隔著遠距離精準地捕捉到我的身影並且一直盯著我看。
後來的好多年他也一直都是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所以旁邊的人都逗我說陳鳴生恨不得把我當成眼球按在他的眼眶裡我也信了。
本著先來後到的道理，該避開的人不是我。
我沒有和他打招呼，低下頭繼續吃飯。
然後聽到江逐影拉住陳鳴生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