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次次成績倒數，卻和年級第一偷偷好過。
多年後，他是人人奉承的小裴總，我隻是個查無此人的小明星。
直播時被問及初戀，我望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沒談過。」
下一秒，就被一個熟悉的身影抵在了鏡子前。
他聲音微顫，是少有的失控：「跟我談過，很丟人嗎？」
1
我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裴朝。
他被人群簇擁著，指尖輕捻袖口，笑意不達眼底。
振澤集團的太子爺，到哪裡都是風光無限。
「江老師，麻煩您到後臺換一下服裝，直播馬上就要開始了。」
說話的像是新來的實習生，扶著黑框眼鏡怯生生地抬眸看著我。
這行都喜歡叫老師，這話要是被老蔣聽到，怕是要笑我一輩子。
實習生和裴暮差不多的年紀，我笑著朝她點點頭。
再抬頭時，跌進了一雙再熟悉不過的眼眸。
說來也是奇怪。
裴朝眼眸清冷，但分開的這七年，我卻總會反反復復地夢到這雙眼睛。
Advertisement
他抿抿唇，很快移開了視線，仿佛剛剛全然是我的錯覺。
也是。
七年了，他未必還記得我。
2
我是在高二那年轉去的星華高中。
裴朝的名字，總在榮譽欄的第一排。
好成績的人千千萬，但都跟我不沾邊。
記事起，我幾乎每年都在轉學，成績更是雷打不動的倒數。
原本，我們的人生是不會有任何交集的。
……
場內的聚光燈忽然亮起，我回了回神，低頭整理著身上的運動套裝。
毅能運動原本是個快要破產的國貨品牌，死馬當活馬醫，準備請個小明星代言，提升一下知名度。
但就我的知名度而言，顯然這條路根本走不通。
不過說來也怪，官宣代言人不久，這個品牌就拿到了振澤集團的投資。
連帶著我，也從十八線升到了八線。
為數不多的幾個小粉絲特意發來私信。
【御弟哥哥，這潑天的富貴終於輪到我們了。】
【收拾收拾準備升咖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
振澤集團根基深厚，老裴總半隱退後，裴朝更是大刀闊斧地進軍多個行業。
細想下來，這件事也就不奇怪了。
裴朝是這樣的，他是天生的商人，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如果說，他這輩子在哪個人身上栽過跟頭，那就隻能是我了。
裴朝穿著熨帖的西裝，坐在主持人旁邊。
我坐在角落裡，望著他的側臉發呆。
裴朝鼻翼有顆小紅痣，動情的時候會微微漲紅，像極了雪地上的紅梅。
我坐在直播畫面邊緣，明目張膽地打量著他。
變了，好像又沒變。
瘦了。
他腕骨微微凸起，骨節分明的手輕捻著收手卡，忽然回頭喊了我的名字。
「我記得，貴品牌的代言人也在現場，不如這個問題交給他回答好了。」
鏡頭一晃，將我整個人錯愕的表情定格在屏幕的正中間。
「好啊。」
畢竟是個演員，我整理好表情，迎著裴朝的目光，接過了他手中的卡片。
卡片下的指尖相碰的瞬間，我感到有人輕輕蹭了蹭我的指尖。
錯覺，一定是錯覺。
分手時，裴朝明明說過，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我。
「那這個問題，就交給我們的代言人了。」
主持人尷尬地笑了笑，很快調整好了狀態，低頭念著和我手卡上相同的內容。
「請問你對初戀的印象是什麼呢？」
初戀嗎？
無論怎麼形容，都是裴朝的樣子。
裴朝背對著我，微微低下頭，將手中的幾張手卡來回翻看。
「初戀啊，沒談過。」我苦澀地笑了笑。
裴朝的背影微微一怔，幾張手卡順著西裝褲滑落到了地上。
主持人邊打趣我邊撿起地上的手卡。
「還真是喜歡開玩笑呢，你看看在座的會不會相信你啊？」
入圈幾年，唯一一次傳緋聞，是和同經紀人手下的影帝傅舟馳。
被他的粉絲追著罵了一個月，甚至有人給我 P 了黑白照。
後來還是經紀人出馬，撤下了所有的帖子。
話題幾經輾轉，又回到了品牌投資的問題上。
3
談話間隙，實習生領我到後臺，又換了一身白色的運動套裝。
直播的場地多半簡陋，說是更衣室，也不過是個臨時搭起來的帷幕。
背後是塊不知何時報廢的破鏡子，邊緣崎嶇不平。
衣服拉鏈有些問題，我正準備呼叫小助理的時候，忽然被一個熟悉的身影抵在了鏡子前。
裴朝骨節分明的手抵在鏡子前，將我整個人圍困在角落裡。
大白天的，怎麼就夢到裴朝了。
我眨眨眼，用腳尖碰了碰他的皮鞋。
白色板鞋和锃亮的高檔皮鞋抵在一起，莫名多了些禁欲感。
有聲音，有觸感。
甚至連屋外實習生催促的聲音都十分清晰。
「江老師，你快好了嗎？下場直播要開始嘍。」
「啊？讓我去找裴老師，我去哪裡找裴老師啊？」
「……」
居然不是在夢裡。
近在咫尺的裴朝聲音微顫，是少有的失控：「跟我談過，很丟人嗎？」
……
反了。
從前，隻有我把裴朝逼到角落的份。
他慢慢逼近，將頭埋在我的頸窩處，聲音悶悶的，又問了一遍。
有點像以前的我，語氣又帶了幾分裴朝特有的軟。
他額間的碎發微微翹起，落在側頸，有些痒痒的。
我微微偏開頭，聲音沙啞：「裴老師，電話響了。」
4
我消失算曠工，裴朝消失，把主辦方嚇壞了。
在場的人聯系不上他，都以為哪裡得罪了振澤集團。
有時候，權勢就像一種稀薄的空氣。
它傲慢到，根本不在乎你會不會忌憚它。
我向焦躁的小助理要了件新衣服，再次回去的時候，直播已經接近尾聲。
裴朝單手扣上西裝馬甲的扣子，在眾人的簇擁下匆匆離場。
路過我身邊時，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我。
仿佛剛剛將我堵在房間裡、找我討要說法的人，不是他似的。
我搖了搖頭，幸好，剛才沒有當真。
5
直播結束時，已是深夜。
這種小活動的出場費很低，尤其是和影帝行程衝突的時候，經紀人一般都會跟在他身邊。
經紀人例行公事地打來電話：「我這邊也剛剛結束，你早點打車回家，記得吃藥。」
我百無聊賴地戳著碗中成塊的芋泥，點了點頭。
高中時，學校門口有個糖水鋪子，裴朝不肯吃芋泥，總喜歡悄悄運到我碗裡。
我笑他像精衛填海。
他眨著眼看我：「考了第一，不能獎勵我一下嗎？」
我剛要掛斷，那端的小助理奪過了電話：「對了，今天有沒有聽到什麼八卦？」
八卦？
偶遇前男友算嗎？
助理是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對八卦異常敏感，腦補能力也是一流。
「你看熱搜，有人拍到了更衣室的兩雙鞋，嗑死我了。」
「你在現場，什麼都沒發現嗎？」
「……」
她似乎並沒有打算等待我的答案，自顧自地尖叫起來。
我打開熱搜，詞條下一群讀書人聞著味兒就來了。
確實是我和裴朝。
模糊的照片和奇怪的視角反而增加了氛圍感。
我長按把照片保存了下來。
滿打滿算，這是我們的第二張合照。
第一張，是班長在籃球場抓拍到的。
6
我媽走得早，從我記事起，老江就到處帶我跑生意。
小學六年，我轉了八次學。
班上人還沒認全，就又要轉走了。
所以來到星華高中時，我並沒有打算留太久。
但誰知道，機緣巧合，我在那裡安然度過了兩年。
裴朝反而在高考前就出了國。
最終，我們連一張畢業合照都沒有。
第一次見到裴朝的時候，他站在球框下，微微汗湿的頭發隨意散落在額間。
球賽剛剛開始，他已經開始氣喘籲籲，冷白的側頸微微泛著紅，一看就是不經常運動的樣子。
許是班上人太少，被勉強推上來的。
「诶，你來了？！」
班上對我最熱情的就是班長，看見我銷假歸來，仿佛貓看見了老鼠。
他自然地攬過我的肩膀，微微抬了抬下巴：「幫個忙唄，新同學。」
我這人沒什麼集體榮譽感，單純是看不慣賽場上這種把人按著打的行為。
中場休息時，我接過了他手中的籃球，裴朝昂頭灌著冷水，下巴上的汗珠順著喉結劃落進胸口。
「裴神，下半場他替你上，球衣借他穿穿吧。」
校內的班級賽，沒有那麼正式，換衣服穿也不是什麼大事。
裴朝抿抿唇，泛紅的指尖捏住球衣的邊緣，抬手遞給我。
「髒，別嫌棄。」
這是我第一次聽他說話，帶著發育後男生特有的成熟，和他乖順的外表有種不太相稱的割裂感。
我笑了笑，接過他手中的十二號球衣。
下半場局勢徹底逆轉，我穿著裴朝的球衣，拿下了全程的 MVP。
也是從那時起，我的幸運數字變成了十二。
7
「確定要選十二號嗎？」
那場活動過後，我被經紀人拉著給影帝作配，參加綜藝錄制。
傅舟馳是憑借一部文藝片成功出圈的，微長的黑發散落在側頸，眼神裹著一層淡灰色，自帶憂鬱感。
綜藝節目，他向來不喜歡參加，經紀人一般都會帶上我，用來活躍氣氛。
這場綜藝已經在室內錄制了十個小時，主持人強撐著，開啟了新一輪遊戲。
選中特定的數字後，需要完成相應的懲罰。
這種情況下，我自然要給遠離世俗的影帝打個樣。
我點點頭：「就十二號吧。」
主持人歪頭，揚了揚嘴角：「請給黑名單裡的第一個人，打電話說，我想你了。」
節目錄制現場有不少粉絲，聽到這個懲罰後一片哗然：「刺激哦。」
刺激，確實刺激。
我本來就沒多少交惡的人，黑名單裡，隻躺著一個人。
裴朝。
他出國前分手時，我當著他的面拉黑的。
上次直播後，我再沒見過裴朝，後來我翻來覆去地回想更衣間的事情。
根據近期他出席活動時雷厲風行的樣子。
除了喝假酒，我想不出其他的巧合。
正打算和經紀人使眼色的時候，主辦方的小助手已經把手機遞上來了。
也是，誰會管我的死活。
鏡頭已經懟到了屏幕上，我的黑名單裡，靜靜躺著一個名叫「十二」的號碼。
主持人看到大屏幕後，帶著在場的觀眾起哄。
「看來你和十二有些淵源哦。」
我抿抿唇，緊張地看了看四周，除了一直冷著臉的傅舟馳，其他人都是一臉八卦。
就連臺下的經紀人也是。
我這個咖位，就算被爆戀情，也是無人傷亡。
說不定還能帶來熱度，所以，在經紀人看來，怎麼算都不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