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男友分手後,他惱羞成怒,指著我身邊的小奶狗:


「就算我出軌也沒你倆髒!這個小崽子,是你養的童養夫吧!」


小奶狗秒變狼狗,上去給了渣男一拳。


轉身看向我時眼尾微紅,「都怨我,害你跟阿浩哥分手。」


我心尖一顫,「乖,不關你事。」


1


穿著金色款吊帶晚禮服款式的裙子,踩著七釐米黑色細高跟鞋,披著黑色西裝外套,我怒氣衝衝出現在昏暗嗆鼻的地下拳擊賽場。


燙著大波浪、塗著紅嘴唇,我同這裡的破落、癲狂、黑暗格格不入。


也許是我氣勢實在太盛,又或者過於惹眼,周圍的中年男人們自覺為我讓開一條路,也有不懷好意的眼神在上下打量我。


來到更衣室門口,我用力將門推開,正在換衣服的拳手們紛紛驚愕看向我。


我沒理會,走到最裡面背對著我、赤裸著上半身的吳野身邊。


我推推他布滿青紫的後背,他回頭看見是我後眼神變得閃躲和心虛。


起身將手裡的拳擊手套藏在身後才結結巴巴道:「阿月,你怎麼來了?」


我沒有任何猶豫,單手提著裙擺,另一隻手毫不猶豫扇了吳野一個巴掌。


「你他媽誰啊!」旁邊的人想要衝上來,被吳野一個眼神攔住。


他凌厲的眼神在看向我後瞬間變得溫柔:「阿月,你聽我給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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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怒不可遏:「解釋你明明答應了我,卻還是來這打黑拳嗎!?」


眼見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地下拳場的經理出來打圓場。


他滿臉堆著笑:「這是小野的姐姐吧,怎麼動這麼大肝火,有什麼事去我辦公室說,這裡人多嘈雜不好說話。」


我冷哼一聲,眼睛一錯不錯盯著吳野。


「我不是他姐姐,我是他侄女,他是我小叔!」


我把小叔兩個字咬得極重,好像這樣就能提醒他,是如何「為老不尊」。


2


吳野不是我的親小叔,他是我撿回來的。


那年落雪,我回鄉探親,其實在老家我並沒有什麼親人,隻是為了給吳奶奶奔喪,所以才不遠千裡奔赴。


吳奶奶是我們那一片遠近聞名的大善人,也是我的恩人,當年若不是她阻攔,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我奶奶才沒把我扔到河裡溺死,得知了這件事,我媽抱著我朝吳奶奶磕了三四個響頭。


但按照我奶奶那種性格,吳奶奶參與了我的因,她必定會讓她老人家嘗嘗我的果,於是奶奶經常以吳奶奶非要留我一條命,便要吳奶奶對我負責為由,趕我去吳奶奶家生活。


吳奶奶也不惱,她沒有家人,便將我當作自己的親孫女養活,直到我長到八歲,媽媽在城裡站穩腳跟,跟爸爸離婚後,將我接到她身邊撫養。


我媽不想我跟爸爸那邊再有什麼瓜葛,於是不許我回老家看望吳奶奶,隻是每年給她打些錢聊表心意。


直到得知吳奶奶去世的消息,媽媽才肯讓我回老家看一眼。


祭奠過吳奶奶後,我被一個十二三歲模樣的少年攔住。


他留著個寸頭,皮膚黝黑,眼神卻是藏不住的堅定。


「你是江近月嗎?」他警惕地問。


在給他看了我的身份證後,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張銀行卡。


「這是我媽臨終交代我一定要親手交到你手上的。」


3


這小孩便是吳野,是吳奶奶收養的孩子,在路邊撿回家的,比我小上九歲,按歲數吳奶奶該是他祖母輩分的。


但一次他聽到了吳奶奶同別人話家常,說她這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沒人管她叫一聲「媽」,自此後,吳野便開始叫吳奶奶媽媽。


哪怕有同學嘲笑他,他也堅定不改,我明白這是他回報吳奶奶的方式。


「這是什麼錢?」我問。


吳野絲毫不怯懦,看著我的眼睛回道:「這是前些年你媽給我媽轉的錢,我媽一分沒動都存在這張卡裡了,她臨終前交代,如果見到你,一定要把錢還給你。」


我推拒著不肯收:「這錢你留著吧,不然日後你怎麼生活啊?」


吳野堅定拒絕:「我媽給我留了些錢,我也能撿廢品過活。」


見他的樣子不會輕易松口,我收下銀行卡並在第二日偷溜回吳奶奶家,打算將銀行卡藏起來,當作吳野日後的生活費。


就在這時,一個小孩匆匆敲開了吳奶奶家的門,他是個轉學生,並不知道家裡現在就剩吳野一個,還以為我是吳野的姐姐,拉著我的手就往學校跑,邊跑邊說。


「姐姐你快跟我來,吳野要把人打死了!」


4


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原來是被打的孩子出言侮辱了吳奶奶,這才讓吳野爆發。


好在沒出什麼大事,再加上對方父母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接受吳野道歉後就拎著自己家兒子的耳朵罵罵咧咧回家了。


夜晚,我跟吳野並排坐在吳奶奶家門口,聽附近的人說,自吳奶奶離世後,吳野便再沒哭過。


但此刻我覺得他難過得好像要碎了。


「他們要送我去孤兒院。」吳野說:「但我不想去,我有媽媽,她隻是提前去布置我們下一世的家了,我為什麼要去孤兒院。」


我摟著他的肩膀寬慰道:「可你還隻是個孩子。」


他轉頭看向我,我在他眼睛裡看到點點淚水:「但我什麼都會,做飯、洗衣服,我知道哪裡能撿到紙殼子,哪家廢品回收站的瓶子賣得最貴,我都知道的!」


我摸摸他腦袋上刺蝟一樣的硬茬:「我相信你能照顧好自己,但別太逞強了,如果吳奶奶在天有靈,也會希望有人照顧你吧。」


吳野的情緒忽然繃不住,他將臉埋進膝蓋裡崩潰大哭。


我明白他對未來的恐懼,所以他用冷漠與鋒利將自己包裹起來,就像野狗崽子,用狂吠試圖將自己的弱小偽裝起來。


嘆了口氣後我說:「要不要跟我過?」


吳野紅著眼抬起頭:「什麼?」


「我說日後咱們姐弟倆搭伙過日子,怎麼樣?」


我看出他眼神中的欣喜,但他依舊倔強道:「什麼姐弟,你叫我媽奶奶,你該叫我小叔才對。」


我扒拉一下他的腦袋,又搞野狗崽子亮牙齒那一出。


5


我隻比吳野大九歲,沒辦法收養他,所以久違的我找到了我媽。


從老家出來沒多久,我媽遇到了現在的丈夫鍾叔,靠著鍾叔我媽在城裡站穩腳跟。


她太害怕再回去過那種窮苦日子,為了綁住鍾叔,她給鍾叔生了個兒子。倒不是說他倆對我不好,隻是我總覺得我是個外人。


決定將吳野放在身邊養大,我也有私心,小時候在老家,後來被媽媽接到城裡,我都是沒有家的。


哪怕是租了房子,因為沒有家人,那也隻是房子不是家。


而吳野,沒有別的親人,我將是他唯一的家人。


在我再三懇求,並且籤了吳野成長所需所有費用均由我一人承擔後,也許是出於對我的愧疚,我媽還是同意幫我辦理吳野的收養手續。


收養吳野我也不是頭腦一熱,我是個小說作者,有些存款,再加上吳野最費錢的時候已經過去,除了上學,剩下就是多添雙筷子的事。


但吳野並不覺得,他覺得我收養他是給他添了大麻煩,所以總是出門撿廢品。


甚至見他身體好,還被人忽悠著來打黑拳。


我再三叮囑我能養得起他,不用他為錢操心,他就是不聽。


6


我氣衝衝在前面走,吳野小心翼翼跟在我身後。


不知走了多久他用可憐的語氣喚我:「阿月......」


我沒理他繼續往前走。


「阿月,我餓了。」


我頓住腳步長嘆一口氣,我對吳野多少有點長輩心態,最聽不得孩子喊餓。


我冷著一張臉把他帶到經常去的餛飩鋪子。


雖然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他還是不忘耐心將我喜歡的辣度和酸度調好,然後夾走不知道什麼時候飄進碗裡的一小葉香菜。


將幾張展開的紙巾遞給我,示意我鋪在腿上後,他才用勺子盛了個餛飩送進嘴裡。


盯著手裡的紙巾我無奈道:「我是小孩嗎?吃飯還能弄得哪都是?」


吳野攪和著碗裡的餛飩沒抬頭:「你是無所謂,穿過的衣服又不用你自己洗。」


我心頭微微一顫,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倆之間變成了他更照顧我,而這種照顧自然到仿佛我倆生來就該如此。


他將嘴裡的餛飩咽下去後問:「但是你今天這條裙子我沒見過,演出服?」


我點點頭。


除了寫小說,我還在酒吧駐唱,今天老板給我找了個婚禮唱歌的活兒,沒等換完衣服,就在吳野朋友的朋友圈裡看見他去打黑拳的視頻。


等我細問,吳野朋友開始裝傻,並立刻刪掉了朋友圈,應該是忘記屏蔽我了。


我將話題轉移回來:「你不是答應我不再去地下打黑拳嗎!?」


吳野輕嘆口氣,委屈的樣子平白惹人心尖一顫。


「我隻是不想再給你和阿浩哥添麻煩了。」


趙明浩是我男朋友。


見吳野這麼一副受氣的樣子,我明白肯定是趙明浩又找他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了,氣不打一處來:「趙明浩那王八蛋又瞎他媽跟你說什麼了!」


吳野將頭垂得更低了些:「沒有,不是阿浩哥。」


在他抬頭偷瞄我的那刻,我看見他泛紅的眼圈,心瞬間軟得一塌糊塗。


7


想到自己付出心血養大的野狗崽子,好不容易親人了些,就因為旁人一兩句話,又將自己當作拖油瓶,不顧自身安危到地下打黑拳,我就恨得牙根兒痒痒。


當即掏出電話打給趙明浩。


吳野還在旁邊勸和:「阿月,你別怪阿浩哥,換位思考,如果阿浩哥帶著我這個累贅,恐怕你也不會開心吧。」


「他還叫你累贅?」我氣得喘了兩口粗氣。


被拋棄過,吳野本就格外敏感,趙明浩一聲聲「累贅」,無外乎往他傷口上撒鹽。


吳野費力撐出一抹笑來:「不怪阿浩哥,我本來就是累贅。」


電話接通,我劈頭蓋臉一頓痛罵:「趙明浩,吳野是我帶回家的,也是我決定將他養大的,他就像我家人一樣,你憑什麼對我的家人指手畫腳?」


趙明浩反應過來,聲音有些哽咽:「江近月,吳野是你家人,那我呢?你陪他的時間比陪我的多得多,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他被拋棄過,心裡留下了創傷,我陪陪他有什麼問題嗎?更何況他隻是個孩子!」


「孩子?你管馬上十八一米八五的壯漢叫孩子!?」


吳野抓著我的衣袖朝我搖了搖頭,眼睛裡帶著乞求,示意我不要因為他跟趙明浩發生爭執。


他的懂事跟對面作天作地的趙明浩形成鮮明對比。


我輕嘆口氣:「趙明浩,既然你不尊重我的家人,那麼我們也沒必要在一起了,分手吧。」


沒等對面人回答,我果斷掛斷電話。


「阿月......」吳野畏縮的樣子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如果因為我你要跟阿浩哥分手,我會愧疚的。」


我抬手覆上他的手背:「沒關系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享受青春年華,別胡思亂想,你從來不是我的累贅,我也不用你著急賺錢,我是個小富婆來著,你知道的吧。」


吳野朝我露出一個燦爛微笑:「我知道,我家阿月最棒了。」


看著他綻開的笑臉,我忽然想到在吳奶奶家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那時候他是陰鬱的,防備的,隨時準備進攻的。


而如今,在我的陪伴呵護下,他變得開朗樂觀,就像個小太陽一般,我又怎麼忍心打碎這來之不易的、被我一手塑造的快樂的吳野。


況且這些年的相互支撐,誰又能說清楚,究竟是我在提供養料,還是從他身上汲取些什麼呢?


8


晚上回到家,我將一瓶紅花油扔給吳野,然後轉身回房間碼字。


十分鍾後,吳野敲開了我的房門,將紅花油朝我的方向遞了遞,抬眼弱弱道:「後背上的傷我沒辦法上藥。」


吳野像條小尾巴一樣跟著我來到客廳,羞赧地脫掉上衣,緋紅暈到的耳朵根兒,他抬眼瞟我,而後更加快速將頭低下。


他生澀的動作,加上我蹺起二郎腿的豪邁姿勢,怎麼說呢,好像我倆在做什麼不法交易。


本來沒什麼,吳野這麼一扭捏反倒是尷尬起來,弄得我也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不住往他身體上瞟。


真是一幅美好的肉體,從腹肌到胸肌,還有提得不高的褲邊下隱藏的若隱若現的人魚線。


到底是從哪個瞬間開始,吳野這個小狗崽子,竟然長成這般誘人的模樣。


我晃了晃頭,想將腦袋裡的廢料搖出去。


「阿月。」吳野喚我:「幫我上藥吧。」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這小子故意低沉嗓音,好像有些誘惑我的意思。


我用手心的溫度將紅花油弄熱,然後輕輕覆在他背脊淤青的地方。


我纖細白嫩的手指在他小麥色的肌膚上,平白增添些美感。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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