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三天，終於停了。
物資再次用完。
大家分頭去森林裡尋找吃的，勉強維持著溫飽。
這日。
我和盛野外出去找柴火。
經過一片樹林，盛野停下腳步。
「這是那天在山洞裡找到的。」他從兜裡摸出一枚檸檬發卡，幫我夾在頭發上。
「你怎麼知道伊桃要陷害我？」
「直覺。我把你的發卡撿起來後，在山洞外看見桃子發卡，大致猜到前因後果，於是把桃子發卡放進山洞裡。」
看來和我想象得差不多。
伊桃偷了我的發卡放在山洞裡，想要嫁禍我。
她離開山洞的時候，自己的發卡掉了。
被雪覆蓋住，隻留出一截。
恰好盛野發現了。
……
遠處，時皓看見盛野給我夾發卡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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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過來，用身體分開我和盛野：「寧檸，我有話對你說。」
言下之意是讓盛野回避。
盛野見狀走開，在林子裡撿柴火。
一陣沉默後，時皓開口：「我先前不知道伊桃是那種人……」
我語氣冷淡：「哦，所以呢？」
時皓埋頭給我整理剛才撿起的柴火：「我這兩天仔細想了一下。
「你那天把巧克力給盛野，或許真的隻是因為他生病了，比我更需要食物。」
我瞟了一眼彈幕。
【盛野調換發卡，改變了寧檸的結局，也讓時皓看清了伊桃的為人。】
【時皓對伊桃的濾鏡碎了，現在目光重新被寧檸所吸引。】
【寧檸對時皓好的時候，他不珍惜。現在寧檸的注意力放在盛野身上了，他又動搖了。】
【時皓，你要道歉就麻溜點啊，這麼扭扭捏捏幹什麼？】
時皓要和我道歉？
這倒是新鮮事。
我淡淡地問：「你想說什麼？」
時皓停下手裡的動作，站起來看著我，真誠地說：「寧檸，你可以繼續把我當成你最好的朋友嗎？」
他說完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巧克力，遞給我：「隻要你原諒我，以後我的巧克力都給你吃。」
上次在山洞找到的物資裡，有幾塊巧克力。
時皓舍棄了別的物資，要了一塊巧克力。
沒想到這幾天他居然沒有吃。
我回想起我剛來福利院那年。
我不適應這裡的生活，總是因為懷念爸媽而哭鼻子。
時皓把他的糖分給我，唱歌哄我開心。
輪到我掃落葉時，他會留下來幫我。
可不知什麼時候起，他變了。
在伊桃陷害我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站在伊桃那邊。
這讓我很失望。
我沒接巧克力。
「時皓，我最好的朋友是樂橙，其次是盛野，至於你……要往後排了。」
時皓不甘心地說：「在你心裡，盛野比我還重要？」
我點點頭：「現在是。」
時皓的眸子黯淡下去。
他將巧克力塞進我掌心：「你要是不想吃就扔掉。」
他說這話的時候，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叫了兩聲。
彈幕：【笑死了，時皓兩三天沒吃東西了，他自己餓得要死，居然還想著把巧克力給寧檸。】
我想要把巧克力還給時皓，他轉身跑開。
我望著手心的巧克力，若有所思。
彈幕劇透：【時皓要苦盡甘來了。】
【過幾天他爸媽就要來接他回家。】
【在福利院吃了這麼多苦，他要回去當少爺了。】
我捕捉到了一條重要的信息。
時皓的爸媽要來接他回家？
這麼說，我們福利院能和外界取得聯系了？
太好了，大家能熬過這個冬天了。
8
三天後，山裡又下雪了。
我們儲備了一些柴火，可吃的東西依舊沒有。
有些小伙伴已經餓得煮樹皮湯喝了。
時皓餓暈過去。
我將他之前給我的巧克力，掰開喂給他吃。
他睜開眼睛看著我，虛弱地說：「寧檸，你原諒我了是嗎？」
我岔開話題：「你先把巧克力吃了吧。」
「你沒否認，我就當你默認了。」時皓隻吃了一半巧克力。
堅持讓我吃剩下半塊巧克力。
這幾天，盛野把他的物資省下來給我吃，我才撐到現在。
現在也是餓得前胸貼後背。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吵鬧聲。
彈幕：【時皓的爸媽來接他啦！】
我從彈幕裡了解到時皓的身世。
他是時氏集團總裁時銘宇的私生子。
時皓五歲前跟外婆生活。
他外婆去世後，他媽媽葉湘便將他送到了福利院。
如今，時銘宇的原配妻子因病去世了，沒有留下一兒半女。
葉湘上位，成為時太太。
第一件事便是將時皓接回時家，認祖歸宗。
時皓的爸爸媽媽帶了物資來，分給福利院的小朋友。
在了解到院長卷款跑路之後，他們打電話聯系媒體。
通過媒體的力量，讓愛心人士來領養福利院的孩子。
時皓臨走前，跑過來對我說：「寧檸，我和我爸媽說了，讓他們領養你，他們同意了，你願意跟我走嗎？」
其他小伙伴們露出羨慕的神色。
大家都餓到了極致，留在山裡的福利院，不知什麼時候會餓死凍死。
但凡有出去的機會，誰都會把握住。
求生欲告訴我，要抓住這個機會。
我拿不定主意時，看了眼彈幕。
【盛野的爺爺快來接他回去了，不知道寧檸會選盛野還是選時皓。】
我自己的爸媽都去世了。
除了福利院，我是無家可歸的孩子。
如果要在盛野和時皓之間選擇一個，我選擇跟盛野回家。
我婉拒了時皓。
時皓依依不舍地說：「我給你一周時間考慮，一周後，我會來接你。」
他跟著他爸媽離開了福利院。
第二天，便有新聞記者找到了山裡的福利院。
新聞一經曝光，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
卷款跑路的院長被抓捕入獄。
社會各界愛心人士都表示想要領養孩子。
福利院的十幾個小伙伴們，陸續被人接走。
福利院最後隻剩下我和盛野。
盛野在等他爺爺來接他。
我問他：「盛野，如果你爺爺來接你，你可以帶我一起走嗎？」
盛野脫口而出：「當然可以。」
我和盛野靜靜等待著他爺爺來接他。
七天後。
盛野的爺爺派了管家過來。
管家說要和盛野單獨聊聊。
我站在福利院門口等待。
聊完後，盛野一臉頹喪地走過來。
「寧檸，我不能帶你去我爺爺家了。」
看來是他爺爺不想收養別的孩子。
我能理解。
養隻貓貓狗狗都要慎重決定，更何況收養一個孩子。
「好，我知道了。」我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沒關系。
我依然為盛野感到開心。
他的家人也來接他了。
和家人團聚真好。
可惜，我已經沒有家人了。
「對不起……」盛野看起來很難過的樣子，神色快要碎了。
「寧檸。」身後傳來時皓的聲音。
我回過頭去，看見時皓和他媽媽朝福利院走來。
9
葉阿姨給我帶了圍巾和手套。
她幫我圍好圍巾，戴好手套，牽著我的手說：「寧檸，陪阿姨說說話好嗎？」
「好。」我回過頭看了一眼盛野和時皓。
他們站在雪地裡互相望著對方，仿佛也有話要說。
我和葉阿姨踩著雪，走到福利院後面的林子裡。
一路上，葉阿姨詢問了很多關於我的事。
像是想要進一步了解我。
我一一回答。
到了林子裡，她含笑望著我說：「寧檸，時皓很喜歡你，阿姨也很喜歡你。
「你願意當阿姨的女兒，當時皓的妹妹嗎？」
我望著被雪覆蓋的福利院，感受到了無盡的蕭條和孤獨。
等盛野離開後，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儲備的柴火和幹糧都所剩無幾。
大雪不知何時會停。
如果隻剩下我一個人，我或許很難熬過這個漫長的冬天。
給時皓當妹妹，能保證我的溫飽。
至於他將來會不會為了伊桃和我反目，以後再說吧。
人生的路還長，長大才有能力養活自己。
我點了點頭：「好，我願意，謝謝葉阿姨收養我。」
「真乖。」葉阿姨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彈幕全是省略號。
偶爾有一兩句劇透：【盛野是有苦衷的。】
【他都是為了寧檸好。】
【寧檸現在隻能選擇這條路了。】
【如果我是寧檸，我也會這麼選。】
【先活下來。】
我和葉阿姨走到福利院門口。
盛野和時皓剛聊完。
盛野神色落寞，而時皓則揚起了唇角。
時皓跑過來問我：「寧檸，你答應我媽，跟我回去了，是嗎？」
我點了點頭。
臨走前，我走到盛野面前。
取下我頭發上的檸檬發卡，放進他掌心：「盛野，恭喜你和家人團圓，以後要好好吃飯，別再挨餓了好嗎？」
盛野總是把他的食物省下來給我吃，自己餓肚子。
他比我高一個頭，卻很瘦。
「嗯……」盛野將檸檬發卡收好。
他將一顆糖果塞進我手心，叮囑我：「你去了新家，也要好好吃飯，多穿點衣服，別再凍感冒了。」
「嗯，那有緣再見啦。」我朝盛野揮手。
我們先一步離開福利院，盛野站在身後，目送著我的背影消失在林間。
彈幕有一種莫名的傷感。
【嗚嗚嗚，盛野真的很好。】
【他把最後一顆糖給了寧檸。】
這顆糖我舍不得吃，珍藏著。
10
我搬進了時家。
時皓成了我名義上的哥哥。
伊桃成了我的同桌。
她那天離開福利院後，被一對野外探險的夫婦收養。
那對夫婦經營著一家企業，身家過億。
夫婦二人年輕時說好要當丁克一族。
後來想要生孩子的時候，身體已經不允許了。
於是領養了伊桃，將她當作親生女兒來培養。
伊桃依然跟在時皓身後，也依然處處與我作對。
可時皓對她態度冷淡。
彈幕說：【大家發現了嗎？伊桃頭頂的女主光環越來越弱。】
【反而是寧檸的頭頂出現了一道女主光環。】
【難不成，她們的身份已經對調？伊桃成了女配，寧檸成了女主？】
轉眼，我們大學畢業了，時皓進了時氏集團上班。
我學的專業是建築設計，畢業後成了一名建築設計師。
有企業買下了遠山福利院，拆除之後，重新改造成遠山度假村。
我花一個月時間，用心地出了一份設計方案。
我的設計方案在幾百份設計方案中脫穎而出，被背後的大股東欽點成為度假村的首席設計總監。
在拆除福利院時，我在一面牆上看見了用石子畫下的密密麻麻的「正」字。
盛野以前的床位挨著那面牆。
我記得，在我離開福利院頭一天，我還去盛野的床位找過他。
我沒見過這些正字。
我離開福利院那天，盛野不是也被管家接走了嗎？
他為何會在牆上留下那麼多正字呢？
拆遷時，工人從角落翻出一本泛黃的日記本。
翻開日記本。
裡面密密麻麻寫著幾十頁日記。
那是盛野的字跡。
日期是我離開福利院後。
難道我離開後，他仍然留在福利院？
度假村建到一半的時候。
養父養母去旅行，度過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我感冒發燒。
吃了退燒藥，早早睡下了。
睡到半夜，高燒退下又卷土重來。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有人在用湿毛巾給我敷額頭。
我以為是保姆王媽。
直到那人握緊了我的手，我才察覺出不對勁。
這分明是成年男人的手。
我睜開眼睛，看見坐在床前照顧我的人是時皓。
「哥，你怎麼在我房裡？」我將手從他掌心抽出來。
「爸媽不在家，你可以不用叫我哥。」
時皓拿出體溫計，遞給我：「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我想起養母葉湘曾和我說過的一句話。
她說：「檸檸，你和皓皓雖然沒有血緣關系，可他永遠是你哥哥。」
我能聽懂她話裡的意思。
所以這些年和時皓保持著分寸感。
可時皓不一樣，他一點都不避諱。
此時，我將養母和我說的話，原封不動說給時皓聽：「我們雖然沒有血緣關系，可你永遠是我哥哥。」
時皓目光熾熱：「可我不想當你哥哥。
「我對你的心意，你察覺不出來嗎？」
我看了一眼彈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