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立即給我推送了一個直播間。
【七十八歲老人終圓夢,答應你的盛世婚禮,我辦到了。】
我下意識想點進去看看。
沒想到出現在屏幕後的,居然是兩位老熟人。
賀柏安和方卿婉。
他們不但開了直播間,還邀請了當地一些媒體。
力求將宣傳效果做到最好。
我點進去時,婚禮已經進行了半個小時。
剛好到了宣誓環節。
隻見兩人穿著中式禮服,在一眾親朋好友的祝福聲中甜蜜相擁。
賀柏安更是當場激動寫下:
【五十載勞燕分飛,錦書難寫相思曲。
一百年真心期許,紅燭重燃初戀情。】
我冷笑一聲,剛要打字,就見圍觀的網友提出了異議。
【emmm,五十載勞燕分飛,聽說兩位是再婚,那原配算什麼?據我所知五十年前早就是自由戀愛了吧。】
【本來想感慨,但是突然想到他們可能一直有聯系,細思極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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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的是我們公司退休的老工程師,我前段時間還見過他愛人,不是這位啊。】
看到有人這麼說,廣大網友都聞到了瓜的氣息。
像是早有預料。
輪到方卿婉致辭的時候,她先是致謝。
隨即話鋒一轉,說自己是喪偶再嫁,然後開始強調賀柏安的前妻事業成功。
有媒體順勢問賀柏安的前妻是誰。
她含蓄的暗示了我,又笑著說道,「說起來也是人各有志,有的人選擇事業,有的人熱愛家庭,我和老賀就像是兩艘漂浮的孤舟,歷經波折,終於在海上重逢,不管怎麼樣,感謝她曾為老賀做出的一切,也祝福她事業順利。」
方卿婉一番春秋筆法直接暗示了兩人是單身後再續前緣。
又將我塑造成了一個火了就拋夫棄子的功利女人。
如果我沒看到直播,明天可能面對的就是突如其來的網暴。
可惜,現在身敗名裂的輪到他們了。
17
我連夜讓阿渡根據我給出的證據整理了一份時間線。
包括我在日記裡提到的許多細節。
當初跟賀柏安在一起的時候,我並不知道有方卿婉這麼個人。
或者說我並不知道賀柏安嘴裡總是提到的出國了的同桌是方卿婉。
當時能夠負擔得起留學費用的,都不是一般家庭。
我以為賀柏安是感慨,還安慰他。
卻沒想到,他是遺憾。
而這種遺憾隨著時間的催化越發在他心底膨脹。
讓陪了他五十年的我變成了幹癟礙眼的飯粒。
…………
證據整理需要時間,隔了兩天我再次開了直播間。
如我所料,事情在網絡上發酵的一塌糊塗。
網友輕而易舉的扒出了我的身份。
方卿婉和賀柏安也借著熱度做起了視頻號,每天秀恩愛。
我打開直播的瞬間,無數網友湧了進來。
【火了就拋夫棄子的老女人是她嗎?】
【真不要臉,耽誤人家大半輩子,誰知道當初是不是第三者插足。】
【老狗,這麼大歲數了也不安分,看她給定制機器人捏的臉,就知道她是什麼貨色。】
方卿婉帶了兩天節奏,效果確實足夠好。
這時,我收到一條私信。
「奶奶你好,想確認一下截圖裡這對老人,是不是您前夫和他的現任妻子。」
截圖正是金婚紀念日上我看到的視頻。
本來我還想作為證據貼上出去,但原博主幾個月前就刪掉了。
沒想到,有人截圖了。
我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然後急切的追問網友照片是在哪裡看到的,拍攝時間是什麼時候??
在對面已讀不回後,我呆呆的看著直播間的鏡頭,眼眶含淚。
狼狽的詢問網友到底發生了什麼。
五分鍾後,我在評論區偶爾閃過一兩條不忍的評論時下播了。
阿渡疑惑的看著我。
「主人,我們不是要澄清嗎?」
我笑著搖了搖頭,就在剛剛,我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比起當事人的澄清,網友永遠更相信自己扒出來的東西。
隻有當他們親自找到證據,證明自己被愚弄時,那股憤怒才會達到頂點,成百上千倍的反噬到愚弄他們的人身上。
18
在視頻截圖被廣泛流傳開後,我讓阿渡以網友的身份放出一點風聲。
比如很久之前就看到過,賀柏安和方卿婉把臂同遊。
再比如,我和賀柏安出現在民政局的時間。
我不需要放證據,自會有人去求證。
不出三天,就有不少博主開始深扒。
一下就錘爆了賀柏安婚內出軌,方卿婉知三當三,倆人將原配打進醫院的事實。
輿論瞬間反轉。
【惡心死了,狗男女,聽說姓方那老不死,在國外死了老公沒了依靠才回來的,還不如她也死在國外呢。】
【我早就看出來那個死老太婆不是什麼好東西,年紀一把了說話還一股茶味,像綠茶成精了。】
【心疼原配奶奶,吃了半輩子夾生飯,果然,男人隻有掛在牆上才會老實。】
【一對老狗,還有那個大孝子,聽說他早就知道自己爸和老三的事,但老三好像認識他們單位領導,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垃圾玩意兒。】
見熱度差不多了,我開了直播。
鏡頭前,我姿態優雅,卻難掩憔悴。
我沒有對方卿婉和賀柏安進行唾罵,隻是條理清晰講述了一些事實,又將阿渡整理好的證據放了出去。
之後,我宣布退出網絡,專注現實生活。
評論區瘋狂給我刷禮物挽留,我淡笑著感謝大家,然後永久關閉了直播間。
網絡輿論是把雙刃劍,我不希望有一天,它再次成為回旋鏢扎到我身上。
隻有淡出大眾視野,才能回歸平靜。
19
這場網絡輿論的盛宴,因為我的告別達到了頂峰。
所有被愚弄過的網友都出離的憤怒。
有人在網上曝光了賀柏安和方卿婉的住址。
於是不少網友開始往地址寄花圈。
花圈幾乎堆滿了整個樓道,搞得鄰裡怨聲載道。
經常找上門指著鼻子罵他們。
等到好不容易清理了花圈,又有人在他們門前扔垃圾,潑糞。
連賀章,在某天回家的時候,都被兜頭淋了一瓶子尿。
賀柏安和方卿婉隻能狼狽的躲了出去。
直到一個月後,熱度消減,才敢偷偷搬回去。
而彼時,我已經和蘇雯登上了環遊世界的郵輪。
一晃半年,我們看過了北海道的雪,大溪地的湖,普羅旺斯的花海。
我突然對穿越這件事有些釋然了。
果然,看到美好的景色,會獲得原諒世界的勇氣。
20
接到段柏安電話是在一個深夜。
我和蘇雯正在山頂等著看流星雨。
我喂了半天,話筒那邊也隻有沉重的呼吸聲。
眼看著流星雨的時間就要到了,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賀柏安的求救電話。
他在家裡上衛生間的時候突然中風了。
拼盡全力拿到手機的一瞬,卻下意識打給了我。
可惜我對匿名的電話完全沒有耐心。
賀柏安被發現的時候,醫院直接就下了病危通知書。
但他命大,搶救過來了。
就是半邊身子徹底癱瘓了,生活也不能自理了。
這些都是賀章找上門的時候告訴我的。
我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卻並不為此內疚,如果我知道是賀柏安打過來的電話,我連接都不會接。
「媽,我爸他現在需要你,畢竟你們是這麼多年的夫妻,從他遇到危機第一個想到你就能看出來,他心裡其實最在乎的是你。」
賀章紅著眼眶求我回家。
我急忙制止他繼續說下去。
「如果我沒記錯,我跟賀柏安離婚已經一年多了,他也已經再婚了,再說他現在需要的是我嗎?他現在需要的是錢,是保姆,是他心心念念五十年的初戀。」
賀章苦笑了一聲,說方卿婉在賀柏安中風前就已經搬出去。
以前有我在背後柴米油鹽,兩人見面就是風花雪月。
等真正生活到一起才知道,彼此之間有很多難以容忍的地方。
起初還能互相裝一裝,時間久了,就全暴露了。
賀柏安嫌方卿婉事兒多不接地氣。
方卿婉嫌賀柏安萬事不上心,還大男子主義。
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誰也不可沒能為誰改變。
這時候賀柏安又想起我的好了。
張口閉口拿方卿婉跟我比。
終於把方卿婉惹毛了,直接搬回了自己的住處。
以往我跟賀柏安鬧矛盾,都是我先低頭,這早就成了他骨子裡的習慣。
兩個人就那麼僵持著,直到賀柏安中風。
聽賀章說完,我告訴他明天會去看賀柏安,讓他回去說一聲。
賀章收斂了悲容點了點頭,走時還囑咐道,「你去之前給我爸帶兩身換洗的衣服,他這兩天一直沒人管,都臭了。」
我笑著應了。
21
到第二天,我挽著精心裝扮過的阿渡出現在了病房裡。
賀章正一臉不耐煩的拿著白粥往賀柏安嘴裡塞。
見我來了,他急忙要將碗遞給我。
我假裝接過, 抬手全都揚在了賀柏安臉上。
燙得他啊啊直叫卻說不出話。
賀章當時就急了, 開口對我又是一頓指責。
我就知道他死性不改。
直接讓阿渡上前甩了他兩個耳光, 給他拎到了一旁。
賀柏安眼歪嘴斜的看了看我, 又看了看阿渡。
啊啊叫個不停。
我看著他,緩緩露出了一個笑容。
「你不會真以為我是來照顧你的吧, 我就是想來看看你過得有多慘。」
「對了, 賀章要停了你的住院費, 把你接回家,這怎麼行,我可怕你死了。」
看著賀柏安眼裡突然爆發的光亮, 我又說道, 「你當然得活啊,我給你交了錢,但這點錢隻夠你續命,不夠你治療。」
「你啊, 務必長長久久, 痛苦的活下去。」
賀柏安眼裡的光倏地熄滅了。
我叫上阿渡揚長而去。
回去後, 我嫌賀家人總上門騷擾, 幹脆搬了家。
後來聽說, 賀章還是把賀柏安接回了家, 卻吝嗇給他請保姆。
癱瘓在床的賀柏安每天都拉尿在床上。
賀章沒辦法,直接起訴了方卿婉,或是要錢或是讓她回來照顧賀柏安。
一家人鬧得雞飛狗跳。
不過,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我坐在陽臺上, 晃了晃搖椅。
屋內阿渡在賢惠的準備午餐。
今天, 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
番外
幾年後,我在阿渡難過的告別中含笑閉眼。
一睜眼, 我竟回到了二十三歲。
床邊的手機正嗡嗡震動。
我下意識接起, 話筒中傳來賀柏安年輕時的聲音。
「寶寶, 我到樓下了,快下來, 晚了我們又要排好久隊。」
「賀柏安?」
「小傻瓜是不是睡糊塗了, 忘記我們今天要去領證了。」
聽到這我立刻衝到了鏡子前。
不是夢,我真的回來!
電話另一邊,賀柏安還在喋喋不休的催促我。
我直接問道, 「賀柏安,方卿婉是誰?」
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 半晌說不出話。
我立刻宣布分手,拉黑刪除一條龍。
我以為他是來探病的,正想問些什麼。
「「「」剛好我借著由頭找上了蘇雯。
彼時她已經有了創業的打算。
我帶著我的簡歷, 含笑問她, 「創業,算我一份?」
「不結婚了?」
「結婚哪有搞錢香,更何況,我可是被老天開了金手指的人吶。」
………
此後幾年, 我和蘇雯一直致力於 ai 領域的研究。
帶著答案推理過程,比摸著石頭過河要快得多。
十二年後。
我們創業成功,先後登上了福布斯排行榜。
某天午睡起床,我欣然接收了公司送來的特質運輸箱。
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
「主人您好, 我是您的專屬定制,阿渡。」
「今後將由我陪伴您,直至我生命終結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