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卻沒想到,一心標榜自己人淡如菊的她審時度勢,看都沒看我的屍體一眼,轉而認了沈映紅做女兒。

我被草草葬下時,沈映紅頂替了我的身份作為嫡女穿著大紅嫁衣上了花轎。

而娘還在後院畫她的死畫!

更可笑的是,沈映紅得勢後,立馬讓人毒死了娘。

梅姨娘被扶正,他們成了真正的一家人。

娘害人又害己,除了清高的虛名,什麼也沒得到。

好不容易有了重生的機會,這次我絕不會重蹈覆轍。

6

回過神來,眼前,丫鬟菊蕊還在哭訴廚房裡的那些婆子不給做豆腐羹。

這次,我什麼都沒做,隻是站在一旁冷眼看著。

潑婦一樣的事我也懶得幹了,鋪子賺的那些錢也別想讓我花在這些沒用的東西上面。

平時都是我處理這些瑣事,我不開口了,娘不得已將手中的筆一頓,親口問道:「為什麼不給做?」

聽了這話,菊蕊頓時像得到鼓舞一般。

她抹了把淚,抽抽搭搭地開口,竹筒倒豆子般將心裡的怨氣全說了出來:

「那些死婆子說別的主子想吃什麼要做什麼都會另給錢買食材,隻有咱們這什麼錢都不給,還天天要這要那……」

「我看他們就是仗勢欺人,就連梅姨娘的丫鬟要吃什麼,她們都恭恭敬敬地下鍋,就是看不起咱們的人!」

Advertisement

「我走的時候,還是被她們趕出來的,說我在裡頭礙事!但二姑娘的丫鬟進去了好幾個都沒見有人趕的……」

往常菊蕊說到這,我就該站出來答話了。

可這次我什麼都沒做。

娘挑了挑眉,朝我望了好幾眼。

見我依舊毫無舉動,她才尷尬地輕咳了幾聲,喚我道:

「芋卿,你去看看怎麼回事。」

聞言,我立馬撇清關系:

「娘不是說一箪食一瓢飲足矣嗎,又何苦去為難廚房那些婆子?」

娘的神色一頓,未出口的話哽在喉間。

話被我堵了回來,她隻能幹瞪眼。

我望著她,似笑非笑:「如果您實在口饞想吃,我去催催廚房。」

一聽我說她口饞,娘頓時改了話頭:「不用催!」

「我不想吃了。」她悻悻地說道。

7

每月固定拿去收買廚房開小灶的錢被我收了回來。

往常娘一到下午,就忍不住要吃點甜食。

最開始她還能忍,可一個月下來吃不著,她知道難受了。

她終於忍不住了,讓我去廚房說說。

我偏不去,拿話堵了過去。

她又讓菊蕊去。

菊蕊也不樂意,知道自己去廚房隻會遭人白眼。

娘清高的面具終於裂開了。

她將筆一摔:「這點事都辦不好,要你們有什麼用!」

「娘,書中自有豆腐羹。」我說,「您別氣,氣壞了身子不好。」

氣壞了還得要我花錢找大夫,想得美。

菊蕊也連忙道:「夫人,不是菊蕊不去,是廚房那些人見人下菜碟!」

「下什麼菜碟?我才是這宅子的正室!」娘冷哼一聲。

「可咱沒錢啊。」我專挑她不願意聽的話說,「現在當家的是梅姨娘呀,有幾個下人認咱們的?」

「錢,錢,錢!」娘怒目圓睜,「沈芋卿,一天到晚就知道提錢,怎麼這麼俗氣?」

她又開始了,拿風雅做擋箭牌否認現實,再順便將錯推到我身上。

俗氣是吧,那我說一件更俗氣的:「娘,前幾日,你那玫瑰露用完了,採辦那邊說買不著了……」

一聽我說玫瑰露,連訓斥我都忘了,她急問:「那怎麼辦?」

「他們說要加錢。」我說。

娘松了口氣:「多大點事,他要錢,你給就是了。」

我將手朝她攤開:「那錢呢?」

「錢……」娘像第一次遇到這個問題一般,竟然露出了一絲茫然,「錢不都是你給的嗎?」

聞言,我暗自冷笑一聲,原來她都知道。

既然她提到這了,那這筆賬我也要好好和她算算。

我拿出算盤:「娘每月月銀按例是二十兩,可梅姨娘日常克扣,到手隻有五兩左右。」

「我每月月銀五兩,加起來,我們是十兩。」

「娘作畫隻用雪浪紙,每月添那些畫花的石黃石綠的顏料又是一筆耗費,光是這一項就去了好大一筆。」

「還不提娘寫詩的支出,筆要狼毫,墨要徽墨。」

「更別說日常吃喝的龜苓膏玫瑰露,用來抹臉的胭脂水粉,一般樣式的您又瞧不上……」

我的賬連一半都沒算到,娘倒是聽傷了,慌忙打斷了我:

「娘困了,你下去吧。」

8

缺錢,不是捂著耳朵不聽就能過去的事。

我不再添補房中的虧空後,娘的東西都漸漸少了起來。

要什麼沒什麼。

這情況到入冬的時候更難熬了。

梅姨娘克扣我們過冬的炭火,明明有兩屋子人,偏偏隻送了一屋的量。

往常過冬的時候,雖然量也少,但省省也夠用。

這次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第一次缺炭用。

我和娘站在院子裡面面相覷。

幸好我早有預料,提前備了些炭。

但我沒說,隻等著看娘的反應,看她如何分配。

娘沉默了片刻,吩咐小廝道:「全送到我那屋吧。」

我詫異地拉住她,問道:「那我呢?」

「梅花香自苦寒來,芋卿,你還年輕,怕什麼寒。」她反手握住我的手,說得語重心長。

那麼長的冬天,她居然說我年輕不怕凍!

我是真的震驚了,她完全沒為我考慮啊。

我氣笑了,頭一次甩開了她的手。

看來她這段時間受的苦還不夠,我得添把火。

9

我決定惹怒沈映紅。

而惹怒她最好的辦法就是和她心愛的男人見面。

在家裡處境再艱難,在外我也是沈府嫡女。

父親官至二品,母親出身名門。

爹有意撮合我和世子,攀上親家。

而沈映紅早對世子芳心暗許。

於是那日春宴,我特意讓沈映紅看見我和世子見面。

世子接過我遞過去的香囊,送還我一支漂亮的銀簪。

不遠處的桃樹下,沈映紅的裙擺若隱若現。

她絕對氣瘋了。

果然那個月的月銀少到可憐,我的好妹妹看來是回家找媽媽哭了一通。

有的時候,我還真挺羨慕她的。

有個為自己撐腰的母親。

不像我的母親,看到那點少得不行的月銀,想都沒想立馬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生怕我會用掉。

更可笑的是,受寒的人不是我,反而是娘。

她感染風寒,紅著臉啞著嗓子躺在床上讓我去找大夫來。

我聽著聽著就笑了:「娘不是說,梅花香自苦寒來嗎,還找什麼大夫。」

10

可晚上,屋子裡來了個意料之外的人。

爹來了。

因為今日,世子上門來提親了。

和前世基本是同樣的時間。

他喜笑顏開,頭一次對我如此和藹。

又是送來一堆首飾,又是誇我懂事有出息。

我立在一旁,給菊蕊使了個眼色。

她和我對上目光,了然地跑出了屋子。

爹說得高興,竟然破天荒地要去見娘。

可這一見,發現娘病倒了,他的腳步連忙滯在了門檻外。

他怕被感染。

「我就不進去了,好好照顧你娘。」他訕訕地笑道,轉身就走。

娘眼睜睜地看著爹的背影走遠,一時面如死灰。

但她那別扭性子,是死也不可能叫住爹的。

爹回到我的屋子,一掀簾,望見菊蕊身旁站著個嬌滴滴的美人。

我瞥見了爹驚豔的神色,說道:「這是剛買來的丫鬟桃娘。」

「桃娘……」爹喃喃地念著她的名字,眼裡早有了佔有之意。

而在當晚,桃娘就爬上了他的床。

這是我給梅姨娘的大禮。

上一世害死我的,除了見死不救的娘,還有她們這對母女以及我這個可恨的爹。

自我重生後,就一直在替我爹物色新姨娘。

桃娘也是從秦樓楚館混出來的,同樣有身段,有手段,還更年輕貌美。

更重要的是,她隻圖錢,毫無顧慮。

這些年,梅姨娘之所以可以被爹獨寵,是因為爹看上的那些女人全被她暗地裡送遠了。

她看住了爹,不讓他再納妾。

我去見世子一是為了激怒沈映紅,二是讓爹能來見我。

隻要他來,桃娘的美人計就在等著他。

11

桃娘的出現,打了梅姨娘一個措手不及。

她大概想不到會在我身上栽跟頭。

據說她和爹大吵了一架。

但沒辦法,桃娘還是被納入了爹的房內。

那天爹走後,還算好心,讓人為娘請來了大夫。

大病了一場後,娘的臉頰瘦得凹陷了下去。

梅姨娘在嫉妒之下,又對娘進行了瘋狂的報復。

她似乎覺得桃娘這一招是娘提出的。

別說開小灶了,現在正餐都保不住了。

送來的食盒要麼是空的,要麼是剩菜。

梅姨娘甚至借道士口吻說梅樹屬陰,養在宅子裡招鬼。

以此為由,她讓人將娘院子裡的梅樹全拔了。

娘阻攔不住,哇一聲急吐了。

我看著院子裡留下的樹坑,覺得好笑。

從某種方面來說,梅姨娘這話沒問題。

娘喜歡的這些樹確實招鬼,招來了梅姨娘這隻鬼。

菊蕊送來了一封信,是世子悄悄派人送來的。

想起來,前世的時候,他也總是寄情書給我。

我還真以為他愛我。

可在我死後,他一滴眼淚沒掉,轉頭就娶了沈映紅。

這裡的男人一個賽一個薄情。

我將信接了過來,隨意看了幾眼。

原來是他要約我踏青。

我回到屋內寫了封拒信,讓菊蕊幫我送去。

世子的信本想直接扔掉,我突然轉念一想,也讓菊蕊帶著送了出去。

12

大概是桃娘愈來愈得寵,梅姨娘徹底坐不住了。

她需要正妻的身份。

隻要她成了正室,這些作妖的小妾就動不了她的位置。

隻有娘不在了,她才能成為正室。

所以她下了死手。

那天,娘說困就早早入眠了。

我則出了趟門。

第2章
字體
A-
A+
夜間模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