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不擠的沙發,硬是將俞晝壓成了夾心餅幹。
「阿晝哥,我看新聞了,沒想到我那班主任竟然是個禽獸。幸虧你那天救我。」
祁舟一握住俞晝的手,像是在回想那天的驚險。
再抬頭,明亮乖巧的狗狗眼裡,都是對俞晝的崇拜感激:
「阿晝哥,你臉好紅诶,是不是很熱?」
祁舟一比林維精致得多,掏出一包湿巾,攥住一角在俞晝臉上擦,給他降溫。
俞晝清醒了一會兒,看祁舟一這麼貼心,一邊閉眼享受,一邊道謝:
「謝謝舟一,哥哥好多了。」
林維不甘示弱,手掌攀上俞晝的肩:「哥哥,躺我肩上,我不累。」
「謝謝小維。」
俞晝為表示公平,左手摟著黑皮腹肌 Alpha,右手白皮翹臀 Omega。
我默默喝牛奶,一邊飛快打字,將他們仨寫成 ABO 文。
俞晝半醉半醒間,感嘆一句:
「姐妹,還是這日子得勁兒!」
暗處的宋聲淮,雙眼猩紅,佛珠崩斷。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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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串拍賣價格將近千萬的古董級沉香佛珠,落了一地。
宋聲淮掛著涼薄的笑,視線落在俞晝緋紅的臉上。
極危險地靠近,俯身觸及他的唇,揉出一片粉。
「寶貝,玩兒夠了嗎?
「該回家了吧。」
林維和祁舟一自然不會放任一個陌生男人隨意動手動腳。
可俞晝緩緩睜開眼,呢喃道:「宋聲淮……他怎麼會在這兒?」
宋聲淮挑眉,極滿意聽到自己名字似的,勾唇淺笑:「寶貝喝醉了,我來接你回家。」
「我跟你……早就分手了。」
宋聲淮的笑容霎時停滯,指尖攥住俞晝的下颌:「不辭而別,我同意分手了嗎?
「看來,你在外玩得心都野了。
「什麼髒東西,都敢抱。」
他語氣很淡,透著輕蔑,在俞晝心上又風輕雲淡地插上一把刀。
俞晝酒也醒了大半,反握住林維的手安慰:
「我和小維,都不髒。
「髒的是宋少你的嘴和心。
「如果你介意我的不辭而別,那我現在還你一句分手,夠嗎?」
宋聲淮收回手,神色漸漸淡漠,一派貴公子的高傲矜貴:
「俞晝,你別栽進我手裡。」
他放完狠話,還給了我一個眼神,嗤笑一句:「我倒是不知道,我的前妻跟你這麼親密。」
想什麼齷齪事情呢!
我跟俞晝可是純閨蜜。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我有些怕宋聲淮的打擊報復。
京圈太子爺,不是有錢就行。
他隨意一個信號,就有無數人揣摩。
他要仇視我和俞晝,可能都不用自己出手。
第二天俞晝酒醒後,我把手機遞過去:「東西南北中,我們往哪兒跑?」
他關了手機,露出近乎慈祥的笑,酸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阿予,我們不走。
「京市的醫療資源是全國最富足的,我打聽到一位很擅長治療胃癌的專家。
「明天就可以去檢查。」
我嗓子黏糊糊的,想說些什麼,卻沉默了好一陣: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俞晝細細回憶:「你上學時期就吃不下飯,胃疼。當時我們都窮,我總想著以後好好養養。
「後來,你嫁給宋聲淮,我們一起吃飯的次數不多,也很難察覺。
「跟你旅行了這麼久,要還沒發現異常,就真的是我做朋友的失職。
「洗衣服時,你一件穿很久的大衣裡,掉出張報告單。」
我這亂塞東西的毛病,真該改改了。
我的胃病起源於小時候飢一頓飽一頓。
發現胃癌的時候,已經是中晚期了,即使竭力治療,最多也隻能活六七年。
當時很窮,能活一天算一天。
所以,那份契約婚姻,算狗屎運。
我拿著每月 60 萬的生活費,在醫院走廊穿梭了無數次,像隻驕傲的孔雀。
沒事,我有錢,能治病。
醫生說,好心情就是癌症克星,我是她見過最樂觀的病人。
疾病這玩意,不提就沒有。
一想起來,它就開始發癲。
我那句「沒事,不治了」還沒說出口,腹部就疼得打滾,還嘔出一口黑血。
俞晝開車帶我去醫院的路上,臉上都是汗:
「松弛一點,姐們。
「我沒那麼疼。倒是你,出個車禍,咱倆今天就玩完。」
俞晝竟然還瞪我:「別說晦氣的話。」
醫生馬上安排了住院治療,但看過檢查報告後,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我們會盡力的。」
盡力延長三五個月,我心裡有數。
其實我已經足夠幸運,胃癌並沒有給我帶來太多太多的痛。
大部分時間,我都活得挺開心。
消毒水的味兒真的太衝了,我把被子捂住頭睡覺。
俞晝躡手躡腳地出去,卻遇見了宋聲淮。
13
「聊聊……」
俞晝直直朝著電梯走。
宋聲淮抱臂:「聊聊她的病。」
俞晝停下腳步。
太子爺能接觸到的資源,我們這些普通人難以想象。
「Doctor Pérez,接手的胃癌晚期患者基本延長了 5 到 10 年壽命。
「他本人定居德國,患者多是名流政要。但我可以請他出手。
「隻要,你回到我身邊。
「機會,隻給這一次。」
俞晝和他對視,幾乎是不假思索就要答應時,我從病房闖出來:
「喂!喂!喂!有沒有人尊重一下病人的意願?
「我不想化療,不想每一天都在疼痛的治療中度過。
「我隻想抓住現在,快活每一秒,懂嗎?」
我趕緊拉著俞晝走了,也沒忘給宋聲淮一個大白眼。
俞晝遲疑地問我:「阿予,你真的不想治療嗎?我可以……」
我恨鐵不成鋼地給他來兩下,翻開小說軟件裡正在追的一本火葬場小說:
「看第一章,女主就是為了親人治病,往後被渣男狠虐一千章。
「最後,女主親人還是掛了。
「俞晝,你糊塗啊。宋聲淮隻想拿捏你。」
俞晝點點頭:「聽你的。」
剩下的日子,我也不想住醫院,陪著俞晝繼續學習。
傍晚時分,我和俞晝一起倒垃圾。
?與一輛豪車擦肩而過,車窗緩緩降下,露出宋聲淮的臉:
「考慮好了嗎?」
俞晝走了兩步,又退回去,對他說:「我陪阿予倒個垃圾。如果你想聊,就等著。」
自從知道了我的病,俞晝簡直把我當個易碎的瓷娃娃看。
倒完垃圾,他還不放心:
「我和他就在小區外的咖啡店聊,感覺哪裡不舒服,立刻給我打電話。」
宋聲淮大抵是頭一次體驗到別人沒把他放在第一位的感覺,不悅地將打火機反反復復開合。
14
俞晝看著曾經的戀人,並非完全平靜。
即便清楚地知道自己隻是白月光的替身,也難以自持地淪陷。
他愛過宋聲淮。
池予以前總笑他當了替身之後,什麼洗手做羹湯,打理宋聲淮的衣物,樣樣都要操心,像個賢妻良母。
他都一笑了之。
因為他心甘情願,因為宋聲淮真的很好。
宋聲淮不缺愛,也很懂給予愛。
任何節假日、紀念日都會精心準備一份禮物;
每次出差,無論多累,都會挑他睡覺之前通半個小時的電話,聽他絮絮叨叨一天的生活;
他敞開心扉,說出了那個秘密,已經做好被宋聲淮厭棄的準備,而宋聲淮和他緊緊相擁。
父親遊手好闲,早早就喝酒喝死了。
他又照顧病重的母親許多年,太習慣當一個堅強的大人。
有人將他粗糙厚重的疤痕一層層撫平,怎麼能不愛呢。
很多瞬間,他都會有種錯覺。
宋聲淮是不是也愛他。
直到溫敘回國,將那份自作多情擊碎。
才過去一年,竟然像是回憶過去很多年的舊事似的。
俞晝拉開椅子坐下,平靜道:「宋聲淮,有什麼想說的,一次性說完吧。」
椅子拉出刺耳的摩擦聲,宋聲淮有些急躁卻無處發泄。
「阿晝,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俞晝搖頭:「不好。」
「那為什麼要離開我,因為池予?
「別說你不愛了,我不信。」
俞晝攪了攪咖啡:「我們的協議不就這樣約定。一旦溫先生回國,我們就要離開。那天,我看到新聞上,你在車上親了溫先生……」
宋聲淮急於解釋:「我沒親過他,那是媒體借位拍的。阿晝,你相信我。如果你吃溫敘的醋,我們以後可以再也不聯系。」
「沒必要……我看的第一眼就知道是假的。
「溫先生並非我離開的原因。我隻是不想再當一個不體面的情人了。」
15
宋聲淮啞然無聲。
他應該從來沒想過這個可能。
良久,宋聲淮為自己辯駁:「阿晝,我身邊隻有你一個。」
「可是你的家人朋友,沒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對嗎?」
俞晝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是宋聲淮一個獨一無二的藏品,有時候又會自嘲,隻不過是一個拿錢演戲的替身情人,哪來那麼多矯情。
後來才想明白,宋聲淮從小就是眾星捧月,什麼都要最好的。
他的出身,他的身份, 配不上宋聲淮。
很多次從宋聲淮眸中察覺到洶湧的情意,可宋聲淮沒說出一次愛。
愛他, 在宋聲淮眼裡, 或許很掉價。
宋聲淮仍沒有放棄:「阿晝,我可以改。」
「好啊, 隻要你發微博或者發個朋友圈, 說你愛我。我就相信。」
咖啡廳裡音響放出悠揚的大提琴曲,一曲終了, 宋聲淮始終沒給出承諾。
俞晝一點沒浪費地把咖啡喝完,拉開椅子起身:
「宋聲淮, 別為難自己了。
「謝謝,你曾經照亮過我。
「但我現在學會發光了。」
16
宋聲淮再也沒來打擾俞晝的生活。
但我夜裡睡不著的時候,看到過很多次樓下停的豪車。
俞晝一發入魂,考上了研究生。
入學那天,他還帶我在校園裡轉了一圈。
嘰嘰喳喳搶飯的學生, 牽手在小涼亭膩歪的小情侶, 還有在校園悠哉亂逛的小貓咪, 讓我想起自己還不是毒婦的時候。
哦, 我根本沒那時候。
林維和祁舟一興奮得要死, 非嚷著要慶祝。
因為, 他們恰好也是那所大學的學生。
林維大三, 祁舟一大一。
俞晝又喝醉了,這次是在家裡。
挺寬敞的沙發, 俞晝還是被擠著。
死丫頭, 吃這麼好。
我手一刻不停把腦補的小說碼上去, 造福社會。
評論區都在買股:
【我站黑皮腹肌小哥哥, 一看就很好。】
【小狗弟弟上桌吃飯!】
人在最幸福的時候,如果時光停滯, 一點都不遺憾。
宋聲淮視角
私家偵探又把俞晝的近照發給我了。
他頭發剪短了,穿著衛衣, 休闲寬松的長褲, 身側還常常跟著兩個少年。
比我五年前初見他的時候還要青春肆意。
我常常夜裡對著空蕩蕩的半邊床想,如果當初不是以替身的名義讓他留在我身邊,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俞晝的清貧,在大學盡人皆知。
但那份堅韌向上生長的氣質, 如同破土而出的向日葵嫩芽, 長在我心裡。
他跟溫敘根本不像。
我想讓他過得好一點。
後來,男 gay 蜜左手黑皮腹肌 Alpha,右手白皮翹臀 Omega:
「可「」我從小被人捧著長大, 難以適從旁人異樣的眼光。
所以,把俞晝藏起來,當寶貝養著。
我想借溫敘來試探一下家人的態度。
爺爺, 父親,母親都覺得我瘋了。
父親甚至開始暗中培養自己的私生子。
我承認自己退縮了。
當我回到和俞晝的小家,看到的卻是被撕成兩半的照片。
他吃醋了。
沒事, 哄一哄就好。
他再也沒回頭過, 像一隻展開羽翼, 自由飛往天空的鳥。
我終日酗酒,家人都看不過去了。
爺爺的拐杖重重搗地,父親帶著私生子去公司奪權, 母親向我投來失望的眼神:
「是你們,毀了我!」
可我也清醒知道,懦夫不配得到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