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認為我們泄密,誰主張誰舉證。」
我補充一句:「建議你說這話之前,先翻一下勞動法和民法典。」
前公司在姜巧麗的管理下,越來越混亂,產品質量頻出問題,人員流失嚴重。
那些人前腳辭職,後腳就被我接收。
姜巧麗找不到工人,焦頭爛額,終於放低了姿態,同意加薪 20% 讓我回原公司工作。
「2N 賠償給到位。」
「至於待遇方面,畢竟我一個人做四個人的活,加薪 100%,我會考慮重新入職。」
電話那頭,姜巧麗咬牙切齒,大聲罵我見錢眼開。
「你重新入職,就不存在離職的說法,就是沒有 dismiss 你的意思。」
「還談什麼賠償金!」
神經。
不談金,我跟你談心?
重新入職之後工齡是要重新算的,我這筆賠償金不要,以後她就真可以零成本辭退我。以姜巧麗的德行,這種缺德事真的做得出來。
「講真,我現在的工資是以前的三倍,我打算在這養老了。」
「明天開庭,記得早點到。」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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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案子如約開庭,毫無懸念,我勝訴,2N 賠償金到手。
姜巧麗還說法院判決不公,要上訴,但沒有律師接她這個上訴的案子,因為沒有贏面,幾千律師費,根本不夠看。
之前遭姜巧麗違法辭退的同事,訴訟案子也紛紛提上了日程。
她這波操作,讓前公司狠狠地出了一次大血。
我高興,請一群老同事去吃飯。
這時,微信語音嗶嗶嗶地響個不停,我掏出手機一看,微信都被前公司生產部經理老趙霸屏了。
樂子又來了。
一年一度的 ISO 體系審核,沒過。
老趙焦頭爛額,如喪考妣:
「完了!完了!」
「我們要失業了!」
以前體系審核的事情是我負責,組織各部門內審和外審。現在我不在,姜巧麗就把這個事情全權交給姜梓晴來做。
老趙本來還建議她請我周末回去兼職一下,先組織一次內部審核和問題整改,好通過審核。畢竟公司情況,我最熟悉。
但姜梓晴當時十分不屑:
「不就是各種檢查嗎?一樣還是打雜的事。」
「誰不會做,幹嘛還請她回來?」
「浪費錢!」
結果毫無懸念,她搞砸了,前公司全體人員面臨停工。
12
老趙跟我說話時,都有些急了:「有人員健康證過期了,她是行政負責人,竟然都沒有把控到,及時提醒。」
「幾個批次產品溯源信息是錯的。」
「原材料過期沒有銷毀,蟲害管理幾乎癱瘓。」
難怪他急。
食品生產企業,任何跟食品安全相關的,都是嚴重的問題。
但趙梓晴在審核人員面前,還天真地反駁:
「隻是過期而已,一張紙能證明什麼?你看她健健康康的,最近也沒有生病。又不是眼瞎,看不出來嗎?」
不僅如此,倉庫收發料登記錯亂,產成品無法追溯。倉庫出現過期原材料,合格供應商名錄裡出現重大食品安全事故企業,不一而足。
趙梓晴心大得很,不耐煩地回應:
「誰吃個面包還追溯原材料猴年馬月生產?怎麼追溯?順著網線嗎?無聊。」
「倉庫有過期原材料很正常,又沒有變質,隻是原材料,做成成品後又沒有人知道,吃不死人。」
「誰吃飽了撐著,關心這些事?」
至於其他的,文件記錄錯誤,系統錯漏,生產線有老鼠屎,等等諸多大大小小的問題,在她們眼裡都是小問題。
大概三無產品無良商家的心理,就是她這樣的。
姜巧麗兩姐妹,在審核人員前,就靠一張嘴來解釋各處漏洞,反反復復都是強調,隻是小問題。
其中最戲劇性的是,檢查現場的時候,一隻老鼠堂而皇之地在車間溜過。
審核人員當場給了結論,審核不通過,體系證書不予續期。
而負責人姜梓晴很淡定:
「今年不過就明年再申請。」
「我們有技術有產線,又不會影響生產。」
姜巧麗也同意地點頭。
聽完老趙的話後,我都目瞪口呆了。
真是個癲婆。
前公司是個食品代加工廠,全靠第三方品牌的代加工生意,連最起碼的食品質量認證都沒有,哪個品牌公司敢把訂單給你做?
老趙是該著急。
但最著急的不是他。
得知前公司體系審核沒有通過,所有大客戶都暫停了合作。
一夜之間,90% 的生產線停產了。
13
工人無工可開,被迫無償放假。
姜巧麗和姜梓晴這時才知道事態嚴重。
然而,她們第一時間不是想怎麼挽救,而是殺到我現在的公司。
來訛錢。
她們氣勢洶洶,前臺小妹妹根本攔不住,瘋了一樣,對我一頓口水狂轟亂炸:
「為什麼審核那麼重要的事,你不交代清楚!」
「你給公司挖了那麼大一個坑,造成巨大損失,所有損失你要彌補!否則,我要追究你刑事責任!」
有病吧?
想錢想瘋了?還刑事責任。
她們兩姐妹,眼神犀利,咄咄逼人,若是我這個大媽沒有見過世面,真是要被她們給唬住了。
當我是第一天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嗎?
我從辦公椅上站起來,雙手叉腰,教訓得比她們還大聲:「姜女士,我離職的時候,已經跟你再三確認,交接完畢。」
「離職之後貴公司的任何工作安排和經營狀況,都不是我的責任。」
「身為一個食品代加工企業,配備專業的體系管理人員,這是常識。」
「你身為公司總經理,是食品安全和質量管理的第一責任人,貴司審核不過,丟失大客戶,你是首要負責人!」
沒點常識,還好意思說自己是職業經理人。
兩姐妹被我懟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好不精彩。
我又用原話奉還:
「而且,那些工作都是雜事,是個人都會做。」
「姜女士怎麼不會了?」
姜巧麗被我氣得七竅生煙,嗤嗤呼氣,指著我的手指都在顫抖。
姜梓晴態度強硬,自信地認為公司損失是我沒有交接清楚造成的,要找律師來告我,讓我身敗名裂。
我翻了個白眼,好心提醒:「聽說你們停發工資,讓員工無限期放假了。」
「這樣是違法的,因公司原因停產,你們應該照常發工資,超過一個月的,以後每月也要不低於當地最低工資標準的工資。」
「姜梓晴女士,你是 HR 經理,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
聞言,姜梓晴倒抽了一口氣,妝容精致的臉一陣扭曲,不屑地說我什麼都不懂。
「沒有上班,就想要工資?那是蝗蟲嗎?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工資當然是按出勤發放。」
「你當我是白痴嗎?」
她不是白痴,但絕對是個法盲。
我油鹽不進,聽她們一本正經地講完所謂的法律規定,最後讓保安轟她們走。
清場之後,我拿出手機,飛快地編輯了一條信息:
【親們,根據工資支付條例,用人單位原因造成的停工停產,用人單位應正常發放工資和購買社會保險,具體可參照相關法律條例或咨詢勞動局。】
我批量發送,人手一份。
14
幾十號工人同時去勞動所告前公司,引起了勞動所重視,了解完情況後,立刻上門現場督促單位如常發放工資。
姜巧麗屁都不敢放一個,將面前欠的兩個月工資補全了。
她管理公司,像過家家一樣,沒把公司搞上市,半年不到的時間幾乎把公司幹倒閉,她也是個人才。
我根本不明白那個快 60 歲的老板,為什麼還那麼放心做甩手掌櫃,讓她當這個總經理。
茶歇的時候,我們幾個老同事聚在一起八卦,有同事翻著白眼猜:
「可能是真愛?」
但據知情人士說,老板聽聞後中風,被家人及時送醫院,才沒有留下後遺症。
老板差點跟姜巧麗打起來。
但姜巧麗又哭又委屈,說審核人員故意刁難她,競爭對手收買了審核人員,停工停產不是她的錯。
至於工人集體告公司,是人的素質問題,不懂感恩公司給他們提供了工作崗位,不肯跟公司度過難關,都是白眼狼。
前老板竟然信了。
然後親自給我和幾個骨幹員工打電話,這次他打感情牌,笑呵呵地說什麼我們工作了十幾年,有感情,讓我回去是幫忙帶一下姜巧麗姐妹的工作。
我們都很有默契地拒絕了。
禍不單行。
他們給一個國內知名大品牌代加工的食品,被一個大學生吃出了老鼠頭,把這個大品牌掛上網,瞬間衝到各大平臺熱搜。
客戶罰了前公司好大一筆錢,貨款沒結完不止,還倒欠客戶幾十萬。
前公司的名聲徹底臭了,剩下的幾個小客戶也終止了合作,前公司面臨倒閉。
老何乘勝追擊,跟這些客戶取得聯系,將訂單都拉到了新公司。
新公司快速步入正軌,訂單多得要兩班倒。
姜梓晴知道後,又來了一波騷操作。
15
這次,她有備而來。
鄭重其事地帶來了一份律師函,明確指出老何違反了不正當競爭法的具體條款。
我隻能說,有點專業,但不多。
她鏗鏘有力:
「即使沒有籤訂保密協議或競業協議,但公司客戶是商業機密,你離職後就該遵守!」
「惡意搶公司客戶,你犯法了!」
她得意洋洋地說要告老何,讓他進監獄,到時我們這群老家伙,就等著失業。
「也不是不給你們機會。」
「我們可以協商。」
老何沉著臉,不吱聲,看起來很想罵街,但他一向情緒穩定,修養良好,還是很淡定地喝了一口茶,聽她高見。
我問:「怎麼個協商法?」
姜梓晴抬起下巴,理由當然道:
「目前你們搶了公司大 project,本來屬於我們的訂單全部被你們截胡了,預期利潤 500 萬,你們賠償 300 萬,我就不告你們了。」
「或者,你們給這些客戶交貨一年,把這一年賺的 money 轉賬給我,我也可以 consider 不追究。」
「這是我能做出最大的讓步。」
她成功把我氣笑了,我的乳腺就不是乳腺嗎?
「見過要錢不要臉的,但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要臉的。」
「那我們是不是得賠給你 300 萬,還得感謝你我們少賠 200 萬?」
「你就去每個離職員工家裡,都說造成你損失,每家要個 100 萬,你就發財了。明明可以當土匪,竟然在一個工廠當總經理那麼 low 的職位,委屈死你了!」
「如果不是王總極力請求,我也不會放棄香港工作,來你們這個小工廠的。」
「(而」姜巧麗當真請了律師告我們,訴訟標的是公司所有客戶加一起一年的損失利潤,七千萬,光是訴訟費就要十幾萬。
這個錢,當然是老王掏了,然後全打水漂了。
姜巧麗還想上訴,高高興興地說律師非常積極,這次上訴一定贏。
老王氣得差點又中風,把委託合同拿來一看,捋清楚後,把姜巧麗罵個狗血淋頭:
「你以為是打牌嗎,不是輸就是贏, 律師看索賠金額提點收費,贏不贏,輸不輸,他錢照收不誤!」
「他肯定積極,他恨不得你向他們索賠幾十億!」
這次, 姜巧麗撒嬌委屈,什麼都不頂用。
老王現在每天一睜開眼,錢就是流水一樣花出去,廠房租金,人員工資,倉庫壓著的成品,原材料,處處都是錢。
老王焦頭爛額, 開始壯士斷腕,先是花了一大筆錢遣散大部分工人, 然後將公司搬到一個面積更小, 租金更低的廠房,打算東山再起。
老王前面幾十年賺的錢,全用來補這個大窟窿,一夜回到解放前。
這次,還是姜巧麗兩姐妹挑大梁。
她們還覺得委屈。
姜巧麗總說自己是 500 強高管,現在要屈居一個十幾個人的小作坊當總經理, 是大材小用,若不是遇到我和老同事那種刁民,她不會這般委屈。
姜梓晴也十分不願, 本來是在辦公室當白領, 現在居然當了工廠妹, 噘著嘴曠工,然後死皮賴臉問老王要了創業基金, 自己開發廊。
後來聽說,老王幾十萬養老錢砸進去,月月虧損,老王一氣之下不再補貼, 發廊徹底倒閉。
而姜巧麗, 在小作坊做總經理,依然對安全生產不重視。
要錢不要命,沒有給工人足夠的安全防護, 在車間裡, 有員工工傷身亡。
當時,她還處變不驚, 以為賠錢了事。
但當公安機關將她銬起來, 她才知道害怕。
這就是法盲的可怕。
她身為安全生產第一責任人, 生產企業因安全生產責任出現重大事故,是入刑的。
最後, 她不僅要賠錢, 還因犯重大安全事故罪, 被判三年有期徒刑,老王的小作坊,也徹底倒閉。
而我, 在老何的帶領下,帶著一群老家伙,在創業的道路上越走越順。
(完)